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劲催促着追云加速。

江逸倒是不太担心,他此时正沉浸在大胆猜测的兴奋之中。

江逸抓住腰间的手臂,扭过头来,逆着风在苏云起耳边大喊:“苏云起,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我跟你说……”

“回去再说。”苏云起打断他的话,低头亲了亲他的嘴角。

江逸嘻笑着伸长了脖子去亲苏云起的下巴,嘴上却说:“才不让你占便宜!”

苏云起勾着唇,低下头来让他亲。

刚刚的紧张气氛,瞬间被二人的温情取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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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上,江逸二人走后,坐在石头上的那人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

中年人从随从手里接过狐皮裳,亲手给他披在身上,恭敬地说道:“少主,趁天色还早,不如就下山吧,想必那边的人寻不到咱们也该撤了。”

“有劳先生了。”被唤做“少主”的人温和地道了声谢,却并未接他的话。

“少主,看这天色,今夜恐怕有雪,卑职担心您的身子……”中年人还要再劝。

少主却抬手制止,转而向身后的人问道:“玄一,方才你可看清了?那个确实是道衍大师的随身之物?”

玄一点头,“属下看得清楚,正是道衍大师从未离过身的念珠。”

“前日你去阁寺院,可还见他戴着?”

玄一斩钉截铁地说:“不曾见到,是故属下才留了几分心。”

中年人在一旁听着主仆二人的问答,这才明白了个中曲折,于是忍不住问道:“少主是说……方才那位少年是道衍大师安排的眼线?”

少主摇摇头,沉吟道:“若仅仅是眼线,大师怎会把戴了十几年的念珠给他?恐怕……渊源更深。”

中年人倒吸一口凉气,思索片刻,问道:“方才尾随而去的可是玄五?”

玄一应了声“是”。

中年人松了口气,“那就等着玄五的回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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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逸根本不知道他们已经被人跟踪了。

追云在苏云起的驾驭下一路狂奔,不过一刻钟的工夫就到了村口。

“慢点、慢点,已经这么远了,不会有事的。”江逸抓着苏云起的胳膊叫喊。

苏云起依言放慢速度。

江逸远远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骑着马在官道上狂奔,走近了一看,竟然是大山。

大山见了他们显然十分激动,马还没停他就跳了下来,喊道:“大哥!逸哥!你们回来了!”

苏云起“吁”了一声,让追云停住,江逸灵活地从马上滑下来,跑到大山身边,“你这是去镇上吗?”

大山摇摇头,“刚刚王石兄弟过来交给我一封信,让我送到蔚州的余家,我看他的样子挺急,跟二哥说了一声就出来了。”

江逸听完,皱眉道:“李家那么多人不找,竟然托到你这里,必然是李少奶奶碰上了什么事。”

大山一听就急了,“李少奶奶的事?王石兄弟也没说呀,只说让我尽快去送信。”

江逸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他的脑袋,“信让你送到蔚州余家——如果没猜错的话,那是少奶奶的娘家吧?还能是谁的事?你快去吧,别耽误了,少奶奶待咱们家不薄,务必把事儿办好了。”

“嗯!”大山刚要上马,看到一旁的追云,不由地动了心思,“大哥,我能不能骑追云去?”

追云是塞外马王的后代,脚程比一般的良马还要快上一倍,以追云的速度天擦黑时就能到蔚州,这样一来当天晚上下钥之前就能把信送到余府。

苏云起把缰绳递到大山手里,嘱咐道:“傍晚时再喂,路上小心。”

“嗯,大哥,逸哥,我去了!”大山匆匆忙忙地道了别,骑上追云就跑走了。

江逸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官道上,不由露出担忧之色。

“你说……是不是李少奶奶在家里挨了欺负?要不怎么让大山一个外人去送信?李家是一镇守备,掌管着五千精兵,就算少奶奶的娘家能来人,也不过是一介商贾……”

苏云起理了理他额间碎发,安慰道:“余家可不是普通商贾,余文俊也不是吃素的。”

“余文俊?”

“余氏的同胞兄长。他不会任由自己的妹妹被人欺凌。”

江逸点点头,“没事最好。”

第65章余家人

情况和大山料想的一样,他在傍晚时分进了蔚州城门,然后马不停蹄地直奔城南余府。

大山对蔚州十分熟悉。苏家原本就是在蔚州发迹,即使在发达之后每年也要回来祭祖。

大山也是在蔚州的别庄上长大,如今再回来,真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余府的守门人是位面目和善的老年人,大山虽然穿着一身粗布衣服,整个人又大汗淋漓风尘仆仆,他却并未露出一丝轻蔑之色。

“这位壮士,请问你来敝府是有何事?”

