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伦那条消息回过去的时候,江凛已经趴在枕头上睡着了,打嗝也终于在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
夜里他梦到白天的情形,不过在洗手间时,季明伦看他打嗝停不下来,没有让他去看台休息,而是把他抵在墙壁上吻了许久。到他缺氧了呼吸都快跟不上为止,那嗝也自然停下来了。
第二天看着微信上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再想想自己做的梦,一阵羞愧且懊恼的情绪爬上了面颊。
季明伦现在对他的关心顶多算普通朋友的程度,他却在梦里肖想那种事,要是被季明伦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想他。
下午到了店里,邓枫正在摆弄一台投影仪。
店里有一面很宽的白墙,原本挂着三幅拼在一起的风景画,现在全被拿下来放在墙角,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尺寸颇大的投影幕布。
他系上围裙去帮祝祝忙点单做单的事,过了没多久,客座区那边传来一阵笑声,祝祝过去瞧了一眼,叫他也过去看。
邓枫已经把投影仪设置好了,周围几扇窗户都拉上厚实的田园风窗帘,店里光线暗了下来,幕布上的画面却变得很清晰,正在播放一档综艺。
店内的客人们都在看,邓枫与她们聊了一会儿,回到做餐区后,听祝祝说这个主意真不错,问怎么想到的。
前段时间邓枫去了一个朋友店里,对方就是这么布置的,虽然算不上新颖,但是店里的气氛和感觉焕然一新,他也想尝试,便与季明伦商量了下。
季明伦也觉得可行,他就选了一款热门型号,等了差不多一周才有货。
在祝祝和邓枫聊投影仪时,江凛专注做单一直没吭声,邓枫走到他身边问:“邓怡说你昨天一直在打嗝,没事吧?”
江凛头也不抬地大力捣着罐子里的冰块与柠檬:“已经好了。”
“我来吧。”
邓枫伸手接过,江凛让给他,转头去旁边的柜子里拿需要的物品。由于两人靠得近,他今天又没戴棒球帽,邓枫闻到了一阵淡淡的,熟悉的味道。
迟疑了一下,邓枫问道:“你用的也是檀木雪松味的洗发水?”
关柜门的动作一顿,江凛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嗯。”
“巧了,”邓枫笑着说,“明伦也是用这种的。”
江凛没再接话,拿了两个火龙果到水池边洗。他平日里话就少,邓枫不疑有他,继续捣碎罐子里的冰块和柠檬片。
由于店里的投影仪一直在播放综艺节目,下午开始生意比之前更好了,三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傍晚邓怡来到店里帮忙,七点左右季明伦也过来了,拎了两个东塘的大提袋。
两人在店里打了照面,季明伦仍像之前那样不主动和江凛说话,江凛也因为手边十几个单子没顾上他,直到邓枫过来提醒江凛先去休息室吃饭。
江凛的注意力集中在面前几杯需要挤奶油的咖啡冰沙上,头也不抬地说:“我还不饿,让祝祝和邓怡先吃。”
邓枫转头去叫祝祝,又过了一会儿,江凛正在收银机前与客人确认下单的备注,一个人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你先去吃,这里我来。”
那嗓音浑厚低沉,靠近说话时,热气扑在耳朵上有点痒。江凛转头看了看季明伦,那人没接他的视线,手臂一伸把他挡到后面,笑容满面地看着外面的客人,麻烦对方再说一次要求。
江凛和邓枫说自己不饿,其实是真不怎么饿,中午他吃得很饱,想到季明伦刚才说也没吃,他拉了下那人的T恤后摆:“还是我来吧,我不饿,你先去吃。”
季明伦没搭理他,把小票撕给客人后回头瞥他一眼:“你有胃病,要是发作了店里就少一个帮手。”
季明伦说完便继续接待下一位客人,江凛看他片刻,只好往休息室方向走去。转bsi
推开门时,邓怡和祝祝围坐在一张圆桌旁大快朵颐,见他进来了,邓怡拍了拍身边的椅子:“快坐下来,明伦今天买了东塘的私房菜,你有口福了。”
祝祝给他递了一盒米饭一双筷子:“是啊,咱们今天运气真好,不过明伦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连着两天请客。”
昨天的篮球比赛祝祝没到场,不过也听说了季明伦请所有人吃自助餐,今天又来一顿。望着桌上丰盛的十二道菜,中午就没吃饱的祝祝嘴馋得眼睛都泛光了。
出国之前,江凛也经常吃东塘的私房菜。他用筷子夹了一口避风塘炒小青龙,尽管有一年多没尝过了,但还是过去的味道。正当他想夹鲍鱼红烧肉时,旁边的邓怡说:“这鲍鱼没做好。”
祝祝刚好嚼着一块鲍鱼肉,腮帮子鼓鼓地问道:“哪没做好?”偷鸡摸狗有助于你残疾复检?
