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思北把具体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记者一面引导话语,一面记录弹幕的问题。
陈慧低头在念网的问题:“有网友提问说,想知那天晚你为什么要喝酒?”
“这是我的工作, ”叶思北斟酌词, “工作需要,我该喝吗?”
陈慧看了一眼屏幕, 继续问:“那你喝酒前,有考虑过你的安问题吗?”
“我考虑了。”
“那为什么还喝呢?”
听到这句话,叶思北沉默下来,她想了好久, 她抬起头,突然反问:“你晚出过门吗?”
陈慧愣了愣,她继续追问:“你大学唱过ktv吗?你自己一个人面试过吗?你人生做过危险的事吗?那时候你考虑自己的安吗?”
“有人会考虑自己的安, 可我人生总会有一瞬间,宁愿冒险也要做一些事。”
陈慧点头:“的确。”
“所以我明白, 大为什么要在这件事里问这些问题, 我感觉它只有一个作, 就是在和我说,是我自己保护好自己, 我活该。”
叶思北看陈慧,停住声,陈慧听她的话,似有动容,叶思北控制语调, 她缓了很久,才继续说下去:“所以我一开始有报警,因为我敢。”
“我今天做这个专访, 就是想告诉大,你可以在平时告诉一个人如何保护自己,但该在受害者受难时去问她做过什么,她管做了什么,都是受害的理由。”说,叶思北抬眼看陈慧,眼里是带了几分隐约确定的询问,“是吗?”
陈慧看她的眼神,她点头:“对,无论她做过什么,都是受害的理由。好了,”陈慧拍了拍手里的本质,低头看下一个记录下来的问题,笑起来,“你接下来的愿望是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叶思北想了想:“我希望,如果这个世界,还有其他受害的人,大能她更多的鼓励,支持她站出来。”
陈慧抬头看她,叶思北有些担心大觉得她讲大理,但她最后还是开口:“让她明白,无论她是谁,她做过什么,有怎样的过去,她都可以大声指认,谁是罪人。。”
“『性』可耻,受害者更无错,让受害者沉默,惩罚了坏人,也保护了好人。”
叶思北说,转头看向镜头:“我保护好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犯罪的人受到惩罚,是吗?”
这世有一个地方,是因为女『性』只『露』出眼睛降低的犯罪。
可每次在案件发生后,都有人询问受害者穿什么衣服。
这世界很多地方都意识到,装更多的监控,对女『性』更宽容的文氛围,都有可能会有效降低犯罪的发生。
可每次案件发生后,很少有人询问,那个位置为什么有安装监控、谁让受害人喝酒、我可以为受害人做点什么。
叶思北的访谈结束后,陈慧和其他工作人员一起送她离开电视台。
出门时,陈慧握住她的手:“叶小姐,虽然案件审判还下来,我好多说,但我还是很感谢你能站出来。我相信你会鼓舞更多的受害人,也相信,未来的叶思北,会有更好的选择。”
听到陈慧的话,叶思北低头笑了笑:“如果未来的叶思北能有更好的选择,那也是因为,这世界有许许多多如陈记者这样的人。”
做完直播后,有多久,叶思北就听到了她案子重审的消息。
这一次警方拿到了很多键证据,林枫和张勇都开心很多。
有一天,叶念文来找叶思北,他高兴和她一起吃饭,一面夹菜一面告诉她:“姐,你知吗,赵淑慧撑住,把范建成供了。”
叶思北愣了愣:“她供了什么?”
“其她当初拿到止那段音频和那张照片,她拿到的是一个u盘,那个u盘里……”叶念文迟疑了片刻,才开口:“止一个受害人。”
止一个受害人,可那么多受害人里,只有她报了警。
叶思北一时反应过来,叶念文继续说:“就连那个陶洁,原来一开始,也是自愿的,知怎么搞成长期系了。”
“你怎么知的?”叶思北缓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叶念文机敏一笑,“我去劝的。”
“我就觉得范建成可能是初次作案,我就约她出来,告诉她,反正这个案子最后是会有结果的,她如果主动交出证据,那是立功,可以减轻处罚。要是她一直帮范建成藏,那就两口子一起进去了。然后我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把你拍那个,陶洁和范建成私会的视频她,又分析以后范雯雯的悲惨境遇,让她能争取就争取,最后她就崩溃了。”
“你挺厉害的。”
叶思北笑起来,叶念文扬了扬下巴:“那可是吗?我可是个律师。”
叶思北想了想,有些犹豫:“过,就算有证据,那些女孩子……”叶思北迟疑,“会站出来吗?”
