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混蛋，我不该让我的妻子难过，你想打我还是想骂我都可以，只要你能消气。”殷如离拥住莫云杉，“找不到你，我真的怕得要死，我强迫自己不去想你会出事的可能，但怎么都忍不住。你躺在这里醒不来的时候我也怕得要死，我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
“滚开！”莫云杉猛推面前的人一把，“姓殷的我告诉你，前段时间是我脑子糊涂，现在我被电清醒了。天涯何处无芳草，我为什么要单恋你这一枝花？还是一枝浑身带刺的花！现在知道害怕，早干嘛去了！”
殷如离蹙眉：“你身体还很虚弱，不要乱动。”
“我最讨厌你这副充满控制欲的嘴脸，你不要总想着管我！”莫云杉捂住嘴咳嗽几声。
殷如离想帮她拍背，被她躲开。
“你觉得我们不适合就不适合，要把我推得远远的，现在又想好好在一起，认个错就完了？我还向你认过好多次错呢，你也没一下就原谅我啊！”莫云杉越说越气，“我被那个疯子电都忍着没哼一声，在你面前低声下气还要被你冷落，我就是脑子里装浆糊了才忍你那么久！”
殷如离每每听到莫云杉说“电”这个字，心脏都像被铁丝勒紧，疼得喘不过气。
那个房间里的视频她看到了，中间无数次看不下去，都要出去透好一阵子气才能继续。
如果再晚一点，莫云杉不知道会被折磨成什么样。
莫云杉说，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让她低头。
殷如离知道，这个人是自己。
莫云杉为自己改变那么多，自己也明明非莫云杉不可，却总是找各种理由将人推开，真是愚蠢又可笑。
与失去莫云杉相比，其他的事根本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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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云杉没有给殷如离回顾过去的机会，态度冷漠：“麻烦帮我把小侄女叫进来，我要出院。”
殷如离摇摇头：“你还要在医院观察几天我才放心。”
“我管你放心不放心，我的身体我知道，我现在要出——”莫云杉绷着脸拿手去掀被子，一阵剧烈的疼痛从手腕传来。
她的身子迅速蜷成一团，不住地颤抖。
“怎么了？”殷如离过来抱住她，满面紧张，小心翼翼地用手抚摸她的头发。
足足过去五分钟，莫云杉才从恐惧中走出来，舔舔唇，问：“医生有没有说我的右手怎么了？我一动就很疼。”
殷如离按下床头铃，安抚道：“医生说你的身体没有大的损伤，手不会有事的，等你稍微好一点，再做个全身检查。有我在，别怕。”
莫云杉弯弯苍白的唇：“离婚的事你考虑考虑，现在离还来得及，我的手要是废了，你下半辈子的幸福可不能保证。”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殷如离怒嗔一声，握住莫云杉的手腕，用唇轻轻触碰，分外虔诚。
“你这样我也不会原谅你的，”莫云杉鼻音浓重，“我差点就以为要永远被关在那里面出不来了，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连婚纱都没穿过，要不是这么多年都傻乎乎耗在你身上，我也不至于连结婚戒指都不知道长什么样！”
“是我不对，是我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行不行？”殷如离凝望莫云杉的眼睛，“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我现在这个年纪正是拼事业的时候，不该被情情爱爱缚住手脚。咱们这婚既然结了，随随便便离婚也不太负责，我允许你做我背后的女人，前提是不能被爆出来影响到我的工作。”莫云杉说完，拨开殷如离的脑袋，背身躺下。
她藏在被子里的脚趾都兴奋张开，这种感觉真爽！
随即，又在心里自嘲：“别的本事没有，苦中作乐的本事这么多年算是练出来了！”
这时，主治医生带着两个护士推门进来。
“刚刚看到呼叫铃，是病人有哪里不舒服？”医生问。
殷如离道：“我的妻子说手腕一用力就疼，会不会跟受到电流刺激有关？”
莫云杉被扶着坐起来，神情紧张。
医生抓住莫云杉的手腕，轻轻按压，“这样疼吗？”
莫云杉摇头。
“这样呢？”医生换个地方加重力道按压。
莫云杉继续摇头。
医生边用手比划边说：“那你尝试一下这样抓握。”
莫云杉手指还没完全弯下来，整个人就疼得缩成一团。
殷如离赶忙将人拢在怀里。
医生分析道：“我刚才从外部刺激病人手腕，病人没有明显的痛感，但自主用力却会出现这么强烈的痛感，有可能是创伤后应激障碍。这恐怕要配合心理治疗慢慢克服。”
