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的活就得留给专业的干,韩冷分析罪犯心理还行,开快车的技术跟项浩然比那就差的远了。本来进入市区,再开到酒店,起码也得二十多分钟,结果项浩然不到十分钟便搞定了。
两人从车上下来,急匆匆闯进酒店,负责大堂巡视的便衣警员赶忙迎了上来。项浩然没功夫废话,直接吩咐道:“快,呼叫老徐,让他到大堂。”
见项浩然一脸严峻,便衣警员不敢怠慢,立马呼叫老徐,“徐组、徐组,项队让您马上到大堂汇合,徐组、徐组,项队让您马上到大堂汇合……”
不大一会儿功夫,老徐和方宇便从一座电梯里冲了出来。老徐知道项队突然来到酒店肯定是哪儿出了问题,还没近到身前便紧张兮兮地问:“怎么了,项儿,出什么事了?”
“看见电视台的人了吗?”韩冷抢着问。
“刚刚市里在宴会厅举行欢迎晚宴,电视台在那儿录像和采访,这会儿晚宴结束了,他们好像也收工了。”
“快,到前台查一下佐勤思住在哪个房间,派人到楼层监视。”项浩然冲方宇吩咐过后,冲老徐说,“走,到监控室,情况边走边说。”
先前说了,这次会议安保规格为最高级别,酒店在市里的指示下对监控设备进行了完善。全电脑化操作,增加了显示屏,酒店内几乎每个楼层和公共区域都有独立的显示屏幕,而此时监控室也早已被警局全权接管。
一干人等呼呼啦啦进到监控室,负责监控的众警员还在愣神之极,项浩然便开始发令:“把宴会厅刚刚的监控录像回放一下。”
有警员敲击几下键盘,宴会厅的视频便在墙上的一个大屏幕上出现,在项浩然的再次吩咐下,视频进入快速检索状态。
“停!”项浩然大喊一声,指着静止的画面,对众警员说,“画面上这个男的,就是我们的目标人物,现在立即在各个区域寻找他的身影,如果找不到往前回放搜索,一定要找到他最后出现的区域。”
项浩然下命令的当口,韩冷指着屏幕问老徐,“站在佐勤思旁边和他说话的那个女的是谁?是咱们市电视台的吗?”
“不知道啊,她不是挂着胸牌吗?”老徐让警员将画面上的胸牌放大,放大之后不太清楚,只能看到好像是一些英文的字母,老徐突然想起来了,“应该是国外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吧,据说这次市电视台是和国外一家好像叫C什么的一起合作转播这次大会。”
“CBB!”项浩然和韩冷几乎同时喊出这三个英文字母。
“对,是叫CBB。”
“快查一下,CBB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有没有叫黄静静的!”项浩然和韩冷又是同时嚷道。
“有!住在1708房间。”几秒钟之后便有警员回应。
“方宇、方宇、1708房间,查看有没有人,要快……”这是老徐的声音。
“回放17层的监控视频。”这是项浩然的声音。
“徐组,徐组,屋内无人,等待指示。”方宇的声音从报话机中传出。
“八分钟之前,女目标人物进入二号电梯。”有警员喊道。
“发现男目标,大约二十分钟之前目标穿过大堂进入安全通道。”又有警员喊道。
“继续搜索男女目标的视频”。这是项浩然的声音。
“顶层……女目标大约七分钟之前下了电梯转入安全通道……”
“男目标不见了……”
“天台,他们肯定是要上天台。”韩冷喊道。
“方宇、方宇,天台、天台……”
项浩然、韩冷、老徐,火速冲出监控室,冲进电梯里。见老徐亮出手枪,项浩然想起对韩冷的承诺,冲老徐说:“由小韩负责谈判,咱们见机行事,不到万不得已别开枪。”
“不,我收回先前的请求。佐勤思顺利完成杀人计划,现在他对自己幻想的身份和能量已经深信不疑,又面对直接的刺激源,他不会因为我的几句话,改变根深蒂固的妄想,我顶多能够分散他的一些注意力。一会儿还是要以人质的安全为主,该击毙的时候绝不能手软。”
“天台发现目标,请求支援……”报话机传出方宇的声音。
“到了,马上就到……”老徐回应。
三人冲上天台,方宇正举着枪与佐勤思对峙,老徐也跑到他身边将枪口对着佐勤思。
黄静静双手被反绑,衣衫破碎不堪,无法遮体,整个人血肉模糊,已经处在昏厥状态。佐勤思立于天台围墙边,一手揽着她的脖颈,一手握着一把钢刀抵在她的咽喉处,看来他本欲是要慢慢折磨死黄静静。
“滚开,你们这些恶魔的帮凶,不要阻碍‘阎罗天子’行法。”佐勤思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嚷叫着。
“不,这里没有阎罗天子。”韩冷分开方宇和老徐,站在两人身前面对佐勤思说道。
“休得妄言,你看不到阎罗天子在你面前吗?”