大山牵着马缰,呼哧呼哧地喘粗气。

守门人给他倒了碗水,“先喝口水再说不迟。”

大山道了声谢,一口气把水喝干,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才问道:“请问这里可是余府?贵府可是有位小姐嫁到了广昌县的李家?”

守门人一听这话更加重视了几分,连忙说道:“这里确实是李府,我们府上嫡亲的大小姐正是嫁到了广昌。这位壮士可是小姐派来的?”

大山从怀里掏出被汗打湿的信,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这才递给守门人,“这是你家小姐的亲笔信,劳烦你交给贵府主人。还有这个……”大山又从怀里掏出个小木盒一并交给他。

守门人把信和木盒收好,说道:“壮士先请里面休息,等我家少爷回了话再好好酬谢壮士。”

大山憨憨地笑道:“不用,待会儿我就回去,家里还有人等着。我就在门房等着,若有回信我正好捎回去。”

守门人和善地笑笑,把大山引到门房里,让小跟班摆好了茶水好好招待着,然后才急匆匆地进了内院。

余府的主人们刚刚用了晚膳,老大余文俊、老二余文德正一起在前厅听各处的管事报账。

当听到守门的老余头求见的时候,余文俊还着实吃了一惊,老余头在余府做了三十多年,向来是个知分寸的,若不是有什么急事,定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来前厅打扰。

“让他进来。”余文俊发话。

老余头进门之后恭恭敬敬地请了安,多余的话一句没说,直接把书信和木盒呈给了余文俊。

余文俊打开木盒,看到里面通透翠绿的玉镯先是一惊,然后赶紧把镯子放在一边,打开那封皱皱巴巴的信。

薄薄的一张信纸,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地写得满满当当,余文俊的视线快速地从信头移到信尾,脸色越来越难看。

“怎么了,大哥?这信可是小娥差人送来的?”一旁的余文德着急地问道。

“你自己看吧!”余文俊铁青着脸把信交给他。

余文德看完后,比余文俊还要气愤,他一脚踢翻下首的太师椅,大骂道:“天杀的李安仁!老子让他不得好死!”

要是别的时候,余文德如此粗鲁余文俊定然要训他,此时,余文俊却更想由着他多骂几句。

余文俊压下心底的气愤,尽量平静地问道:“送信的人呢?”

老余头赶紧答道:“在门房候着呢!”

“可是咱们府中跟过去的?”

老余头摇摇头,“看着脸生,不过……”

“但说无妨。”

老余头看了眼余文德,垂首道:“二公子见了兴许认识,我看着倒像苏家二房那位养在庄子上的少爷。”

余文德“噌”地站起来,喊道:“怎么可能是他?他有这么好心帮咱们送信?”

余文俊白了他一眼,摆摆手,“先把人请过来吧!”

“诶!”老余头看出事情不小,也不敢耽搁,匆匆地去请人了。

“你先坐下。待会儿若真是苏家的人,你得给我好好招待着,不许犯驴脾气。”

余文德孩子气地撇撇嘴。

余文俊敲打完弟弟,又对身边的小厮说,“去支会管家一声,收拾出一间客房,一应用具都用好的,再拨几个使唤的人过去。”

余文德嘟囔道:“干嘛对他那么好?那小子在庄上的时候没少跟我打架……”

余文俊白了他一眼,余文德赶紧闭上嘴。

大山跟着老余头进门之后,看到余文俊后愣了一下——有点眼熟;然后又看到他旁边的余文德,不由地瞪大眼睛,叫道:“怎么是你?!”

余文德愣怔过后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你怎么落魄成这样儿了?”

“这样咋了?”大山见到儿时的玩(对)伴(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乡音,“哥现在过得好着呢!话说,你咋在余府?你和李少奶奶啥关系?”

余文德吊儿郎当地挑挑眉,“小娥是我亲妹,一个娘生的!”

大山撇撇嘴,小声嘟囔:“没想到少奶奶那么好的人竟然有个爱告状的哭包哥哥,真倒霉……”

余文德脸一红,吼道:“你说谁呢?”