莫云杉眉心皱起，又试着用手抓东西，电击一样的感觉再次侵袭全身。
她身体蜷得更紧，额间渗出几滴汗。
殷如离轻拍她的肩膀，柔声道：“慢慢来，不急的，先休息一下。”
医生继续说：“遇到这种事，最重要的是病人保持良好的心态，切忌压力过大，更不能勉强自己尝试会带来巨大痛苦的危险行为。”
莫云杉抬起头，露出个淡笑：“知道了，谢谢医生。”
医生宽慰道：“你现在的表现比其他类似病人强很多，保持这样的心态，不要着急，兴许哪天醒来自己就好了呢！加油！”
“嗯。”
莫云杉扭头对殷如离说：“你送医生出去吧，我睡一会儿。”
“好，我很快回来陪你。”殷如离起身，跟在医生身后走出病房。
“孙医生，我妻子的手不能自如行动，真的只是心理原因导致的么？”殷如离不太放心。
“虽然病人之前遭受过高强度的电击，但次数和时间长度都在人体可承受范围内，而且治疗干预较早，身体器官的确是没什么问题。”
医生叹口气，“其实往往是心理层面上的问题才更棘手。我遇到过有些病人因为出现应激反应之后没办法自我调节，继而引发更严重的心理疾病，自我厌弃、抑郁症都是有可能的。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是亲近的人多陪伴开导。”
“谢谢孙医生，我的妻子很乐观，一定可以的。”殷如离颔首送走医生，眸中神色并不像说话那般有信心。
“殷总，医生说我小姑姑怎么了？”
为了给两人留出独处时光而出门等候的侄女走过来。
殷如离将医生说的给莫璟羽重复一遍。
莫璟羽思忖片刻，说道：“殷姑姑，我小姑姑曾对我说，过刚则易折。她说她和你的错过，是因为当年她眼睛里揉不得一点沙子，年轻气盛太过冲动。但我始终相信，一份爱情里，只要有一个人始终不放手，就不存在什么错过。
我只是个小辈，对两位姑姑的感情没有任何话语权，但人都会偏着自家人一些，善待她的人，我也会同样加以善待，对她不好的人，我爷爷是怎么倒下的，我也可以让那个人怎么倒下。”
殷如离走到窗边，轻笑：“我在自己给自己造的魔障里兜兜转转十年，拿不起又放不下。我不得不承认，你比我强。但是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打倒我的机会。”
“殷姑姑别误会，我说的是让小姑姑受伤的人，我相信你会保护好她。麻烦殷姑姑帮我打个招呼，我先走了。”
莫璟羽走出去两步，回眸，“殷姑姑应该听说了我要结婚的消息，新娘捧花给你留一束，希望你能好好把握。”
殷如离佯装生气：“你用这样的语气跟长辈说话可不好。”
“殷姑姑能不能做我的长辈，可真不一定。”莫璟羽看病房一眼，“小姑姑真倔起来，十头牛都不一定能拉得动，祝你好运。”
“这小崽子！”殷如离看着前方的背影摇摇头，失笑。
当年的小豆丁都会教训人了，自己却始终在原地踏步。
真是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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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云杉住院的消息不知从哪里走漏出去，医院门口被记者团团围住，严重影响到病患进出。
安保人员强行清理过几次，但总有人能想办法溜进医院大楼。
莫云杉身体各项指标都恢复正常，只需要定期去见心理医生再配合药物治疗，出于安全考虑，殷如离决定让她回家休养。
一路上，莫云杉都安安静静看着窗外，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殷如离坐在一旁，想说话又不敢说话。
这几天莫云杉都跟之前很不一样，她生怕哪句话说错又惹对方不高兴。
莫云杉双目微眯，一侧唇角微勾。
当初老狐狸是怎么对她的，她要加倍奉还，不，三倍四倍五倍奉还！
就是这翻身做主人的代价忒大，现在就连电视上听到“庄”这个字都会心跳加速，接触到任何会让她联想到那个房间的影像、声音都要出一层冷汗。
不知要多久才能摆脱这件事带来的阴影。
莫云杉低头看看自己的右手，很快移开视线。
殷如离手伸过来，轻轻握到她的手上，没有多余的话语。
“把你的爪子拿开！你以为老娘是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受到创伤就容易趁虚而入？！”莫云杉瞪殷如离一眼，“看见你就想起我没骨气的过去，羞愤交加恨不得投河自尽！”
殷如离手不受控地缩了一下，但还是坚定地放在上面。
莫云杉烦躁道：“我数三二一，不把手拿开我就跳车。”
“三。”
“二。”
殷如离视线落到莫云杉的手上。
那只手刚抬起来，莫云杉就痛吟一声，脸埋到膝盖上，厚重的喘气声响彻狭小的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