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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北平去卖。”

江逸心里莫名涌起一阵暖流。他知道,苏云起是在为家里的生计做打算。如今鞋子卖得不好,枣山上又没有任何收入,还有这么一大家子人要养,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家里没钱可不行。

苏云起从来不像他,张罗个什么事都弄得风风火火。这个人从来都是不声不响地做着安排,默默地把将来的事想好。无论是钱还是人,只要你用得到的时候,一转身,他刚好就在那里。

说起这个,江逸难免自责,如果不是他,家里不会突然多这么些人,钱也不至于不够花。苏云起从来不会责怪他,只会在后面帮他收拾残局。

江逸突然发现,能遇到这个人,才是他穿越之后最大收获。

“苏云起,你有什么理想吗?”江逸偎在他怀里,轻声问。

苏云起重复了一遍,“理想?”

“就是……你想做的事,现在戓者将来你特别想实现的事……”江逸试着解释。

苏云起想了想,认真地说:“娶你。”

江逸黑线,“我说真的!”

“我很认真,这就是我现在最想、唯一想实现的事。”苏云起无比认真地说。

江逸抿了抿嘴,“怎么不是我娶你?”

苏云起勾起嘴角,“你可以试试。”

江逸郝然,话题再往下就要少儿不宜了。跟苏云起熟了就会发现,这人在外人面前多么孤高冷傲,私下里就多么荤素不忌。

他换了种问法,“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不许说是我!”

苏云起忍俊不禁。

江逸捏捏他的脸,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脑子坏掉了,干嘛想不开要跟大哥谈人生!

江逸直起腰,想着还是跟美美的苏小爹说会儿话去吧,还能听些天文地理啥的长长知识!

苏云起却把他按住,认真地说:“以前我喜欢跟舅父一起打仗,每次赢了我都很高兴。后来舅父去世,又有兄弟死在了战场上,我就发现战、争并不是战、争本身那么简单。”

苏云起顿了一下,继续道:“要说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不算你的话,就是马吧,我喜欢追云,它是舅父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

江逸灵光一闪,“你懂马不?不然咱们攒些钱,你贩马试试?现在南北两边打仗,正是招兵买马的时候。”

苏云起低头亲了亲他,笑道:“想到一起了。我有兄弟在大宁驻守,从他那儿出关很是方便,朵颜三卫良马众多,我正好可以找熟人帮忙。”

江逸拍拍手,“就这么定了!什么时候开始?”

苏云起想想,说:“入了冬月吧,家里不忙的时候,我正好也收些东西过去贩卖。”

江逸突然想到一件事,不由地苦了脸,“你能不能不去?你忘了吗,你一走家里就会出事。”

苏云起笑笑,“世叔和小叔不是回来了吗?你可别小看他们的能力。这两位加起来整个大明的士人圈子都得抖三抖。”

江逸惊奇,“他们这么厉害?”那怎么还会落到一个被关一个辞官的境地?

“他们本身的才学自然不容小觑,更厉害的是他们身后的党、系。江世叔的老师是张来仪张先生,我小叔更是师承当朝大儒,自然门人众多,这些人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还有一点苏云起没说。现在建文帝是没时间想起他们,等他有工夫的时候,无论是江池宴还是苏白生都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清闲。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他们都不该站在建文帝这边。

江逸闷闷地说:“等你买了马,只许卖给朱高炽。”

苏云起宠溺地摸了摸他的脸——这样心思通透却又不失善念的人,叫他怎么能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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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阳光不错,让人的心情也好了几分。

学堂里放了学,针线坊的女工们也结伴回了家。

苏白生正指挥着大海和二牛两个在前院的窗户两边种腊梅。

江逸看着觉得新奇,凑过去问道:“小爹,这个时候也能种花?怪香的!”

苏白生看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些得意,“这可是你爹那蠢人花了许多银子买的,不种上还能看着它干死?”

阳光下,苏白生那张精致的脸仿佛镀了一层光,让身旁的娇花都黯然失色。

江逸又看傻了。

江池宴从堂屋出来,好笑地拍拍他的脑袋,调侃道:“傻小子,看什么呢!”

江逸摸着脑袋傻笑了两声,在他耳边偷偷说:“爹,您真有福气!”

江池宴勾唇,“不然能苦求二十多年?”

