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地主叹了口气,“唉,论说你再走的话,这个酒楼给你弟弟这也是正常,是吧,爹知道你实在是不差这仨瓜俩枣的,你开这酒楼就是玩儿,可是落她手里那就不一样了。咱家家产如今也就剩你大弟弟和你小妹妹分,话说回来,女儿家出嫁嫁妆再多能有多少,大头儿还不是都留给儿子了?这郭氏也明白,她这在家的一儿一女绝对饿不着冻不着,她现在盯上这个酒楼纯粹是为了他娘家兄弟。当年她们家犯事她才被卖的,这些年进了陈家门钱也攒了不少了,我都不知道啥时候,她花钱把她爹和兄弟都托门子弄回来了。”
陈地主喝了口酸梅汤,又叹了口气,“其实这也正常,是吧,可你不知道,他兄弟的宅子如今比咱家这个三进院子还大还气派,呼奴唤婢三妻四妾,日子比你爹我还舒坦呢,就在引仙城里头!哦,对了,还开了个酒楼,二层的,那地段,哼!”
慕云仙也觉得这女人过分了,“爹,您确定是夫人帮衬的钱?”
陈地主眼珠子一瞪,“她们家当时被抄了,宅子都归官府了,如果还有钱的话,哪怕三千两千的,她就可以赎身,也不至于被卖到那种地方去,况且我府衙托人查的她兄弟老底儿,家产都是这三两年置办的,而且之前是租的宅子住,突然就换大宅子,买酒楼了!我查完了回去就找借口要查查家里银钱到底攒了多少,她推三阻四连哭带闹,我到底没查成,你就说吧!你就说吧!”
慕云仙揪着眉头,“爹,您以后是怎么打算的,恕我直言,如果是她先您一步撒手西去倒也罢了,不然的话,您前头驾鹤西游,她就得把家底儿都折腾到她们郭家去!爹,大弟弟处事虽然谦恭有礼,可是难免仁善有余果决不足,况且她又占了母亲的名头,换做二弟弟主意多,或许有法子,可是大弟弟完全制不住她,您老要早做打算。”
这会儿肉也端上来了,爷俩坐着边吃边聊,“唉,爹也明白,可是能咋么办?她如今的做派我就越发想你母亲了,当初我一无所有,你外祖借的我本钱才做起来的买卖。直到你出生的时候,咱家那两间老祖屋,那破的外面下雪,屋里房梁挂霜,你母亲怕你受凉,整日用棉被包着你在土炕上躺着,呜呜呜,自己……自己也落了毛病。”
陈地主用袖子沾了沾眼泪,接着回忆,“后来,我实在害怕了,干脆把你们娘俩送到你外祖家才算好些,我自己也不在老宅住了。你外祖家那时有匹老黑马,我就整日骑着马里外跑,直到后来赚了点钱,才买了宅子,日子才缓过来。可是这个郭氏,当初是算计我怀了孩子我本着负责到底的心思,才抬进来的,一进门就呼奴唤婢,三茶四饭,直到现在穿金戴银。你爹我也一直没有纳小,很是对的起她了,她可是一分嫁妆都没有,一分力也没出,我看在你几个弟妹的份儿上。这两年一忍再忍,明里暗里敲打提示,就希望她能收手,适可而止,左右她们家如今也什么都不缺了,还没完了不成,拿我当驴使么!”
慕云仙啃着肉也没法接这话,财帛动人心,能咋办呢。
“拿壶酒来!”
陈地主突然冲里边一吆喝,慕云仙知道这是要借酒消愁,慕云仙赶忙起身,“我去拿!”
于是特意挑了壶果酒出来,又悄悄掺了一点儿自己酿的释迦梨果酒这才给陈地主递过去。
陈地主接连干了两盅才接着磨叨,“不叫你这三个弟妹,我必不会忍着。”
“爹,当年她进门我记得是按妾室抬进来的,您可曾扶正了?”