“我知,”叶念文摇头,“过,你站出来了,这就是开始。”
叶思北听到这话,由得笑起来。
吃完饭后,送叶念文出门,等晚,她坐在电脑面前,突然听见“叮咚”一声,显示有人她发了邮件。
她打开邮件,发现是一封长长的感谢信。
“叶思北你好,
写这封信,是想向你谢。
我知你认识我,但有系,我知你。
我也曾经是富强置业一名员工,也是范建成曾经的猎物。那时候我只有二十一岁,还未从中专毕业,范建成还只是经理,我在假期来到富强置业,当一位习生。
他人很好,对我十分爱,话说,那时候的自己,对这位司,在深处的确有那么了仰慕。但我知他已婚,所以我一直藏自己的感情,决定在开学之后离开,彻底断了这份感情。
然而就在我离职之前,他说要和我吃顿饭,作为送别,我深知自己该和一个已婚司吃饭,但当时鬼『迷』心窍,我以为他知我的感情,我就想最后和他吃最后一顿饭。
我一起吃烧烤,那天晚,他喝了很多酒,哭和我说自己的生活顺,我看他酩酊大醉,想送他回,但他的手机有电,他和我说,他自己去酒店睡一晚就了。
于是我送他去了酒店,我为他办了房卡,送他进屋,我以为,我可以出门离开。
可是有。
我一直以为他是一个温柔有礼的前辈,但那天晚,他掐我的脖子,抓我的头发把我的往墙撞,我觉得我会死去那一刻,我才明白自己错得彻彻底底。”
“第二天,我狼狈逃离,我想过报警,但我敢。我甚至敢告诉我的父母,因为我无法和任何人解释,我为什么会在那夜和他吃饭,为什么会送一个醉酒的男人去开房。我知我犯了错,或许我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我活该。
我曾经无数次告诉自己,我是自愿的,我也喜欢他,可我在每一晚的梦境里,重复当的境遇,我都清楚知,那一刻,我愿意。
这么多,我一直在自责,在惩罚自己,每当我想起当,我都觉得自己如此恶心。
我如今近三十,生活一塌糊涂,我母亲一直追问我为什么始终结婚,我也无法回答。
我以为这一生就是这样浑浑噩噩,直到现在遇见你。
我很后悔,如果当我及时报警,或许就会有你的悲剧,在这里,我对你说一声对起。
而我也很感激你,谢谢你,告诉我,我做任何事,都是我受害的理由。
今天早,警局我电话,询问我当的事情,我在电话里哭得狼狈,我甚至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明天我会去警局做笔录,我希望,等我看见他被送进监狱那一刻,我可以放过自己。
我可以把这九抹去,从二十一岁开始,重新生活。”
叶思北看这封信,她擦过眼泪,回了那个女人。
“我都可以。”
越来越多的证据出现,越来越多的被害人涌出。
一切似乎是重头开始,又并一样。
那些时日,叶思北一面配合警察办案,一面打听秦南的情况,同时手开始准备搬和找工作。
按照叶念文的分析,秦南大概率要判刑,这对于她政审有很大的影响,她也就放弃了考公务员的打算,重新向省会投简历,干自己会计的老本。
叶领试探问过她,如果秦南真的坐好多牢,要怎么办。
他坐牢出来之后,很可能会失业,找到工作,有可能要靠她养。
叶思北吃饭,听抬眼看叶领:“那您觉得我该怎么办呢?”
