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傅云珩离开的背影,刘慧皱了下眉,暗自嘀咕:“这俩孩子闹什么别扭。”
边说,她边往后侧边去看。一回头,她就看到了站在包厢门口的博慕迟。
两人对上视线。
刘慧看着博慕迟神色不太愉快的脸,试图缓解此刻尴尬的氛围,“兜兜,云珩应该是还有别的事,你要不要打电话问问他?”
一般来说,傅云珩就算是和博慕迟在闹别扭,也不会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外面。
“不要。”博慕迟耳畔还在回响傅云珩刚刚说出的冷漠无情的那两个字。
他知道她在这还说那样的话,摆明了就是不想和她碰面。他不想看她,她还不想见他呢。
思及此,博慕迟出声:“刘姨。”
她看向刘慧,一点也没客气地说:“你帮我把今晚的账单记在他名下吧。”
她知道傅云珩在这里有挂账单,是一月一结的那种。
刘慧愣了下,失笑道:“好,今晚让云珩请你吃饭。”
“嗯嗯。”博慕迟跟刘慧聊了两句,这才往洗手间那边走。她没忘记自己是出来上洗手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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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店,迎面刮来了一阵冷飕飕的风。
傅云珩还没上车,他母亲季女士的电话便过来了。
“云珩。”季清影直接问:“看见兜兜了吗?”
一个多小时前,在学校附近公寓的傅云珩被季清影告知博慕迟回家了,且家里暖气坏了的事。他开车回了趟家,知道她跟朋友出门后,直接来了这边。
听着季清影的问话,站在店门侧边的傅云珩低低道:“还没有。”
季清影意外,“兜兜不在家?”
“嗯。”傅云珩回头看了眼,抬脚往停车那边走,“她和谈书出去吃饭了。”
闻言,季清影没再多追问,叮嘱他道:“那你问问她几点回家,方便的话去接她。”
傅云珩应声。
“她家里暖气坏了,你记得让她到我们家睡觉,照顾好她,我和你爸过两天就回。”好巧不巧,博慕迟回家这天,不单单亲生父母不在家,连隔壁的干爸干妈也都不在家。
傅云珩的父亲傅言致在外有个交流会,最近正好空闲的季清影便陪他去了邻市,准备参加完交流会后夫妻俩再一起度个假。
挂了电话,傅云珩坐上驾驶座。
他往车窗外扫了眼,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没记错的话,那是博慕迟闺蜜谈书的。
傅云珩正要收回眼,余光瞥到从另一侧走来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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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完洗手间出来,被傅云珩气到跺脚的博慕迟便拽着谈书嚷嚷着要回家。
谈书虽没明白她为什么上了个厕所后心情就不好了,但也依了她。
两人挽着手低垂着头在路边走着,冷风瑟瑟拂过脸颊,冻得人连说话声都在打颤。
“好冷呀。”谈书感叹,“你今晚要不要去我家睡?”
这个天气在没暖气的家睡觉,相当于慢性自杀。
博慕迟瞥她,“你不是回你爸妈那边住了?”她说:“不太方便吧。”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谈书直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妈多喜欢你。”
“就是因为他们太喜欢我。”博慕迟很诚实地说:“我才害怕。”
谈书噎住。
她摸了下鼻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爸年轻时就喜欢滑雪,只是种种原因限制,没能让他成为一位专业的滑雪运动员。也因此,他在知道博慕迟有滑雪天赋后便酷爱和她讨论滑雪方面的东西,在知道她进国家队后更甚。
去年博慕迟回家过年到她家去串门时,本意是想在她家好好休息休息,却没想被她爸拉着聊了两小时滑雪知识不说,还被谈书几个亲戚争先恐后拉着合影要签名,把博慕迟折腾的够呛。
那之后,她跟谈书吐槽,以后没做好思想准备之前,一定避免和她爸碰面。
感受着谈书的沉默,博慕迟笑道:“别有压力,等我休息好了还是要去跟谈叔叔吃饭聊天的。”
谈书也不再勉强,“那你今晚怎么办?开空调也冷呀。”她小声建议,“你要不跟傅云珩服个软,去他家睡?”
