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逃不掉

心、跳好像有点快……穆兴河搞不懂自己怎么了, 看着林冬笑着走过来,如往常一样与奇奇、蒋小军、贺小川说笑,真的如往常一样,可他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是什么地方不一样呢?

“兴河。”林冬突然喊。

穆兴河回神儿。

林冬笑容好看地说:“我回来了。”

穆兴河神色不自在地接腔:“欢、欢迎回来。”

除了初二升初三那年暑假林冬没有回帝都,其他暑假林冬必定和爸爸妈妈一起回帝都一趟, 每次返回锦里小镇, 迎接最热情的是穆兴河,今天穆兴河好像兴致不高,林冬疑惑地问:“兴河, 你怎么了?”

穆兴河“啊”了一声, 然后硬恢复到平时的样子, 一把搂过林冬,说:“好久不见, 你又长帅了。”

林冬笑着说:“你也是。”

“谢谢。”穆兴河十分客气地说。

“不客气, 对了, 我给你们带了礼物,走, 去我家看去。”

“走走走。”

穆兴河搂着林冬朝林冬家走, 和蒋小军他们一起拿了林冬的礼物,在林冬家待了半个多小时才回家,一进院门便直冲自己的房间,把房门关严实了,而后坐在书桌前出神。

良久之后, 他伸手再次摸摸自己的心脏,没有再剧烈跳动了,他松了一口气,听见爸爸喊吃饭,出去吃了午饭,午饭后,躺在床上休息,翻来覆去睡不着,睡着以后便开始做梦。

梦里有蒋小军、奇奇、贺小川还有林冬,大家在一起玩耍,玩着玩着,只有他和林冬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两人就坐在了床上,他不受控制地开始脱林冬的衣服,接着他和林冬的身体纠缠到一起。

就像、就像他在蒋小军家看到碟片中那样一丝不挂,他心里一惊,突然醒来,坐在床上,窗外阳光毒辣,照的知了鸣叫不听,他睡前忘了开风扇,他非但不觉得热,反而觉得冷。

格外的冷。

可是一抹额头又是汗津津的,他起身要去洗澡,低头一看,薄薄的床单上濡湿一片,他瞬间忆起梦里那些事儿,立刻起身,三下两下把床单团成一团,准备晒进床底下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刚把床单揉成球似的,扔进床底下,他又觉得自己是傻逼吗?把床单扔床底下算什么事儿?下一秒他又爬进床底下,把床单捞出来,趁着爸爸妈妈在睡觉,他快速地冲了个澡,把床单衣服都洗了一遍,晾在院内的绳子上。

“兴河。”身后传来穆怀安的声音。

穆兴河吓的一个哆嗦。

“干什么呢?”

穆兴河回头答:“洗床单啊。”

穆怀安握着一杯清茶,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平时你妈不喊十遍八遍,你都不洗衣服的。”

“那个、那个,我睡觉忘了开风扇,出了一身的汗。”穆兴河不自然地说:“床单衣服也湿了,我顺手就给洗了,不然晚上睡觉有味儿。”

十五六岁的小伙子正是身体火热的时候,别说夏天睡觉能汗湿床单,就是冬天睡觉也能在被窝里出汗,穆怀安很明白,也就没有多说,握着茶杯准备去崽崽杂货店看下棋的。

看着穆怀安离开,穆兴河长松了一口气,在水龙头边洗了手,回到书桌前,习惯性地翻开书本,可是却无论如何都看不下去,脑海中全部都是梦里的画面,都是他和林冬……他还和林冬那个……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太不可思议了,他虽然一再和蒋小军说世界在发展,是多元化的发展,就要接受多元化的事物,比如男生男生接吻这事儿,很正常的,从古代开始就有的,没什么的。

英国这种事儿更多,并且许多国家同性是可以结婚的,所以他一直是以发展的眼光看待这件事情,但是,这事儿轮到自己身上了,那完全不一样了。

他感到一种惶惑,一种无措,一种茫然,坐在书桌前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突然想到蒋小军在初二时,撞见初三男生亲吻,还有看那种片子,蒋小军会不会……不不不,不能这么想,这个只能说明蒋小军懂这个事儿。

那他要不要询问一下蒋小军,会不会吓到蒋小军……暂时还是不要问了,可能他是太久没有见过林冬,猛地一见,发现林冬长好看了,所以才会突然心跳加速的,对,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不能多想,不能多想。

穆兴河一再给自己催眠,让自己不要多想,却是总是忍不住去想,见到林冬想,见不到林冬还想,努力让自己和从前一样,最终林冬还是发现他有些不对劲儿。

“兴河。”林冬喊一声。

穆兴河和蒋小军三人坐在林冬家看电影,蒋小军看的专心致志,穆兴河却频频走神儿,现在连林冬喊他,他都没有听到,林冬忍不住又喊一声:“兴河。”

穆兴河这才看向林冬,问:“你喊我?”

