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风流

“娘娘召您,公子难道不欢喜么?”

云白不解:“太后这几个月拢共就见了您一回,上元节时公子不是急不可待……”

李慎不悦瞥了他一眼,这件事他同兄长说过就已经后悔,或许是他多疑,这几日每每遇见阿兄,即便他什么都不说,也觉不自在,连对云白也不愿明说了。

他这几日按照方子去抓强身健体的药,起先还存了几分小心,后来便渐渐加了许多别的贵重药材,还是没有任何起色,怀疑这医书到底有没有用,不免心烦意乱,随手一指:“你拿去喝了,我没胃口。”

费时费力,撒了许多钱到药铺,连半点抬头的意思都没有。

如果这是一份内造的糕点或者汤饮,云白当然高兴,但面对这样一碗闻了就想呕吐的补药,即便他对公子一贯忠心耿耿,也打心底发怵。

不过公子自己喝的,总不是什么坏东西,云白想起自己结账时付给的银钱数额,犹豫片刻,还是端起来一饮而尽,平日他想这么补身子还没机会。

又热又苦的药汁让人从舌尖麻到头皮,脑袋都发木,但是旋即心跳加快许多,手心也发热出汗。

他面色微红,心想果然重金求购的补药效力就是非同凡响,他这样的下人身躯还有些受不住药力。

李慎烦躁地来回踱步:“你去……去吩咐备车,今日我要出去。”

云白压住心底的异样,尽职尽责问道:“年后送的帖子多起来,公子要往谁家去?”

往常他家公子骑马最多,乘车倒是很少见。

李慎烦躁:“还定不准,你下去教他们预备着就是了。”

他之前还特意翻看对照,风寒病症以及所用药材是否会影响男子在那事上的长短,又疑心是否宫中的太医捣鬼,往他的药剂里下了什么药。

然而臣下查到皇帝头上,总归是不了了之,除非是太后出面,才好更多过问。

娘娘那边的太医他虽然信得过,可是一旦崔嫣知晓他已经丧失了男子的能力,必然轻视他几分,往后侍寝便再没他的份,无论这病能否治好,恐怕迟早会有旁人取代。

那日他说给李悯,过后也留意他的举动,若真是兄长与那个小皇帝的谋划,消息肯定会递到宫中,不会像是现在这样平静。

兄长一切如常,除了询问过两次是否为他寻个大夫,便再没说过一句,男子都知道这事是有多耻辱,但大约在他心里,旁人的事情再大,也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这倒不能排除陛下授意的可能,他与阿兄为同胞手足,李悯就算是对他的遭遇反应淡漠,然而士可杀不可辱,宁可陛下杀了他,也不至于要大义灭亲到赞同阉割自己的兄弟。

这时节崔嫣可能还不晓得,他终日惶惶不安,存了几分侥幸心理,万一真的只是意外,只要崔嫣还不知情,他在此期间重振雄风,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

要找常来李府的大夫诊治这种病,李慎放不下这个身段,他这几日钻研过许多旁门左道,譬如用银托子托着,外面再套一层人皮||面具的软皮,可无论如何填充,摸起来到底与真人不一样。

这种事只好寻个不相熟的医馆,没人认识他最好。

李府的车夫也无奈至极,这位小公子出门往常不用他,今天云白病得厉害,告了一日假去歇息,只得他用无李氏徽记的马车载着将军出门出门闲逛。

门前冷落的医馆李慎不敢信,兜兜转转,寻了一个看起来生意还算不错的人家,让车夫拿了一锭银去,等里面的病人都走了,而后才进去。

医馆的冯大夫年岁颇长,他观了面色,又号过脉,等李慎大致说了几个症状,对这位青年男子为什么一定要蛮横清场已经了然,但稍感疑惑:“公子既然往常无碍,或许只是太劳累,之前可用过什么药没有,将方子拿来我一并看看。”

他看着这人,病人常为了颜面说些不尽不实的话搪塞医生,特别是这种类型的病患,其实害得还是他们自己。

如果只是按照他的描述,不该如此外强中干,仿佛枯槁之木。

李慎微有些为难,冯大夫耐心解释道:“医者用药多有不同,不看过上一位医师用的药,我不能为公子开方。”

几个从书上抄来的方子他还记得,甚至还有和太后在一起时淘弄到的避孕药方,只是等李慎默写下来之后,冯大夫目光落在纸上,瞳孔却骤然一缩,大为惊叹:“这是哪个庸医开的,方子虽然不错,但岂能混在一起同时服用,小病都要治成大病!”

