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还是不以为然,对着张隆庆说“弟弟,你也太小看我家了,这个忙你若是不愿意置办的话,姐姐我也不会强求。你忙,姐姐我也是知道的。”
张隆庆见张氏这么说,只好说“姐姐,你都这么说了,小弟我只能去办就是了。”
“不用了,你有你的事情要忙,我们的事情,就不用你费心了。”
张氏对于张隆庆如此推脱,感到不满,于是谢绝了张隆庆的好意。
张隆庆见多言无用,也就请了一个跑腿的差事,告辞离开了。
等到张隆庆走了之后,张氏对着戈广牧说“你这个舅舅,这四处跑动起来,反而越发舍不得钱财了。”
“孩儿认为舅舅说的也有道理,若是家中有事,到时候一对金钗,未必可以换来一斤柴火。”
“真是孩子话,这家里那么多地,那么多房,到时候还会用金钗去换吗?”
戈广牧心想自己输都可以输六百两,如今难道还不能为了自己婚事而花费六百两吗?于是戈广牧也不在坚持,对着张氏说“娘亲所言极是,这孔家姑娘,也是大户人家,我们也不能太过失礼。”
戈广牧说完,询问张氏如今应该怎么办,张氏说可以让那几个租借他们住处的来商量。
戈广牧于是派王忠前去请了当铺的,绸缎铺的,杂货铺的。
第二天早上,这些人到了之后,为首的就是就是绸缎铺的宋子龙宋老板,宋老板见到戈广牧,对着戈广牧行礼说“戈相公,不知道今日相邀,所谓何事?”
“今日乃是有求于诸位。”张氏在屏风后面,对着宋子龙等人说着,宋子龙他们也对着屏风后面的张氏行礼说“老夫人请讲,小的们担不上一个求字。”
张氏告诉他们,戈广牧要结婚的事情,希望他们能够弄一些东西前来。
张氏将清单说了之后,然后对着宋子龙说“这些都不要本地的,灵州、京城、丰城、永安这四处的最佳。”
“老夫人,你说的,西京城都有,这前去这四处购买的话,这本钱就要高了不少了。”
“本地有我何尝不知,我弟弟就是干这一行的,你们应该明白,这西京城里面的货,骗人的、糊弄人的有多少,诸位心里是有数的。”
宋子龙见张氏坚持如此,只能说“既然老太太都这么说了,我们也只能照办了。”
于是宋子龙他们告辞离开,开始置办这些物品去了。
戈广牧也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李公子,李公子听了之后,自然是大喜,答应借自己丫鬟给戈广牧充当面子。
这婚礼的物品购买着,其他程序也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到了四月初一,婚礼就开始了。
婚礼也没有按照虞朝的礼制来,毕竟那一套,除了勋臣之外,就很少有人遵从。
这唯一符合礼节就是傍晚成婚了,这仪仗队回来的时候,好不壮观。
走在最前面的,敲锣打鼓,声势浩大,进跟在后面的是八个细乐。
在后面就是专门请的戏班子,扮演八洞神仙,颇有风伯清尘,雨师洒道之感。
接着是李府的戏班扮了六个仙女,手中执着玉如意,木灵芝,松枝麈,蟠桃盘,琪花篮,琼浆卣等物品,无一不是名贵之物。
后边二十四张案桌,上面毡铺红毛毯子。
这第一对桌子,一张上面是一个大狻猊炉,烧的是都梁、零陵细香,兽口突突袅烟,这一路上异香扑鼻,让人忍不住闻嗅。另外一张是西戎的头顶大盘子,上边插一对钵碗粗的囍烛。这囍烛的把柄还专门是一对金童女玉的鎏金雕像,
第二对桌子,一张是果品碟十六器;一张是象箸调匙,中间银爵一双。
第三对桌子,一张是五凤冠,珍珠排子,七事荷包,一围玉带;一张是霞帔全袭,绣裙全幅。
第四对桌子,两张俱是纱罗绸缎绫绢,长卷方折,五色夺目。这就是专门从各地买来的,专门为新娘准备,到时候新娘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制新衣。
第五对桌子,一张上面陈列是鱼虾等海鲜物品。一张上面列的是人参鹿茸等名贵药材。
第六对桌子,一张是外省佳肴兴县火腿,景明工鱼,幽燕毛螃,黄龙野鸡;一张是陇右特产玄河鲤鱼,西京鹿脯,云州腌鸭,天汇板鹅。