林冬问:“兴河,你最近怎么了?”

穆兴河赶紧回答:“没怎么啊?”

林冬说:“你最近干什么事儿都提不起来精神。”

蒋小军接一句:“青春期发育。”

穆兴河转头骂一句:“去你大爷的。”

蒋小军偷笑。

林冬担忧地看着穆兴河。

穆兴河习惯性地抬手要搂一下林冬,最终却没有搂下去,防止林冬发现,他顺势歪在床上说:“可能天热,晚上睡不好,所以精神没那么好。”

“那你注意休息,我们快开学了。”

“快开学了吗?”穆兴河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蒋小军看着穆兴河哼笑一声。

林冬说:“三天后就要上学了,你准备好了吗?”

穆兴河反问:“准备什么?”

蒋小军又呵笑一声,嘲笑穆兴河的意味明显,林冬听到了,转头说:“小军,你别这样对兴河,兴河最近都没有睡好。”

蒋小军:“……”

林冬转身和穆兴河说高中入学准备,上高中和上小学、初中不一样,最直观的是小学、初中离家近,高中离家远,骑自行车起码要骑四十五分钟,一般情况下都是住校的。

林冬考虑到妈妈的精神问题,高一他不打算住校,如果还按照小学初中每顿都回家吃饭,那肯定不行。林冬计划着每天早上七点出发去学校,中午在学校食堂吃,晚上再回来睡觉。

说完,林冬问穆兴河:“你住校吗?”

穆兴河想了想说:“我不住校,我和你一起上学放学。”

蒋小军说:“我也是。”

林冬高兴地说:“那行,我们高一上学期先上上看,要是高一下学期需要上晚自习的话,我们再住校。”

穆兴河说:“行。”

蒋小军说:“就这么决定了。”

三天后,三个人一起去了市一中,交了学费拿了新书领了的饭卡,便开始高中生活了,三个人很快适应高中生活,不适应的反而是家长们。

特别是阮心屏。

以前林冬他们也是整天整天地上学,但是大家早上能见,中午能见,下午能见,晚上还能见。

现在早上天才刚亮,林冬就去上学了,一走走一天,晚上才回来。

阮心屏生起了搬到学校旁边住的念头。

林冬赶紧说:“妈,你千万别。”

阮心屏问:“为什么?”

“你舍得小镇?”

起初阮心屏住锦里小镇,完全是为了林冬,后来她和裴识微是真的爱上了锦里小镇,林冬的失而复得,让二人更加注重生活,愿意在这里生活。

突然被林冬这么一问,阮心屏哑口无言。

裴识微笑着说:“你妈就是一天不见你四五次,心里空的慌。”

林冬走过来,搂着阮心屏的肩膀说:“妈,要不你再给我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吧,这样我回头上大学了,你也不空了。”

阮心屏笑着朝林冬胳膊上打一下:“你这小孩子,好好的又提这茬。”

林冬已经比阮心屏高很多了,他把头抵在阮心屏的肩头上说:“妈妈,我说的是真心话,以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儿,怕你生个妹妹或者弟弟就不爱我了,现在我长大了,你们给了我那么多爱,我早就没有心理阴影了,你和爸爸不是一直都很喜欢女儿吗?老嫌弃我们这条街都是臭男孩儿的,你就生一个,回头我毕业了,我养着他。”

阮心屏被林冬说的有点害羞了:“少胡说八道。”

林冬强调:“妈,我是真心的。”

“不许胡说,你还吃不吃饭了?”

“吃啊。”

“那还不放开我?我都饿了。”

林冬赶紧放开妈妈,然后朝爸爸使了个眼色。

裴识微笑了笑。

阮心屏搬家的念头打消了,林冬穆兴河和蒋小军三人如常上高一,天晴三人就骑自行车,下雨三人就坐公交车,中午一起拿饭卡去食堂吃饭,很快就过去半个月了。

在这个半个月内,林冬穆兴河因为成绩优异,长相出众而受到班级乃至全校同学的关注,于是今年全校一年一度的庆国庆活动,林冬穆兴河被全班同学推荐表演节目,加上又是建校五十周年的日子,所以市一中非常重视这次活动,班主任也乐意林冬穆兴河代表高一(1)班参加学校的庆国庆节目。

林冬、穆兴河是不愿意参加的,但是班主任说两人必须有一人参加,林冬想着穆兴河貌似除了会考试,会玩儿,会打游戏,好像没有什么能够上台面的才艺吧,看见穆兴河抗拒的厉害,于是林冬表示自己参加。

林冬唱歌好听是出了名儿的,这次他也想在国庆晚会上唱一道励志的校园歌曲,为此他练了一个星期,唱给音乐老师听时,音乐老师差点鼓励他走艺术道路。

可是,就在将要唱歌的前一天,林冬因为季节原因感冒了。

感冒了!

