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包厢里是一个圆桌。
莫云杉坐中间，殷如离和庄宁分坐两侧。
氛围十分诡异。
莫云杉从下车就没给殷如离好脸色，现在仍是如此。
庄宁不知道两个人路上发生过什么，不过这样正和她意。
面前一个方形盘子里与其说是菜，不如说是一片微型竹林景观。
绿色的竹子高低错落，竹叶栩栩如生，竹根没在黑色土壤里。
而这景观的每一部分，实则都是可以吃的食材。
竹节是染有食品染料的山药；竹叶是红薯薄片；土壤是黑糯米。
庄宁用公筷给莫云杉夹了一小根竹节，“莫小姐尝尝这个，是山药做的，虽然有点淀粉，但热量很低，营养价值很高。”
“谢谢。”莫云杉看了殷如离一眼，挑衅似的把庄宁夹过来的东西放进嘴里，还作出细细品尝的模样。
黏软香糯的，味道还不错。
殷如离夹一筷子东坡肘子放进碗里，吃两口，放下筷子评价道：“这家主厨手艺确实好，入口即化，肥而不腻，还有淡淡的回味。”
莫云杉舔舔唇，不自觉吞咽一下。
肥肉，是她晚上绝对不会碰的东西。
“莫小姐要不要尝尝？”殷如离从自己碗里分出小半块放进莫云杉碗里。
狐狸精肯定是故意的！
莫云杉盯着碗里的肉，想吃又不敢吃，口水一咕噜一咕噜往外冒。
殷如离凑近，低声道：“吃一小块没关系，晚上的运动足够消耗掉。”
莫云杉嗤笑，从牙缝里低低挤出一句：“谁会跟你运动！”
“那你随意。”殷如离退回去，自顾自吃两口菜，跟庄宁挑个话头聊起来。
莫云杉咬咬牙，用筷子尖尖捣一小口放进嘴里。
是幸福的味道！
她还想再来一口，但一个女演员的自我修养不允许。
殷如离正说着话，一块肉在她张口的间隙塞进来。
场面陷入尴尬。
“殷总太瘦了，该多补补。”莫云杉冲殷如离淡淡一笑，气定神闲地坐正身子。
庄宁酸溜溜道：“殷总好福气，能得到莫小姐这样的关心。”
莫云杉看向庄宁，嘴上招呼道：“庄总也太瘦，多吃点扇贝，高蛋白。”
殷如离眼见庄宁跟自己的待遇不同，心头不悦消解许多。
嘴里的肉似乎多了丝甜味。
庄宁一只手支住下巴，眸中情韵十足：“莫小姐只给殷总喂，不给我喂的么？”
莫云杉浅笑：“殷总故意拿肉馋我，我才报复她，庄总这样的大美人要是被我的筷子戳到，可是大罪过。”
“莫小姐拒绝人的时候都这样可爱，让人生不起气。”庄宁眯着笑道，“殷总还真是令人嫉妒。”
殷如离点头：“我的确令人嫉妒。”
莫云杉端起面前红酒：“二位老板都这样爱开玩笑，我夹在中间压力可太大了，干吃也没滋味，不如碰一个？”
庄宁依言举杯，殷如离跟上。
三个人的杯子碰在一起，响声清脆。
圆桌上一派平和，没有针锋相对，没有高下较量，但无形的风暴旋在上空，每个人都知道，只是没人说破。
-
因着喝了酒的缘故，殷如离直接将车留在停车场，叫司机来接。庄宁的代驾也已经等在停车场。
餐厅门口。
庄宁噙笑：“很高兴能跟两个大美人共进晚餐，我吃的都比平时多了点。”
殷如离回道：“谢谢庄总的晚餐，回头可要给我个机会请回来。”
“当然。”庄宁视线移向莫云杉，“如果是莫小姐请客，我会更开心。”
莫云杉心情不好，多喝了几杯，脸上已有一层浮红。
或许是记着有外人在场，行为看起来没有异常。
她原本眼皮正在打架，听到有人跟自己说话，强打起精神道：“没问题！”
“我看莫小姐有点醉，需不需要我送你？”庄宁像是不知道对面这两位的关系，声音里满含关切。
“我没醉，没醉。”莫云杉拿出手机，“我自己打车就行。”
“打车多不安全！”庄宁靠近一步，“还是我亲自送莫小姐回去才放心。”
“我会照顾云杉，不麻烦庄总。”殷如离揽住莫云杉的腰，两人距离拉近。
“你走开！我才不要你照顾！”莫云杉不记得为什么生狐狸精的气，但是心里就是很气很气，气到很想哭。
“莫小姐似乎不太情愿让殷总送。”。
殷如离直直对上庄宁具有侵略性的目光：“云杉喝醉是喜欢耍小性子，我比庄总更了解她。”
胳膊将莫云杉牢牢箍着，不让人挣脱。
“莫小姐，”庄宁莞尔，“我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不想让殷总送，我很乐意效劳。”
“狐狸精，有人欺负我！”
毫无征兆地，莫云杉抱住殷如离的脖子，嘤嘤哭泣。
