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一人一虎趟着厚厚的积雪仍旧在林子里晃荡,今天走的深入了些,慕云仙也格外警惕。突然老远的就听到一声诡异刺耳的尖叫声自天边由远及近而来,分不清男女,“寒宵,你已是半死之身,难道还不罢手,非要同归于尽不成!”另一个声音森然传来:“今日必要除你!”她抬头看去,只见低空中一绿一银两道光华拖着长长的残影向它们这里划来,两者相隔不远,忽然绿色影子回身飞出去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直接击中银色光华,而银色光华似乎并未躲闪而是以天地同寿之意瞬间劈出一道银光,绿色光华惨叫一声就坠了下来!“啊!我的妈呀!”“呼嗵!”“砰!”这两道光华好死不死都落在了她俩身边,地上的积雪被激起了好大一片,洋洋洒洒落了她一身,附近那积年的老树都被砸折了数棵,入目一片凌乱!哪想临近落地的瞬间那绿色身影仍旧拼尽气力朝银色身影处喷出了一口绿色液体,不想却正正好好砸在了小老虎眼睛上!“嗷呜!”“老虎,老虎,你怎么样!”慕云仙顾不上好奇了,从来生龙活虎,上蹿下跳的老虎,此刻俩爪子捂着眼睛疼的嗷嗷叫,满地打滚!慕云仙赶紧跑过去强行扒拉下虎爪,立时吓了一跳,这眨眼的功夫俩只眼睛便已肿的老高,一丝缝都没有,这不得瞎啊!这下再也绷不住了,抱着老虎就开嚎!“呜呜呜,老虎!老虎!呜呜呜!”可很显然这不是哭的时候,哭了两声立时便冷静了下来,抹了把眼泪,赶紧跑了几步过去看看这俩到底是哪路神仙,大老的远跑来祸害她俩!这一看吃惊不小,绿色的哪里是人,分明是条水桶粗的蛇,浑身油绿,足有三四丈那么长,不过此刻肚皮朝天,大嘴咧开,舌头朝外耷拉着,只肚子还隐隐有些浮动,蛇下腹应该是七寸之处,一个尺长的贯穿窟窿,隐隐的都透亮了,蛇血流了一地把周遭的积雪都染透了,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这肯定不是好东西!”再看另一个,远处看去,只见他一头墨发披散在地,头戴玉白色发冠,一身银白的广袖长袍,虽看不出什么材质,却隐隐泛着光华。袖口绣着简单的青色云纹图案,衣摆则绣着浅灰色的远山图案,样式简单大气。同色的靴子,也是一尘不染,这必定是位仙人了。慕云仙几大步跨过去,想确认下这位仙人如何了,待到了近前方才看清,这人肤色冷白,眉飞入鬓,眼尾狭长,鼻梁笔直高挺,此刻虽然双目紧闭地趴在地上,却依旧可见冷硬分明的侧脸还有嘴角那一点醒目的猩红色,如此仙人之资映衬在这冰天雪地之中,竟然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只是其他伤虽然看不出来,左胸口附近到底有个寸许的伤口,但是却没有流太多血,这却是奇了怪了。不过依她看,肯定是伤了心肺了,俗话说心见铁即死,这心窝子被扎个窟窿,就算神仙估计也抗不了,哪怕没有其他伤患之处,这人恐怕也够呛能活了。不过能不能活,她也得试试,毕竟是仙人,老虎她自己完全没办法想,就指望这位救了!于是赶紧放下已经蔫巴的老虎,把耳朵伏在此人胸口听动静,果然心跳还有,只是十分微弱,也不知道这是着了那条蛇什么道了。
此时远在万里之遥的天山宗主峰列魂堂内,一个弟子正在例行打扫,忽然听到“咔”的一声,抬头一看,这还了得,出大事了,立即就抬腿跑了出去,跳上飞剑嗖嗖地就冲着外峰而去!这列魂堂内存放的自然都是门内众大能的魂牌了,每个魂牌内都有一个修士的一丝神魂,这魂牌安然与否便牵连着其主人的安危。若是主人轻伤还则罢了,若是重伤魂牌便会有裂纹,具体程度根据主人伤情而定,万一修士身陨,那这魂牌可能干脆就碎了也不一定,总归这魂牌出状况了绝无好事就对了。
再说这弟子刮风一般跑到了外门,刚落到丹峰就扯脖子没命的喊,“掌门,掌门不好啦!掌门出事啦!”附近往来的众弟子闻言大骇:“啥!掌门出事啦?那,那岂不是门派将有大事要发生啦?”另一位也叨咕,“糟了,宗门这是要出事啊!”不提众人交头接耳惴惴不安的情形,且说此时在丹堂给众人示范炼丹的掌门大人,原本这两天就心绪不宁,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今天依他本意是不想来讲这堂课的,奈何是早就定好了的,弟子们一听是掌门来亲自给上课,人来的便格外多,里三层外三层的,老早就把个屋子挤得水泄不通了。没法,那就讲把,反正最多俩时辰也就完事了。结果这倒好,这会儿一炉丹正炼到紧要关头,就听见外面来人疯喊,说他不行了,心里一烦,“砰”,炸炉了!气的老头扯脖子就嘲外吆喝,“哪个办事的这么不老道,咋咋呼呼的干啥,老子还没死呢!”掌门简直气死了,本来就心情不好,这下妥,一个区区叁阶丹药,他一个八品炼丹师居然众目睽睽之下炸炉啦,还是在众低阶弟子面前,这以后在整个中洲大陆他都得是数的着的笑话,面子简直丢到天边了!此刻他老人家本就稀疏的发髻上耷拉着半糊不糊的草叶子,圆乎乎的脸上乌漆巴黑,下巴上本来很是漂亮的一小撮美髯也挂着黑不拉几的药草渣子,银灰色的上品道袍上更是污糟一片,老头怒目而视,脸红脖子粗,两撇小胡子气的一翘一翘的,众弟子也是面面相觑,这情形始料未及,始料未及啊!
