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杉在殷如离心口停靠许久,说:“狐狸精,结婚没有戒指没关系,可是你还没说过你爱我。我想听。”声音很轻。
像根羽毛一样扫在殷如离心上。
她薄唇紧抿,不知在想什么。
“我想听你说一句爱我,真的很想。”莫云杉抓住殷如离的手指晃几下,“你说一句好不好?”
“该睡觉了。”
殷如离接过莫云杉手里的吸尘器,放回充电座。
莫云杉垂眸,“你如果不想和我做,我就去别的屋睡。我没你那么好的定力。”
“你睡主卧,我去别的房间。”
“你刚才哭了是不是?你为什么哭?”莫云杉抓住殷如离的手腕,“如果我当初真的让你很伤心,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哪怕你吼我、骂我、跟我发泄出来都好,只要你别再这样将自己的心封起来,我进不去,不知道那里是什么样子!我现在是你的妻子,每天睡在你枕边的妻子,我只想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就那么难吗!”
“活到这么大,我早就没有那么多情绪了。”殷如离挣开莫云杉的手,往前走两步,又停下,“是我的问题,我不该没考虑清楚就草草提出结婚。我口口声声说不想伤害你,但总是会做出伤害你的事,对不起。”
“你总说我变了,但是你变得比我还要多。”莫云杉拦住殷如离的路,“原来的殷如离是一个做任何决定都果敢决断,即便错了也会立刻斩断错误重新开始的人。现在呢?你明明想要跟我生活在一起,为什么不能像做别的事情一样,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看看自己的内心,坦诚一点不好吗?”
“我如果果断一些,就不该继续把你留在身边跟我一起痛苦。”殷如离握住莫云杉的手腕放到心口,“你不是其他人也不是其他事,我没办法斩断这样的错误。这里告诉我,我现在用的是最糟糕的解决方式,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莫云杉与殷如离对视片刻,倾身抱住她,“我等你,我等你找到那个答案,我等你愿意对我说那三个字的一天。”轻拍她的肩膀,“我去隔壁房间睡,你早点休息。”
说罢,从殷如离旁边走过去。
殷如离目光追着莫云杉的背影,写满挣扎。
她几个跨步追上去,将莫云杉推进旁边运动房,里面的泡沫地板很柔软。
莫云杉没站稳,踉跄两步,脚踩在上面陷出脚印。
莫云杉稳住身子,看着面前的人,一言不发。
“刚刚煮醒酒汤的十五分钟还没用。”殷如离抓住莫云杉的领子,将人扯向自己,吻得有些粗暴,说不清是不是借此报复。
但没几秒钟,又变得极其温柔,卷住莫云杉口中的小家伙共舞,缓缓地,轻轻地。
莫云杉用拳头捶殷如离两下,推开她,“我不是你想睡就睡想不睡就不睡的女人,你烦不烦!”
殷如离揽住莫云杉的腰,“你是我的妻子。”
“妻子怎么了?妻子也不能由着你随便来!”莫云杉用力推住殷如离的肩膀,“你根本就没把我当妻子,你要是真的后悔,想跟我离婚,我也不会死皮赖脸!”话里透着浓浓的委屈。
但倘若殷如离不哄她,大概一觉醒来,她又会当自己没说过这样的话,继续鼓足干劲死缠烂打。
殷如离手上力道加重,越箍越紧,“你承诺过,不管我们怎么互相折磨都不会后悔。”
“我从来没有后悔,我只是怕你后悔,我怕你跟我结婚却还是不想要我,你知不知道?”莫云杉搂住殷如离的脖子,额头抵过去,“我知道十年真的太久太久,久到我们就像两个陌生人要重新认识彼此,久到过去的许多小习惯都在年岁渐长中改变,久到我每天要无数次给自己打气,才能相信你还爱我。
你每对我好一点,我就奢望更多,我想每天晚上睡觉前都告诉你,我爱你。我想每天醒来以后都能听到你说,你爱我,我想你真的认为我是你的妻子,而不是因为那一时赌气的结婚证书,你知不知道?”
“再给我点时间。”殷如离松了怀里的人,转身。
十年,足够让一个人从不谙世事变得圆滑老练,足够让一个人从初级职员升到公司高管,足够让一个人经历恋爱结婚甚至到生子的整个过程。
十年,足够让一颗本来就不会对人敞开的心完全闭合。
哪怕两个人现在近在咫尺,失去的那十年也怎么都不可能补回来。
若是放下那么容易,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一念成魔。
莫云杉伸手揪住殷如离的睡衣腰带,将人扯进运动房,绊倒在泡沫地板上。
殷如离措手不及,坐在地上,呆呆看向头顶的人。
莫云杉拿着刚扯下来的丝绸腰带,在手上抻一抻,“我可以给你时间,但你给我造成的心里损失也不能就这样算了。”
莫云杉跪下来压住殷如离的腿,趁她还没反应过来,把腰带当绳子,绑住她的手。
殷如离眉心紧锁。
“你别拿这种迷茫的表情看着我,你那么聪明,该知道我想干什么。”莫云杉抓住殷如离的手腕举过头顶,绕到后面,将人按倒。
殷如离手肘触地,眉头皱得更紧。
“给我解开。”她命令道。
“那要看你表现,你表现得好我就早点给你解开,表现不好,就明天早上再说吧。”莫云杉站起来,“我去洗手,你最好老实点!”