庄宁整个人都呆愣住。
眼中各种神色变换，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把人惹哭的事。
莫云杉倒也不是针对庄宁，她心里难过但脑子不清楚，忘记惹她的就是现在搂着的臭狐狸精。
殷如离也怔了一下，但很快反应，拍拍莫云杉的肩膀，柔声道：“我在，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不对，有哪里不对。”莫云杉间歇性清醒，一把推开殷如离，“我抱着你干什么？”
殷如离愣愣地站在那里，眼睫眨动，不知所措。
“我要打车回酒店。”莫云杉手指点在屏幕上，半天点不对位置，有些气恼。
“还是我送莫小姐回去好了。”庄宁向前跨出一步，挡在两个人中间，面向莫云杉站定。
“谢谢庄总好意，我心领了，我很快就叫到车，不用管我。”莫云杉冲庄宁绽出个笑，很天真的，粲然的笑。
庄宁眼瞳扩大，眸中似乎有什么在慢慢变质。
“莫小姐在我的饭局上喝醉，理应由我负责。”庄宁直接抓住莫云杉的手腕，不再给她拒绝的机会。
莫云杉此刻脑子慢半拍，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拖出去几米远。
“违背客人的意愿，不是东道主该有的礼数吧！”
殷如离脸上笑意尽失，语气也加重许多。
“抱歉，殷总和莫小姐已经分手许久，恐怕没有资格替她做决定。”庄宁寸步不让，“她都没有说我失礼，殷总何出此言？更何况我只是单纯想送她回酒店，而不像殷总别有居心。”
殷如离走过来，搭上庄宁的手腕，微微挑唇：“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是不要伤了和气的好。”
“殷总是出了名的好人缘，我想你也不会因为一些小事就跟人闹不愉快。”庄宁手上抓得更紧，“把莫小姐交给我，你大可放心。”
莫云杉被凉风一激，捂住嘴打出个喷嚏。
庄宁抬高音量：“外面风大，还请殷总松手。”
“庄总既然口口声声说尊重云杉的意思，是不是该问问她要不要你送呢？”
殷如离钳着庄宁的手纹丝不动。
庄宁轻笑出声，“怎么闹得跟抢亲一样？”
她将脸扭向莫云杉，温声道：“莫小姐，殷总很想知道，我和她，你更想上谁的车。”
“殷总是谁？不认识。管她什么殷总王总，都别烦我！”莫云杉醉意越来越大，只想赶紧找张床睡觉，偏偏有两个人一直在耳边“嗡嗡嗡”不停，真是讨厌。
委屈一阵一阵袭上心头，她的眉头越皱越紧：“只要不是姓殷的，谁送我回家都好。”
莫云杉看殷如离一眼，眼神轻飘，转瞬，挪到庄宁脸上：“庄总不是说要送我回去，走吧。”
庄宁上前一步：“殷总听到了？”
殷如离与庄宁对视片刻，倾身吻住莫云杉。
她的手还抓着庄宁的手腕，庄宁的手也还抓着莫云杉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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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云杉时而迷糊时而清醒，明明心里难受的要死，可是唇上的绵软却又舒服得让她忘记了难受。
清醒时，又怪自己没出息。
庄宁整个人都发起颤：“殷总这样不觉得自己无耻么？”
殷如离没有理会耳边的声音。
若亲上来的时候是为了宣示主权，那么现在，就是不受控制地沦陷在这个吻里。
那两瓣带有酒香的唇，让她也跟着醉了。
莫云杉挣开手腕上的束缚，勾住殷如离的脖子，还想要，想要更多。
殷如离不知道庄宁是何时离开的。
周遭的一切早已被她隔绝在世界之外。
一个让人几乎停止呼吸的、长久的吻过后。
莫云杉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拍拍脑袋，半晌都不发一语。
“现在可以乖乖回——”
“回你的狐狸洞凉快去，别烦我！”莫云杉甩开殷如离，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