“不,你不是阎罗天子。”
佐勤思歪着脑袋,恶狠狠地盯着韩冷,吼道:“你骗人,我不是阎罗天子,那我又是谁?”
“我来告诉你,你是谁!”韩冷表情异常冷静,声音平稳的娓娓说道,“你叫佐勤思,不、应该叫佐天意才对。你出生在一个美满的家庭,母亲温柔贤惠,父亲事业有成,是一家国营大厂的厂长。你住在大院里面积最大的一栋房子里,周围的叔叔阿姨对你甚是欢喜,大大小小的孩童以你为尊。但是这一切随着你父亲因为‘通奸’和‘贪污’被枪毙之后,便烟消云散了。犹如做了一场黄粱美梦,醒来之后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残酷。
“你和母亲只能栖身在一间比你原来房子卫生间还要小的房子里,家徒四壁,一贫如洗。你整日生活在那些充满鄙夷、不屑、嘲讽、怜悯的目光下,忍受着孩童的欺凌,一开始你也反抗过,可是你发现,越是反抗,所受的欺辱便越重。你恨这种改变,你恨给你带来这种改变的人,你恨那个做了苟且之事将你置入这种困苦境地的父亲,你也恨这个世界,为什么要将这种厄运降临到你的头上。于是你反复的告诫自己不要做父亲那样的人,你紧绷着神经,规规矩矩,小心翼翼地生存着,你害怕一个不谨慎,厄运会再次降临到你的头上,让你的境地更加的不堪。
“可厄运真的再次降临了,这一次同样不是你的原因,是因为你母亲偷捡了炮弹碎片被炸死了。在你母亲去世那一晚,你对着他的照片,没有丝毫的悲伤。你根本不去考虑你母亲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冒着失去尊严的代价,去捡那些垃圾、碎片。你满脑子都是怨恨,你怨恨母亲为什么要和你父亲做同样苟且的事,让你成为一个孤儿,失去生活支柱。你同样再一次怨恨这个世界,你觉得是时候要做些改变了,于是你开始积蓄能量。
“但是你的生命中并不总是充满着阴霾,你遇到了你生命中的贵人夏老师。在他的疏导和帮助下,你心中的怨气渐渐的散去,你的生活重归正轨,如果从此你的世界再无纷扰,也许此刻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归国博士。可厄运并不愿意就此放过你,你的出国资格被你的同学,也就是你手上的这个女人黄静静,无情的霸占了。这一次同样不是你的错,是世人的卑鄙,是世界的不公,再一次将你置于绝境。你突然意识到,不能再把希望寄托于他人和这个世界,你要自己掌控你的生活。
“可是你并不知道你该做什么,于是在一次非常的偶然的机会下,你点燃了学校的垃圾桶。看着熊熊燃烧的火苗,你仿佛感觉到了一种力量,你扑灭他它,点着它,再扑灭,再点着……你第一次感觉到一种控制快乐的,尤其当你身边的每个人在猜测纵火者的时候,你的满足感更加的强烈了,于是你沉溺于这种快乐的方式,什么学习和前途便都不重要了。所以在大学毕业之后,你只能背井离乡来到春海。
“对许多让人来说,背井离乡是一种蹉跎,但与你来说却获得了一种安宁和安全感。过往的种种纷扰,都在你踏出故土的那一刻灰飞烟灭了,你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没有去看望过你的恩师、帮助过你的邻居,甚至从来没有去坟前祭奠过你的父母。你满怀着希望踏进新的生活,你取了新的名字,你创办了一档叫做《春海人生》的节目,你把全部的精力和心血都投入到节目中,而这档节目也让你享受到荣耀、地位和名利,甚至还让你结识了后来成为你妻子的美丽的女孩石倩。
“有那么一刻,你觉得你已经将自己的人生牢牢掌握在手中,但是很遗憾,你错了。你视如生命般珍贵的节目,在你最信任的朋友吴良志的陷害下,被停播了。在你被告知节目将永远消失的那个晚上,你一个人借酒消愁,当你从饭店出来坐进车里,你觉得一股怨气正从身体的四面八方向你的胸口聚集,你的胸口越来越胀,你觉得它们快要爆裂了,你觉得必须要给那些怨气找个出口,必须要做点什么来拯救自己。
“就在那一刻,你看到你曾经采访过的规划局拆迁干部柳纯,她正从一个女人手中接过一张信用卡。你确信她在做和你父亲、母亲、同学、朋友一样苟且的事,于是你开车跟踪了她。其实当时你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在柳纯车后,可当你看到柳纯从车上下来呕吐的时候,竟鬼使神差般用领带勒住了她的脖子。柳纯从用来挣扎到动作缓慢到完全瘫软到你怀里,你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快感,那种感觉超过你先前所有经历过的快感,包括纵火、节目成功、谈恋爱、做爱,都没有这样的酣畅淋漓,以至于你意犹未尽的随手捡起砖头又砸向柳纯的头部。
“那一晚的快乐、安全、满足的感觉,在你的心中久久回荡,但是你并不确信你还要不要继续追寻那种感觉,因为你知道那是一种犯罪。可当你的妻子石倩因为内幕交易饮罪自杀之后,你认识到那其实是一种责任,而你固有的宗教信仰,又将这种责任升华到具有这种责任的身份,你觉得是那种身份促使你去行使责任,你必须要惩罚那些罪人,尤其是出现在你节目中的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觉得你有责任为这个世界扫除阴霾,求的光明。
“我在你的微薄上看到这么一句话,‘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他来寻找光明’。可是你用没有想过,你的内心世界本来就是黑暗的,你又怎么能够找寻的到光明?