陈地主眼神一亮,“那倒没!本来你母亲临终前提过,为了子嗣计让我抬她做继室,可是那会儿忙,接着又添了你大弟弟,我又离家两年多,这事就耽搁了。到后来日子稳当了,我本想过此事,可是偏巧有个丫头随她外出办事死在外边了,我很是不满,这不是叫人说我陈家虐待下人吗,所以就撂下了。再后来我就发现她们家那些糟烂事也对她冷了心,更懒得提了。你这么一提,倒是了,论理她还是妾室,非正室夫人,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但凡有个掌家理事的内宅夫人在,她便再也无权执掌中馈,也就不怕了。”
“可是,哪来的夫人那?你是让你爹再娶?可算了吧,再娶一个,再生了孩子,还是这个德行,太累心,够够的。”
“哎呀爹,不是有大弟弟嘛!给他挑个好媳妇不就得了?再不济二人相互监督制衡,也不至于家财外漏不是!所以弟媳妇人选,一定要挑好了,务必明理,而且父母开明知礼家宅安宁,这样的娘家才不会一味的怂恿姑娘搜刮婆家!”
陈地主一拍桌子,“高!闺女这招儿高,那我早早的就替他相看一下,让他自己也多留点心,嗯,行,就这么办!”
这边慕云仙烟熏火燎的开着酒楼,搅合着家里的柴米油盐,那边寒霄真尊和上官可是难受了许久许久。
转眼八月了,又是一年中秋,天山宗小玉峰上,两个大男人带着三只灵兽手法笨拙地忙活了大半日,被无数人围观后,倒也弄出来一桌丰盛的酒菜。
此时群星黯淡,徒留皓月当空,流光皎洁,只可惜不能人月两团圆。
石桌上照例摆了一碟子月饼,一盘螃蟹,一壶冰葡萄酒,三只酒杯。
“来,小宝贝儿们,把这个食盒送到玉絮峰去。”
寒霄真尊胡乱捡了几样东西塞进食盒便打发三只小宝贝去送。
上官见状忙拦着说道:“师父,今儿十五,何不请师伯过来一道吃顿饭算了,而且好像二位师兄回来了,也是难得,弟子还没和二位师兄正式见过面呢。”
寒霄真尊嫌弃的一摆手,“谁和他一道吃饭,大过节的别待会儿又哭,烦死了,送些月饼过去就是了。”
说着便把食盒递给逐月,打发小家伙跑了,上官霆看着三只蹦蹦跳跳摇头扭屁股的小模样,便也没吱声。
且说那边三个兽叼着个大食盒就冲着掌门的玉絮峰去了。今日是中秋,又正值皓月当空的时辰,通霄掌门的俩个徒儿此刻也正倚在殿前的白茶老树下,促膝伤感着。
大徒弟刘远,身着玄色长袍,同色发冠,面容憨厚,身材高大,性情温和,三系灵根今年九十岁,本来是金丹期修为,受伤后修为渐渐回落,如今只有筑基后期的修为。
二徒弟李燃,身着青色长袍,头系同色发带,皮肤白皙,五官较为清秀,看着青春洋溢。一双丹凤眼总是笑眯眯的,很精神,个头中等,性格开朗外向,嘴甜讨喜,很得师父师兄疼爱,今年只有三十七岁,而且是单灵根,天资卓越,当年也是同辈中数得着的风云人物,受伤后修为从筑基后期跌落至筑基初期,因着资质不错才能勉强维持没有跌回炼气期。
“师兄,我有点想家了,你说要不我回家算了,你呢,想回去不?”
“可拉到吧,我都多大了,离家多少年了?父母早已不在,家里已经是侄子侄孙当家了,我回去奔着谁去啊?让谁给我养老怎么着。反正我家是这么个状况,我不回去。其实咱俩现在这样挺好的,兜里揣着大把灵石,边溜达边寻宝,寻到了,咱哥俩接着在修仙这条道上混,寻不到就当观光游玩了。”
“可是,师兄,咱师父那张苦大仇深的脸,说实话,我一看见就比想起来我自己不能修仙这事还糟心。”
大师兄刘远喝了口酒,意味深长地劝道:“师弟,咱这师父是个性情中人,从来大大咧咧粗中有细,又护短。唉,偏巧这事儿让他赶上了,还俩徒弟都这样了,又没有可救之法,你叫他还能咋办?可不就剩愁了么,所以咱俩出去溜达,他还报点儿希望,你也不用看他那张苦瓜脸,多好,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