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起,慕云仙每日只管陪着父亲说话聊天,连带听着家里三亲六故还有远近相邻的八卦事,这才知道郭氏在南边已经没了好多年了。
不过她也曾在那边再嫁,只不过嫁的人家着实贫困,是一个老大年纪娶不上媳妇的军户,不过好歹也有儿女留下。
好在郭氏知道改过自新,这两个孩子教养的还不错,只是如今年纪都不太大,前些年陈锦棠出钱帮着俩孩子脱了军籍,又帮着多少置办了些田地。
寻常过年的时候,陈砚棠也会打发人去送些东西,银两,叫他们供养孩子读书进学,也算仁义了。
不过自从郭氏走后,大弟媳妇倒是给父亲纳了个小妾,只是好几年也没怀个孩子。那女人生怕陈老爷年纪越发大了,她会一直怀不上!再加上眼前又有这么多前头夫人留下的子嗣在,最后为了保险起见她就开始偷敛家财,甚至偷偷在外头养男人,可以说是胆大到了极点。
这可把陈老爷气着了,直接撵走了,自此之后再没正式抬过人入府。
后来弟媳妇又做主,给陈老爷安排了一个相貌不错的通房丫头,只是也是一直未曾有孕,不知是何缘故。
最后到陈老爷年近六旬的时候,就给了比钱,把这个通房给放了出去,回家嫁人了,起居只叫仆人伺候,倒是也相安无事。
不是慕云仙多心,她总觉得这里头恐怕少不了她那个精明弟妹的手笔,不然以他爹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怎么会一直没孩子呢?不过也罢,都过去了,如今家里都是大弟弟当家,没那么多纷争,倒也安生!
慕云仙心里记挂着那位“紫霞仙子”的事,便挑着一个好天儿去了趟“引仙城”。
慕云仙想着这位“紫霞仙子”论起来可是他们家的曾曾曾曾曾曾姑祖了吧,而且又是这“仙厨酒楼”的开山人,所以眼下老姑祖的骨灰回乡安葬,他们这些子孙合该给风光大葬才是,于是到了“引仙城”便直接打探着找到了这“仙厨酒楼”的东家,宋老爷家里。
说是宋老爷家里,其实五进的大宅子,一走一过也发现了,着实住了不少人,想来都是三亲六故一个祖宗了。
慕云仙被带进去见到这位宋老爷后,厅堂里除了他还有许多男女老少,加上一干仆妇。见来的居然是一位仙人姑娘,他便当下将一干人都撵走了,直接带着慕云仙去了他的书房。结果二人刚坐下,一个颤巍巍还有些圆滚滚的老爷子便拄着拐杖由下人搀着也来了书房。
“听下人说来贵客了,你还偏偏把人都撵走了,什么人只有你能见?我倒看看!”
慕云仙勉强行了个礼,便也不说话,端着茶碗静静地看着这老头找事儿。
“哎呦,叔公,您这什么话,都是些与生意无关的琐事,不然我就让大家伙都作陪了。”
“哦,那成,那我也听听!”
这老爷子拄着拐棍四平八稳便落了座。
“成成成,没什么不能听的。”
于是这宋老爷安抚了这老爷子便笑吟吟地对慕云仙说道:“还请姑娘将来意细细说明。”
慕云仙撂了茶碗,方说道:“恕在下冒昧,先问一句,贵府祖上可有一位去寻仙问道的姑祖?”
“确实如此,只是家里再也没有这位老姑祖的消息了,姑娘难不成是找她?”
慕云仙摇摇头,“我是来送她的骨灰回乡安葬的。”
于是慕云仙便把“紫霞仙子”的一干事情都细细说了一遍给二人听,待这位宋老爷听到那“紫霞仙子”遭爱人背叛,又痛失孩儿的时候,便忍不住一遍遍的用帕子擦眼角,再听说她重伤在身性命不保却仍旧要回去见旧日爱人的时候,再也忍不住了,稀里哗啦地淌眼泪。
慕云仙悠悠叹了口气,见他略微止住了泪,才又提出“紫霞仙子”的骨灰如何安葬的事宜。
可是旁边那个什么什么老太爷,也不管她是仙人的身份,更是对那位老姑祖的遭遇没有半点儿同情动容之心。
听慕云仙说完来意,眼珠子一瞪拄着拐棍颤巍巍地站起来,指着慕云仙的鼻子就骂,说哪有出门的女儿葬回娘家的,会妨碍了子孙后世的财运云云,还说慕云仙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这可把慕云仙气坏了,也不管他多大年纪,立时便讥讽道:“哦,嫌弃人家碍你们财运!哼,这‘仙厨酒楼’都是人家创立的,养活了你们这些个子子孙孙多少代了,养的你们一个个脑满肠肥,大腹便便的!如今你也这把年岁了,竟能说出这种话来,真真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有本事你把那‘仙厨酒楼’扒了,再别靠着它赚钱吃喝,我才服你!”
“你!你!你个外人…”
这可把这老头气坏了,抖着手瞪着眼身子都哆嗦了。
这位当家人怕慕云仙真把人气死了,也是麻烦,就忙陪着笑道:“哎呦,小仙子息怒,叔公年纪大了,你别和他计较,我们再商量,再商量!”
这老头也奇怪了,抖着手问道:“你你你!你怎么知道‘仙厨酒楼’是她创立的?你是什么人?”
慕云仙抱着膀一声嗤笑,“实不相瞒,年少的时候鄙人还在贵店当过学徒呢,所以,这事儿自然知道。”
老头眉毛一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们从来不收女学徒!”
这位当家老爷也奇怪了,小心地问道:“此话当真?可我们后厨从来也不用女学徒啊?”
“我骗你们做什么,当年我在这儿的时候,你们这酒楼后头,有个大户人家,招了个什么贾仙人的供奉,然后让你们酒楼每日给那人送膳食,有这么回事没有?这个差事我当年可是还干了许久呢!”
“哦,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当年那个贾仙人后来莫名其妙被弄死了,结果官府来查,最后生生说是我们酒楼的伙子给弄死的!就因为这事儿,我们和官府纠缠了一个多月,差点名誉扫地!”
这老头这下可找到正主了,立时这底气就来了!
慕云仙却是一愣,不想她走了之后,这后头竟然还有这么多事,于是当下便有些气短。
“是你给弄死的是不是?你是不是那时候就会什么手段把人弄死了?结果你自己跑的倒干净!”
慕云仙闭着嘴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老头气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儿,彻底哑巴了。
“哎呀,叔公,这事后来不是定论了嘛,说是那个仙长不是好人,在那户人家害了好几条人命呢!这事我都记得!”
老头一听,就更来气了!
“那又怎么样!要不是那件事搅合,我又怎么会落个管理无方的罪名!你爷爷也不会把这酒楼的管理大权生生从我手里夺走,最后落你爹手里!如今你们一脉得意了,我的儿孙倒要在他儿子手里头讨生活!你们得意啦,你们得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