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影脑袋窝在他肩头，睁着眼睛，刚刚那种一个人逛超市的孤独感渐渐在灯火通明的厨房里烟消云散。
心里的闷也微微散了散。
肖熠低头，摸摸她的头发，“你爸爸给你打电话吗？”
“不是，我打给他。”
“怎么说的？”
“他说没事，但是人在住院。”
住院，肖熠敛敛眉，手掌轻抚她的背：“年后我还见过你妈妈，她很好，没事，不担心，明天就去了。”
集影颔颔首，“唔”了一声。
肖熠一手下去水池里握住她的手掌，冬天水冷，他包裹住她的手背手心，给她取暖，一手搂着她的腰。
“怎么不早告诉我？”
“没大事，我只是忽然有点闷。”
“买了什么时候的？”
“明天早上十点。”
肖熠把她的手拿起来，看了看，还好，不严重。
他拿纸擦干净，握在手里暖了一会儿，等她温度恢复正常了，开口：“去边上坐着，如果还疼我弄个冰袋，泡着太冷了。”
集影不舍得，想蹭他身上。
肖熠笑着压在怀里疼一疼，“集影乖，不饿吗？骗我说吃好。”早知道他回来陪她吃。
集影哼哼两声，老实靠到冰箱去，看他给她做饭。
肖熠脱下身上从外面回来穿着的外套，给她：“拿去放沙发上。”
集影拿去卧室里挂起来，然后对着他衣服看了两眼，微笑一下，看着外面的飞雪，厨房里的人，忽然心情又舒展了一点。
她绕过客厅准备去厨房，中间看到一个开着门的卧室，走过去瞧了瞧。
里面干干净净的漂亮装饰，没有什么玩具，显然是空房，客房。
集影哼笑，不过她已经无所谓他有没有客房了，就是全部都空着，她也要和他睡一起。
唔。
集影拐进厨房，发现微波炉里热着一杯牛奶，她知道是她的，马上去开，肖熠一把把她拦住制止：“还想再烫到。”
“不会了。”
他已经自己拿出来，垫了纸巾放到她手上，“不要喝太多，给你暖手的，那只泡了水的手。”
集影瞬间浑身暖和，喝一口后，趁机亲他一下。
肖熠一笑，“愿意和我住了，果然是有福利的。”
“我不要了哦。”
“说出来的话，能随意反悔？”
她踢他，“你有没有什么想反悔的话？”
“嗯？没有。”
“对我没有？”
“对你更不可能有，我的集影。”
集影眯眼笑起来，感觉好像得到了一个，什么承诺一样。
她一股脑喝了半杯，肖熠侧眸：“待会儿吃不下了。”
“我就买了一点菜。”
“我就说你买这点菜，是我穷还是你不想和我吃。”
集影失笑，低头，笑得扶住冰箱门。
“呜呜，我刚刚逛着好没意思，不知道吃什么，你又应该吃好了，我去买菜纯粹是为了不让你教训我。”
“呵。”
“肖熠！”
“坐着，等吃。”
集影去餐厅坐着，二十分钟后，他过来陪她吃。
虽然买的不多，但是只是不够两人吃，她自己还是绰绰有余的，也吃不完。
集影用着餐，边上他靠着餐椅，随意喝一两口水，两人安安静静谁也没说话，可是偶尔眼神会交缠到一起。
“怎么了？”
“没有，”集影喝一口汤，看他喉结也滚动了下，水从他喉腔滑落，那种感觉尤其性感撩人。
“你以前是怎么样生活的？”
“以前？怎样生活？”
集影定定看他。
他扯了扯唇角，手指轻叩着杯子：“也差不多，有应酬就应酬，有人约就出去，偶尔想绻绻了就回家，其余时间在这里吃。”
“一个人，做饭吗？”
“偶尔，很少，一个月也就那么一两天没有事。”
“……”
集影由衷感慨，“肖先生生活真是丰富快活呀。”
肖熠哼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呢？”
“我吃土呀。”
肖熠失笑，靠回了椅背，好像能想象她在野外，在山里，和朋友惨兮兮握相机咬野果的样子。
不过他的集影，吃土也是漂亮的。
集影只是一时看着这一幕，她安静吃饭，他在边上陪着，有些太过舒适，忍不住问问，她喜欢这种感觉。
吃好快放下筷子时，肖熠要她全部吃完，“吃土的人回来还这么挑食，继续吃，不许剩。”
“哼。”
见她真的一口不剩了，肖熠才勉强心安。
他收拾的时候，集影拿了浴袍去洗漱，走到一半，门外有敲门声，集影拐去开。
焉时站在门口，一笑：“美人，在啊。”话落看到她怀里抱着浴袍，眼底一阵意味不明地眨了眨眼。
集影轻咳：“干嘛？坐吗？”
“不客气不客气。”焉时笑，“我找肖先生帮我看看车，启动不了，不过看上去，感觉他没空啊。”她揶揄。
集影脸红着转头看在厨房里的男人，回来道：“是电池没电了吗？”
“有可能，我好几天没开。”
“那……你要出去？我给你他车钥匙吧？”
“也行。”
焉小姐眨眨眼。