李慎稍感尴尬,但冯大夫也不纠结于此,他沉吟许久,提笔道:“还是先解毒,慢慢调理身子,至于剩下的事情日后再说不迟。”

“可是这两日我夫人就要……”李慎花了许多银钱在这上面,终于抛却羞耻心,斩钉截铁道,“我不能教她晓得这事。”

冯大夫无奈,这类病人的下边若能似他们的嘴一般硬,也就不必到医馆来:“公子总不会是哪位公主的夫婿,没了这事便要寻情郎,尊夫人或许只是还不知晓,其实遇到这样的事,妻妾正该体贴丈夫,即便是为了子嗣,似公子这样年纪,缓几年也不迟。”

他斟酌片刻:“尽量一年内不要近女色,但若实在捱不住,服药三个月后,教我看了再说不迟。”

要好色的男子一年不近女色,还不如给他们许一个三月的期限更容易坚持,冯大夫微有些怜悯地看着他,从前还没治过这种又富贵又不惜命的主,贵重的药吃得人更虚乏,若他配合,能治得好,不妨将来写进自己的小册子里。

李慎微僵,艰难道:“若我一定这几天就要呢?”

……

权贵们常用的助兴药为五石散,长期服用肌肤会变得薄而嫩,但人也日渐颓靡,惟有服用更多剂量才会重新获得乐趣,即便是为了在妻妾面前遮羞,医师也不建议服用这种快速取死的药物。

可惜这种药尽管卖得贵,却一贯热销。

李慎再回到府中,虽说手里拿了五石散,可面上一点也不见高兴。

但院中往日服侍他的随从,见了他回来却像是得了救星:“公子救命,尚书回府以后大发雷霆,还说要寻人来卖了云白,奴婢们没一个敢劝,只求公子看在往日的情谊上,快去救救他!”

李慎吃惊不小:“云白为人忠心,又是家生奴婢,阿兄卖了他做什么?”

“听说是耐不住寂寞,在后苑里扯了一个侍弄花草的丫头……”那随从小心翼翼,他也不晓得云白怎么敢,“不过云白那人您也知道,什么都不懂,就扯了衣裳,没成事,只是那丫头告到尚书面前了,就动了杖刑。”

尚书教人观刑,是为了杀鸡儆猴,他们现在还有些惊魂未定,不晓得云白怎么忽然就发起癫来。

李慎才想起来那被他随手赏人的补药,匆匆忙忙跑过去,却见正屋前的院地上横着一个人,云白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气若游丝。

奴婢们不过是贵人眼里可以奴役的猫狗,下等人的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但是猫狗之间,也会有比较宠爱的那一个。

李慎大步流星走到李悯面前,见他面色阴沉,也不由得心下一怯,但旋即道:“若那丫头是死契,我做主配给他就是,便不是,说给她爹娘兄长,正经讨一个娘子也是热闹事,阿兄何必这样下手狠绝!”

这样的淤伤治好不容易,把他卖出去,只不过平白要了他性命。

李悯已经将公服换下,玄色的袍襦显得他铁青的面色更有威慑意味,他平日里对待下人还算温和,然而一旦有什么不堪,处置却比别家严苛狠辣,也不在乎正院沾了血是否不吉利。

“这几日不约束你,是为了教你静一静心,不是教你专来坏先人名声,”李悯望向他时,目光中的凛然教人不敢对视,“怎么敢用仆从试药,你想效仿那些纨绔子弟,旁观家中仆婢宣|淫取乐不成!”

“阿兄,这事确实是我做下,没有不认,可我也不过是一时烦躁,没顾得上云白,才教他险些犯错。”

那药原来真的有如斯效用,不是骗人,李慎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生气,他赌气道:“她家里人要多少银钱,从我的账上走就是,要嫌坏了名声,云白也没那么不堪,做她丈夫正好,我多给些聘礼,让她风光风光。”

奴婢的婚事还不是主子做主定下,他自觉这样做也算厚道。

“你将来另府别居,宅内如何取乐处置,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但不该败坏李氏的名声,”李悯晓得他如今易怒,早不比往日恭顺,淡淡道,“婚嫁就不必了,你将他领回去,今日之事,也教下人们醒醒神。”

“太后同我说起要出宫消遣,你也该早做准备,”李悯不再看他,“若无旁事,便先回去罢。”

李慎气笑,打狗还要看主人,他前些日子不服兄长的管教,阿兄或许顾忌太后对他宠爱,并不动手,容忍他挑衅权威,但现在却有所不同,向人展现他铁血无情的一面也没什么。

他原本还犹豫是否要服用五石散,现在看来却没这份顾忌。

就算是死在牡丹花下,也好过要眼睁睁瞧着崔嫣不再召他幽会,却亲近旁人。

作者有话要说:银托子:辅助工具,博物馆有清宫乾隆期实物

应该是第24章入v,但是在入v之前要和大家说明一下(因为毕竟不免费了嘛)

从前几本差不多都有过日六日万的时候,但我近期真的比较忙,也不怎么看晋江,所以才开了这本几乎没什么预收的文,尽量保持松弛的态度码字,如果是为加更投营养液的话就不必了,我只能说我尽力写多少发多少,加更太费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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