叶领一时语塞,叶思北吃饭,转头看向叶念文:“叶大律师,你要加油啊,以后姐姐得靠你接济了。”
叶念文一听叶思北的话就头大,他点头:“,我这就你要饭去。”
一人笑起来,叶思北吃完最后一口饭,看向叶领:“爸,你放心,到时候我就带秦南去要饭,饿死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从深秋转到冬天。
南城冬天很少有雪,但是一种北方难以理解的湿冷。可叶思北还是坚持六点起床。
秦南在,她反而过了秦南期望她过的日子。
秦南希望她能多运动,她就每天早起来跑步,有时候会拿秦南的拳击手套,自己对空中练拳。
她从网学会了自己绑手套,学会了很多要领。
除了运动,她还养了一个习惯,知是是因为这些时间里,她最后一次见到秦南前收到了他的信,她也开始喜欢和她写信,每天晚,夜深人静,她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就开始秦南写信。
她告诉秦南她每天发生的事,比如说她省会好几公司发了简历,她开始备考cpa。
写cpa的时候她顿了顿,又觉得秦南或许看懂,就改成了注册会计师。
比如说她学会了做新的菜,比如说她看见了冬天第一场雪,堆了个小腿高的雪人。
除了写信,她有时候也在梦里见到秦南。
梦里的秦南,有时候是孩子,站在父亲面前被人压在地,奋力大哭;有时候是少,在她对面那个班,隔玻璃看她,而这一次,她在梦里回头。
做梦做得多了,偶尔会半夜醒过来,她躺在床,看月光照在地毯,她就会想起之前秦南躺在地,背对她,说的那一句:“我知什么是喜欢。过有一个人,我一直希望她过得好。”
她想起那个背影,从夜里坐起身,点了支烟,站在阳台。
她其该早点察觉的。
她想。
在秦南每次和她谈论过往,说起那个少的姑娘,说起自己看父亲被打断肋骨敢报复的无力,抱她在浴室说出“我爱你”,在学校天台拥抱她告诉她,他就喜欢把人生托付任何人时,她就该察觉到,秦南从来是无坚摧。
他也在某个地方,等她领他走出来。
过还好,她站在阳台,看天空落下雪粒。
一切都还来得及。
2018过得很快,叶思北找到工作时,已经是一月底。
老板是个精英女『性』,她从网知叶思北的事情,看到叶思北简历后,就立刻联系了她,并答应她,等后再来班。
与此同时,叶思北也终于等到了开庭的消息。
叶念文拿法院传票过来,叶思北看见之后,发现传票有两张。
“姐,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叶念文甩了甩手里的传票,叶思北抬眼:“好消息?”
“要开庭了。”
“坏消息?”
“姐夫和你一起开庭,你可能接了他了。”
想秦南是一起开庭,叶思北愣了愣,叶念文解释:“可能是末法院清仓过?”
叶思北被叶念文逗笑,她想起来:“楚楚呢?”
叶念文面黯淡了些:“应该是和赵淑慧在同一天并案处理。”
叶思北想了想,她拍了拍叶念文的肩膀:“一起等人就好了。”
“姐,”叶念文听叶思北的话,迟疑,“你……真的介意楚楚了吗?”
“她过去为我出头这么多次,我有说过谢谢,”叶思北想了想,“她也付出了应该有的价,我怨她。”
叶念文应了声,有多说。
20192月2日早,再审开庭。
那天早,叶思北起床之后,她按照惯例去拿自己的运动衣,然而在打开衣柜,看见她衣柜里堆放了许久的裙子时,她脑海中闪过一审那天,秦南答应她,要她买的裙子。
她看衣柜里的衣裙,许久后,她取出了一套浅『色』系的裙装,她对镜子,认认真真了妆,拿出带珍珠点缀的项圈,为自己扎起低马尾。
她看镜子里的自己,看女人平静坚定的目光,她告诉自己。
无论输还是赢,从今天开始,她要每一天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她想怎么生活,都是她的选择。
还和一次一样,林枫和叶人一起来接她,他一人坐林枫的车来到法院,到法院门口,叶思北老远就看到了很多记者。
除了记者,这一次还多了很多其他人,他大多是一些轻人,知从哪里来,手里扯横幅,写“叶思北加油”。
或许是因为叶思北接受过访谈,该说的都说得差多,她大大方方从人群走过,记者反而平静有秩很多。
叶思北目光从那些轻人脸扫过,看见姑娘冲她大喊:“叶思北,输赢要紧!别怕!”