集影默默回去拿车钥匙，回来嘱咐：“下雪，小心哦。”
“好。你买房子了吗？”
“买了，在锡城。”
“真的？ok，以后在那儿也能经常见面。”
集影靠着门框，愉悦颔首。
“那之前那个房子呢？”
“唔，我明天要去一趟欧洲看看父母，等回来，应该能进去了吧，里面有个工作室，还放着一些东西，等回来去看看，能用就用。”
“那你在北市的话，就只能住这里了？”
集影歪头：“那不然我和你住？”
“我不敢收留你啊，不收留你我就和肖先生还是好邻居。”
集影哼笑，“明明见利忘义。”
焉时脸红：“秦舟才不需要我帮忙，我是为了我自己，收留了你以后还怎么借车。”
“呵。”
“走了，你好好和肖先生两人世界吧。”
“拜拜辽。”
人走后，集影抱着衣服回去挂到浴室，然后拐到厨房，“你不出去了吧？我把你车借给你邻居了哦。”
他颔首，“我听到了。”
“那可以借吗？”
“可以，是个好邻居。”
“……”
集影忍不住踩他，他低笑。
集影：“你下去看看是不是更方便？”
“你怎么想的。”肖熠把手伸到水龙头下冲洗，扯唇：“给一把车钥匙，比我下去，至少半小时和你异地更麻烦？”
集影捂脸笑，转头默默洗澡去了。
洗漱完以为肖熠也打算洗了，然后休息，结果出来时他靠在阳台抽烟，打电话，不知道打给谁，远远的见了她出来，很快就挂了。
男人穿着早前的衬衣，黑色的，人靠着阳台围栏面向客厅，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夹着支烟，徐徐烟雾在他手指间飘起来，缠绕，再渐渐升空消散不见。
阳台灯不大，他只开了一小盏，但借着外面的天光和客厅的吊灯，还是能看出来他的轮廓，靡靡冷然萧索的夜色，阳台还残留好多雪花，但因为靠在那儿，好像整个也就都不空荡了一样，好像有什么东西无声充斥其间。
集影踩着地毯忍不住走到玻璃前，探头，“肖先生不洗吗？还抽烟。”
“不洗。”
“那你要干嘛？”
“带你玩去。”
“什么？”她以为这个夜他肯定抱着她在床上，不出去。
肖熠掐灭烟蒂，把烟头透过打开的落地窗丢进客厅角落的纸篓里。
“我和你爸爸打电话了。”
集影微顿，看了眼他的手机，“他说没事，你不用担心。”
集影轻吸口气，刚要踏出去，却被他搂着进来。
肖熠关了门，换了一身被冻冷的衣服，出来穿上件风衣，把自己的大衣给她穿，完了找来一顶帽子给她压上，怕外面还有雪。
集影感兴趣：“你那个给了我之后，又有？”
“喜欢再送你。”
集影笑着抱上去，“跟着肖熠哥哥，吃好穿好。”
他亲她一口：“有这觉悟，我就早和女朋友同居了。”
集影踢他一下。
然后，被他带着出去走走。
进了电梯集影才想起来，“我们没有车。”
“我车库里停了四辆”
“……”
“不过我们走路就行。”
“……”
肖熠摸摸她的头，忍着笑带她出了楼，走了一段绕过小区喷泉，再出去。
路上他拿手机买了电影票，带她过马路到小区几十米宽的对面，影城楼上。
是一部国外引进的民国时期影片，很多欧洲旧时的面貌，主角是教授，很是文雅浪漫。
集影歪头小声的说：“我小时候有几年是在欧洲住的。”
他颔首，不惊讶。
“然后我二伯父就在日本学校任职，我还去住过一年，他还很喜欢摄影。”
这肖熠就不清楚了，“原来还去过日本。教授，难怪我家集影这么温柔的。”
“不不不。”
“嗯？”
“我这一年，我二伯父可为我操碎了心了。”
肖熠失笑：“怎么个操心法。”
集影定定看他，“我觉得我和你有点不适合哦，你是个还为母校建设的人。”
“嗯？”
“我是……我当时想炸了学校。”
“……”
肖熠默了，扫一眼电影画面里金色的阳光，温柔的画面，光芒透过屏幕把放映厅也照彻得金黄。
眼前的人眉眼上一片柔软如水，却说的这样的话。
他有些没反应过来，一笑，凑近，“你说什么？”
“呜呜真的，但是我二伯父说，炸了我们就要一起去街头乞讨了。”
“……”
肖熠喉结滚动了一番，噎了噎，定定看着眼前这个我见犹怜的人，忍着笑，缓缓伸手去把她揽入怀里，拍一拍，安抚：“我家集影还挺暴躁。”
“唔。”
“这经历也着实惨，没想到，心疼。”
“住了一年后我考了学校，就离开了。但那一年……我还是学了很多东西，二伯父教了我超多，至少，日语是会了。”
肖熠低笑。
“他希望我是温温柔柔、但有个性的集影就好，不能动不动想炸学校。”
肖熠笑，抱紧了人，被她逗得不行。
“摄影也是他教我的，我的路基本在那儿就铺好了。”集影余光望着电影大荧幕，靠着男朋友的肩膀，继续悄悄用气息说，“那是很丰富多彩的一年，后来……也没后悔过。”
