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如离足足怔了两分钟才认清现实。
如今的莫云杉,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说两句就脸红的小姑娘了。
如今的莫云杉,脸上就像焊了层铁皮。
“莫小姐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殷如离探身过去打开副驾驶的门,“请下车。”
莫云杉颇有些遗憾:“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随便呢?前脚刚说完后脚就后悔,我很失望。”
殷如离就着莫云杉的肩膀推了一把,“莫小姐慢走。”
莫云杉也没有死赖在车上,动作优雅地迈腿出去,刚要转身再说几句话,车门先一步关上,紧接着马达声震得人耳朵都要聋了。
莫云杉望着快速远去的车屁股,咬着牙道:“我就看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这天底下就没有我捂不软的嘴,你给我等着!”
随后,低头含笑,哼着小曲进了酒店。
莫云杉开门进屋,转了一个圈,鞋甩掉,包丢在一边,像个陀螺一样,转到沙发边,倒下。
嘴里念念有词:“今天老百姓啊,真呀真高兴!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这样红……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送你来到我身旁……”
一大段歌曲串烧,连口气都没歇。
“咳咳咳咳咳!”嗓子都唱干了。
莫云杉赶紧翻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咕咚咕咚”灌了一杯水后,莫云杉小声叨念:“喝水有什么意思,应该喝点酒才对。喝酒伤身,但小酌怡情,是不是?”
她自言自语一通,从酒柜里取了瓶红酒出来。
莫云杉嫌醒酒麻烦,直接拎着酒瓶子和高脚杯走进浴室。
颇有情调地在泡泡浴里独酌。
没喝两口,喝出一股沐浴液味儿。
“……”
果然电影情节不适合发生在真实生活中。
莫云杉默默塞上瓶塞,洗完澡,那瓶酒又跟着她来到卧室贵妃椅边的地板上。
这个贵妃椅的位置很好,正对浴室,浴室又是半开放磨砂玻璃的。
如果狐狸精在里面洗澡,坐在这里……嘿嘿嘿……
莫云杉端着红酒杯,笑容诡异,肩膀抖个不停,应是脑子里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还没喝酒怎么就醉了!”莫云杉抬手在脑袋前面胡乱挥了挥,又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
“唉!”贵妃椅上的人轻叹一声,一口闷掉杯子里的酒,情绪较刚才低落了许多。
莫云杉低头看看自己修长笔直的大白.腿,真是让人难以拒绝的好东西,可惜还没有能用上的机会。
但凡被这法宝勾上,狐狸精就只有乖乖就.范的份!任由自己搓圆了揉扁了为所欲为!
前一秒还唉声叹气的人,这一秒就亮出邪恶笑容。
殷如离啊殷如离,砧板上任我宰割的小鸡仔啊,我从哪块肉开始吃呢?
不管是什么禽类,都是腿上的肉弹软些,月匈上的肉柴些。
但是你这个小鸡仔应当反过来才对。
莫云杉砸吧砸吧嘴,喝了口酒,喜滋滋眯起眼睛,“一口肉一口酒,赛过神仙天上走!”顿了顿,“我果然有作诗的天赋。”
三杯下肚,莫云杉整个人都跟飘起来一样,一步一拐身姿飘逸,倒真成了“神仙天上走”。
别人三杯是小酌怡情,莫云杉三杯那就是酒精中毒。
“我刀呢?我要把狐狸精大剁十八块儿!横一刀竖一刀斜着一刀对称再一刀!”她手上比划着,脚下飘着,趴到床头柜旁。
打开抽屉。
“指甲刀原来在这儿!”
莫云杉半眯着眼睛,世界晃来晃去,晃得她眼晕,剪了两下没见到自己的指甲。
“什么破刀!这么钝的刀怎么把狐狸精横一块竖一块剁成十八块?!把她剁成肉泥,包一大锅饺子!饺子配酒,越吃越有!”醉酒的人脑子里已经没了什么逻辑,想到哪说到哪,“小指甲刀乖乖,把门儿开开,指甲快点剪出来,就把花儿采!”
莫云杉凭借着惊人的执着,竟真的将指甲剪得一点不差,还磨了棱角。
“唉,手保养得这样细腻柔嫩,指甲磨得这么圆润光滑,却无人享用,真是浪费!”