“还有你所谓的‘阎罗天子’附体,那是因为你对‘地藏经’片面的解读。你沉溺于阎罗惩罚恶人的快意恩仇,却忽略了地藏菩萨的本意,是让地狱从此再无来者,而你却一次次以拯救的名义,将那些人送进地狱。”
说到最后,韩冷的嗓子稍微有些哑,他轻咳一声道:“现在你知道你是谁了吧?你所谓的阎罗附体其实是你杀人的借口,你是以杀人求的安宁的杀人犯,你是以杀人平衡怨气的杀人犯,你是佐天意!”
“不!你胡说!你骗人!你是在嫉妒我的能量!”佐勤思额上青筋暴起,脸色涨红,浑身颤抖着,以怒不可遏的姿态,声嘶力竭地吼道,“我要让你亲眼看着本王行法。”
佐勤思带着恶吼,扬起手中的钢刀,用尽全力冲黄静静脖颈砍去……这意味着钢刀和黄静静的脖颈出现了一段距离,韩冷一直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只所以对佐勤思成为杀手的心理路程有刚刚那段冗长的讲述,就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感觉疲乏进而失去耐心,然后通过全盘否定他杀人的意义,来激怒他,果然机会就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佐勤思挥刀之时,韩冷和项浩然同时冲钢刀扑身过去,佐勤思被扑倒在地,但是没料到他力量如此之大,两个人竟没有压住他,被他生生的挣脱了,反而将项浩然带个趔趄。佐勤思拾起掉在地上的钢刀握于手中,返身骑在韩冷身上,冲着他的脸就狠狠地扎下去,毫无搏斗经验的韩冷大脑一片空白,本能的闭上双眼,木然等待着钢刀落下。但是钢刀并未落下,韩冷感到脸上一阵湿润,睁开眼睛只见项浩然徒手死死的握住了钢刀,鲜血顺着刀刃流到韩冷的脸上,于那一瞬间韩冷的斗志被激发出来,集全身的力量于右拳,冲着佐勤思脑袋狠狠抡了过去。
佐勤思被这一击强力的右勾拳,打的身子几乎跃了起来,此时反应过来的方宇和老徐,顺势向他的身体扑过去,落地之后将他死死压在身下,佐勤思一脸鲜血,做着徒劳的挣脱,凄厉的叫嚷着。
“帮凶!你们全都是帮凶!你们都是恶魔的帮凶!你们会得到报应的……”
佐勤思归案的次日,省厅专家组便赶来接手,低调审讯了三天三夜,佐勤思只字未吐。其实就算零口供也并不妨碍定案,除去他是在作案期间被现场抓获的,而且通过一番仔细的搜查,在佐勤思家卧室床下一块松动的地板下面,找到了若干犯罪现场的照片,以及好几本作案笔记,这些证据足够将佐勤思与先前的案子联系起来。但是这样一个备受业界关注的案子,最终以零口供的方式结案,实在是有些遗憾,而且会降低办案人员的成就感。
也许是想给专家组找些台阶下,或许是真的以一个负责任的态度对待犯罪人,专家组决定将佐勤思押回省里进行精神疾病鉴定。
专家组临行的前一天,项浩然兑现了对韩冷的承诺,通过尹局的帮忙,他带着韩冷到看守所与佐勤思见了一面。
佐勤思被单独关押,房间里设有监控,看守所派专人对其二十四小时监视。据引领两人的警员介绍,佐勤思拒绝吃任何食物,只喝少量的水,与其在受审问时沉默不语的表现一样,自进来之后,从未说出半个字,每天除了被提审,便是在地铺上盘腿打坐。
就如看守所警员介绍的那样,当两人来到关押室门口,看到佐勤思正盘腿打坐,眼睛失神地盯着一个方向,眼球一动不动,一幅老僧入定的模样。韩冷试着与他沟通,他却仿若未闻,不未所动。
静静地相持了半个小时,韩冷和项浩然交换了一下眼神,欲要离去。不料此时,佐勤思却颤颤巍巍站起身来,慢悠悠地朝两人走来,走到门口,猛地将一张脸贴到房门的铁栏杆上,瘦的皮包骨头的面孔,在铁栏杆的挤压下,有些变形,看起来异常的惊悚。他操着神神秘秘地口吻,一字一顿道:“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谨记!谨记!”