大山瞪着眼,“说你咋了?我说的不对啊?你哥可以作证。”

余文德一拍桌子,“你——”

“行了!”余文俊头疼地揉揉额角,尽量友善地对大山说道,“谢谢你替小娥来送信,请问她还有没有什么话让你捎带吗?”

大山耿直地摇摇头,“我没见到大少奶奶,这信是她府上的一个管事交给我的。是不是大少奶奶受了什么委屈?她那个夫君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可要回信?正好我能顺手捎回去。”

余文俊忙道:“我已命人收拾好客房,苏少爷歇一晚再走不迟。”

大山摆摆手,“我哪里还是什么‘苏少爷’?叫我大山就成。歇一晚就算了,家人都惦记着。我这个马是良种,走夜路也不怕。”

余文俊劝道:“你一路过来也辛苦了,人累马也累,不如暂且歇下,明天一早再启程不迟。我们兄弟也要往广昌去一趟,正好路上作个伴。”

余文俊说话的时候,余文德一直把头撇到一边,作出一副不屑的样子,可是那双眼睛却时不时偷瞄大山。

大山听着余文俊的话,心里一想,也行,于是爽快地点了点头。

余氏兄弟皆是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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枣儿沟,江家。

江逸披上一件厚衣服,在屋里搓着手,一个劲儿嘟囔着:“怎么这么冷?好像突然就冷了。”

苏云起把衣服给他系好,说道:“这都进十月了,还能不冷?如果再往北走些,想来这个时候早就下雪了。”

江逸一愣,突然问道:“今天初几?”

“十月初十。”

不知想到什么,江逸神情一阵失落。

“怎么了?”苏云起轻声问。

“今天是我的生日。”江逸落寞地说。

“你的生辰?”苏云起稍稍一想就明白过来,江逸说的是“他”的生日。

江逸叹了口气,“外婆总管我的生日叫‘初雪之日’,因为每年到我生日这天都会下第一场雪——现在我才知道,我一个没爸没妈的野孩子哪里有什么生日?苏云起,你说,是不是因为外婆喜欢这天,所以才把它定成了我的生日?”

苏云起没有说话,他只是把喋喋不休的人揽到怀里,一下一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脖颈。

半晌,江逸甩甩脑袋,不满地说:“像摸小狗似的。”

苏云起笑笑,任由他挣脱开自己的怀抱。

江逸的心事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就开始跟苏云起商量家事:“屋里挺冷的,该点炭盆了——你说咱们是自己烧还是买?”

“你拿主意。”家事方面,只要是江逸提出来的,苏云起从来不会有意见。

“若是买就不用着急了,下次去县里的时候顺便捎回来。若是自己烧,就得趁下雪前到山上拾些木头……”

一提到上山,江逸冷不丁想到白天的事,突然说道:“对了,白天见的那个人,你知道他是谁不?”

“燕王世子——朱高炽。”

江逸张大嘴巴,“你怎么知道?!”他是有金手指才推断出来的,苏云起是怎么知道的?他不是朝廷军的吗?应该没接触过朱棣才对啊!

苏云起捏捏他的脸,笑道:“不用这么惊讶。我认识他后面那个穿黑衣服的侍卫首领,燕王军玄队的老大,玄一。原本我也只是猜测,还是后面察觉有人跟踪咱们,我才最终确定——他们的轻功路数,正是玄队人惯用的。”

江逸惊呼:“有人跟踪咱们?!”

苏云起点头,“无须担心,他跟到门外查看了一番就离开了。如今咱们就是平头百姓,也不怕他看。若是真甩开了他,反而有可能招来麻烦。”

江逸一想确实有道理,可他还是不太甘心,“就算你能认出玄一,那也不能证明那个领头的人就是朱高炽啊,或许是其他人呢?”

苏云起笑笑,“燕王的玄队是专门用来保护世子的,既然身边跟着玄队的老大——如果不是朱高炽,除非燕王世子换人了。”

江逸竖了竖大拇指,“厉害!”

江逸敬佩的眼神,竟让苏云起觉得比得了上锋的奖赏还要高兴。

过了一会儿,江逸又有些担忧,“天气这么冷,你说他们会不会还在山上?”

苏云起沉思片刻,说:“这里三面环山,他们又无马匹代步,想来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应该不会轻易下山。”

“啊?那得多冷啊!传说朱高炽的身体挺单薄的,很容易生病。他以后当了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