她将脸埋在床上哀嚎两声,突然诈尸一样,“嗷呜”一口咬住四根指头。
“疼疼疼疼!”莫云杉甩了甩遭受无妄之灾的手,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我的酒量好像提高了。”莫云杉觉得自己现在格外清醒,内心极度膨胀。
于是又干了两杯。
-
夜深,莫云杉像只龟一样撅在床上,把手机举到耳边:“喂,你谁啊?”
——“小姑姑给我打电话问我是谁?”
莫名其妙。
“你姑姑是谁啊?你叫谁姑姑!我是小仙女!小仙女没有姑姑!”莫云杉前言不搭后语的,口齿也十分含糊。
——“小姑姑喝酒了?”
莫云杉:“没有,我没喝酒,我吃饺子了!”
???
——“很晚了,快睡觉吧。”
电话那边的侄女表示很心累。
“睡什么觉!哪有人跟我睡觉?”一阵悲伤席卷莫云杉全部神经,“小羽啊!没有人跟你姑姑睡觉!你姑姑为什么这么惨?你呢?有没有人跟你睡觉啊?”
——“小姑姑,你醉了,乖乖放下手机睡觉。”
莫云杉放声大哭:“都说了没人跟我睡觉!你是不是在嘲讽我?!你是谁啊?啊?!”
——“小姑姑你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我很快就到!”
电话断了。
莫云杉看着黑漆漆的屏幕,茫然:“刚才跟我说话的是谁啊?”
“算了,管她呢!”莫云杉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再次陷入没人和自己睡觉的悲伤之中。
-
殷如离开车行驶在路灯照耀的夜路上,绕了几个环路,等了许多个红绿灯,手背的暖意还未消失,莫云杉掌心绵软温热的触感像是钻进了脑子里,搅得她无法将思绪转到别的事上。
殷如离推开家门,漆黑,空荡。
住了那么久的家,却让她产生一刻都不想多待的感觉。
她径直上楼,进入浴室洗去一天的疲惫。
不知道是不是在热气里蒸的有点久,又或者是没吃晚饭的缘故,出来的时候嘴唇苍白,没什么力气。
因此,殷如离草草吹了头发就打算睡觉。
刚关上床头灯,来了个电话。
“喂,你好。”
——“殷总,很抱歉深夜打扰,但是我有件事一定要拜托殷总,很着急。”
“小莫总请说,能帮得上我一定不推辞。”
——“刚刚接到小姑姑的电话,她好像醉得很厉害,我怕她一个人出什么事,但现在一时半会脱不开身,不知道……”
——“算了,殷总还是当我没打过这个电话,我找其他相熟的人帮忙,拜托殷总这样的事,我也实在开不了口。真是很抱歉打扰殷总休息了。”
殷如离简单回了“不会”两个字,没有主动询问到底是什么事。
——“那殷总做个好梦,晚安。”
“晚安。”
殷如离平静地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到床头,合眼。
五分钟后。
“莫小姐回酒店了吗?”
——“请问您是……?”
“殷如离。”
殷如离直接将电话打到了酒店前台,值班的小姑娘不熟悉她的声音,被问得一脸懵。
现在知道了打电话的人是谁,更是一脸懵。
——“殷总晚上好!莫、莫小姐回来了。需要为您转接房间内线吗?”
“不用。”殷如离想了想,“把26层的电梯停了。”
——“好的,殷总。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酒店前台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总裁的命令就是圣旨。
“没事了,谢谢。”
殷如离挂上电话,起身换衣服,出门。
一路上,面色漆黑,比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还黑。
-
“殷总?您怎么来了?”酒店经理正要交班回家,看到总裁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迎上来。
“给我一张总统套房的门卡。”殷如离一步未停,边走边说。
“这个……恐怕不符合规定……”酒店经理很为难。
即便是集团总裁,也不能私闯客人房间啊。
殷如离用中指按了按眉心,忍着头皮发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看不出我们是那种关系吗?”
原来是那种关系!
早说啊!
前一阵前台小姑娘聊八卦,她也听了几耳朵,莫小姐自己也说和总裁是“那种关系”,没想到果真是那种关系!
酒店经理冲总裁比了个“OK”的手势,小跑着到前台拿了张备用门卡。
“殷总,给您!”
“经理下班吧。”殷如离撂下句话,匆匆走进电梯。
电梯门关上,酒店经理激动地将两只手都塞进嘴里。
深更半夜,孤女寡女,那种关系……
OM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