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慕云仙进了屋,就见石云开正坐在床榻边捂着肋条咳嗽,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看得出来还是不太好受。
慕云仙赶忙过去轻轻帮着拍了几下后背,责怪道:“你急什么?伤还没好呢!”
石云开一口气喘匀,捏着慕云仙的胳膊,急切地问道:“楚淮在哪?我要见他!”
看他这样也知道劝不住,无法,慕云仙便和上官霆小心地搀着他出了屋子往“玉絮峰”通霄掌门的“霜华殿”去了。
本来通霄掌门是不在的,不过守门的弟子自然知道这二位小师叔祖的身份,直接将三人都放了进去。
进了大殿,二人便搀着他直接往那屏风后边去了,果然楚淮仍旧躺在那。
“楚淮!楚淮!能能听见我说话吗?”
石云开完全不顾及自己的身子,扑过去抱着人就开始喊,慕云仙无奈地摇摇头,上去拉扯道:“你可轻点吧!他刚好点儿!我师伯已经把洗髓丹给他吃了,现在只要养着就成!”
石云开好似大梦初醒一般,看了眼仍旧昏迷的楚淮,又看了眼淡定的慕云仙,喃喃问道:“真的…救过来了?”
慕云仙赶紧点头,“救过来了救过来了,想死都死不了!呐,这些是剩下的几粒‘洗髓丹’,我师伯特意给他炼的,你快收着吧!”
“慕师妹…”
一句话没说完,石云开的眼泪就下来了,他本以为他和楚淮这回怕不是这个死就是那个死,一个弄不好,再次团圆怕是就要在阴间了!不曾想如今竟然两个人都活了下来!
担忧了这么些日子,如今乍然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叫他如何不激动!
“胆子肥了啊!敢私闯我这霜华殿了!哼!”
三人一回头,果然通霄掌门和寒霄真尊竟然一道回来了,这会儿胖胖的老掌门正眯着眼睛瞪着他们,老大的不乐意,而寒霄真尊则背着手浅笑着,明显等着看热闹!
“嘿嘿!师伯,师父!”
慕云仙立即十分狗腿地跑过去行礼卖乖!
听了这话石云开自然明白,这必定就是恩人了,于是撑着身子几步走过去,撩起袍子呼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砰砰砰”就连磕了三个响头,眼见着额头就青了!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多谢贵派出手相助,晚辈兄弟二人,没齿…难忘!”
说着便双眼泛红,声音哽咽。
本来还生气的老掌门立马没了脾气,赶忙将人虚扶了起来,“哎呦,可不用可不用,这还伤着呢,快起来吧!”
上官霆也赶忙帮着将人一把搀起来,客气道:“你可不必如此,你们二位于我师妹有恩,便也是我们的恩人了。尤其我师父,只这么一个心肝儿,我也只这么一个师妹,她若真出了事,呵,那可真是要命了。”
寒霄真尊一时间心里也十分感慨了,看了眼笑颜如花的小徒弟,也上前两步,微笑道:“我大徒弟这话没错,十分感谢你二人将我小徒弟带回来!往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只管和我说,这话到什么时候都算数!哦,我是个九品炼器师,若是需要锻造什么法器,也只管开口!”
石云开没想到这天山宗竟然连掌门和化神长老待人都这样客气,丝毫没有挟恩图报的意思,而且连这个世间罕见的九品炼器师都许下了这样的承诺,这可远比送个什么东西更加难得可了,一时间越发感激慕云仙,便笑着看了慕云仙一眼,连连冲着众人道谢。
“行了,里边那小子昨晚就醒过一次了,估计也快了,不如你们一道都挪出去,一处休养吧,有事再来找我就是。”
“多谢师伯费心!”
“多谢前辈,多谢!”
于是慕云仙和上官霆又帮着把楚淮背了出去,干脆也将人挪去了小玉峰。
上官霆大度了一把,干脆把人放在了他屋里,想着干脆他也去师父的西偏殿住着算了,如此师徒仨人一个峰头,早晚还能多说说话!
哪想好心帮着安置好了人,去跟师父说,才知道被嫌弃了!
“西偏殿你就别去了,不方便。”
上官霆头一歪,“怎么不方便了?之前您被陷害那回,我可是在西偏殿住了好些年呢!您的饮食起居,那会儿可都是我照顾!”
寒霄真尊手里的茶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那能一样吗?如今你师妹在东偏殿住着,你若也来,那出来进去的,她能方便吗?”