……
-
翌日清晨。
莫云杉翻一下身,被子滑落,她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
殷如离睁眼,下意识抬手抓住被子要帮她盖好,倏然,又停在空中。
下一秒,松开手里的被子,重新合眼,任由莫云杉敞在外面。
莫云杉感觉身上少了些什么东西,用手到处摸着找被子,此时,殷如离故意将整个被子都卷走。
莫云杉小声嘟囔:“被子去哪了?”
殷如离卷着被子转过身去,不加理会。
莫云杉迷迷蒙蒙睁开眼,往旁边一看,狐狸精包得跟蚕蛹一样。
她用脚踢两下面前的蚕蛹,“你把被子全都卷走干什么!想冻死我吗?”
“屋子里气温很高,不会冷。”
“你原来醒着,”莫云杉蹙眉,“那你就是故意抢我被子!”
殷如离再不搭话。
“老混蛋!我要盖被子!”莫云杉扯住被子一个边边,使劲往自己这边拽。
“要盖被子自己去橱柜里拿。”
莫云杉恼道:“本来就是你抢我被子,怎么还敢理直气壮的,占那么大一张被子是要生一窝小猪吗?”
殷如离一动不动,充耳不闻。
莫云杉的手直接从殷如离脖子里伸进被窝,找准对方痒痒肉一顿抓挠。
殷如离猛地一个转身,翻到莫云杉身上,隔着被子将人按住。
“不睡觉想干什么?”
被子重新回来,莫云杉闭上眼睛,“现在可以睡了。”
殷如离两只胳膊支在床上不过几秒钟,胳膊肘就又酸又疼,膝盖碰到莫云杉的时候也狠狠疼了一下。
这几处疼痛分明就是在提醒她昨晚面前这个人有多嚣张。
“不许睡。”殷如离捏住莫云杉的脸,“你看没看出我很生气?”
莫云杉没好气道:“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是只笑面狐狸了?虽然我挺讨厌你老奸巨猾的笑容,但你还是笑起来好看,现在这样吹胡子瞪眼的,丑死了。”
殷如离脑袋压低,“你不觉得自己该为昨晚的事给我一个交待?”
莫云杉仰头在殷如离唇上亲一下,“想要我的早安吻就直说,何必这样拐弯抹角的。你的胳膊腿要是不方便干活,今天的家务活交给我也是可以的。我是不是很宠你?”
殷如离知道再纠缠下去也没什么意义,索性起身下床,到浴室镜子前一看,两个手肘上都留存有紫红色的印子。
多亏运动房的地板软一点,要是在硬地上,肯定会磨破皮。
大床上,莫云杉两只手枕到脑后,悠哉悠哉翘起二郎腿,双目微眯,很是餍足。
-
殷如离早上还有会要开,洗完澡收拾一番就出了门。
莫云杉一个人坐在餐桌边,嘴里不停碎碎念:“陪我吃个早餐用不到五分钟,一点也没有新婚妻子的自觉。”
“昨晚我好歹也出了大力气,怎么一点都不心怀感激呢!”
“白天干家务是我,晚上动手指还是我,想要马儿跑,还不给马儿吃草,再这样下去我都要累瘦了!”
莫云杉沉沉叹口气,站起来,把面前盛着麦片残渣的碗丢进洗碗机。
她回来的时候,桌上手机正巧有来电。
“喂,亲亲宝贝是不是想我了?”接电话的语气分外肉麻。
——“小姑姑这两天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去拜访您。”
“你干嘛突然跟我用这么正式的语气?”莫云杉疑惑地眨眨眼睛,怀疑自己侄女被鬼上身了。
——“我要给您送婚礼邀请函,该正式一些。”
“婚礼?!你要穿婚纱交换戒指许下一辈子的结婚誓言了吗?!”
——“……小姑姑是不是太浮夸了?”
“你凭什么有婚纱穿!”莫云杉满肚子冒酸泡泡,完全忘记自己是个长辈。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
“邀请函的事再说,我现在要出去砍人!”莫云杉挂断电话就换衣服出门。
没戒指没甜言蜜语,没婚纱没婚礼,她结婚就图狐狸精这么个人吗?!
这段时间一定是被下降头了!
臭狐狸还敢拿离婚吓唬人,这婚必须离!
-
莫云杉出门上车。
不远处一个靠在车边自拍的女人坐进驾驶室,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