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算是白袍中年的分析已经很仔细,却也只能得出如此结论。
上限未知的战力。
因为他只见到了一剑,而在之后的对峙中他也明白了,当初的陆长歌绝对还能再出第二剑,甚至是第三剑,而那时所说的话多半也没有什么虚假的成分。
“......”
握住玉简的枯槁手臂宛若定格,咒杀之人沉默良久,才嘶声开口道:“输得不冤。”
他虽没有看到那剑开天云的场景,但他从白袍中年的言语描述中已经明白,那一剑已然超越了他所能达到的极限。
“我们之所以在南疆败走,也多半就是因为这个陆长歌。”
说到这里,白袍中年眼中闪过些许嫉恨和不甘之色,“为什么此人的道则能够强到这种地步......?”
如果单从正面交锋的战力上来看,陆长歌并不比万象要强,可若是从混战的角度来看,陆长歌能起到的作用则是要比万象强出太多太多。
五境和六境之间的力量可谓是有着天差地别的区别,即算能够通过某些偏门和玄奥的秘术来弥补,那也仅仅只是能够周旋,这也是一般五境的悟道者就能够和六境纠缠的原因所在。
换句通俗点的话来说,那就是双方的确能够斗上一斗,可如果要正面死战下去,前者还是必然会落败,没有悬念。这是生命层次上的差距,非战之罪。
然而,陆长歌的力量却是为其他人补齐了这份差距,强行把双方拉在了同一起跑线上。
如果说南疆的那场混战就像是一个角斗场,原本应该只有六境修士才有资格进入,可陆长歌的守护道则却像是强行给了其他人入场的资格。
也正是有了他的道则力量支撑,所以才会有那场惊心动魄的血战,否则的话,那场混战最后只会变成单方面的围杀。
完全无法理解的力量。
“此人对于道则的体悟和运用已经不下于寻常的合道者了,所参悟的,也必然是至强道则无疑。你非悟道者,不清楚其中门道也不足为奇。”
缓缓放下手中的玉简,咒杀之人神色平静,可那眼中却是闪过一抹骇人的杀机。
对手会有如此恐怖的能力,他的确输得不冤,但那并也并不代表他会对自己的灵魂被灭杀而毫无反应。
如有机会,他会让此人付出终生难忘的代价。
“对了。”
似是想起了什么,咒杀之人话锋一转,声音也随之低沉了些许,“据你方才所言,此人在最后搏杀时强行转移了我的断生之咒?”
“的确如此。”
提起此事,白袍中年神色一滞,有些憋屈地解释道:“据目前的判断,此人的道则还疑似具有强行转移他人伤害于自身的能力,甚至有可能......不只有一种道则。”
“......”
咒杀之人沉默了。
不打到最后,没有人知道对方会有这么多的惊人能力,也没有人能猜到会是如此结局。
他们似乎自一开始就输了。
想要摧毁对方的主要防御,就必须要以陆长歌为首要围杀目标,然而,此人根本就不是能够被轻易围杀的存在,攻势越凌厉,对方所受的伤势固然会越严重,可与之相对的,其战力也会变得越发骇人。
即算是耗费无数力量将此人重创,换来的也只有自身的亏损和对方更加恐怖的反击,如果还要考虑到在围杀中所暴露出来的破绽,那就更不用说。
就像是当初的混战一般,数次重创对手,换来的却不是实际战果,而是那能够毁灭他们的一剑。
不得不承认,白袍中年已经对那一剑产生了些许阴影。
如果以围杀其他人为目标,那就必须要先面对此人的道则力量,可哪怕能够强行突破,此人也能够通过转移能力将他人所受的侵蚀转接于自身,等同于徒劳无功。
或许可以让石元荒那种炼体者来强攻其他人,但那种的可能性实在太小,几近于零。
如果想要先行围杀此人,那就更不可取。对方连转移都不需要用了,等到他们力竭时再动用那一剑,结局只会比当初的混战更为惨烈。
无论如何处理和应对,此人就像是一座无法被绕开的山岳般让人绝望,却又为之无可奈何,宛若死局。
这不是赖皮么?