上官霆不可思议地眨巴眨巴眼睛,“可是,可是您和她,不也是男女有别吗?”
寒霄真尊眼睛一立,“我是她师父,能一样吗?”
上官霆不开心了,噘着嘴嘟囔道:“卸磨杀驴,偏心眼儿…”
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下了玉尘峰,去执事殿挑地方去了。只是心里越发犯了嘀咕,心道,真没见过做师父的偏心眼偏到这种程度的!还有那年试炼之林出事,师父竟能说出师妹的膝盖内侧有痣,该不会,该不会是…
算了,自己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师父那样的人物,想来不会那么糊涂,上官霆好似自欺欺人般摇了摇头蹙着眉去了执事殿。
再说忙忙活活,一天便不知不觉过去了,眼见星星都快出来了,慕云仙眼终于都忙完了,安顿好楚淮,陪着石云开说了半晌话,将二人自海上分开后的事都说了与他听,然后又去看了眼弟弟,才着急忙慌地跑去寒竹殿和师父辞行!
寒霄真尊本来一个人百无聊赖地犯愁后边的事怎么安排才最好,矛盾才能最小化,不妨小徒儿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师父,我打算明天和弟弟回趟家里,特意跟您说一声。”
寒霄真尊眉头一蹙,“没了?”
本以为这人总算是忙完了想起来关心师父了,哪想没到没说上两句话就说要回家。
看着跟前娇娇俏俏认认真真跟他道别的小徒弟,寒霄真尊有点儿伤心了。一把扔了手里的玉简,冷着脸道:“哦,如今朋友没事了,又想起弟弟来了,独独我这个师父不需要关心是么?你就这么忙?”
慕云仙见师父这脸色着实不太好,知道他多少有点儿伤心了,抿了抿道:“师父,我也想多陪陪您,可是我父亲年岁已高,已经是牵挂我多年了,再不回去恐怕就见不到了!”
寒霄真尊揉了揉脑袋,长长地出了口气,赌气道:“仙儿,我是有心等你慢慢接受,可是这一切的前提是你陪在我身边!如今分开三十年,才见了没几天,然后又要跑!我问你,你叫我等到什么时候?”
慕云仙垂着头不说话。
见她如此,寒霄真尊越发委屈了,起身绕过她背着手慢悠悠地踱步到了窗边,一时间也不知在想什么。
慕云仙回头看了眼师父的背影,也觉得那身影好像空前的落寞,寂寥。
“师父,可是,可是我不能不回去…”
寒霄真尊缓缓地摇摇头,“慕云仙你没明白,我如何能不让你回去尽孝?如今在门内,你不想和我过多接触,我自然也明白。可是师徒见个面,说个话,哪怕讨论个功法难道都不可以么?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时间,可有属于我的一部分?难道,连句话也没有,只是叫我苦等么?”
慕云仙再次哑口无言,她确实没怎么考虑师父的感受,在她心里,师父无所不能,万人敬仰,不需要她安排什么。
“慕云仙,你考虑过我们以后的日子么?考虑过将来么?”
慕云仙点头如捣蒜,“自然,徒儿一直记得您的话,好好修炼,来日飞升了好去找您团聚。”
寒霄真尊悠悠叹了口气,“原来你还记得…”
“可是慕云仙,我们眼下能相处的时间并没有那么多。少则三百年,多则五百年,师父就要往上届去了,而你距离飞升少说也要七八百年以后!仙儿,你说咱们要分开多久?”
慕云仙没想到师父竟然虑的那么远,“师父,我如今已经是混沌灵根了,修炼速度很快的!”
寒霄真尊回头凄凉一笑,“傻丫头,你再快也快不过师父啊,再怎么样,八百岁以内能飞升就不错了,若是再有些个什么意外情况,动辄便要耽搁一二百年也大有可能!若真如此,师父便要足足等上七八百年,少则也要五六百年!”
“仙儿,师父不像你,交朋好友,身边总有伴儿。师父纵然五百来岁的人了,也没有朋友,也不喜欢和人来往。当年若不是看你和上官情深义重,有一份生死不弃的情谊,我也不会起了一道收你们都入门的心思!至多最后也就剩你这一个徒儿罢了!”
寒霄真尊说到此处心里越发失落,看了眼那深邃的星空,遥远的天际,深深地叹了口气,“到时候,整日举杯邀月,对影自怜!仙儿,几百年的时光,你说师父该如何熬呢?不如,你现在就教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