她笑起来,她点头致谢,和叶念文等人一起走进法院。
法院早有很多人提前来等,叶思北跟叶念文到法庭门口时,看见了很多陌生的女人,她都朝她看过来,虽然有介绍,但那一刻,叶思北知了她是谁。
她都是曾经沉默的、在这个世界仿若消失了一般的受害者。
范建成有提前到场,范人似乎预料到结局,也有过来。
孟鑫还和一次一样站在门口,他看见叶思北,想了片刻,他走到叶思北面前。
“叶小姐。”
“孟律师。”
两人静默,孟鑫想了想,才开口:“叶小姐,每一个人都有得到辩护的权力,而真相会因为我的辩护埋,希望你能理解。”
“我明白。”
叶思北笑起来:“我相信,如果有一天我成为被告,孟律师一样会我辩护。”
孟鑫愣了愣,片刻后,他认真颔首:“谢谢。”
一人说话时,另一边传来了另一阵喧闹声,叶思北扭过头,看见是秦南带手铐,走进法庭。
他两隔长廊远远相望,叶思北从那个人眼里,看见温柔,看见思念,看见鼓励。
其,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秦南,他仿佛终于放下层层戒备,『露』出最柔软、最真的那个自己。
她缓慢笑起来,他也笑起来。
然后叶思北就听见工作人员招呼他,她和秦南各自回头,走向自己该去的地方。
和一审一样,作为证人,她单独在一个房间里,这一次她有忐忑,她等了很久,终于才听到工作人员叫她。
小门缓缓拉开,她从小门中走到法庭,站到她曾经在这里被问得狼狈逃窜的证人席。
和一次一样的问题,但这一次因为证据太过充足,孟鑫并有太多发挥余地,他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后,终于再问出一次问她那个问题:“叶小姐,您一直主张您并非自愿,之前也和范生有任何私下联系,那您能能告诉我,到底出于什么理由,让您在经历如此重大的创伤后,选择了沉默,之后又突然要提出控告呢?”
孟鑫看她:“为什么一开始,你报警呢?””
叶思北说话,她缓缓回头,旁听席空无一人,她觉得好像有一个人坐在那里。
“叶小姐?”孟鑫提醒她,叶思北回头,她看向孟鑫。
“孟律师,你知,我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吗?”
“从我开始报警,我母亲阻止我,我弟弟阻止我,后来我鼓起勇气报警后,我被威胁、被辱骂、被嘲讽,我走在路,会感觉有人在讨论我,我网,会看有人在骂我,他都在质疑我做过什么,他嘲笑我的丈夫,羞辱我的人,而后我败诉,我走投无路,我甚至想杀了被告,但我的丈夫抢一步,最后他以故意杀人罪被起诉,现在就在隔壁开庭。而这一切困难和屈辱,在我案件发生那一刻,我就已经预料了。因为,”叶思北转头看向证人所在的小房间,“我是第一个,我可能也是最后一个。”
“你问我为什么在一开始报警,如果你是我,你已经预料你可能要遭遇的一切,你有多少勇气报警?”
孟鑫有说话,叶思北转头看向法官:“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今天要被律师问这个问题,甚至于,我希望未来有一天,再也会有这个问题出现。如果我一开始就报警,我一开始立刻做『药』检,这个案子或许就到了再审。可是我害怕,这个案子里,我所受到最大伤害,是来源于被害人,而是来源于这个世界。”
“我报警,很难理解吗?”
孟鑫点头,他有再多问。
叶思北走下去后,赵楚楚再次庭。
“你既然早就有证据,为什么在一审的时候提交?”
“因为我害怕。”相比第一次,赵楚楚面对这个问题,平静很多,“过去,我的男友和我父亲无数次和我说,让我要去酒局,让我谨慎,我总和他唱反调,想证明自己是对的。但那一天我轻信了范建成,把『药』了叶姐,当我知出事后,我一瞬间脑子里是他的话,我觉得这都是我的错,我害怕被他知这是我的错,所以我想了一个两其美的办法,我在一审试图叶姐作伪证,想在掩盖我喂『药』事的情况下,把范建成送去监狱。”
“可我想到,”赵楚楚低下头,“网会突然把『毛』头转向我,因为我把叶思北放在车,他就试图找出我所有的污点,断证明我是个穷凶极恶的人,我一定是故意抛下她。我穿打扮,我的举止,我谈过恋爱,我过去所有符合好女孩标准的为,都成为了他的攻击目标。这让我陷入了抑郁焦躁,我每天都在刷网络,我拼命想要证明自己是个好人,我望他要再骂我了,于是在法庭,我告诉大,我有把清醒的她扔在车。”
“是什么让你转变了想法呢?”