她知道傅云珩家一直都有博慕迟的专属房间。小时候那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有一百六十五天是在傅云珩家里度过的。
“不。”博慕迟气鼓鼓道:“我有的是地方去,干嘛去他家?”
她才不会那么没骨气,要服软也是傅云珩跟她服软。
谈书微哽,弱弱说:“方便。”
博慕迟:“……”
两人在这个问题上没争辩出结果,博慕迟让谈书把自己送回家,便催她回去休息了。
谈书虽对她还有些不放心,但看时间不早了,她明天还得上班,不得不先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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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书走后,博慕迟站在空调下思忖着是去她小姑家睡两天,还是去酒店,亦或者是回队里。
选择困难症的她还没选出来,她亲妈的电话先来了。
“兜兜,吃饭没?”一接通,她便听到了迟女士温柔的问候。
“吃了。”博慕迟到一侧沙发上躺下,拽过毯子给自己盖上,“你们呢?”
迟绿一笑,“我们也吃了,你现在是在外面还是在家?”
“在家。”博慕迟跟她撒娇,“家里好冷呀。”
迟绿应声,哄着她说:“我正要跟你说这事,我刚刚跟你干妈打了电话,你到他们家去住两天。”
听到这话,博慕迟扭扭捏捏嘟囔,“不要。”
“为什么不要?”迟绿诧异,“你跟云宝吵架了?”
“……”
“没有。”博慕迟嘴硬说:“我就是不想寄人篱下。”
“寄人篱下?”迟绿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以前赖在云宝家不想回自己家的事?”
博慕迟微窘,眼神飘忽地嘀咕,“你也说了那是小时候,现在我们都长大了,情况不一样了。”
“是吗。”迟绿才不相信她这话,“我和你干妈都没觉得你们现在的情况有什么不一样。”
博慕迟还想说点什么,先听到了门铃声。
而电话另一端的迟绿,也捕捉到了这道声音。她“欸”了声,猜测道:“应该是云宝来找你了,刚刚清影给他打了电话。”
她还要和博延去泡温泉,长话短说:“去开门吧,妈妈挂电话了,这几天在家好好休息,有事找云宝,他处理的肯定比我们处理的好。”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博慕迟陷入了沉思,这是亲妈能说出口的话吗?
应该不是吧?
……
-
傅云珩知道她家院子大门密码,此刻响起的门铃声是房子的。
博慕迟慢吞吞踱步到门后,借着猫眼往外看。
一抬眼,她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傅云珩,他穿着黑色的风衣,身形挺拔。
博慕迟家门口的墙上有两盏感应灯,有人走过时会亮起。
此刻明亮的光打在他身上,映衬出他英隽的面容。傅云珩的长相,结合了傅言致和季清影的所有优点。五官精致,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下颔线条棱角分明,看上去英隽又矜贵。
或许是年龄还不大的缘故,他身上总还带着些骄矜的少年气。
似察觉到她的视线,傅云珩垂下眼看向了猫眼。
莫名其妙,明明外头的人没办法看到里面,博慕迟却还是心虚地挪开了眼。
半分钟后,她心有不甘地开了门。
“找我干吗?”博慕迟决定先发制人。
傅云珩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视一圈,停在她冻红的鼻尖处。他皱了下眉,声音清冽:“不冷?”
“冷。”下意识回答完,博慕迟懊悔不已,“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这话说出来时她莫名觉得熟悉,好像在哪听到过。
傅云珩瞥她一眼,虽知道她在明知故问,但还是回答了,“我妈让我过来看看你。”
听到这个答案,博慕迟冷冷淡淡“哦”了声:“好的。”
她下逐客令,“看过了,你可以走了。”
话落,她伸手就想关门。
傅云珩眼疾手快,阻止她动作。
他垂下眼睫看她,眉头微蹙,“你准备今晚睡家里?”