邓怡的表情有些嫌弃:“鲍鱼不够新鲜,上次我和明伦去他们店里吃,鲍鱼就很鲜嫩。”
“我觉得挺不错的,你要不吃我就多夹两块。”祝祝把嘴里的鲍鱼咽下,对江凛说,“江凛你也尝尝,邓怡嘴巴太挑剔了,我就觉得味道很好。”
前几天江凛提了不少去洛杉矶留学的相关事宜,祝祝和他熟悉了起来,这些天有好吃好喝的都会照顾他。
可不知他在想什么,盯着那盘鲍鱼红烧肉没有动静,直到祝祝碰了下他的胳膊才反应过来。
他没对这盘菜做出任何评价,而且他看着像是食欲不好的样子,只吃了半碗米饭就出去帮忙了。
今天是周末,店里的打烊时间延迟到了十点。九点左右季明伦接了个电话,和邓枫说家里有急事先走了,当时江凛正在后面的客座区收拾,等知道他离开已经是半小时以后了。
季明伦的父母在他初中时离了婚,后来又双双组建新家庭,不过季明伦与父母的关系没有他和江见臣那么僵,虽然也是早早就开始独居了,但是季明伦心态好,只要爸妈给够钱花,他懒得管大人的事。
不知道是什么急事走得这么匆忙,江凛边擦桌子边想。打烊以后,他走出店门,发现外面的风大了很多,对面街的棕榈树树叶都被疾风吹得左右摇摆。邓怡按住脑袋上的草帽,看着多云的天空说是不是又有台风了。
祝祝在她后面,边把水杯收回帆布包边说天气预报昨天就提了,过两天有台风登录。
厦门是沿海城市,常年生活在这里的人对台风早就见怪不怪了。众人互相道别,江凛回到车里,发了一条微信给季明伦:【邓枫说你家里有急事先走了,是什么急事,需要我帮忙吗?】
发完消息,他靠在椅背上等,十几分钟后季明伦还是没回复。他忍不住打电话过去,结果听到关机的提示。
又在车里坐了一会儿,他始终放心不下,于是把车开到季明伦住的小区。到地库时没看到季明伦的车,看来人还没回来,他便在车里等着,这一坐就坐了两个多小时,期间他都累得睡了一觉,醒来后一看隔壁,季明伦还是没回来。
他又打了一次电话,这次是语音信箱,就在他考虑着要不要去季明伦的父母家各看一眼时,前面的转弯道照进来两束车灯,随后一辆极光蓝色的蔚来缓缓驶了进来。
驾驶座里坐着个陌生人,季明伦则坐在副驾位,闭着眼睛靠在头枕上没动。等车子缓缓倒进车位后,司机熄了火,拍醒了身边的人。
季明伦像是喝了酒,眯着眼睛和司机说了什么,又拿起手机捣鼓几下。司机打开驾驶座门,到后箱取出一辆折叠电动车骑走了。
江凛等到司机离开才下车,走到副驾门边等季明伦下来。
季明伦没有动,他刚才弄完手机又靠着头枕睡了,完全没发现旁边车位多了一辆车。江凛拍了两下车窗,等他再次睁开眼了便道:“开门。”
季明伦眯着眼睛,辨认了片刻才认出窗外逆光的人是谁,他降下车窗,不悦地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
“你家里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喝酒?”
懒懒地瞥了江凛一眼,季明伦不想回答,江凛却趁他不注意把胳膊伸进来,解了副驾的锁,把门打开了。
季明伦和江凛大眼瞪小眼,看样子就是不想动,江凛索性探身钻进车里,解开季明伦腰上的安全带,把人弄出来再说。结果被季明伦抓住双手,不耐烦地往外面推了一下。
江凛本来就是弯腰站着,季明伦突然一推,他脑袋撞在了车顶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江凛立刻捂住头,这一撞痛得眼前差点冒金星,季明伦也听到动静了,抬眼见到他撞在车顶上,登时酒醒了大半,解开安全带下来,让他趴在车门上,检查脑后被撞的位置。
把江凛脑后的小辫子解开,季明伦扒拉了好几下头发,确定没有破皮,也没看到有肿起来的迹象才松了口气。待江凛转过身时,他有些愧疚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江凛脸色很不好,季明伦以为他在生气,没想到他开口又问了一次:“你家里出什么事了?”
基于刚刚发生的意外,季明伦没法再摆出强硬的态度,只好关上车窗和车门:“没什么,你回去吧,我上去睡觉。”
江凛没拦他,锁了自己的车追上他的脚步。进电梯时,季明伦不想让江凛进来,两人僵持不下时,江凛急中生智,捂住刚才撞到的位置说:“我头很痛,你找点冰块给我敷一下,它好像肿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