江逸张大嘴巴,惊讶道:“二十多年?”还真够执着的。

江池宴笑笑,“我八岁时认识的他,那时他才五岁,小脸嫩嫩的,眼睛又大又亮,穿着一件大红的缎面袄,那模样比你小时候还可人。”

江逸坏笑道:“是,在你心里小爹肯定最可人,谁都比不上!什么时候去扯婚书啊?酒席得提前准备上吧?”

江池宴仿佛听不出他语气里的调侃意味,自然地说:“不急,等过些日子,闲了就去。”

他们俩在这边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大声。

就连大海和二牛都忍不住看了苏白生好几眼——好像……真的挺好看,比他们见过的女人都好看,还有学问!

苏美人眼看就要恼了,他在这边冷哼一声,那边爷俩赶紧闭了嘴。

江逸被美人以及美人的八卦迷昏了头,以至于忘了思考一个问题——他爹八岁就喜欢上了苏小叔,那么他是从哪里来的?

苏白生看着江池宴,微微蹙眉。

江池宴淡然地笑笑,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第77章收山货

十三个孩子加上小宝、谭小山,还有一只黑中带灰的小胖熊,排成一排靠在墙根下晒太阳。

老徐头在碗里捣着黑色的糊糊,挨个给孩子们在手上抹。

江逸无意中看见了,好奇地问:“徐叔,碗里的是什么?”

“自制的冻疮膏,药草和着花椒水熬的,土方子。”老徐头笑着回答。

江逸挨近了,闻到一股呛鼻的味道,“别说,好些时候这土方子比正经药都管用。”

“可不是,往常年孩子们的手脚都得冻烂了,晚上疼得睡不着觉,用这个一抹就管用。”老徐头感慨地说,“今年碰到你,孩子们也算过上了好日子。可从前的冻疮根儿还在,我提前给他们抹抹,省得犯。”

江逸想起以前他在农村的时候,村里的孩子们哪个不冻手?有些人的手都肿成了馒头,血水和着脓水一起从裂口往下流。可他们用破布条裹裹就继续拿笔写字。

江逸当然也是其中的一员。那时候穿着棉衣棉裤尚且如此,更别提缺衣少穿的古代了。

江逸想着从前的事,突然冒出来一个主意,他连招呼都来不及跟老徐头打就朝着前院跑去。

老徐头看着他急匆匆的身影,不由地想到:小秀才急成这样,怕是又有了什么主意吧!

全家人如今已经达成了共识,江逸一动脑筋,不是要出好心帮人,就是想到了赚钱的法子。无论哪种,他们都乐见其成。

这次,江逸想到了一个赚钱帮人两不误的主意。

“苏云起,我想到一个好办法!”江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苏云起。

苏云起笑笑,“关于收山货的?”

江逸点头,“我想着咱们别拿钱买了,拿棉鞋换,怎么样?”

苏云起立即明白了他的意图。

拿鞋换山货,一来可以打开这种新式棉鞋的销路,二来可以增加针线坊的活计,三来可以让贫苦的山民们有棉鞋穿,可谓一举多得。

苏云起自然不会反对。

往常年皮货商人到村里收山货,价钱压得很低,村民们觉得反正是捡来的东西,有一个赚一个,放在家里也是撂着生虫,自己又舍不得吃。

其实那些个野生的东西极其难得,带到城里都能卖到大价钱。若要让他像别人那样花个一文两文地去收,苏云起心里还真过意不去。

可是,如果随意涨价,其他皮货商人却是不干的。苏云起再手眼通天,也不能坏了一行的规矩。

这下好了,江逸给他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苏云起抱着人亲了好几口,脸上的高兴劲儿显而易见。

江逸很少见到苏云起如此喜形于色的样子,更加觉得这个主意真是不错!非常不错!

于是,针钱坊又热热闹闹地开工了。

第一批做的都是孩子们穿的棉鞋,样子类似于现代的馒头鞋,里面絮着厚厚的木棉絮,鞋底也纳得厚,小川还用皮毛下角料拼成了一双双小毛鞋垫,穿进去别提多暖和了。

做成之后,家里的孩子们人手一双,纷纷喊着两只脚就像伸进了小火炉里。

江逸却有些遗憾,心里默默地想道:明年,最迟明年,一定要让孩子们穿上真正的棉衣棉裤棉鞋,一定是上好的草棉絮!