想到这里,白袍中年似是想要怒骂出声,却又被自己硬生生地忍住了。
“无需把情况想得那么极端。”
沉默许久过后,咒杀之人缓缓开口道:“若论正面搏杀,我等任何一人都绝非帝皇之敌手。然而,如今劫杀即将作成,即算是帝皇都只能束手无策,现在起势再凶也是徒劳。
至于陆长歌此人,道则力量的确无解,但如果能用阵将他引离战局的话,一切自然就变得简单了许多。”
咒杀之人的语气虽很是轻描淡写,但那眼底深处不时闪过的阴厉之色却也表明,实际情况必然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松,这种道则能力确实给他们带来了相当的麻烦。
“且不论任何一个修士都不可能参悟到两种道则,哪怕是当真出现了如此情况,那也无妨。”
停顿了片刻,咒杀之人神色忽地平静下来,轻声道:“更何况......道则能力再无解又能如何?我等的目标,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若是要论无解的道则力量,几乎每一种至强道则皆属此列,帝皇,乾坤,哪一个没有惊世骇俗的神异?但那又有何妨?
他们的一切行动只为了抹杀帝皇,等到劫杀真正降临,哪怕是帝皇,哪怕是如今的陆长歌,那也都一样,没有任何手段能够抵抗那道诅咒的力量。
“大人英明。”
理解了他话语中的意思,白袍中年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对方的力量再强也没用,咒杀之人根本就没想过要去强行对抗。
然而,正当两人还在交谈的时候,一道诡异的流光骤然自虚空之中划过,落在了他们眼前,与此同时,咒杀之人掌心浮现出了一缕扭曲而渗人的咒文。
“什么......?!”
见此情形,咒杀之人神色瞬间变得无比狰狞,而白袍中年也是面色微变,下意识地问道:“大人,这是......?!”
“......”
没有理会他的疑问,咒杀之人眼中满是几欲噬人的凶光,旋即五指猛然紧握,一道宛若被鲜血浇灌的图腾骤然笼罩在他周身,灾厄般的气息弥散开来,连白袍中年都只能选择暂时退避。
白袍中年并非施术者,故而不知,但他能感知到,他们合力所设的那道诅咒正在陷入衰弱,甚至隐隐有了被压制下去的趋势。
哪里能想到,就在他们刚说到帝皇已经束手无策的同时,对方会来尝试破除这种咒术。
“呵呵呵......!”
眼角逐渐开始溢出鲜血,咒杀之人脸上却是扬起了一抹狰狞的扭曲笑容,“原来如此......借吞并南疆的力量来冲击诅咒封印?好手段,真是好手段......!”
这道诅咒是他们几人数百年来倾注了一切铸造而出的作品,生命,自由,时间,亦或是其他事物尽数投入在内。
南疆被吞并,灵魂被灭杀,他都不会如此心态失衡,可若是有人想要动摇这道诅咒,那就是比杀身之仇还要沉重不知凡几的滔天仇怨。
现在想要破除诅咒?
可以。
那就看看,活到最后的究竟会是谁。
......
在咒杀之人陷入癫狂的同时,隐约间仿佛也有其他怒吼之声响起,似是在那西域之境,又像是自某处方外之地传来。
......
————
一个时辰以前,重明神宫。
“差不多就是这些了吧。”
抛了抛手中的几个乾坤戒,陆长歌缓步走出八荒楼,脸上扬起一抹笑意。
在和众人讲述了此举的大致计划过后,一行人便来到了八荒楼内,根据宣纸上记载的内容开始收集起了针对诅咒的各种宝物和法器。
如果将那张宣纸上比作丹方,那众人所做的则是在八荒楼内按方抓药,只不过,这个药房的规模和库存的确有点大的超出想象。
当然,库藏无数的同时也意味着他们的收获很不错,至少应对现在的情况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长歌,如果只是演戏的话,有必要准备这么多吗......?”
感知着那乾坤戒内的海量宝物,东方戎的眼神略微有些古怪。
先前本就已经把八荒楼内的大部分库存都放在了常习羽身上,现在又为了压制诅咒,把剩下用来恢复的丹药和宝物基本拿了个干净。
怎么有种自己一个人败光了祖上历代以来所有家当的既视感。
“终归是有备无患,我们是在演戏,但他们可不知道。”
说到这里,陆长歌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沉声道:“更何况,这是一次必要的尝试,必须尽量避免任何变数的产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