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嫣明显觉出,皇帝这两日来长信宫更殷勤,心情也更好。
新年伊始,确实有许多好消息传来。
新选的贵女入宫,崔家进了三个姑娘,约莫是一位皇后,另两位做贵人与贵姬,占了内廷大半壁江山,册封的一干用物都在预备,等皇帝选定了最喜欢的那一个,就是新后入主内廷的时候。
能够让皇帝三选一,是崔安道的馊主意,魏武帝尚能送三女入宫,皇帝又不似先帝那样心甘情愿,是主动求娶崔嫣,因此多几个也稳妥些。
王氏也是凭借外戚获宠,自然不愿意丧失这份富贵,也送了女儿进来,元朔直接册封了美人,重重赏赐了王家。
可虽说是皇帝的亲表妹,也没见什么特别的优待,皇帝并未将对亲生母亲的追思转移到她身上,入宫后只去坐了坐。
崔嫣召见过一次,是个清秀柔弱的美人,可怜娇小,但皇帝对于中原女子仿佛一触便碎的柔弱美感可能不太懂得欣赏,难有男女之间的喜欢。
问过他一回,元朔反而蹙眉:“母后,王美人太小了,朕下不去手。”
虽说元朔这样说没什么问题,但崔家送来的姑娘大多与皇帝年岁相仿,或是端庄,或是妩媚,可也瞧不见皇帝多留心。
新皇后会成为大皇子的养母,那几个崔家的姑娘见皇帝那里用不上力气,便把目光转向大皇子,崔嫣清闲许多,也叫李悯护卫她出宫走一走散心。
只是有一件事情却让她颇为不快。
李慎或许是得了她的宠爱后重新骄横,这些时日恐怕都有些飘飘然,往常恨不得日日留宿在长信宫,现在反而矜持起来,要她主动邀约,三催四请,还要推脱。
但他也没有传说中那样忙碌,有时候去医馆,有时候去集市,甚至有亲信见到他出入烟花柳巷,点了些卖笑的陪酒,男女都有。
崔嫣虽说不意外,男人本性,总是爱新鲜刺激的,特别是她对于李慎来说已经既不新鲜也不年轻,但这一段关系里,她才是高高在上的那个,容不得宠爱的臣子另寻新欢。
李悯还是第一回到太后的私宅来,崔嫣枕在榻上,教他抚琴曲给她听,含笑道:“真是可惜,以后不能再听见尚书的琴音了。”
“娘娘要是想听,召臣入宫即可,”李悯按住琴弦轻颤,恬淡道,“只是臣府上近来多事,琴音难免受扰,污了娘娘的耳朵。”
“是为了慎郎离府么?”崔嫣听得出隐约的一点不满,她笑道,“那是我瞧着他太能吃醋,离得远些,免得扰了尚书清净。”
不是李慎如此态度,她今日也不教李悯到这里来了。
“族中人丁兴旺,诸事繁杂本就是难免的,臣并不觉得厌烦,”李悯微顿了片刻,道,“阿慎没同太后说起么?”
崔嫣摇头,这话倒勾起她心底的一点怨恼:“许久没见他来问安了,我今日不想谈他。”
李悯颔首,在崔嫣眼中,她与李慎本该小别胜新婚,若不是李慎不识抬举惹了她生气,她也不会换成自己作陪。
崔嫣饮了两盏酒,玉容生霞,瞧见李悯坐在那里,轻笑一声,持了酒杯坐在他身旁,细看这琴上的纹路:“你同他真是两样人,相貌虽然相仿,却不会教人混淆。”
李悯嗅到她衣裳沾染的酒气,抚琴的手停下,然而也只能搁在琴弦上,若要抬起,不知是该扶住太后好,还是稍远离些更为合宜。
他反诘道:“娘娘想将臣与他混淆么?”
崔嫣摇了摇头,却闻到他今日熏了香,不同于时下男子偏爱的贵重鸡舌香,似乎有一点淡淡的草木气味,清新独特,又不像是醒脑的薄荷。
那抚摸琴身纹路的柔荑顺着丝弦尾扫过,自然而然地贴近男子手掌,崔嫣笑道:“熏的是什么香?”
李悯为她抚琴前都要沐浴净手,焚香清心,见她的举动逐渐放肆,稍避了避,淡淡道:“娘娘,您喝醉了。”
她每次喝醉时,最容易让身边的臣子趁虚而入,他不齿这等行径,但总觉得这样很是不妥当。
“醉有什么不好,”崔嫣靠近他耳畔,轻轻吹了一口气,仿佛他们原本十分亲昵,“有些话清醒的时候也说不出口。”
“尚书有没有听人说过,美人的身子便如一张上好的琴,须得知音善抚,”崔嫣莞尔,抚着他书写磨出的茧痕,“尚书这双手如此会操琴,不知弄起女人来,可会比那些莽夫来得精妙?”