蒋小军问:“声音都变了,唱歌怎么办?”

“能怎么办?”穆兴河极其果断地说:“当然不唱了,嗓子唱坏了怎么办?不唱了不唱了!”

“可是,报名都报了,都交上去了,不唱的话不太好,而且班里同学都知道林冬要上台的,是不是?”

“那你顶上去?”穆兴河语气不悦。

“我唱不好。”

“那我去。”穆兴河大义凛然地说。

林冬抬眸看穆兴河,笑问:“你不记得自己五音不全吗?”

“……”穆兴河摸摸后脑勺,不说话了。

林冬沉思了一会儿,说:“我换节目吧。”

穆兴河蒋小军一起问:“换什么节目?”

“弹钢琴。”

“你会弹钢琴?!”

林冬在锦里小镇的时候,除了上学,每天就是和穆兴河蒋小军奇奇贺小川四个混在一起玩儿,一会儿做点生意,一会儿租点碟片,一会儿打打游戏,二人真没有见过林冬正经八百地学过钢琴。

虽然林冬妈妈钢琴特别牛,但是二人一直认为林冬就是入门的钢琴技能。

事实上林冬寒暑假在帝都的时候,每天都会弹钢琴,他和穆兴河他们说过,但是他们不信,包括现在也不信。

林冬坚持说:“我会弹钢琴,而且我弹的很好。”

穆兴河蒋小军表示怀疑。

蒋小军问:“弹钢琴的话,你要把你妈妈的钢琴抬过来表演吗?太兴师动众了吧?”

“不用的,音乐教室里有,我找音乐老师借一下就行了。”

“音乐老师会借给你吗?”

“当然,你们等着看吧。”

穆兴河蒋小军上课的两天来,就看着林冬忙碌,终于到了国庆晚会这一天,市一中大手笔地装饰舞台,什么灯光的都有,又请了摄影师录像,听说还请了专业表演队,全校都沸腾起来了,穆兴河蒋小军也跟着学生们入场。

穆兴河问:“看到冬冬了吗?”

蒋小军回答:“没有。”

林冬被班主任叫走的时候是下午,现在已经是晚上,穆兴河担心林冬没有吃晚饭,手里揣两包子,说:“我去找冬冬,给他送两包子垫一垫。”

“老班在那儿看着呢,你找什么找?老班会饿着林冬吗?”蒋小军把穆兴河拉回来说:“再说了,林冬饿一顿又不会怎么样?”

“胃饿坏了怎么办?”

“一顿饿不到胃。”

“敢情饿的不是你。”

“……”蒋小军无奈了一会儿说:“去去去,你去找林冬,看老班骂不骂你!”

穆兴河揣两包子起身就走,然后就被班主任给赶回来,成为班主任重点监督对象,他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的位置,等待林冬上台。

不愧是校庆的手笔,真不是一般国庆活动能比的,一个又一个节目,让穆兴河和蒋小军大开眼界,还真和电视上有的一比,不过穆兴河最关心的还是林冬,不停地问林冬什么时候出来。

蒋小军腹诽:“这些天有意无意疏远林冬,装作一副无情无义的样子,现在像只找不到主人的汪一样,不停地询问主人,样子不要太丑陋了!”

穆兴河自然不知道蒋小军心中所想,他直直地看着舞台,看着唱歌的,拉小提亲的,跳舞的,小品的等等,都挺好看,不由得为林冬紧张,不知道林冬出场会是怎么样的。

正响着,台上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接着便看到舞台上走出一个身材修长的男生,男生穿着黑色的西装,西装里面是白色的衬衫,很经典的装扮,让男生看起来像是城堡里里走出来的王子。

太好看了。

台下先是一静,紧跟着就是热烈掌声与本班的尖叫声。

“林冬!”

“王子!”

“哇!”

“……”

是林冬,穆兴河的目光一下被攫住,他直直地看着林冬,看着林冬优雅地走向一架钢琴,缓缓坐下,对着话筒说:“有人说,《卡农》可以治愈一切。我将要弹一首《卡农》,送给大家,希望大家能够踩着鲜花,走向自己的目标。”

说完,林冬坐正身体,修长的手指放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缓缓的音乐流淌出来,流入穆兴河的耳中,他其实不懂音乐。

但是在林冬的钢琴声中,他感觉自己从站在荆棘之上,一步一步向前走,走过枯萎走过荒芜走过黑暗,眼前忽然明亮,他看见一片绿意在眼前翻着绿浪,看着它们打起花骨朵,看着它们绽放,看着他们它凋零之后留下了果实。

再一抬头,眼前金黄色一片,而那金黄色之中站着林冬,林冬缓缓转身,冲他轻轻一笑,他觉得他拥有了全世界,据说《卡农》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里面有爱情。

穆兴河不知道这个传说是真是假,但是他知道这里面有爱情,他也知道自己逃不掉了,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