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出了妖神宗之后,陆长歌等人本是漫步在重明城内,一边闲聊,一边欣赏风景。可还没过多久,常习羽便传信告诉了他何正华一行即将遇袭之事。
或许连邪宗的人也没能想到,东方戎竟然会特意构建星图来关注他们一行的动向。
听到此事之后,陆长歌等人也是毫不犹豫地赶赴炎州救援,在众人开战之前,他们就已经来到了此地暗中守候。
“原来如此......难怪我刚才会毫发无伤。”
听完陆长歌的解释,黄云化顿时恍然,抱拳道:“多谢恩人。”
先前众人交锋之时,陆长歌已经用守护道则护住了所有人,自然也帮他挡下了对手的反击手段。
“都说了,没必要这么生分。”
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陆长歌扭头看向身侧的狼啸云,缓声笑道:“啸云,看来你的成长才是最大的啊。”
或许是彻底明确了自己的道途,几个月不见,狼啸云的修为竟已是突破了四境,力量强度更是惊人。
在先前两人的交锋里,陆长歌的守护道则可并没有派上用场,而是他硬扛下了那抱元境修士的袭杀,丝毫不落下风。
如此天资和战力,若是将他收入朝廷或是乾坤殿,或许甚至是一位能够媲美司空傲的天才。
当然,最让陆长歌欣慰的,还是其在心境上的成长。
“是嘛......”
闻言,狼啸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陆大哥过奖了。”
“这可不是过奖。”
陆长歌微微正色,朗声道:“啸云,舍生道则被剥离,对你而言正是一次新的机会。或许,不久之后的你可以在此真意中触类旁通,参悟到第二种道则。”
狼啸云本就是悟道者,在不迷失本心的情况下,舍生道则的消逝对他来说甚至相当于一件好事。
重新参悟道途的方法也并不困难,只需要选择性的过滤掉自身的理念即可再度窥得悟道门径。
和欧阳冶夫的经历相似,却又比其要简单无数倍。
欧阳冶夫想要极致于“刀”,那就必须要将“兵”舍弃,而狼啸云则并非如此,他只需要淡化内心那股决死从而摧毁自身的意志而已,冲突并没有那么强烈,也无需彻底将二者割裂开来。
“原来如此,陆大哥。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听完陆长歌对此道的理解,狼啸云已是彻底明白了他的意思,甚至连身体都因为过于激动而颤抖起来。
只不过,正当两人相谈甚欢时,一旁的徐福贵却是撇了撇嘴,打断了两人的交谈,“你们这些个悟道者,成天就是道途道则之类的,有什么正事等到回去再说不行么?”
“呃......”
听到这话,狼啸云身体又是一僵,尴尬地点了点头。
“对了,还有个正事都忘了问你。”
停顿了片刻,徐福贵似是想起了什么,沉声开口道:“这次救援,是女皇陛下通知你过来的么?”
“嗯?”
陆长歌微微一愣,“怎么了?”
见陆长歌承认,始终旁听的何正华也是神色一肃,插话道:“长歌,你和女皇陛下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虽然在潭州时他们就知道了女皇极为重视陆长歌,可现在给他们的感觉却已经不是重视能够形容的了。
连他们的动向都被如此关注,这更像是女皇的一种爱屋及乌的表现。
“无论陛下如何重视于你,终归还是伴君如伴虎啊。”
一旁的华重山倒是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径直提醒道:“长歌,你可莫要对此掉以轻心。”
当年的他们作为名声响彻重明的青年才俊,也算是女皇手下的肱股之臣,然而,仅仅只是因为一桩冤案,他们便被一齐发落到了潭州。
即算是如今明白了当初朝廷的危难与苦衷,他们终归也是经受了数十年的冷遇和折磨。
不同于两人的谨慎态度,徐福贵倒是明显想到了其他方面上,低声开口道:“喂,长歌,你该不会成了女皇陛下的妃子了吧?”
说到这里,他还偷偷摸摸地用余光瞟了瞟陆长歌。
如果他的猜想属实,那恐怕陆长歌还不止是个一般的妃子,如此待遇,怎么着也得有个宠妃等级。
这都想哪去了......