孟鑫有些奇怪。
赵楚楚听到这话,她苦涩笑起来:“因为,叶姐信我是个好人。”
“而我也发现,错误去面对,是可能消失的。”
赵楚楚下庭后,赵淑慧走法庭。
同样是为什么一审隐匿证据的问题,赵淑慧面木然:“因为那时候,我以为我离开他。我需要他养,需要他当我女儿的父亲,而且,我也敢离婚,我知离婚后,要怎么和父母说,我也怕未来二嫁人要,我一个带雯雯,日子好过。”
“但其我帮他,我心里也一直很愧疚。我经常睡好,怕雯雯遭报应出事。而且,他被释放后,脾气越来越大,我经常吵架,他经常打我,好多人笑话雯雯是强/『奸』犯的女儿,我觉得,再难的日子,也会比这么更难了吧?”
“后来叶律师告诉我,自首立功可以减刑,我想孩子能人管,我早一天出来,也是一天,所以最后我就把证据提交了,希望法官大人能宽宏大量,我孩子还小……”
……
叶思北的案子激烈时,秦南在另外一个法庭,对自己所有为供认讳。
“当时我就是想和他同归于尽,但是我妻子叫住我,她说她在意了,而且她和我说,”秦南笑起来,“我还有很好的未来。”
“所以我停手了。”
“当时有警察靠近你吗?”公诉人向秦南提问,秦南摇头。
“你难有感觉到生命威胁吗?”
“我本来也想要命。”
“你妻子对你这么重要吗?你杀人的时候,难有想过未来?”
听到这句话,秦南沉默,好久,他缓声出口:“那时候,我觉得,我有未来。”
“但在她朝我伸手的那一刻,”秦南回忆那一夜,面带了几许温柔,“我觉得我有了。”
在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终于长大。
再是那个看哥哥吊,看父亲被打断肋骨,看母亲离开,面对人生毫无反抗之力的孩子。
这一次,他的反抗,成功了。
两边案子同时审理推进,记者和远而来的群众都在门口苦等。
叶思北在房间里苦熬时间,许久后,听见工作人员走进来问她:“叶小姐,要宣判了,你要去法庭听判?”
“可以吗?”叶思北有些诧异,工作人员点头,“现在你可以以原告身份庭。”
叶思北迟疑,她点了点头,站起身,跟工作人员一起走到了法庭。
她拘束坐到旁听席后久,就看见范建成也被带了来,范建成和她目光相对,他本是气势汹汹,但和叶思北对视片刻后,他还是自然扭过头去。
除了叶思北,还有好几个女人也走了来,她都是这个案子的原告,大有说话,目光交错,点了点头,便是打了招呼。
一众人等了片刻,审判长带人走进来,坐自己的位置。
审判长简述了案情后,念出了判决:“本院认为,范建成基于本身社会优势地位,采取使『药』物、暴力、威胁等方式,顾『妇』女意志,强与『妇』女发生『性』系,其为构成□□罪。2008至2018间,范建成共『性』侵九人,符合□□罪加重情节,依法应当在十以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的幅度内判处刑罚。案发后,范建成为逃避刑责,于一审中通过授意赵淑慧隐匿伪造证据,致使受害人一审败诉,对自己犯罪为毫无悔过之心,可见主观恶意极强,社会危害『性』极大,无任何减轻情节。我国目前虽保留死刑,但严格控制和慎重适死刑,综所述,我院认为,此案事清楚,证据确凿,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条,裁定如下:判处被告人范建成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两……”
叶思北听审判,当那句“无期徒刑”出来时,她感觉什么都听到了。
范建成听见判决那一刹,整张脸变得惨白,片刻后,他惊叫起来:“我要诉!我服,我要诉!”
叶思北和其他几个受害人看过去,范建成跌跌撞撞从旁听席往前冲,试图去拉扯审判长,法警察觉他的意图,立刻冲去,将他死死按住。
叶思北远远看范建成挣扎,她隐约听到有人哭出声来,她吸了吸鼻子,将眼泪『逼』回去,站起身走到范建成面前。
范建成还在挣扎,在叶思北走到他面前时,他由得愣住,叶思北停在他身前,他仰头看她。
“该和我说句对起吗?”
叶思北轻声问,范建成呆呆看叶思北,片刻后,他猛地反应过来。
“对起,”他激动出声,“我和解,我求求你,放过我,我和解,对起,对起!”
叶思北听到这声对起,她神『色』平静。
范建成拼了命想来抓她的裙摆,法警死死按压他,叶思北看这个痛哭的男人,缓慢开口。
“范建成,你是是觉得自己特别委屈?”
