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歌从未标榜过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内心想法选择过逃避,对于情感,他向来都是直面以对。
无情即是无情,有意便是有意,所谓的虚情假意有悖本心,实在太过低级。
回想起当初与东方戎的对话,陆长歌再度摇了摇头,似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说到底,自己其实也只是个单纯好色的烂人而已。
且不论已经与他成婚的陆清月和他主动定下婚约的拓跋心,常习羽、凌无雪、东方戎,她们哪一个不是身份尊贵的天之娇女,力量超凡脱俗,容颜倾国倾城,要说陆长歌没有对几女动心,那纯粹是自欺欺人的说法。
时至如今,陆长歌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初入尘世的少年,在理清自己的真实心绪过后,他便不会再有动摇。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那是不存在的。
只不过,虽说陆长歌抱有鱼和熊掌兼得的打算,但刚才心中的念想却似乎与其有所出入。
要说他内心对习羽、无雪、东方她们抱有情欲什么的都还好,可要是说可要是说他对万象抱有什么特殊想法的话......
啪!
陆长歌下意识给了自己一巴掌。
作孽,作孽,那个实在不行。
至少现在不行。
只不过,万象的身影在此之前就已经出现在了他回忆里,现在再去用这些话来遮掩,似乎也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算了,再去想这些也没用。
强行压制住内心杂乱的思绪,陆长歌微微定了定神,放缓了几分速度。
眼下的当务之急可不是什么谈情说爱,他们现在还在六欲之城内穿行。
“可心?”
有了观察周围的余裕,陆长歌自是很快注意到了身旁少女那反常的状态,轻轻摇了摇她的肩膀。
“没事吧?”
对上少女那有些呆滞的视线,陆长歌神色有些无奈。M..
估计先前他还没恢复清醒时的反应也跟这差不了多少,看来可心也和他一样,被周围充斥的欲念影响了心神,
即算这种内心自我引动的欲念暂时没发现存在什么实质性危害,但毫无疑问的是,这肯定算不得什么好事。
“欸......?”
听到陆长歌的声音,拓跋心才像是如梦方醒一般,瞳孔恢复了些许焦距,“嗯……我没事的。”
心生欲念并不代表意识彻底被彻底吞噬,只会像醉酒过后意识模糊时一样,在恍惚之间看着眼前景象光影变幻。
“是吗?”
见她神色并无大碍,陆长歌观察了一会后倒也没再多问,轻声道:“不要勉强自己,感觉状态不对就别再动用朱雀圣骨的力量了。”
一边抵抗周围欲念的影响,另一边还要催动朱雀之力赶路,对于拓跋心而言,这种消耗并不轻。
还得时刻关注这丫头的状态才行。
再度感知了片刻少女的气息变化,陆长歌神色微松,继续朝前方飞掠而去。
只不过,自认为已经确保万无一失的他,此刻却似乎忽略了一个最为关键的细节。
滋生的欲念的确不会对他们造成实质伤害,而是对两人的心灵潜移默化地造成影响。
陆长歌恢复意识后没有感觉到明显变化,是因为他本来就已经踏入五境层面,再加上时刻催动的清心诀,强行压制欲念并非难以做到之事。
但拓跋心与其不同,她并没有真正踏入抱元之境,无法做到抱元守一,稳固心神。不仅如此,或许是由于身为妖族的缘故,她内心出于本能的欲念也较陆长歌而言更为强烈。
随着两人行进的深入,不知不觉间,她偏头望向陆长歌的次数多了一些,而那异色双瞳中也是逐渐浮现出了一抹危险的光芒。
只是可惜,陆长歌对这一切并没有察觉。
那是猛兽看猎物的眼神。
......
————
与此同时,龙渊之内。
“如今看来,或许‘将先生’这个称呼更加合适。”
凝视着那行将就木的老者,常习羽眼中寒芒闪动,似乎随时都有出手的意思,“本座说得对吗,罗大人?”
“......”
面对眼前之人的质问,匠先生......或者说陆岳明倒也没显得怎么意外,只是缓缓偏过头来,平静地看了她一眼,“终于发现老夫的身份了么?”
