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生子坐在桌边就气道:“你们把我们绑着还说什么风凉话,难道大富大贵,大侠大豪的行为举止,都这么的虚伪吗?我玉生子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可也看够了这世上的奇奇怪怪,复复杂杂,既然被你们捉住了,要杀要剐,赶紧的,对了,要埋我时把我那块玉也一并埋了,到了地府,我好拿出来跟阎王爷验明身份。”
玉生子托着腮说得好不轻松畅快,可听得蔺默裳和芙莞顿时笑开了。
一个仰头哈哈一乐,一个掩口赧笑。
“你还笑!傻不傻你?”
玉生子看芙莞好似跟他们一家人,毫不在意现在是什么情形,苦笑道:“唉……傻人自有傻福啊,可我的玉牌呢?”
芙莞登时站了起来,“我的玉牌呢?”
虽一身男儿装扮,却是英姿焕发,别有一番俊美容状。
可玉生子躺回了床铺,翘起二郎腿枕胳膊道:“堂堂归藏门把我打晕了运到这里来,现在又夺走了我的玉牌,唉,大豪门呐……”
两人听她说得不明不白,芙莞转身就抓住蔺默裳的手,“美人姐姐,我的玉牌呢?”
四目相对,芙莞又细细地打量着她的容貌,直看得面红耳赤。
蔺默裳道:“你们莫急,过了今日,自有结果。”
说罢她也略略端详起芙莞的举止,但看那精灵灵的两眼,流转之间,闪亮得如两丸黑水银游在白水银中,笑容一开,即如华山春发之际,粉葩玉蕊朵朵云集一般。
蔺默裳点点头,听她爽利的言语,尽显开朗的禀赋,与寻常女儿家迥然不同,又非乡野粗俗之人,这份独特的气质即刻吸引了她。
蔺默裳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你父母是干什么的?”
芙莞笑道:“我叫符婉,东京人氏,母亲早早去世了,我是来华山祭拜母亲的。”
不等蔺默裳致歉,玉生子就揭底道:“你不说你姓赵嘛,还说你是公主,切,这世上假的东西太多了。”
芙莞气不过,走到床边就扭着他的耳朵,“你给我起来!”
玉生子又是抱住她的手,却听芙莞训道:“你个臭小子,也太没礼貌了!这是人家的地盘,人家可是武林第一美女!你小子不好好看一看还睡在床上,真是丢我的人!快给我起来!”
玉生子只好起来,将两鬓朝后一掷,理了理衣服袖子,略微整整腰间束带,三下五除二就坐在凳子上,笑道:“这位武林第一美女,请问我的玉牌呢?你们这么大的门派,也不缺那些玩意啊,怎么打起我们小老百姓的注意了?”
蔺默裳笑道:“这位公子,你是哪里人?”
玉生子道:“我是道人,呀哈,你们可惨了,我会念咒语,再不给我玉牌,我可施咒了。”
芙莞哈哈一乐,“你被人打得那么惨,施什么咒?再胡说八道吓到美人姐姐,我就揍你!”
蔺默裳没有再问,劝他们吃点东西。
可想入非非的芙莞,忍不住就要问昨晚的望月台的事,“对了,美人姐姐,那个人,是谁啊?”
蔺默裳知她要问什么,静静地看了她几眼,微笑道:“你听到了什么?”
芙莞也就好奇心重,看他们神秘得很,也就笑道:“听到!”
芙莞刚要说,就瞥了眼玉生子却见他津津有味地吃着馒头,大半个馒头含在嘴里,看得芙莞噗嗤一笑,“你瞅瞅你的样子,跟几天没吃饭一样,丢死人啦!”
玉生子含着馒头也不动弹,傻傻地看着她,眨个眼,继续自己的美餐。
可芙莞还是笑道:“哈哈哈……这是我吃饭以来最好笑的一次……”
看着两人好似没心没肺地活在自己的世界,蔺默裳竟也笑了。
芙莞才转过头,“噢,美人姐姐对不起,我一时忘了跟你说话呢。”
本来她不怎么饿,可看到玉生子的吃相,她就感觉胃口大增,忍不住想吃东西。
蔺默裳想着这两个天真无邪的少男少女,哪知道大人世界的悲欢离合,哪能体会那种生不如死的悲苦人生……
越见他们俩边吃边闹,蔺默裳就越感觉悲从中来,鼻子一酸,转身起来了。
终于还是芙莞多打了玉生子几下,回头一看,蔺默裳快到门口了。
芙莞笑道:“哎,美人姐姐!你们放心吧,我们还小呢,根本不懂你们大人说的那些话,而且就算听懂了,我们也一定会守口如瓶的,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一定!”
芙莞朝她的背影点个头,又揍了玉生子一下,“好了,别吃了,真丢人!没见过饭呐……”
孤独的背影略站了一会,又回过头来看看他们俩。
想着自己少年时也是个活泼开朗的人儿,怎么过了这许多年,竟发生如此多的变故,那周默梁曾几何时,也是玉生子的这般模样,可一切都回不去了……
“哎?美人姐姐?还有事吗?”