“嗯，懂事了。”
“他是最好说话的人哦，肖先生，你要记住，他是最好说话的。”
“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红了脸，忍着笑，“以后我和他撒娇说集影交男朋友了，他会皱皱眉，然后同意，我爸爸和其他叔伯就不是了，肯定不是的。”
肖熠眯了眯眼，这样。
他轻声叹气，忽然还没见面就对这二伯父喜欢了起来，毕竟，他家集影也是他教出来的。
看完电影，肖熠牵着人走了一段不短不近的路，到他公司去，他去拿份文件。
集影很新奇，到了他公司楼下，看着高耸入云的建筑，夜空雪停后，一轮圆月藏在一圈白云之中，照彻得地上波光粼粼一片，美极了。
集影让他自己上去，她在楼下，拿出手机对着大楼与天空拍了个照片，然后，等抽空发给二伯父。
肖熠很快下来，牵着人往回走。
和他来公司拿东西，这种体验很新奇，集影看着他手里拿的，“我给你拿好不好？”
肖熠一笑，觉得她像个小孩，很想要拿大人手里的东西。
集影接过，前后翻转了下，“哎，我以前还是没意识到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是什么样的人？”
“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哎呀我好想追你。”
肖熠扯唇，“不用。你告诉我只有你二伯父好说话做什么？”
“嗯？不知道啊，就是下意识想说。”
“因为，我家集影也是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他摸摸她的头。
集影眯眼笑。
总觉得，今晚过后，有什么不一样了。
回到家，集影都走饿了，但是她又有点反胃，不想吃，肖熠怕她吃了不消化，也没弄宵夜，上了床把人抱住，聊了几句，哄她睡。
集影没马上睡，埋在他怀里睁着眼睛，在想妈妈的事，转头看到他在拿手机找机票，她才马上爬起来，“不用，我自己去。”
她买的那个航班也没票了，肖熠丢了手机，抱过她紧裹着，“那怎么办，你又一个人。”
“不一样哦，那有我父母，而且，欧洲比起非洲，那笙歌艳舞快活多了。”
“……”
肖熠收拾她，集影失笑起来，躲着呜咽。
肖熠看着人笑起来了，心里也微松，把她逗到累了，睡着了，他才关灯。
第二天天气还可以，没雪，肖熠驱车到机场，集影看他：“真不好意思呀肖先生，以为能和你好好温存几天，没想又让你送我离开。”去这一趟，她肯定没那么快回来的。
肖熠：“好好快活你的，我无所谓。”
她鼓起腮帮子：“我每天都可以和你视频哦。”
“想我就视频，不想不用勉强。”
“……”
集影踢他，“我发现你不想我。”
肖熠捞住人抱过，压在怀，答非所问，“你照顾好你自己，有事给我打电话，你爸爸昨晚电话里语气很好，飞机上不要乱想，不用担心。”
集影默了默，眨眨眼，“唔，好。”
飞行时间十余个小时，到时是中午，集影看到爸爸，快速走过去。
“我妈妈呢？”
驰汀筵把她揽入怀里。
“没事，不担心，只是想你了。”
集影心再次安了安，好像之前隔着电话，再怎么听都隔着什么东西，一层雾蒙蒙的东西，生怕人骗她。
从机场到医院，她妈妈刚好醒着，爸爸去医生那儿了，集影靠上病床。
“唔，怎么忽然住院了呀？”
她妈妈轻笑，摸摸她的眉心：“怎么来了，你爸爸告诉你的？没事，就是胃不好，做个手术就好了。”
“还要做手术。”
“没事，不怕，没有风险。”
集影蹙了蹙眉，又缓缓舒展。
病床上的人认真看着几个月没见的人，微笑：“最近倒是没瘦，我以为你去非洲回来，得瘦得不成样了。”
“唔……”她犹疑一下，笑了笑。
刚好她爸爸从外面进来，看她一眼，“有人喂你是不是？”
集影一秒趴到爸爸肩头撒娇，“唔唔，怎么了？我不能谈恋爱吗？你要是有我二伯父那么好说话就好了。”
“是吗？”他哼笑，“你二伯父是怕你捣乱，什么都依你。”
“哼。”
这一趟行程有些突如其来，集影有点没准备。
到了后倒好不算很长的时差，还再花了几天才渐渐适应下来那里的环境。
一周后，她妈妈先出了院，后续再做检查。
一家人午后一起喝了下午茶，她爸爸出去办事。
妈妈在楼上休息。
集影在大厅门口闲站晒太阳，和肖熠打电话，打完刚挂，外面一边房子一边海的公路上一辆车刹停，车窗降下来。
集影定定看着，看着男人转眸透过车窗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