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其实没有发生什么。
真正发生了事情是在上周一,十天以前。
闻禧目光不自觉往下,在盯着他胸膛看。
他的肉很硬,胸肌腹肌都很结实,和他严肃的脸完全反差,平常衣服包裹得很完整,只有现在裹着浴袍,露出半边胸口,让她忍不住想,如果把脸贴在上面一定感觉不错。
可惜没有机会试一试。
年闳肆不喜欢闻禧这样的目光,他认为是一种冒犯,于是把浴袍拢了拢紧,视线庄重的警告闻禧。
闻禧不屑的移开视线。
“我下周要去参加一个训练营。”闻禧说出她今天晚上来的真正目的,“要去半个月。”
“你们学校的活动?”年闳肆转身去拿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水,下一秒,浴袍被他完全裹紧。
“不是啊,我要请假去。”
闻禧因为要请假,才来征求年闳肆的同意,她需要年闳肆和他们导员说一句,不然她请不到这么长时间的假。
她现在是大四下半年,回到学校来上三个月的课,虽然不用再住在学校,但要半个月不去,以她自己的能力还做不到。
所以必须来找他帮忙。
年闳肆追问:“什么训练营?”
闻禧有点心虚,她硬着头皮说:“我们专业相关的。”
一看她这样子就没说实话。
年闳肆拒绝:“不行。”
一听他说“不行”,闻禧就被点炸了,她又不是去做坏事,为什么就不行,凭什么他就说不行?
她气愤的看着他,只觉得在这方面年闳肆实在过分,做人太专制是不行的,现在不是旧社会了,早就没有权力集中的皇帝了!
闻禧问:“为什么不行?”
年闳肆一语点出:“没说实话。”
年闳肆还不知道闻禧的德性,她不说实话就是憋着坏屁。
闻禧深吸一口气。
“如果你说我没说实话那请拿出你的证据来,不要空口白牙的污蔑人,小孩子都知道要以理服众!”
“说我污蔑你也请拿出证据来。”
年闳肆的情绪一向稳定,他淡声回击。
他走过去又倒了一杯水,在沙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距离闻禧大概三米远,他垂眼,波澜不动的低头喝水。
房间内一时陷入凝滞。
这让闻禧想起,上周一的早上,他也是这样坐在她对面,沉默的喝水。
那天年闳肆原本约了人谈事情,从不喝酒的他少有的喝了两杯,闻禧喊不舒服,滚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打电话非要年闳肆过来,给她带药。
女孩子喊肚子痛,他猜测是生理期,于是给她带了止痛药。
她的房间他平常并不会进去,原因在于实在太乱,年闳肆不想踏足,同时他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到底不是亲兄妹,总有不方便。
但她哭得很厉害,年闳肆差点就要打120拉她去医院。
闻禧身体总不好,前两年感染发烧几次,还有小毛病住了院,年闳肆很关心她的身体健康,每次住院都是他亲自守着她。
她就像是一棵由他看顾长大的小苗。
闻禧每每逢生理期难受异常,疼得整个人没了血色,那是年闳肆唯一纵容她的时候,允许她靠在他手边——
她靠着他似乎就能好点。
隔着衣服布料,他轻轻揉她的小腹,她似乎疼得更厉害,年闳肆眉头跟着皱起。
止痛药她并不常吃,因为以往痛的时间短,她总能很快熬过去,这次看着似乎很棘手。
年闳肆于是给她倒了一杯水,把药送到她嘴边。
闻禧吃了药后,喊着更痛了。
是肚子痛,不是小腹痛。
她说水有问题。
水能有什么问题。
年闳肆当她又在闹,为了证明是她心理作祟,于是他倒了一杯喝。
没喝出什么来——
他不该喝那杯水。
闻禧喊了会儿痛,突然没声了,埋着脑袋在枕头里,他皱眉去掰她头,摸到脸颊一手的湿。
她眼睛很大很亮,含着泪水泪汪汪的,年闳肆心一紧,问她怎么了。
“我好难受,我可能要死了。”
明知她在说胡话,年闳肆还是打电话喊司机准备车,电话刚打出去,她突然贴过来,捧住他的手,轻轻亲他的手心。
她像一个饥渴的孩子需要抚触。
年闳肆当时已经觉得不对。
他一向冷静,情绪波动甚少,在他停顿了几秒来不及制止闻禧时,她已经含住了他的手指。
她小声隐忍的,抽泣着偷亲。
舌尖湿润。
发出细微的水声。
她当时可怜无助的神情让年闳肆不忍。
他皱眉,俯身试图去安抚她,她却仰起头,来咬他的下巴。
她的牙齿有些锋利,轻轻咬住后陡然用力,像个受尽了委屈小孩子,对他又气又爱。
“你根本都不知道……”她继续抽泣,又咬一口,嘴里在含糊说着委屈的话。