自得知八荒秘境即将迁往东海以来,他便已经有了介入此局的初步想法。
“早就猜到会是罗大人在此设局,只是一直难以确定而已。”
说到这里,常习羽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现在还猜不到的应该才是少数吧。”
寒天至尊先前的评价,此人出现的时机,还有那股独特的怪异气息和力量手段,种种因素累积在一起,要是她还联想不到此事真正的幕后推手那才值得称奇。
“这倒也是。”
见她语气不屑,陆岳明也并未在此话题上多言,而是话锋一转,若有所思地开口道:“东方戎什么时候又得了阁下这等高手?是东方一脉还气数未尽么?”
即算没有亲身参与中年文士等人的计划,但他却也知晓不少其中内情。
行者身死,铁甲倒戈,如果不是那没教养的小子插手此事,邪宗那群人恐怕已经将东方戎的羽翼彻底铲除,剩下那一两个前朝老人也不足为虑。
只不过,面前这道黑袍人影的气息却又清晰地告诉他,此人同样是一位悟道者。
朝廷什么时候又多出了一位悟道者?
亲手干预的棋局中出现了如此变数,身为推手的陆岳明多少也有些惊讶。
“与其关心本座何时加入的朝廷......”
缓缓扬起手中利刃,常习羽眼中闪过一抹丝毫不加掩饰的杀意,“罗大人倒不如先关心自身的安危才是。”
虽说常习羽面上神色凶狠,可实际内心却早已紧张到了极点。
要是被罗岳明得知她的真实身份,那可就真的麻烦大了。
所幸刚才没露馅,凭借之前假死脱身的骗局,这老家伙应该也不至于能猜到这上面来。
“是么?”
陆岳明倒没有注意到眼前之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闻言,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既已知晓老夫身份,阁下确定还要在此地同老夫的化身交手?”
此人分明知道他本体不在此处,应该也清楚和现在的他交战没有意义才是,为何还要说出这些不着边际的话语?
那只是用来诓你的话罢了......还好这老家伙没发现。
见他关注的重心被转移,常习羽内心也是不免松了口气,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地开口道:“随意挑起战端并非本座所愿,罗大人现又当如何?”
“不如何。”
陆岳明摆了摆手,冷声道:“老夫没那个兴致跟朝廷的人开战,如果阁下执意如此,那就莫怪老夫手下无情。”
陆岳明语气虽然阴冷,可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眼中并没有任何战意。
并不是陆岳明没有把握战胜面前的黑袍人,而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时刻关注。
出手推动的棋局可不止龙渊这一处,此时在任何一处战场掀起争端都绝非明智之举。要是此人非得大动干戈,那他也只能舍弃这具六境的化身了。
反正龙渊的变数已尽,收不收拾残局对他而言没有多大影响,分身折损的代价也可以接受。“......”
常习羽倒是自始至终都没有过真正开战的意思,见此情形也是松开利刃,声音缓和了些许,“既然你我都不准备在此开战,倒不如止戈相谈一番。正巧本座也有些问题想要问问罗大人,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常习羽会在这种时机突兀提起此事并非没有缘由,相反,这是她对目前形势的具体判断。
身为邪宗掌权的大长老,罗岳明在立场上应该同她这个朝廷中人是死敌才对,但如果从先前对话的态度来看,此人真正的立场绝非以往在朝堂所表现的那样像是与朝廷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而若是此人另有打算,那双方也就算不得是绝对意义上的敌人,存在利益交换的可能性。
“可以。”
陆岳明的回答几乎丝毫没有犹豫,似是早就已经料到会有如此一幕一般,“不过老夫也有个条件。”
这老家伙的立场果然有问题……
莫非以往在朝堂上那些浮夸的表现也是装出来的么?
见他回答如此果断,常习羽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想,沉声道:“什么条件?”
“一问换一问,仅此而已。”
说到这里,陆岳明那面无表情的脸庞上似是闪过几分深意,“老夫同样有几个问题想要询问阁下,至于问题的答案,无论真假,阁下也可以选择不回答,老夫自然心中有数。”
且不论双方这场情报交换是否成立,单从陆岳明的话来看,似乎交换的天平已经朝常习羽这边出现了明显倾斜。
不论答案真假,也可以选择不回答。
“罗大人还真是心胸慷慨,既然如此,那本座就不客气了。”
常习羽倒是没因为陆岳明看似极其宽松的条件而意外,话锋一转,直截了当地开口道:“今日之事,是邪宗派罗大人来龙渊的么?还是说......另有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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