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酷暑时节。
蝉鸣吱呀,烈日灼烧大地,沥青路都快在这场极度高温下融化。
室内空调大开,幽幽冷气席卷了整个客厅,勉强消融掉窗外暑热。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打扑克牌,吹着20度的空调风,杨甜艺还是觉着热。
她没骨头似的后靠着沙发,转脸望向坐在旁边的宋莺。
“宋宋,你家冰箱里有冰水什么的吗,再不喝点冰的东西,我就真的要被热死了。”
宋莺向来不会特意去记家里还囤有多少东西,此时恰好一局斗地主结束,闻言丢了牌。
“我去看看。”
好巧不巧,冰箱里空空荡荡,和新买的没什么区别。
宋莺这时候才记起来,前天傍晚她到家后喝完了最后一瓶冰镇矿泉水,昨天下班后碰上了事,没有多余时间到超市去“补货”。
回到客厅,宋莺在杨甜艺百般期待的目光下摊手。
“没了。”
杨甜艺顿时垮了脸,打牌的心思全无,瘪起嘴巴控诉道。
“宋宋,这可是大炎城的八月诶,没有冰水喝会死人的。”
宋莺闻言失笑,心说哪有这么夸张。
她沉吟片刻:“薇冉应该快到了,我给她发个消息,让她顺路带几瓶水上来。”
今天是于薇冉的生日,预订的餐厅恰好在宋莺居住的小区靖荣苑附近。
几个好友商量着先到宋莺家来聚一聚,等到晚餐时间再一起出发。
于薇冉作为主角姗姗来迟,宋莺估摸着时间,点开和于薇冉的微信聊天框,问她还有多久到,顺便提了句带水的事。
那头,于薇冉很快回复消息:【在出租车上了。】
【OK。】
等待于薇冉的时间里,几人闲着无聊,又来了把斗地主。
一局牌顶多也就进行了一两分钟时间,玄关处的门忽然被人叩响。
听见敲门声,杨甜艺索性连牌都不打了,喜出望外地扭头转向门:“咦,薇冉这么快就到了?”
宋莺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从离靖荣苑最近的超市过来,至少也要花上五分钟时间左右,更别提于薇冉刚才还在出租车上,得算上期间买水结账的时间。
于薇冉用飞的都飞不了这么快,敲门的人绝不可能是她。
宋莺先前去了趟厨房,回来后将就着在最外面坐下,自然离玄关最近。
她放下牌,主动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屋里的冷气迅速往外涌,外面的热空气扑面而来,同时携进一缕净透的清淡冷香。
似皑皑雪山上的青松白雪,熟悉又久违的气息令宋莺轻怔。
身体被高大的阴影覆盖完全,她疑惑地顺势抬起头来。
只漫不经心的一眼——
宋莺的瞳孔骤然放大,心脏像是突然被一只大手牢牢攥紧,连头皮都为之发颤发麻。
宋莺从没想过,她会在自家门口见到她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的人。
七年未见,陆观阳的身形依然高瘦挺拔,裁剪合适的西装裤下双腿笔直修长。
五官较多年前更加硬朗利落,高鼻深眸,握着手机的指节微曲,指骨分明。
他在同电话那头的人说话,语调不疾不徐,温沉低缓的嗓音宋莺再熟悉不过:“我到了,麻烦您开下——”
话未说完,最后一个字在眸光慢半拍地落至宋莺脸上的刹那戛然而止。
陆观阳噤了声,静静打量宋莺两眼,随即垂眸瞥向手机,似乎也在讶异开门的人为什么会是宋莺。
与此同时,隔壁房门打开,住在旁边的中年妇女从里面出来。
“哎哟陆先生,您来得......咦,您怎么跑到隔壁去了?”