他试图按住她,她却黏在他身上不肯离开,好像只有皮肤紧贴才能缓解她的难受,她哭得年闳肆没办法对她强行用劲——
他知道闻禧有多瘦,是他一手掐下去手腕会断的程度。
他从来不忍心对她下重手。
而闻禧似乎更加察觉什么,她更放肆,咬过之后又心疼的亲了亲她牙齿留下的咬痕,他浑身紧绷,接着她来解他的衣服扣子。
大脑被怪异的信号支配,随着陌生的酒精逐渐侵袭意识,他试图用大掌扣住她脖颈,却被闻禧低头直接咬了下来。
她现在简直就是一匹小恶狼。
年闳肆绷着脸,此时只能任她咬。
他另一只手落在她头顶。
“好了,不准再闹了。”
对一个失去理智的人说再多都不管用,她不受安抚也不听骂,眼泪径直滴落在他心上,他深呼吸,脑子里有个开关“咔嚓”响了声。
他明显感觉他在那一刻被某种情绪支配,天然的生理性战胜了他强大而坚定的意志力。
闻禧再主动咬上来,却开始呜咽着蹬腿。
……
年闳肆凌晨三点醒来。
他睡在那张粉白色的床上,身下是他并不熟悉的丝绸触感的床单。
床单很乱,乳白色痕迹半干,他有种宿醉后的头疼欲裂,这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因为他从不喝酒,那些模糊又陌生的记忆令他心坠入黑暗。
他起身开始回想。
年闳肆闭了闭眼,嘴角绷紧,是他少有的,长长的沉默。
他都记得。
特别是那一抹被他掐住的白。
带点潮湿的,温软的气息,柔软的像一朵海棠花,花蕊层层叠叠,包裹住他。
浴室里传来水声。
年闳肆的听力视力一向极佳,他套了衣服起来,看到闻禧正穿着小吊带,在水池边洗内裤。
听见声音,闻禧回过头。
她手腕上一圈红色痕迹,看到年闳肆的瞬间,她明显紧张的身体一僵,但她自我调节的很快,回视过去。
在年闳肆没有开口前,她一句话都不会说的。
两人安静的对峙中,年闳肆移开视线,他开口,声音哑沉:“把衣服穿好。”
“我穿好了的——”闻禧下意识就反驳,拿着内裤抬手,吊带一边从肩头滑下来,才想起来,她的内衣在水池里,内裤在手里。
内裤这样私密的东西,在年闳肆看来都不应该展示在人前。
闻禧从衣柜里随便拿了身睡衣,她在浴室快速的穿好,出来时,看到年闳肆在收拾她的床单。
他的后背依旧沉稳严肃,此时更像是在销毁某种证据。
那张充满暧昧和某种记忆的床单。
年闳肆把床单折起来放到一边,转头看向身后正盯着他的闻禧。
从他的视线中,闻禧有些心虚。
不,应该说非常心虚。
她先醒来,然后回忆关于那杯水。
她真的真的不是故意,那里面有东西纯属意外,而至于她为什么会有那种东西,说起来就有点长久。
她只希望年闳肆不要想起来追究事情的原委。
她不是好孩子,她有私心,但她真的没想要做坏事。
她此时在想,如果她解释了,年闳肆会不会信她。
年闳肆沉默的靠在桌边,他一向坚挺的背少有的微屈起,此时像盛夏下过一场雨后的晴天,炙热蒸发出湿气,包裹着氛围尴尬,沉闷,又是长长的沉默。
许久后,他看向她,开口说:“这件事,是我的错。”
他没有说要追究,那杯水是不是有问题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真的做了这样荒唐的事。
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要想怎么解决。
眼前的闻禧是一直以来喊他哥哥的人,他视作亲妹妹的人,在年家住了近十年,外人眼里看来,她早已经是年家的女儿,甚至这段时间,年松吾在为她准备婚事。
呵护在羽翼下的人,管教归管教,他从不会伤害她。
而这件事对她的身体和心理都是伤害。
是他造成的。
这有悖道德,不仅如此,年闳肆老派守旧的思想让他并不提倡婚前发生关系,身体结合应该是结婚之后的事。
而他和闻禧永远不会有结婚这一说。
所以这是年闳肆狠狠在自己道德观上砸了一锤。
他觉得自己十恶不赦。
闻禧此时很渴了,但不敢倒水喝。
她小心舔了下嘴角。
他看到她舔嘴角,眉头皱得更深。
因为他想起某些画面。
那些画面让他觉得自己更加罪恶。
他现在该怎么面对她?怎么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
年闳肆任何事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偌大的年家他也管理得当,这是第一也是唯一一件事让他无从下手。
他一只脚踩进了悬崖里。
即使在这样的复杂中,年闳肆还是先问她:“受伤了吗?”
