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光瑠的音乐会还有两天。
这一晚,来到木津玲子公寓的相马功一比以前更加积极,甚至可以称之为热情。面临重大工作,他们每天都紧张而忙碌。想必他在通过与玲子的温存来舒缓精神上的疲惫吧。玲子在接受了他第二次射精后,心里突然想,如果他们是真正的恋人该有多好啊!可是现在想那个也没什么意义。因为功一现在抱着的,是名叫大津圣子的朴素而认真的姑娘。
“这次音乐会结束后,我们搬到一起住吧。”功一躺在床上,搂着玲子的肩膀,略显犹豫地说。
玲子用大津圣子的表情仰视着他。“在这里吗?”
“不,这里太小了。老实说,我也打算离开家独自生活了。到时候准备租个2DK的房子。等我搬家了,你愿意过来吗?”
玲子把脸埋到他的臂弯里。她在考虑该如何回答。
“不愿意吗?”功一又问了一遍,仿佛在催她回答。
“并不是。”玲子抬起头,“可是……怎么说呢,我觉得那太不自然了。倒不是说我在意别人的目光。”
她的话与时下女孩子的想法有些脱节,似乎让功一一时难以理解。
“话虽然是这么说……那你的意思是,只要结婚就可以了?”
“结婚……那还太早了。你不觉得吗?”
“我啊,”功一假装气愤地盯着天花板,“我就是想一直跟圣子在一起而已。圣子你没有那种想法吗?”
“我当然也想跟你在一起啊。”
“那还犹豫什么?”
“等等,别逼得这么急啊,我也有我的考虑。我妈妈也有可能突然从家乡跑过来,到时候我该怎么说才好?”
功一沉默了,似乎认同了她的说法。“那样一来,”他说,“我们还是只能结婚了。”
“所以说,现在还太早啦。”
“那你说还要等多少年?”功一认真地看着她。
玲子躲开他的目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功一你怎么想?”
“我也不知道。”说着,他从床上站起来,套上内裤,开始穿衣服。
“你生气了?”玲子躺在床上问。
功一回头看着她,露出了微笑。“我没生气。”
“我会好好考虑的。究竟要等多久才不算太早。”
“抱歉。”
“你没必要道歉。”
见功一开始穿鞋,玲子用浴巾裹住身体走了过去。功一给了她一个温柔的拥抱,又轻吻了她一下。“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嗯,我等你。”
功一挥了挥手,打开门走了出去。玲子听着他下楼梯的脚步声,发现心中慢慢萌生了某种不可思议的情绪。她知道那是为什么。是因为他说出了“结婚”这个字眼。她从未憧憬过那种东西,也从未跟自己联系在一起考虑过。正因如此,她无法不去在意那个字眼。玲子躺回床上,咀嚼着功一刚才说的每一个字。一回想起结婚这个字眼,她就莫名其妙地心烦意乱。扰乱她心绪的并非结婚这个行为,而是考虑结婚这个举动。在此之前,她连这样的机会都从未得到过。
阴郁的记忆在她脑中复苏。
玲子口中家乡的母亲确实存在。她的家乡是面朝日本海的一个小渔村。父亲早在她幼年时就遭遇海难死了。当时得到的保险金让母女俩的生活维持了一段时间,但未来一片渺茫。就在那时,一个附近的地主开始接近她们。那男人长着一张宛如爬行动物的脸,总是习惯性地舔嘴唇。从那时起,那男人就开始频繁出入玲子的家,甚至对玲子的母亲亲密地直呼其名,经常在家里过夜。
“我不喜欢那个叔叔。别让他来我们家了。”玲子曾经对母亲恳求道。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可是靠他养活的。”母亲一脸无奈地回答。
地主和母亲的关系持续了好几年,玲子也慢慢成长起来。地主看她的目光渐渐改变了。
高中二年级的一天夜里,玲子一个人在房间睡觉,突然有人钻进了她的被窝。她正要大喊,却被那人捂住了嘴。她闻到薄荷香烟的气味,马上意识到来者是那个地主。男人的另一只手伸进了她的睡衣里。玲子奋力抵抗,用力咬住了男人捂住她嘴的手。男人大喊一声,把手松开了。她趁机从被窝里爬出来,跑出房间到处寻找母亲。
事后玲子回想起来,觉得真正让她震惊的并不是自己被侵犯,而是后来的事情。
她在浴室找到了母亲。母亲正在为男人准备热水。
“混蛋,你居然把自己女儿给卖了!”玲子怒火中烧。母亲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她的气势吓得呆坐在地上哑口无言。
玲子后来的行动虽然是出于冲动,但回想起来却是正确的。她转身走向起居室,抽出茶柜抽屉,一把抓住放着生活费的口袋。随后,她到厨房拿了把菜刀,回到自己房间。地主正盘腿坐在地上,一脸不高兴地揉着被咬的手。他抬头看到玲子手上的菜刀,慌忙逃出了房间。玲子把菜刀插在榻榻米上,打开壁橱拽出自己的衣服,胡乱塞进旅行袋。紧接着,她又拿着旅行袋,穿着睡衣走出房间,发现男人和母亲正在起居室等着她。
“你去哪里?”母亲胆怯地看着她。
“少啰唆!”玲子举起菜刀对着二人。他们马上缩了回去。“要是敢追过来,别逼我下狠手。”说完她就离开了家,狂奔起来。
后来玲子来到东京,靠打零工维持生计。弥补了高中退学这一弱势的,是她超出常人的美貌。如果她的运气再好一点,完全有可能站到演艺界或时尚界的华丽舞台上。可是,她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只能在夜幕统治的世界中运用自己的美貌。尽管如此,她每次回到正常世界,还是会趁白天去设计学校念书。这是她最后的抵抗。
就在那时,她遇到了那个自称相津的男人。她从学校走出来时,一辆高级进口汽车停在了身边。车窗打开,一个男人探出头来。“上车,我有事找你。”
玲子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当时自己没有无视那个人。莫非是因为男人的声音里有种让人难以抗拒的力量?有可能,但那并不是全部原因。更大的理由在于,当时她真的累极了。她真切地感到了极限的逼近。玲子坐上了男人的车。那是一切的开端,或许也是一切的终结。
外面传来门锁打开的声音,紧接着,门被粗暴地打开。玲子回过神来。
“你终于回来啦。”男人走进来,盘腿坐在床上,“不愧是年轻人,体力真不错。”
玲子默默地披上了浴袍。今晚她并不想让这个男人看到自己的身体。
“后天就是音乐会了吧。准备得怎么样了?”
“好像很顺利。据说门票已经卖光了。”
“上回跟你说的门票弄到手了吗?”
玲子在床上伸出手,拿起桌上的包,从里面抽出一个信封,扔到男人面前。“GS席位,前边第二排,最左侧。”她说。
“旁边是通道吧?”男人打开信封抽出门票,一边查看一边问。
“没错。只要一直往前走就能走到舞台边缘。那里有登上舞台的台阶。”
“保镖呢?”
“不在舞台附近。只要行动足够迅速,应该不会被阻拦。”
“白河光瑠在舞台上一直都是一个人吧?”
“嗯。演奏一小时,休息二十分钟,然后演奏五十分钟。演奏时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好。”男人点点头,把票塞进西装内袋,站了起来,“音乐会期间,你待在哪里?”
“应该是后台休息室。”
“尽量离舞台远点。”说完,男人便准备离开。
“等等,”玲子叫住了他,“到底要发生什么事?你想干什么?”
“到后天你就知道了。”
男人微微一笑,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