陆长歌略显鄙视地瞥了一眼这个不正经的家伙,旋即又看向另外两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多半跟你们的想象有很大差别,实际情况现在不好明说,到了重明神宫里应该就能知道了。”
东方戎的实际性格可谓是和几人印象中的女皇有着天差地别,更何况,当初罢免他们的也不是东方戎,而是上一任女皇。
似是察觉到了哥哥的心思,身旁的陆清月也是微微摇头,笑而不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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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陆清月施展的法阵,众人的行进速度明显快了不少,不过小半天便来到了帝都境内。
一路上,众人对于拓跋心和陆清月如今的修为也是大为震惊,接连不断地追问着几人这些日子里发生的故事,听着她们所说的那些经历,众人赞叹之余,也是不免有些唏嘘。
如果说,对于两女的经历是赞叹,那众人对于陆长歌的事迹则就是惊愕了。
一个个玄奇而又波澜起伏的壮丽故事自陆长歌口中娓娓道来,听得他们如痴如醉,内心震颤,却又难免有些心生神往。
不仅如此,对于万象的身份,众人也是掀起了一阵讨论的热潮,而当陆长歌揭晓其身份时,讨论声也就越发变得激烈了。
所幸,万象在潭州时对众人也不算陌生,虽然多少还是有点拘谨,却也基本能够应付他们所提出的那些犀利问题。
随着众人的一路上的谈天说地,又过了片刻之后,重明城终于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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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远处经历了无数年风雨也仍旧屹立不倒的浩瀚城池,何正华缓步走下马车,眼中满是抹不去的复杂之色。
“没想到......我真的还有能再回到这里的一天。”
指尖划过自己那遍布着皱纹的脸庞,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过去的回忆如潮水般涌现,当初被贬谪的景象仿佛还历历在目。
重明城的辉煌一如往昔,可他却已经青春不再。
见何正华陷入感伤,旁边的徐福贵也瞥了眼自己那早已走样的身材,不免有些幽怨。
昔日帝都里的一枝花,如今却长成了这种歪瓜裂枣的模样。
岁月如刀。
“走吧。”
视线从重明城上偏移开来,华重山一拉马缰绳,沉声开口道:“与其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还不如早点安顿下来,进神宫面见陛下。”
不同于他们两人,华重山是标准的武者性子,自然没有那么多愁善感。
“......”
听到这话,两人微微一怔,旋即又苦笑着点了点头,“也是。”
在陆长歌的带领之下,众人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重明城,值得一提的是,对于何正华等人所住的府邸,朝廷同样是极尽优待,住处恰好位于重明神宫的正下方。
对此,徐福贵自然又是一阵感慨。
换做是在当年,这可是最紧要的国之重臣才能住的地方,没想到如今就这么轻易地赐给了他们。
等众人安顿好了家眷过后,陆长歌也不多言,径直把他们带进了神宫之内。
又过了片刻,正殿。
自何正华等人踏进神宫殿门的那一刻起,几人的神色就迅速收敛下去,变得凝重而肃穆,就像是回到了当年初入神宫时一般。
而当几人见到那高居庙堂之上的法相时,他们的身体有过片刻的停顿,随后却还是重重地拜倒了下去。
“参见陛下。”
虽然早就料想到过会有如今的一幕,可当现实真正发生时,几人的眼神也仍然复杂到了极点,何正华的声音甚至出现了些许哽咽。
见此情形,陆长歌等人朝那法相眨了眨眼。
“免礼。”
似是没有注意到陆长歌一行的眼神示意,法相语气不变,平静地开口道:“何正华,华重山,徐福贵,尔等三人可知,朕当初为何要将你们贬至潭州之地?”
闻言,何正华抬起头来,喃喃地开口道:“臣私以为,当时朝中局势混乱,鱼龙混杂,臣又恰好被卷入一桩冤案难以脱身,陛下假借莫须有的理由将臣等贬出重明,也是变相保住了臣等的性命,避免了臣等深陷泥潭。”
“......”
听完这番话,法相微微点了点头,认同了他的见解,“说得不错,和朕当初所想所差无几。”
“陛下谬赞。”
何正华再度拜倒下去。
“你三人在潭州蹉跎数十载,如今重返重明,既知真相如此之后,是否还会对朕心怀怨望?”
停顿了片刻,法相继续追问道:“无需言辞修饰,实话实说即可,朕不会怪罪于你三人。”
“......”
此言一出,迎来的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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