第七对桌子,是各地的水果,两桌各两大盘,各按本物贴上冰桃、雪藕、交梨、火枣,金字大红签,这个字,也是让城中有名的书法家写的。
第八对桌子,一张上面是糖仙八尊,中间一位笑呵呵的月老,后边有宝塔五座;另外一张是油酥、脂酥、提糖、包糖面果十二封。
第九对桌子,是喜面十缕,上面各贴篆字喜花一团。
第十对桌子,是喜桃八百颗,桃嘴上俱点红。
第十一对桌子,一张是进士儒巾一顶,红色补服一袭,缎袜一双,缎靴一双,丝绦一围;一张是“长命富贵”珐琅银锁一挂,金项圈一圆,象牙边箍西域扇二柄,沉香扇坠两挂,镀金老虎头一面,莲蓬铃、荔枝铃、甜瓜铃、菱角铃各两串,“五子夺魁”小银娃娃五位,其余咬牙棒、螺蛳金斗等,十样孩事俱全。
第十二对桌子,一张上是书坊借的《十三经集解》十六套本,府学内借的《淳化阁帖》三十册,还有轴子、手卷各四色。一张是京城砚一方,丰城笔十支,德云墨四匣,万兴笔格一架,蔡玉镇纸两条,紫檀墨床一个,喜山大图书五方,水晶印色盒一副,闽磁砚水池一注,宜兴名公画的方茶壶一把。
街上的人看着这些东西,眼睛都直了,心中想着真的是见识了。
其中有几个老成的,见到这个情况,不由暗中摇头,说这个戈相公行事,完全不像是他的父辈。
当日筵席上,苟耕也成了主事的,帮忙招待客人。
这一次来的人不少,孔家的人见戈家如此气派,都称赞,这孔家姑娘嫁了一个好夫家。
张氏听到女眷的夸奖,心中不由得意,想当初她嫁过来的时候,娘家人都是这么夸奖的。
这到了入夜,戈广牧回到洞房之中,揭开盖头,见到自己那如花似玉的妻子,不由心中大喜。
从新婚之后,戈广牧的心也不在想着外面,虽然也没有将心思花在学习上。
这孔理央自幼读诗书,是有一个有学问的人,孝顺婆婆,对下人也不摆架子,深的戈家人喜爱。
到了新婚的第七天,原本一直躲着的春梅,也无意中被孔理央见到了。
孔理央接过春梅的孩子,询问了一番,然后告诉春梅,从今之后,不用躲躲藏藏了,好生带着这个孩子。
听到消息的戈广牧回到家中,见孔理央并没有生气,不由松了一口气。
这第十天,宋子龙将账单送来,这一共用了接近一千两银子,在戈广牧接过账本的时候,宋子龙也开口解释,什么东西什么样的价格。这些东西若是西京城就近置办的话,价格又是多少,这到了那些地方去买,又是多少多少。
总之最后,宋子龙说,若是戈广牧有疑问,可以找张隆庆来核对,若是核实无误之后,就请签字就是了。至于这钱什么时候给,都无所谓,戈家家大业大,又不会赖了他们的。
这么多银子,戈广牧自然不敢随便签字,于是让王忠请来张隆庆,张隆庆带着自己的账房师爷前来,于是众人就在大厅里面,看着这账房师爷用算盘将这帐一五一十的算了。
这一算,发现只有九百两零五钱,宋子龙让自己这边的师爷再算,于是这边重新算,还是这个价格。
张家的账房指着其中一笔账说“想必是这一笔算重了,这才会有误差。”
宋子龙也说是,然后为了表示歉意,这五钱银子就不用了,取九百两整数。
接下来宋子龙改了数额,然后写了自己名字,画押之后,戈广牧也签字画押。
最后账房先生写了借据,双方一人一份,签字画押之后,留作凭证。
宋子龙拿着账本走了之后,张隆庆对着戈广牧说“力唐,这些生意人最为狡猾,若是稍不注意就会上了他们的当,就好比这一次算账,若不是你机灵,请我来这里。在这里再算了一次。那么这一百两银子,岂不是白白给了他。不止这里,以前你父亲迎娶的时候,也是这般热闹,但是花费去没有这么多,你可知道为什么?”
戈广牧摇摇头,张隆庆叹息一声说“因为你父亲是一个正人,不怒自威,这些人遇到你父亲,见你父亲那样子,自然息了狡诈之心。而你,却让人感觉不谙世事,好容易被骗一样。”
戈广牧听了之后,心中有些惨然,感谢张隆庆的正言教导。
他心中暗自下定决心,自己应该学自己的父亲,做一个让人敬重的君子,而不能想现在这样浑浑噩噩,是一个人都想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