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直球

叶其蓁赶到烤肉店时,天已经黑了。这家店温予陪她来过一次,店面不大,她站在门口,随意一张望就找到了熟悉的身影。

靠窗边的位置,唐棠正聚精会神看着菜单,等到餐桌对面的椅子被拉开,她才抬起头,见是叶其蓁,她也没打招呼,直接把菜单塞了过去,“点菜点菜,我都饿傻了。”

叶其蓁扫了扫菜单上五花八门的菜品,问唐棠:“想吃什么?”

“你点,我相信你。”唐棠把选择权交给叶其蓁,跟叶其蓁一起吃饭就是这样,自己可以什么都不操心。她喝了口水,手里的茶杯还没来得及放下,嘴上就开启了连珠炮模式:“哎,我跟你说,我最近真的是太倒霉了……”

无非是学习生活上的各种琐碎事。

叶其蓁抬眸看了眼唐棠,一面听着唐棠的唠叨,一面勾着菜单。其实唐棠说要今晚请她吃饭,她依稀就猜到了,唐棠多半是碰到了不开心的事。她这人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会听得认真,并且认真回答,性格好到不行;相反,她自己却不轻易给人倾诉负面情绪,这也是为什么别人总觉得她没有烦心事的原因。

一直到肉被考得滋啦冒油,香气扑鼻,在食物的诱惑下,唐棠才闭上了嘴。

叶其蓁吃之前拍了张照片,先给温予发过去,成为了习惯性的一个动作。再打字问:馋不馋?

唐棠瞧见叶其蓁对着手机屏幕笑得一脸甜,也不知道在跟谁发消息,什么情况?另外,她感觉叶其蓁这段时间整个人都有点儿不一样。

过了会儿,叶其蓁搁下手机,准备去夹肉的时候,发现唐棠的目光锁定在了自己身上。

唐棠眼神狡黠,“在跟那个谁聊天?”

叶其蓁默认了,她没跟唐棠透露太多,所以每回聊到这方面,唐棠就挤眉弄眼地说“那个谁”。

“姐姐,都这么久了,你们到底有没有进展啊?”唐棠拖着长长的尾音问。早在过年的时候,她就听叶其蓁说起在跟人暧昧,这大半年都过去了,也不见个动静。

简直太有进展了……叶其蓁默了默,还在想该怎么跟唐棠解释这事,毕竟她从来都没跟唐棠提过,自己喜欢的是女孩儿。烤盘上的肉熟了,她夹了一块到碗里晾凉,没急着回答唐棠的问题。

“他就光撩你,没其他表示?”唐棠没结束话题,追问。思来想去不由得担心起来,根据她的经验,像这种情况对方多半是个海王。她知道有些话不好听,但还是想要提醒叶其蓁:“他不会是把你当备胎吧?”也是她们关系铁,她才这样直说。

“不是。”叶其蓁飞快反驳。

不是就不是,反应有必要这么大吗?还是……唐棠瞅着叶其蓁,左看右看,再结合叶其蓁这段时间的变化,她试着猜测:“已经在一起了?”

不愧是恋爱小能手,一猜一个准。叶其蓁看了唐棠两秒,然后点了点头,嘴角不自觉勾起点淡笑。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了,自然是想跟身边的好友分享,她以前就跟唐棠约定过,会第一时间告诉对方,她没打算瞒着唐棠。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你怎么不跟我说?!”唐棠咧嘴笑问,这会儿表现得比叶其蓁还兴奋,嗓门太大,还引来了邻桌的围观。

“有一段时间了……”叶其蓁抿了抿嘴,不知道唐棠知晓对方是温予后,还会不会是这种反应。

“是不是特别帅?”唐棠拍着桌,一秒都等不及似的:“让我先看看你男朋友照片。”

面对唐棠的催促,叶其蓁直接语塞了。

唐棠嚷嚷:“都在一起了你还害羞什么,以后迟早都得见面。”

叶其蓁酝酿着什么,看着唐棠,“甜甜,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唐棠被叶其蓁的话唬了下,有这么夸张吗?实在想不到有什么需要做心理准备的,她仔细琢磨着,“你不会……是跟唐霄在一起了吧?!”

叶其蓁扶额,“不是,怎么可能。”

“你到底想说什么?”唐棠摸不透叶其蓁的态度,都快脑洞大开了,弄得有些忐忑。

“我跟温予在一起了。”叶其蓁憋了一口气,脱口而出,说完以后反而是浑身轻松的感觉。

唐棠瞬间僵住,像是被定格了一般,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耳背听错了,“跟谁?”

叶其蓁声音稍稍大了些:“温予。”

这回唐棠彻底懵了,这可比叶其蓁跟唐霄在一起还要让她惊讶一千倍,叶其蓁大学以后是跟温予走得挺近的,可她也想不到会……大开脑洞都想不到的程度。

叶其蓁猜到了唐棠会是这种反应,她拿起手边的饮料喝了一口,夹了块烤好的肉片送到唐棠碗里,自然得像只是在陈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互相喜欢的两个人走到了一起,本来也就是一件寻常的事。都是女生又怎样?喜欢就是喜欢。

餐桌上,唐同学还在实力演绎什么叫惊掉下巴,这个闷骚平时闷声不吭,一上来就跟她说这么刺激的?她哑了一阵,凌乱重复了一遍叶其蓁说过的话:“你跟温予在一起了?”