好歹当了许久邻居,宋莺认得她,知道这人姓刘,平时偶然碰见还会客气地喊一声刘婶。
刘婶是自来熟的性子,有什么话喜欢见人就说。
好比如她家儿子在国外有了出息,想将老两口接过去享享福,所以准备把隔壁这间房子租出去,前不久还来问过宋莺有没有打算租房子的朋友。
联想到这件事情,宋莺余光瞥一眼陆观阳,突然生出种不太好的预感。
陆观阳收起手机,温声向刘婶解释:“您在微信上告诉我的,出了电梯向放有盆栽的方向拐,506就是您家。”
结果就敲开了宋莺的门。
“是吗?”刘婶一拍脑袋,懊恼道。
“那估计是我打字的时候不小心按错数字了,我一直没用习惯我儿子给我买的那智能手机哩,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她没忘记宋莺,扭头赔笑道:“打扰到你了吧小宋?真是对不住昂。”
宋莺抿直唇线:“没关系。”
听到她的声音,陆观阳眸光轻转,仿佛这时候才想起被误敲了门的宋莺。
他微微敛眸,目光落至宋莺脸上,歉意一笑:“抱歉,看来是个误会。”
神色自始至终都如常,像是压根没有认出宋莺来。
礼貌的语气里同样藏着再明显不过的疏离之意,与向陌生人道歉无异。
宋莺恍神,突然间分不清楚今夕是何年。
陆观阳这人从来都是这样,对人礼貌客气,言行举止把握得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尴尬不适,又能在无形间拉开与他人的距离。
像是天上月,山顶雪,池中莲。只有他愿意主动亲近的人,才有本事将他这朵高岭之花摘下。
宋莺以前成功摘过花,现在又成了观花的人。
想来也是,七年的时间何其漫长,足以让一个人完全忘记另外一个人。
当初还是陆观阳毫无预兆地提的分手,他先放弃的那段感情,现在不认得她也再正常不过。
宋莺没来由地觉得荒唐,突然很想喝一瓶冰水来润润嗓。
她定定望着陆观阳的脸,没有吭声,时间仿佛就此定格。
与此同时,杨甜艺大大咧咧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从客厅传来。
“宋宋,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到底谁在敲门啊?是薇冉吗?”
“不是,”宋莺收回视线,眼神和语气都冷,“我不认识。”
她没再多看眼前的男人一眼,下一秒便毫无留恋地关上房门。
陆观阳不记得她。
没关系。
正好。
反正她也不认识什么陆观阳。
为了能在和儿子约定好的日子之前将房子租出去,刘婶显然做了充足准备。
刚将陆观阳迎进门,便准备大肆介绍这间屋子的好。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站在玄关处的陆观阳先平静出了声。
“想请问您一下,刚才那位‘小宋’,是您隔壁的住户么?”
刘婶只当他是随口一问,脱口便回答道。
“是的呀,那姑娘一直住我隔壁,人也挺好的,平时碰到都会跟我打招呼,还帮我拎过好几回东西呢。”
陆观阳个子高大,给人的感觉自然沉稳内敛。
玄关处的顶灯光照下来,映出他漆黑如墨的瞳孔,自带与人的疏离。
在听完刘婶的话后,男人眼底的淡漠化去,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
“她是很好。”
说话的语调慢又低,轻得像是在喃喃自语。
刘婶没有听见,还在自顾自说着。
“不过我总觉得刚才小宋的心情不太好,那表情和语气跟见到仇人似的,估计是真打搅到她了吧。也都怪我,连门牌号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打错。”
陆观阳这次没再搭话。
半分钟后,他突然问:“您准备好租房合同了吗,如果已经备好了的话,现在签可以吗?”
“啊?”刘婶懵了,抬头呆呆看着陆观阳,“现在?”
这流程不对吧,她还没领这位陆先生看房呢。
陆观阳颔首:“要是还没拟好合同的话,之后签也可以。”
“不过这个房子就当我先预定了,我可以多付您几倍定金,您看这样可以吗?”
“...合同倒是早就拟好了的。”刘婶神色迟疑。
“只是陆先生,您真的不用先看看房吗?万一有哪里不满意——”
虽然只是租房子又不是买,但这好歹是要住几个月乃至几年的地方。
当初在微信里沟通的时候,这位陆先生也说要先实地看看房子合不合适再决定租不租,这怎么突然就到签合同这一步了呢?
“不必了。”陆观阳敛眸,不知想到什么,轻轻牵起唇角。
“没有比您这里更合适的了。”他说。
疑惑归疑惑,能顺顺利利地将房子租出去,刘婶高兴都还来不及,也就懒得再过多纠结。
“那成,陆先生您等等,我这就给您拿合同去。”
房屋早早就被刘婶收拾了出来,合同一签完便可以正式入住。
陆观阳拿上刘婶交给他的钥匙,准备开车去提行李。
一楼有人在等乘电梯上楼,陆观阳走出电梯,与那人擦肩而过时,忽然听见他的名字。
“陆观阳?”