冲进来回事的弟子却是顾不得他老人家的怒火,噗通就跪了下去,声音颤抖,连行礼都没顾上,“掌门,寒,寒宵真君,他他……”“说!到底咋啦!”一听说是寒宵,掌门语气更冷了,莫不是真出事了!“他,他的魂牌裂,裂了!就就在刚才!”“掌门!掌门!”话说堂堂元后大修士,被这一消息惊得差点没撅过去,虽说修士命数不定,生死祸福难料,可谁叫那是他从小带大的师弟呢?真真比亲弟弟亲儿子都还亲!踉跄的稳住身形嘴里还不住的呢喃道:“裂了……,师弟,居然是他出事了!”缓了缓神,随即嘱咐道:“额,你们,你们按照方才我讲解的自行演练,我有要事,今儿这课就到这了!不过,刚才听到的敢出去混说半个字,不论你师父是谁,你祖宗是谁,一旦教我知道,莫怪我当场劈了他!可记住了?”众人赶忙应道:“是,掌门,不会乱说的,都记住了!”再抬头,人已飘然于外不见了。
再说这边慕云仙觉察此人尚有心跳,遂仔细观察,发现他虽双眼紧闭,却指尖微动,嘴唇微阖,似是想说什么,于是赶紧凑过去喊他:“仙长,您可是有话要说?您告诉我,我可能救你?”话闭,附耳过去,“簪……,噗!”竟是只吐了一个字出来便突然口吐鲜血,直喷了她一脸,慕云仙也顾不得了,心里顿时就凉了半截,完了,这人要不行了,得赶紧问!遂扯着大嗓门吆喝道:“您使点儿力气,大点儿声啊,再拖下去可就真完啦!”慕云仙提溜着心又把耳朵凑过去,但听他嗓子吞咽了一番,传来一点微弱的咕噜声,想来是被血沫子呛着了,慕云仙费力的把这人上身抬了抬,横在自己的膝上,又帮他顺顺气,轻拍了几下后背,这才又追问了一句,“您再说一遍,大点声!”“簪,簪子……”,这次听清了,说的是簪子,果然,不吓唬他他还舍不得使力气!“簪子,簪子,嘶,只是这和救你啥关系?”慕云仙抬手摸摸自己的头发,发现自己不过挽的丸子头,只系了根在普通不过的发带,没戴簪子,那就是他的了?果然,他束发的玉冠上插着根同款的簪子,瞅了瞅没看出啥玄机来,果断把人又放下,伸手就把簪子拔了下来反复查。外观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用手指敲了敲,果然簪头回字纹这里似乎是空的,声音不瓷实,慕云仙也不管它结不结实,坏不坏了,铆足了劲又柠又拽,终于“咔”的一声,簪头被拔了下来,里边还真有一颗丸药,黄豆大小通体晶莹泛着淡淡的绿色,还有一股淡淡的草木香,看来就是它了。赶紧取出来给他塞到嘴里,又解下自己的水囊扶着他的头灌了口水帮他把药送下去。然后就坐在旁边密切观察着,哦对了,运用灵力好像可以助药力快些发作,于是小手掌运起灵力沿着仙长胸腹间反复走了几遍。可惜她到底修为低,灵力也少,没用几次这点儿灵力就见底了,没法,等着吧,反正能做的她都做了,是死是活看老天了。于是又抱起已经昏迷不醒的老虎,有心给它灌口水可竟是一点也喂不进去,慕云仙只能小心地把它头上残留的毒液用衣摆尽量拭干净,又用清水给它冲洗几遍眼睛,可是小老虎依旧一点反应都没有,慕云仙到底遭不住了,声音哽咽地冲着地上的人哭道:“仙长,您可别死啊,快醒醒吧!呜呜……”
再说天山宗掌门撇下众弟子自然是去看魂牌了,且守着魂牌一坐就是一宿。第二天一大早,有个道骨仙风的老头也来到了列魂堂,他步履稳健中透着一丝沉重,还没跨进门就问道:“可是…碎了?”掌门闻声赶忙回神起来,躬身行礼回道:“回师叔,倒不曾!”这老者闻言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点了点头欣慰地说道:“嗯,那就好,想来应该是挺过去了!哎,你不知道,你师父当年对你这个师弟是有安排的,恐怕为着便是这一遭了。”掌门惊讶,忙追问:“哦?竟有此事,师侄竟不知。”老头捋着下巴上的白胡子微微点头,“确有此事,我是知道一些的。你师父当年说过,寒宵乃天妒之英才,命中有一大劫,九死一生。额,不过……,似有什么或可解,只是不知应在什么事儿上,到底能不能平安渡过此劫,全看他的造化。呵呵,修仙嘛,各人有各人命数,旁人帮不了,倘若他真能过去这个坎儿,想来从此可就前途无量了,你还担着门内大大小小的琐事儿呢,也不要太过忧心。”这掌门闻言方才放心了几分,微微点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