李悯面色微沉,崔嫣这处私宅本来就被视作她与情郎私会之所,从前她并不怎么非礼轻薄,只不过是言语撩逗,如今要他到这里来,她的心思已是昭然若揭。
“娘娘垂青于臣,”李悯语气笃定,并不是在问她,“不怕阿慎知晓么?”
“尚书这话似乎很不情愿,是嫌我过了双十年华?”崔嫣顺着他的手背、臂膊、一直抚到心口,在那处按了按,“我为什么要怕,宿卫监同我早便没干系,难道尚书不知晓?”
“臣不敢,”美人在怀,李悯却仍能正襟危坐,甚至目不斜视,“臣只是有几分惶恐,娘娘心中到底如何作想。”
只是眼睛看不到,她的气息却无法躲避,崔嫣身形本来较他便娇小一些,半倚在他肩处仰头说话,吐字间温热如兰的气息接连不断地拂过他的侧颊与颈项,教他的下颚缓缓收紧。
“我偏爱童男子,方便采阳补阴,”崔嫣感受到他臂膊处的肌肉不复方才柔软,忍俊不禁,“尚书没有听闻过我是狐狸精转世,专来魅惑君王?”
她做皇后时虽然有这样的流言,不过随着先帝驾崩、她成为太后,这样的言论便也渐渐消失。
“娘娘说笑了,”李悯敛眉,不喜崔嫣这样,拿他作伤心时的消遣,“臣生性无趣,早年风华正茂时,娘娘尚且不肯眷顾,如今却蒙垂青,臣不胜惶恐。”
“谁同你讲我那时不肯,”崔嫣被戳中当年事,稍微有些尴尬,酒都醒了些许,然而她本就有几分诡辩的才能,也会逢场作戏,“阿爷和我讲,与我成婚的是京中有名的俊秀郎君,家风清正,后来又教我在屏风后面窥你谈吐,我才点头。”
“可是玄度,我倾心于你,却更爱慕权势。”
她十分理直气壮,当然今时今日,她也有指鹿为马的权力:“你这样好,有许多女郎和我争,没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我怎么能不费吹灰之力,全然占有你?”
崔嫣在他肩头换了一个舒适而惬意的姿势,手指慵懒描绘他衣袍纹饰图案:“譬如现在,我要把你关到这座私宅里,谁也不许见你,只有我一个人能,尚书说,陛下会为了你对我讲半个不字么?”
李悯被她气笑,倏然握住她在自己身前作乱的手,正色道:“娘娘如今如愿以偿,为国母之尊,便转而效仿昏君,求取男色了是么?”
崔嫣本来是要将沾染了她口脂的酒杯递到他唇边,然而半醉半醒之中,却听见室外纷乱而急切的脚步声……以及紫苏与几位侍女由远及近的慌乱劝阻。
那样的脚步声,她曾期待过许多回,从来不会记错,崔嫣微微一怔,杯中兰液荡漾,一时不慎,悉数泼洒在男子衣袍上。
腰腹骤然一凉,饶是李悯始终正视前方,也下意识低头查看污痕。
然而那执杯的手却没了束约,顺势抚上男子另一侧耳廓,趁着他低头,温柔却强势地迫使他转过来,与她唇齿相接。
那馥软而娇小的唇点了绛红,圆润若娇艳花瓣,只要再近分毫,便可轻吮其中甘甜蜜酿。
她是诱人堕落的妖女,也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尝试用那曼妙的躯体与无上的权势复燃这一段尘封十年的旧情。
酒液的清香顺着她的指尖在他的颊侧蔓延,令人沉迷其中,闻之欲醉。
崔嫣选的弹琴位置正适宜错位,她本来也只是要与李悯面对面,显露些轻佻意味,然而他怀中忽然多了一份重量,一时身形不稳,竟实打实地覆在她唇瓣上。
温热的触觉令崔嫣一惊,身子都有些酥僵,然而被她轻薄的男子似乎还担心她不慎滑落,一只手按在琴弦上借力,另一只手却扶住了她的腰背,牢牢固定。
反而加重了这个亲吻。
作者有话要说:过年回老家,所以推迟入v两天,周二零点更新
下一本开《帝台春》或者《罪臣之妻》,一本是皇家兄妹(无血缘),一本是旧情人逃跑失忆后重逢,君夺臣妻。
《暴君的小皇后》我文案还在修改,现在新改的思路是年龄差甜宠/养成,女主魂穿
预收文《公府日常》【先婚后爱/双胞胎兄弟/婚后追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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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君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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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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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步步逼近,剑身上的血蜿蜒而下,他面色阴沉:“婉婉,你是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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