芙莞回头一笑,看得蔺默裳红了脸就掩面离去,留下的还是那灿烂自由的笑声……
蔺默裳只交代两人不要乱跑,也没有别的过多要求,并说很快就会有人来找他们俩。
可两人都是闲不住的主,东坐坐,西看看,不一刻,两人的脚已经迈到了几间大院子跟前,躲躲闪闪,可周围的小厮也不计较,只当他们是来参加盛会的。
“你说,那些个武林人士,会在哪里进行聚会呢?”
芙莞刚问完,就跟玉生子异口同声道:“金刀大院!”
玉生子道:“废话,这里全是金刀大院嘛。”
两人竟想不起来问问小厮们,还是一个端茶的姑娘告诉了他们聚会地址,引得两人各自埋怨,互不相让……
可武林聚会已经开始了。
“各位!今日是武林刀门一次大盛会,感谢各位武林同道,从四面八方云集我金刀大院。现在,我再来重审以下赴会要求:
一、不得因门派或个人恩怨在此挑起武林争端;二、不得因利益纷争相约在此斗狠;三、不可在此仗势欺人;四、不得在此无故伤人;五、比武切磋,当光明正大,不可私约在此拼性命,论生死;六、不得有损前辈遗德光辉;七、不论哪一派哪一门,都是武林同仁,当平等相待,刀门绝对不可欺压其它门派……”
“快看!好多人啊!哇!你看那些巨石!好大啊!”
芙莞躬着身子,拉着玉生子的衣角拽着就朝里头奔去。
“你去哪里啊?你轻点。”
“先去看巨石,然后哪人多去哪里,赶快!”
不一会两人就来到了巨石一些说明文字。
“哇!这么厉害,‘七星十八斩’,‘九宫浑圆劈’、‘天地玄黄六合刀法’,‘十形问路刀法’,啊呀,可惜,一个都看不懂,没意思。”
芙莞要走,可玉生子却盯着那些招式愣了一会,“你又看不懂,走走走!到别处看看!”
墙上依然是各类刀法,两人觉得无趣,就猫到一个高处的角落里,正有一块高约两米多的大石头上站着四五个人。芙莞一瞪眼说少主是她表哥,就把其他人赶下去了,两人就此霸占着大石块。
“快看快看!那有几个和尚!和尚也会武功啊?他们不是念经修行的嘛……”
芙莞且念叨且张望,只见八百平方的金刀大院,在九块巨石的前面五百平方的空地四周,坐满了各派人物代表,中间一方高台上正站着那讲话的大管家。
“嗨,那还有几个道士!”
玉生子撇了一眼,回个头就盯着她不屑道:“我不就是道士嘛?”
芙莞一撅嘴,指着他的额头就霸道:“你算什么道士,你……顶多就是个,嗯……小跟班,对!就是个小跟班!快,给我捶捶背,主子的背酸了!”
打了他几下,玉生子不耐烦了要走,可还是被芙莞拉回来坐着,看着她伸个小胳膊反手自己拍拍,玉生子叹个气,就轻轻给他捶起来。
“哼,这才像话嘛,再轻点,再重点,再,哎,正好……”
大管家讲完规矩,就请出了归藏门代掌门蔺举大少爷讲话了。
江湖武林都道蔺彦为归藏门代表,那是因为他大哥蔺举掌管归藏一门,甚少出家,蔺彦成名后,纵横江湖,也多在武林往来,至于朝堂城市,他却甚少关注。
三十七岁的蔺举,如今已经一儿一女,但见其身影清正,气宇不凡,比少主老成很多,卧蚕眉下的那双丹凤眼,总是平和内敛。几步之间,两颊红润灿烂,尽显丹田气沉清静之元体。一个抱拳,一声问候,这“天下风流追蔺彦”的传闻已经不在话下……
“各位武林前辈,武林同仁,欢迎诸位光临寒舍。净灵寺的法静禅师,少林寺弗远禅师,华山古道落净院悲叶大师,青城山太乙观的扶风道人,王屋山正一观的慕清道长,武当山太平观的和光道长……”
芙莞站直了身子朝那蔺举瞅着,时不时拉着玉生子叫他一起看,可玉生子觉得没什么可看的,倒是身后十米高的三楼楼顶睡着一个道士,翘着二郎腿,好不舒适地晒着太阳。
玉生子越看越觉得他挺有意思,斜卧着就盯着他瞧,可道士不一会就发现了他,四目相对彼此一笑,道士竟朝他扔过来几个坚果。
每次投来,十多米远的距离,都准准稳稳地落在玉生子的身前兜里。
玉生子捏起来朝他说个哑语“谢谢!”
十多位方外贵宾介绍,蔺举就开始引荐跟祖上甚有渊源的其他贵宾。
“有请云海郎君贺凤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