“不用你管。”博慕迟现在看见他就生气。
“不是我要管你。”傅云珩淡淡说:“是你干妈要我管你。”
博慕迟更生气了,她刚要骂他,先没控制的打了个喷嚏。
听到她的喷嚏声,傅云珩微不可见地拧了下眉头,再出声时声调冷了几分,“你过不过去?”
“不去。”博慕迟很有骨气地回。
傅云珩不再有耐心,他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
博慕迟:“?”
她看着傅云珩的背影,不敢相信他会真的把自己丢在冰冷的家里。她瞪圆了眼直愣愣看着,又打了个喷嚏。
傅云珩停下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她,重复问道:“去不去?”
博慕迟张嘴要拒绝,却先撞进他那双漆黑双眸。他瞳孔的颜色很深,像看不见底的深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博慕迟有点怵他安安静静注视自己沉默不语的样子。
对视片刻,博慕迟不再挣扎。
她知道傅云珩坚持让她过去的原因是什么,她不能生病,更不能在这个时候生病,不久后她还有比赛,必须要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赛场上。
思及此,博慕迟抿了下唇,“我手机没拿。”
傅云珩“嗯”了声,回头拉着她往外走,低低道:“待会给你拿。”
两人走出院子,转身到隔壁。
进屋感受到暖气后,博慕迟才觉得刚刚在自己家门口吹冷风和傅云珩闹别扭的自己像个傻逼!她就算是要跟傅云珩吵,也得来他家吵啊,至少不用受冻。
傅云珩送她进屋,弯腰给她拿了拖鞋,便回那边给她拿手机。
他折返到家时,博慕迟已经自来熟地盖着小被子在沙发上瘫下了。
“傅云珩。”
接过手机,博慕迟喊他:“我渴了。”
傅云珩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直接道:“厨房有水。”
博慕迟:“……你不能给我倒一杯?”
傅云珩:“不能。”
博慕迟噎了噎,颇有种和他耗上的架势,“可我不想动。”她口无遮拦说:“我被冻僵了,手脚都没知觉了,去不了——”
话还没说完,博慕迟嘴里被塞了个东西。
她低头一看,是茶几上放着的饼干。
傅云珩脸色不太好的睇了她一眼,凶道:“别乱说话。”
博慕迟讪讪,“哦。”
她道歉:“对不起。”
作为滑雪运动员的家人和朋友,最忌讳听见她说手脚没有知觉这件事,他们内心会恐慌,会害怕。傅云珩也一样,他很少凶博慕迟,也不信佛,可唯独在这件事上,他迷信的从不让博慕迟说诅咒自己的话。
傅云珩接受她的道歉,起身到厨房给她倒了杯水。
博慕迟接过不烫嘴的热水喝了小半杯,才觉得身体暖和起来。
客厅安静了会,博慕迟瞅了眼旁边低垂着眼睫看电脑的人,有些无聊问:“你在做什么?”
“看点资料。”傅云珩解释,“导师发的病例。”
博慕迟“哦”了声,知道他忙,便不再打扰他。
傅云珩高中毕业后念的是本博连读的医学专业,比一般的大学生忙,也比一般的大学生毕业晚。博慕迟算了算,他好像要明年才毕业。
她玩了会手机,拿起旁边放着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博慕迟看的电视不多,业余休闲时间也几乎没有,她不知道什么剧好看什么剧不好看。
想了想,她在滑雪队里的群问队友们有没有什么好剧推荐。
一分钟后,博慕迟搜出队友推荐的电视剧。
三分钟后,博慕迟在电视上看到了秦闻的那张脸。
与此同时,听到声音的傅云珩抬起了头看向不远的电视屏幕。盯着电视里的演员看了少顷,他把目光转回到博慕迟脸上。
对上傅云珩古井无波,却饱含深意的眼神时,博慕迟有口难辩。
她真不知道队友推荐的这剧是秦闻主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