老徐头笑眯眯地建议道:“不如做大些吧,孩子们的脚长得快,庄户人家哪里舍得年年买新鞋穿?做大些还能多穿两年。”

江逸一想也是,又赶紧跟江春草和英花说了声,鞋样子尽量往大处剪。

两个人自然照做。

余文俊打算十日后出发,苏云起也想趁下雪前把山货收齐,因此鞋子也要得急。

妇人们许久不这样忙活了,甚至中午饭都来不及回家吃。却没有人抱怨,反而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喜气,不知道是忙得还是激动的,鼻尖上都冒了汗。

日子啊,就得这样过才有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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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山那天,江逸磨着苏云起非要跟着。

苏云起原本是不愿意的。这一去至少得三五天,山里有饿狼不说,还冷,吃不好睡不好的,每天还要不停地走路,他可舍不得江逸受苦。

江逸还是磨着要去,拿出好些话求他,最后干脆耍起赖,如果苏云起不带他去,他就扯着他不撒手。

苏白生看了忍不住直乐,“真是跟小孩子一样!云起,他要去你就带着罢,多看顾些就行。”

苏云起动动嘴,又低头看了看江逸。

江逸拼命对他眨眼,做出一副恳求的样子。

苏云起只得点了点头。

江逸兴奋地使劲抱了抱苏美人,谄媚道:“还是小爹好!”

苏白生斜了他一眼,道:“山里不能走马车,连骑马都不行,翻山越岭全得靠一双腿,到时候可别叫苦。”

“放心吧,我一定没问题!”江逸自信地点点头。

其实他非要磨着去也不光是为了凑热闹,他主要想进山里看看有没有自己认识的食材或药材。还有村民们收集的东西,他怕苏云起他们因为不认识而错过。

可是这话打死江逸他也不可能跟苏云起直说,这个霸道的男人,怎么能允许他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江逸要跟着,苏云起又回屋多收拾了些东西,有煮水用的小锅、防潮的药粉、换洗的里衣、露宿用的皮毯子等。

江逸撇撇嘴,不满道:“我有这么矫情吗?”

苏云起笑笑,敷衍道:“没有。”

江逸更加不满,极力辩解:“在家里条件方便时我自然讲究些,如果去了外面我也能凑合,绝不多事。”

“嗯嗯。”苏云起胡乱点头。

江逸怒了,“那你还继续装!”整整多出来两个大包裹!之前苏云起和二牛两个人加起来才一个扁扁的背褡!

苏云起安抚地摸摸他的脑袋,笑道:“还是准备着些吧,以防万一。”

江逸跑到门外生闷气去了。

临出发,苏云起想想又把小川叫上,“手头的活先放放,你也跟着去吧!”

小川应了一声,直接套了件皮马甲就跟了上去。

苏云起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江逸真是无语了。

不过,走了不到两个时辰,江逸就有点后悔了——山路真的很难走啊!

两个时辰——四个小时!

爬山爬四个小时和走平地走四个小时那绝对不是一个概念啊!

如今脚下这个还不是景区那种铺好了石阶上好了护栏的山,而是实实在在的、需要用脚走出一条路的荒山。

到后来,江逸简直是手脚并用地在往前爬。

苏云起在后面小心地护着,小川和二牛在前面背着东西,走走停停,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

江逸心里却有些不好受。他早看出来了,如果没有他,这三个人至少得比现在的脚程快一倍。

二牛开玩笑地说:“小逸,这就不行了?想当年俺们兄弟跟着老大和鞑子打仗,一天一宿跑了大半个燕山,都出省了俺们还不知道,一点都觉不出累来,就是他娘的饿!”

小川踢了他一脚,骂道:“省省吧你,小逸是读书用脑子的,能跟你一样?”

二牛嘿嘿一笑,“俺就是这么一说,小逸你别介意哈!”

江逸摇摇头,扯出一个笑,气喘吁吁地问:“还有多远啊?”

苏云起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一边帮他揉着腿一边说:“翻过这个山头就能到第一个寨子——就是你上次说的于家寨。”

江逸想了想,羞窘地说:“不然我不去了,你们还能快点。”

苏云起笑了笑,说:“去吧,你不是想看看吗?就当是出来玩了,在于家寨换完了东西,歇一歇,再叫小川把你送回去。”

江逸这才明白苏云起为什么会在最后一刻把小川叫上了,原来就是防着他这一出呢!

想想真是臊得慌。

好在下山的坡要比上山时平缓许多,山石也平稳,江逸被苏云起搀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