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的顾虑固然在理,不过还请听妹妹细言。能逆天改命得成大道固然是好,可是,可是不是谁人都有那个命的。但凡我能撂得开些想得开些,或者心狠些,也便走了,到了外头天高地广,随我去逍遥!可是,我有个身陷囹圄的姨娘,从我记事起,我就想方设法想助她脱离郭家,可是这么多年了……所以,你大可放心,东西我必然舍得,只要前辈有这个胆子敢陪我走一遭。而且,我现在就可以起心魔誓,若是我存了任何诓骗前辈,残害前辈的心思,叫我们母女俱不得善终,身死道消!”
慕云仙看她这般决绝,倒也信了几分,不过心里细细一琢磨,到底还是蹙了蹙眉,有些犯难地说道:“我说了,宝物我不在意,可是如何能全身而退呢?单靠着匹夫之勇可行不通,你可有什么法子可保万全?”
这郭家姑娘拭了拭眼角的泪,神情笃定,“以前一直没有,可是我此次出来却是有意外收获,加上前辈助我,或可放手一搏。前辈看,这是一块隐灵玉,悄悄戴在身上,你的修为就会隐藏一个境界,如前辈这般的修为,外人便会只会把你当成一个炼气后期的修士,而且非元婴以上修为的修士看不破,然后我们便可以躲开有心人的防备,伺机行事,只是要委屈前辈,妆容上略微乔装一番了。”
说着她递了一块光滑圆润的乳白色玉石过来,不过掌心大小,形状也不规则,慕云仙小心的接了过来看了一遍,便把东西收在了腰间,“那,好吧,权且走一遭看看,只不过,乔装的话,呃,…我是女修。”
郭云初:“什么?!”
话说这日傍晚,群星闪烁,木兰城郭家西边的一个小角门,郭云初带着一个头梳双平髻,一身浅色素衣蔫头耷脑的丫鬟正在和俩个守门的下人聊家常。
“小艺哥,我爹可在府里?”
“哦,在的,云小姐这是买了个丫头?”
郭云初回头瞅了一眼低眉顺目的慕云仙,笑着点了点头,一时面上又难免凄苦,“是,这次出去遇见的,你看她这不是长的好么,就被人盯上了,我略帮了几句,她便顺势说愿意跟着我伺候我,赚点零钱供养家里,哦,你别看她修为低,家里有个弟弟可是比她争气。我也为难,本来不想要的,难得她说她擅烹饪,正好我姨娘,唉,我姨娘的情况你们二位也知晓,我也没法像寻常女儿一样能时时守在她身边孝顺她,索性,有个好厨娘偶尔给她做些膳食点心,也是我的一番心意了。”
说着落起泪来,握着帕子掩面而泣。“呃,嗨,云小姐莫要伤心了,您是大善人,素来和那些人不一样,别人不知道,咱们经常伺候的,却是心里明白。所谓吉人自有天相,就冲着您这么好的女儿,白姨娘她日后也必定能熬出来,不过眼下忍着些而已,你说是吧,胡子?”
这小艺哥说着朝另一个小哥递了个眼神,“啊对对对,云小姐您这做女儿的攒的福报来日必定都应在白姨娘身上,且放心吧!”
郭云初收了泪,尴尬地朝着两位小哥一笑,不管如何心里也感念他们的好言相劝,便随手掏了把灵石给两人,大约百十来块,这可把俩小哥惊着了。毕竟他们也只是个炼气期修为而已,守着每月三五十块灵石的月俸过日子,如今这云小姐一出手快赶上他们俩个月的工钱了,那里有个不激动的。
“哎,别别别,云小姐您这是为何,我们无功不受禄,可不敢当!”
郭云初硬是把灵石塞到两人手中,嘴上劝到:“且拿着吧,不然就是连你们也都看不起我这个庶支庶出的赔钱货了,是不?”
“哎哪里话,云小姐折煞我们了,别人不知道,我们眼里可不管什么嫡庶的,我们就知道这么多大大小小的主子,就数云小姐您最好了,肯拿我们当个人待。远的不说,就是咱们大小姐,虽是嫡出那又如何,从来鼻孔朝天。您这几日不在府里不知道,前儿个才把西门的小奎子收拾了一通,要不是大房大姑奶奶打那经过,我估计小奎子想全乎就难了,哎!胆战心惊啊!”