闻禧愣了下,马上摇头:“没有。”
怕她不信,她还说:“不信你检查。”
她好好的,脖子被手掌掐了下有点红但不碍事,其它地方稍微有点痛但她觉得还是其它的感觉更多些,于是也可以忽略不计。
年闳肆眉头皱得更深。
如果他会抽烟,估计现在得抽上十根冷静一下。
闻禧往沙发上一坐,怪异的疼痛让她“嘶”的倒吸一口凉气,她看出来年闳肆的心理,忍住不适对他说:“算了,做都做了,我又不计较。”
闻禧当然不计较,更不觉得吃亏。
她倒更担心年闳肆追究。
这让她有点担心。
不过真的睡到了年闳肆这件事又让她心情还可以。
年闳肆眉头微微拧着。
他不是不了解闻禧,也清楚她的性格,近年来她越来越叛逆,不听他的话,现在大言不惭的说出“她不计较”,年闳肆无奈之后,感到自己教育的失败。
“不计较?”年闳肆站在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现在是计不计较的问题吗?”
“怎么不是?”闻禧说:“我的态度加你的态度,都不计较就好了啊。”
“反正我们都那么熟了。”
年闳肆胸口涌起一股热气。
他差点想把闻禧拎起来罚站,但他忍住了。
“我知道,这件事上我没有资格说你,因为我犯的错远比你严重,说难听点,我这叫做禽兽行为……什么我都认,但是闻禧,你不能是这样无所谓的态度。”
闻禧反驳:“你和别人又不一样。”
年闳肆深呼吸,板着脸说:“没什么不一样,我更罪大恶极。”
闻禧不满的差点跳起来:“和我上床怎么就罪大恶极了?”
年闳肆声音冷了几分:“我不是说这个!”
闻禧此时盯着她桌子上的一把军制小刀,那是年闳肆唯一送她的礼物,她有点倔的偏着头,心里有点酸,使劲的眨了眨眼睛。
现在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
那张床单提醒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先去洗澡。”年闳肆嘱咐她:“等我半个小时。”
年闳肆离开她的房间,连夜出门,给她买了一盒药回来。
他自己去的,说是半个小时,十五分钟就回来了,他把药和水一起给闻禧。
几个小时前如出一辙的场景。
闻禧已经洗过澡,她什么也没问,接过药,就着水一起喝了下去。
“这个药有用,但可能会有副作用。”年闳肆细心的说:“我咨询了李医生,大概率会恶心呕吐,也可能头晕,月经不调……如果有不舒服就跟我说。”
他还是这么面面俱到。
闻禧睁着眼睛看他。
一向恪守自身的年闳肆如今在和她说避孕药的副作用。
这种怪异感。
“哦,知道了。”闻禧应了一声,反应是依旧不把这当一回事。
她说她要休息了,反正床不能睡,她现在累了不想铺床,于是直接躺沙发上睡觉。
年闳肆叹了口气。
他不会逼闻禧现在一定要解决事情,他们现在都需要冷静的空间和时间,特别是他,他承认他没有办法保持头脑冷静。
于是他先离开了。
第二天闻禧很晚起床,她一个人在院子里晒床单,粉白色的床单已经被烘干,但她坚持要在阳光下再晒一会儿,姜北月起床见到她,问她为什么一大早洗床单。
闻禧:“脏了。”
年闳肆正好在楼上听到。
他昨天在阳台站了一夜。
他脸上有深深的疲惫,无法被遮掩的愧疚,以及无力的反思。
那之后的一周,两人都没有再见面。
年松吾准备在他的生日宴上谈闻禧和代洵的婚事,被年闳肆暂时压下,说闻禧年纪还小,先不急着考虑订婚。
年闳肆再次找到闻禧,和她继续谈一谈。
他先问了她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时隔一周再次见面,两人之间的氛围些许尴尬,闻禧穿着吊带短上衣,露出一抹白色的腰肢。
闻禧摇头说没有不舒服。
闻禧的态度很简单,她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既视感,说当没发生过就好了,反正她又不找他负责,他要愿意当好哥哥以后他们还是兄妹,她会守口如瓶绝对不破坏他的威严形象,不过有一点,她不会从年家出嫁的。
年闳肆再次叹气。
他陷入沉默。
“闻禧。”他沉沉喊她的名字,“不要拿这件事胡闹。”
有些事情不是“当做了”就不存在的。
年闳肆还要继续再说,闻禧捂住耳朵说不要听,她好烦,再听她的耳朵就要爆/炸了。
年闳肆没办法继续说话,他只能来拉她捂住耳朵的手。
她胡闹的喊,他捂住她嘴巴,低声让她不要再叫了。
闻禧直接在他虎口上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