从看守所出来,坐进项浩然的车里,韩冷觉得有股阴郁的气流压抑在胸口,有种说不出的难受,直到看守所的建筑被车子甩的越来越远,他的呼吸才顺畅一些。
“不好意思,让你陪我白跑了一趟。”韩冷冲项浩然客气的说道。
项浩然默然的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
韩冷又说道:“本想借助此行撬开佐勤思的嘴帮局里获得证供,为此我还设想了好几种攻心方案,但当我看到佐勤思淡泊安定的模样,实在不忍心去打破他那份平静。诚然,佐勤思是杀人恶魔,但他又何尝不是一个受害者?他又何尝不想做一个正常的人呢?他只是因为心理的顽疾,让他无法从容应对卑鄙的人和这个不公的世界,如果这个社会卑鄙和不公能够少些,我想应该能避免很多悲剧的发生。”
“恰恰相反。”项浩然接过话说,“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才是这个世界真实的写照。大家都不做正确的事,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在利益面前没有对错,只有得失,没有卑鄙和高尚,只有赢和输。你耿直做人,正直做事,往往便站到大多数人的对立面,所以你必须要带上一幅面具,随波逐流,没有面具,人家反而会觉得你是怪物。”
“做一个好人,建立一个和谐的社会真有那么难吗?!”韩冷既是问话,也是感叹。
“非常非常非常的难!”项浩然答道,“你看看我们身处的社会,官家与土匪为伍、教授与流氓为伴,每个人都抱着捞一把就走的心态,管它会对这个社会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做一个好人不重要,做一个得势的才重要。”
“是很难,但是也很简单。”韩冷显然有不同的意见,“其实对于每个人来说,这个社会不需要你对它多付出什么,你只要做好你该做的事,做好你自己就足够了。是,这不是个好时代,但是我们毕竟还存活在这个时代,我们为什么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让这个社会充满希望呢?我也知道这很难,但我们可以尽力去做,我们可以把这个观念传给我们的儿子,儿子再去教导儿子的儿子,我相信即使我们离目标很远,但这个社会也会朝良性的方向发展。
一路上聊着各自对社会的看法,项浩然差点忘了问韩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以你的专业判断,你觉得佐勤思精神疾病鉴定的结果会不会左右他的量刑?”
也许是对佐勤思多了一份同情,韩冷好像对这个问题有些意兴阑珊,带着一丝伤感的答道:“不重要了,对于佐勤思来说,不管最终的目的地是监狱还是精神病院,他的人生都已经完结了。”
至此,“9·12”柳纯被害案,“8·20”连环杀人案,都有了一个圆满的答案,但还有一个谜底没有解开,如果不是佐勤思给林欢打的骚扰电话,那又会是谁呢?
……是项浩然吗?抑或林欢自己?还是柳纯的闺蜜李小宛?还是说真的就是柳纯的鬼魂呢?
人性使然,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连环杀手归案了,一段时期林欢都没有再接到骚扰电话,她对项浩然的热情又重新焕发出来,又开始百般的纠缠,其实到最后她也说不清那是因为爱,还是要争一口气。但对项浩然来说,饱含对妻子的思念,给儿子一个健康成长的环境才是他未来最重要的事儿,他不知道自己若是真的跟林欢在一起了,会不会对儿子造成一种伤害,他不愿冒这个险。
随着林欢对项浩然的重新纠缠,骚扰电话竟又在午夜想起了,还是那几个电话亭打来的。韩冷、老徐和方宇决定解开这个谜底,三人一人分配一个电话亭进行监视,韩冷负责驻守华西小区、也就是项浩然居住的小区门前的那个电话亭。
连续监视了五个晚上,终于那个身影在午夜出现在电话亭里,透过高倍望远镜,韩冷看到一张披散着碎发的脸,慢慢的扬起,“啊……果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