慕云仙听了心下不免狐疑,小心地插嘴道:“既然如此,你们为何非要在此处做工?换个地界不好么?”二人觑了一眼郭芳云初,挠挠头,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毕竟她也是郭家人,即便好性儿也没有当着她的面说这郭家坏话的道理。
郭云初却适时的出了声,“这个回头我与你细说,我今儿还有件事求两位哥哥,我这婢女即是做膳食少不得出来进去的买点食材,到时候两位哥哥行个方便。”
“哦,就这点事儿啊,这个自然,这个自然,放心吧。”
说话间二人便进了院子,慕云仙低眉顺目的跟在后头,悄悄的四处打量。只见目光所及满园尽是屋舍楼阁,每三五步便是一处灯笼烛火,或挑在树梢或挂在屋檐下,映着各处倒是灯火辉煌,别有一番景致。
不过这些屋舍有的白墙灰瓦,有的想来是年头久远了,墙面泛黄,瓦片也有残缺破损之处。其间以高低不一的草木花丛把各处屋舍相互间隔开,间或几处红漆绿瓦的吊脚亭或是假山水榭,又有蜿蜒曲折的小道或者甬路通向各处。
偶尔有三两个下人端盘持物穿梭而过,见到他们也不过远远的朝郭云初行个福礼就走了。慕云仙悄悄地跟郭云初咬耳朵道:“你不是说你们家传承千百年了么,怎么老巢盖的跟乡绅地主似的?而且堂堂仙家洞府居然点蜡烛,这一晚上得换多少根啊?好生没品味。”
郭云初抿嘴一笑,“你怎么那么厉害,一起头可不就是地主来的么,不过那蜡烛你可别小瞧了去,里边混有一种海陵鱼的的油脂,那一根不过咱们手腕粗细一掌长短,可是能燃上个十天半月呢!”
说罢掩嘴一笑,倒把慕云仙弄尴尬了,到底自己孤陋寡闻了。且说二人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往西北又穿过一小片桃林,行了盏茶的功夫来到了一处稍显破旧的独立小院前。
这是一处二层小楼,依着墙体颜色判断少说也有个二三十年没有粉刷翻修过了,带了一个巴掌大的篱笆小菜园,不过很显然这园子荒废了,除了稀疏的几丛荒草,并没有什么有用的菜蔬或是灵植。
作为一个从来精打细算的过日子老手来讲,慕云仙很是不赞同这种资源浪费的行为,简直是不识人间疾苦。
再看上头几乎腐朽的门楣上,挂着块同样粗陋的木质牌匾,上书“映月居”三个字。随着郭云初跨过院子推开陈旧的雕花木门,一间简单古朴的堂屋呈现在了眼前。
正中墙上一幅简单的山水画,左边窗下一张掉漆的六角楠木桌子并一对同样老旧的鼓凳,想来就是对弈饮茶的所在了。再往里南北墙正中间支了一个镂空的竹制隔断屏风,屏风后面便是一张楠木写字桌并一把半新不旧的玫瑰椅。
桌子上不乏笔墨纸砚等物,虽简单些却摆放的整整齐齐,而且屋内一尘不染,显见得是时常打扫的。再看右手边挨着窗户是两张花几,摆放了一盆红枫和一碗小叶睡莲。
奇了怪了,身为修士若是摆放花卉盆栽不该是些个提神醒脑的灵植更好些么?不过端看屋里并不十分协调又兼老旧的摆设也不难看出,屋子的主人境况并不好,估计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花几旁边挨着的便是一个房间了,房门紧闭,挨着门口往前没几步远便是通往楼上的楼梯了。郭云初四处环顾了一下,点点头嘟囔道:“我那个苦命的丫头估摸着又是被抓壮丁了,罢了,慕姐姐,卧房在楼上,我先带你上去休息吧,什么事今天也是来不及办的,明日再与你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