对比之下,叶其蓁显得神色平静,“嗯。”

“你说的人就是温予?以前也没听你说过喜欢……“唐棠还在捋这件事,这事确实需要她做心理准备,她是说过叶其蓁会不会喜欢女生,也就开玩笑说说而已。

“你说的,遇到了就明白了。”叶其蓁借用唐棠之前的话。

思考了至少三分钟,唐棠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意外归意外,她肯定还是会尊重好朋友的性取向。但是,听到叶其蓁说是跟温予在一起,她心里就挺不安的,温予是什么样的人?她不了解,可她听过太多的……当初唐霄说要追温予她都不放心,更别说叶其蓁了。

忽然之间的沉闷,邻桌的热闹与她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安静了没多久,唐棠问叶其蓁:“她先招惹你的,是不是?”

叶其蓁不太喜欢用招惹这个词来形容,如果不是喜欢,再怎么招惹都不会心动的。而且从唐棠的语气里,她还听出了一些其他意思,“她不是别人说的那样。”

“你就是个傻白甜,容易相信别人。”唐棠没控制住,一时心直口快说出了真实想法。她跟叶其蓁打小一起长大的,她性格强势,叶其蓁性子温和,她一直都是把叶其蓁当妹妹一样保护,从小就担心叶其蓁被人欺负。不得不承认,她现在更多的是怕叶其蓁被人玩弄感情。

叶其蓁听不得温予被人误解,就算是自己最亲密的发小,再开口时她语气都强硬了不少:“温予真的很好,你别对她有偏见。”

这一来,餐桌上的气氛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变,莫名紧张。唐棠都没见过叶其蓁这样一面,“我就是不放心你,没其他意思。”

叶其蓁明白唐棠是担心,她只是固执坚定:“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

都这样了,唐棠再无话可说,望着叶其蓁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叶其蓁说的前半句她信,她看叶其蓁已经被温予吃得死死的了,至于后半句……

也是狗血。

当初叶其蓁说是帮唐霄追温予,结果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烤肉味道一如既往的很好,但这一顿吃得不算愉快。和唐棠分开后,叶其蓁慢慢悠悠往学校的方向走去,空气似乎闷闷的,她记得今晚有雷雨来着,看看手机,的确有雨。

大学城附近的街道,最不缺腻腻歪歪的小情侣,这个年纪的爱情,有着无可比拟的纯粹美好。叶其蓁站在红绿灯路口,绿灯一亮,身边的小情侣手牵手朝斑马线那头走去。

叶其蓁犹豫了一会儿,没过马路,她转身朝身后最近的那栋公寓看了看,还是忍不住给温予打了电话。

温予过两天还有一场考试,坐在书桌前翻着课本,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她拿起一看,立即滑了接听,“到宿舍了?”

“没,刚吃完。”叶其蓁手机贴着耳畔,边说边朝公寓楼下走去,她又怕自己打扰到温予,“你在看书吗?”

“看得差不多了。”

叶其蓁抬头望望天,“晚点会下雨。”

“嗯。”温予仍盯着书页上的文字,但此刻心思全然到了其他地方。

“可能还会打雷。”叶其蓁再蹦出一句,进行着没话找话式聊天。

温予嘴角有着微微上扬的痕迹,继续“嗯”了声。

磨蹭着,叶其蓁又悄声问:“你怕不怕打雷?”

温予低着头,轻笑出了声。

叶其蓁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好听的笑声,有种心思被识破的窘迫感,想见她就是想见她,找的什么蹩脚理由,这下弄得不知道怎么说了。

“我怕——”温予低声道,很配合叶其蓁的小心思。

隔着电话,叶其蓁都被这声低音撩到了。

“要过来陪我吗?”温予含笑问。

“好!”叶其蓁就在等这句,回答得太暴露本性了。

温予还是笑,她合上书本,准备起身,“现在在哪?我来接你。”

“不用,”叶其蓁怪不好意思,“到你楼下了。”

就几分钟的功夫,温予便听到门铃声响了起来。门一开,叶其蓁瞧见温予脸庞,立即笑眼盈盈,原本郁闷的心情直接驱散了大半。

都到了楼下直接上来不就行了?傻乎乎的,温予目视叶其蓁片刻,“想我了可以直接说。”

事实证明,能打败闷骚的永远是直球。果然被她一眼就看穿了,叶其蓁扬扬下巴,调皮笑了笑,说:“厚脸皮。”

又傻又可爱,温予眼睛里都是笑意,她顺手捏捏叶其蓁下巴,直接牵住叶其蓁的手,将人拉进房间。

叶其蓁换上拖鞋,温予租的这间公寓她来过太多次,做什么都轻车熟路。一旁就是个开放式小厨房,她拿过一只水杯,想给自己倒杯水喝。

温予见了,拿起玻璃水壶,帮她倒好。

叶其蓁乖乖接过水杯,小小抿了一口,她刚将水杯搁回去,身后骤然一暖,是温予从背后抱住了她。

温予紧了紧环在叶其蓁腰上的手臂,身体紧紧贴着叶其蓁后背,开门那一刻起,蛛丝马迹都看在眼里。

叶其蓁扭过头看温予,笑得暖甜,这样无声间送上的拥抱,实在太令人心动了。

“受委屈了吗?”温予问。

“……没有。”

“你撒谎的时候会先停顿一秒。”温予看着叶其蓁眼睛,声音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