陆观阳脚步一顿,低眸看向退至他面前的女人。
个头高挑,打扮妩媚,和宋莺认识的那些年里,他没少见过宋莺的这位儿时好友。
于薇冉提着一只撑得满满的购物袋,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起他来。
“我还真没认错啊。”
陆观阳客气颔首:“好久不见。”
“是很久了。”于薇冉嗤笑一声。
态度算不上多好,甚至可以用“恶劣”一词来形容。
她永远忘不了陆观阳和宋莺分开那天,宋莺故作坚强好久好久,最后在她面前失声痛哭的画面。
她和宋莺一起长大,比宋莺大几个月,一直把宋莺当成妹妹来对待。
那是她第一次见她从小疼到大的妹妹崩溃难受成那幅模样。
就像鱼离了水,星星找不到月亮。
那时候的宋莺没了陆观阳,也像是再活不下去了一样。
要不是陆观阳自那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个人影都找不着,仿佛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似的。
不然她无论使何种办法,都非要把陆观阳打进医院住上个一年半载不可。
七年没见,陆观阳突然出现在宋莺楼底下,于薇冉意有所指地扬了扬下巴。
“你——”
陆观阳先她一步开口解释:“租的房子在这儿。”
于薇冉沉默良久,再度开口时,语气和神情都变得意味不明。
“不会吧陆观阳,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没忘掉她啊?”
陆观阳面色未改,眉眼疏离,淡漠的口吻像是在说一件和他毫不相干的事。
“早就忘了。”
“......”
于薇冉冷眼盯着他,半晌后蓦地弯唇笑开,笑里的嘲弄分毫未敛:“是吗?”
两人擦肩而过时,于薇冉用沉甸甸的购物袋毫不客气地狠狠撞过陆观阳的西装裤腿。
她按下按钮,径直走进电梯,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
“真是傻x。”
作者有话要说:开文啦,感谢你能够看到这里,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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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蜜糖》文案:
第七次相亲,林觅棠意外相到了她的青梅竹马,程定愿。
阔别八年,从国外归来的程定愿已是国内新秀科技公司的大老板。
男人高傲矜贵,举手投足间气质非凡。
而林觅棠只是普通公司里的一名小职员。
内向社恐,每月的工资顶多混个温饱。
两个人怎么看怎么不登对,更别提还是老熟人。
想也不可能成为夫妻这么亲密的关系。
林觅棠心想,程定愿肯定和她一样,也是被家里人逼着来相亲的。
正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串通起来敷衍长辈也要容易许多。
谁知程定愿张口就问:“林觅棠,你今年二十七了?”
林觅棠始料未及,下意识老实回答:“啊...是。”
程定愿:“那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向你发过誓。”
“等你到二十七岁都还没跟人结婚的话,我就得娶你?”
林觅棠:?
什么时候?
她和程定愿三岁一起玩过家家的时候吗?
和程定愿协议结婚后,互不干涉是两人达成的唯一共识。
林觅棠本本分分,发誓绝对不会对程定愿生出任何别的念想。
只是——
某晚A市大雨,窗外雷电交加,林觅棠被吓得瑟瑟发抖。
平时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男人却伸手将她捞入怀中,大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低沉清冽的嗓音在她耳边温声哄道:“蜜糖别怕,摸摸毛,吓不着。”
林觅棠身子弱,半月一小病,一月一大病。
烧到三十八度那天,程定愿在床前数落她:“好不容易长了几两肉,这下全掉回去了。”
数落完,又哄着她一口口喝药:“蜜糖听话,再喝一口就喂你吃糖。”
林觅棠和家里人闹矛盾。
忙到脚不沾地的程定愿特意腾出时间带她去游乐园,还送了她一只小奶猫。
林觅棠说:“程定愿,你不用这么费尽心思哄我的。”
反正他们只是协议结婚,程定愿不管她都是合情合理的事。
平时痞到极致的男人耳根却有些轻微泛红。
“林觅棠,你是我老婆,我不哄你我哄谁?”
后来林觅棠问:“程定愿,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程定愿痞里痞气地捏捏她的脸:“喜欢上就喜欢上了呗,谁会专门去记到底是多久喜欢的啊。”
他没有告诉林觅棠的是——
程定愿认识了林觅棠二十五年。
程定愿对林觅棠的爱,同样跨越了二十个年头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