她声音大,范建成完听进去,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哀嚎:“放开我,我要诉!我要诉!”
“你说对起,只是一句话,”叶思北看他,声音艰涩,“可我说系,要一辈子。”
“冤枉!我冤枉!至于的呀!至于啊!法官你是是收钱了!你收钱了对起?!”
“王八蛋!”听到这句话,原告席坐的人终于忍住,有个女人尖叫了一声,就冲来要打他。
场面『乱』成一片,叶思北看了一会儿后,叶念文走下来,拉过她的手:“姐,走吧。”
叶思北最后再看了那一片混『乱』一眼,她点点头,跟叶念文走出去。
虽然是冬日,但这是个晴朗的日子,她一出法庭,就看见阳光落在庭院里,她走出大门,就看见长廊远处,一个面带胡茬的男人站在原地,微笑看她。
阳光落在他身,叶思北微微一愣。
“思北,”秦南沙哑开口,“杀人中止,有期徒刑两,缓刑两。”
叶思北呆呆看他,秦南笑起来:“当庭释放,我就来找你了。”
“姐,缓刑的话,姐夫只要在缓刑期间犯事儿就了。”
叶念文推了叶思北一把,提醒她;“快过去啊!”
叶思北眼眶微红,片刻后,她狂奔向前,猛地扎入秦南怀中。
秦南拥抱叶思北,像是拥抱失落在外的另一半灵魂。
“思北,”秦南声音沙哑,“我长大了。”
“我也是。”
叶思北仰起头,她看向他,笑起来:“我成人了。”
他终于在二十八/九的纪,学会了怎么和世界相处。
学会了怎么面对这个世界的善恶,的沉重,的阻碍,的大声叱责,的鼓舞欢喜。
他沐浴在阳光下,那一刻,他觉得,这世,似乎再也有了黑暗之地。
那天同时宣判的,还有赵楚楚和赵淑慧。
赵楚楚构成伪证罪,理应判三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但因主动自首,为案件推进提供了键『性』证据,减轻处罚,判处有期徒刑6个月,缓刑一。
赵淑慧构成帮助毁灭、伪造证据罪,理应判处三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虽有自首情节,但隐匿证据后果严重,判处有期徒刑六个月,得缓刑,但羁押期以一抵一,刑个月。
所有人都得到了应有的审判,叶思北带秦南回到中,她和秦南一起在叶过了,开的之后,她带最后的东西,坐秦南的车,一起开完省会。
离开时,黄桂芬和叶领、叶念文来送她,黄桂芬站在车旁边,还在叮嘱:“你出去,就两个人,外面人生地熟,到时候又被人欺负,你别回来。”
叶思北笑说话,她只是朝黄桂芬摆手:“妈,我走了。”
黄桂芬满是嫌弃:“走走走,谁留一样?”
叶思北接腔,秦南挂挡开车,叶思北抱高中那张合影,感觉车动了起来。
春日带了几分暖意,车开了几步,叶思北就听见身后黄桂芬的哭喊:“思北!平时回来看看啊思北!”
叶思北回过头,朝母亲挥手。
她母女都知,这一次离开,就是她的新生,她彻彻底底离开这个庭,这一生,都再会像过去那样,爱恨交织的纠缠在一起。
秦南放音乐,回头看了一眼抱他高中合照的叶思北:“难过吗?”
“难过啊,”叶思北回头笑了笑,“但这一步,总得走是吗?”
“抱照片干嘛?”
“回味一下。”叶思北打开照片,看见照片笑的少女,还有那个低头看过去的少。
“秦南,”她声音很轻,“你为什么喜欢喝雪花啤酒啊?”
“因为,北方有雪。”
“你想过去北方吗?”
“想过的。”
“为什么?”
“因为你叫念北,我想,你应该很喜欢北方。”
“是我想,”叶思北笑笑,“是我妈。她其是北方过来的姑娘,生我的时候,看到雪,就想老。”
“那你喜欢北方吗?”
“知,也许有一天会去吧?到时候你和我去吗?”
他开在高速,高速宽广笔直,阳光落在路,好似在低语,只要你心中向往,便有可去的地方。
“好啊。”
秦南声音很轻:“你去去哪里,我都可以。”
你欲迎千万人而去,我去得。
你欲下求索,我索得。
秦南思北,问西东。
长路有尽,余生有涯,这一场绝望,终于走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