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黑着灯，莫云杉躺在被窝里，手机屏幕发出微弱的光。
【老狐狸，酒会上见过的那个庄总约我吃饭，好像对我的项目很感兴趣，我看她们公司运作模式挺成熟的，你觉得怎么样？】
打完这串字，“这样是不是太刻意了？搞得我很在意她的想法一样。我跟谁谈合作跟她有什么关系！”莫云杉自言自语。
一个字一个字删掉。
【殷总，今天的烤串我很满意，谢谢你的款待。】
嗯……
“这样显得我在没话找话，不好不好。”
莫云杉又把刚编辑好的信息清空。
【狐狸精，你到家了吗？】
“这样她会误会我在跟她搞暧.昧吧。”莫云杉挠挠下巴，“但是我本来就在跟她搞暧.昧。就这样？”
“不行不行，这样显得我太廉价了！我要欲擒故纵，欲拒还迎，欲语还休……”
莫云杉边删除对话框里的字边嘀咕：“我可真博学多才，知道这么多成语呢。”
算了算了，不给那个狗狐狸发信息了，晾她几天，让她知道什么叫相思之苦！
莫云杉迅速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以防自己控制不住不争气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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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如离坐在客厅沙发上，眼睛盯着桌子上一个小摆件，目光没有焦点。
当初买下这幢房子，还担心会不会有点小，跟莫云杉从小长大的莫家宅子比，算是很寒酸了。但是那时候她也还只是个学生，能靠自己买下这么一幢别墅已经是远超同龄人很多。
自从莫云杉离开，她才觉得这幢房子太大了。空空旷旷的，显得自己渺小而无力。
但哪怕是家里最艰难的那几年，她都没想过要卖掉这幢房子。每个房间都是回忆，她割舍不掉的回忆。
如今，这幢房子却好像更加空旷了。明明已经入了春，屋子里还是冰冰冷冷的，没有人气。
殷如离发了阵呆，拿出手机，上面只有几个需要批复的工作邮件。
她揉揉眉心，点开，一一回复后，起身上楼。
躺在床上，殷如离一闭眼，眼前便浮出那晚跟莫云杉纠缠着倒在这里的场景。
殷如离下巴向上仰了仰，脖子曲线优婉，喉咙滑了两下。
手指攥紧，床单被抓出几道皱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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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云杉打车到约定餐厅门口，一眼便看见庄宁站在门口，好像是专程在等她。
窗玻璃上有层黑色的膜，从外面应当看不到车里坐的人，但庄宁却是能未卜先知似的，上前打开后座车门，冲莫云杉莞尔一笑。
莫云杉怔了一下，下车，回以一笑：“庄总亲自替我开门，真是受宠若惊。”
庄宁关上车门，“平时这里都是些本地同行来光顾，来了先转三圈找停车位，”嘴角多了丝俏皮，“这个车牌号的车都是青行专车下的车，我猜这个时间打车来的该是莫小姐。既然我都猜到了里面坐的人，当然不能干等在这里。”
她上前一步，站到莫云杉身侧，眸中笑意盈然。
莫云杉颔首，有意往旁边挪了半步，和庄宁拉开些距离。
庄宁似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莫云杉礼貌地点了下头，抬脚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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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望走进林海居，服务生分列两排，两只手叠在身前，笑容整齐：“商总好！”
“你们好你们好。”商望虽是来替自家老爷子视察餐厅，但面对员工时仍是笑眯眯的没什么架子。
餐厅经理笑着迎上去：“商总，咱们是先考察环境还是先试菜？”
“正好是饭点，先试菜吧，不用这么多人招呼我，让大家去忙吧，把别的客人招呼好了才是正事。”商望道。
“商总说的是。”
餐厅经理转向另一侧，收了笑脸，下命令道：“都回到各自的岗位上认认真真做事，不要辜负商总对大家的期待。”
“是，经理！”服务生们立正，转身，各自分散。
商望满意地点点头：“王经理很有号令三军的风范啊！”
“哪里哪里！”餐厅经理两只手握在一起，脸上又堆满了笑，“几个大师傅又研究了几道新菜，商总来了正好能提点提点，您是天南海北的好东西都吃过的人，能入得了您的嘴，那这菜就成了！”
商望伸出食指朝餐厅经理晃了晃，笑道：“王经理拍马屁的本事见长了！”
餐厅经理摆摆手：“这可不是拍马屁！都是实话，实话。”
“行，那我也不谦虚了，给你们提点提点！”商望两手插兜，迈开大长腿走在前面。
“欢迎光临林海居，请问二位女士有预约吗？”
“碧花阁。”
“是庄女士的预约对么？”
“嗯。”
“好的，二位女士这边请。”
商望听后面声音有点耳熟，回头，眉头挑起来。
“呦！这不是庄总和莫影后么！”商望笑着走过去，“哎呦真是太不巧了，让你们给撞上我在酒店，看来今天这顿得我请客了！”
“商总太客气了，特意来给你捧场的，还能让你请客？你这样下次我可不敢来了啊！”庄宁边说边伸出手和商望握了一下。
“庄总偷偷过来给我捧场，那我可太感动了，这顿更得我请！”商望直接对服务员招呼道，“等下不准收庄总的钱，否则就是打我的脸了。”
“好的，商总。”
庄宁摇摇头，很是无奈：“那我就先谢谢商总了。”
商望将目光对准莫云杉，勾了个笑，有点邪气：“上回见莫小姐会场灯光有点晃眼睛，没怎么看清楚，今天看清楚了，真是绝色佳人，看得我心脏怦怦直跳！”
他扭头问餐厅经理：“那个形容‘看到美女，不用吃饭都饱了’的成语是什么来着？”
“商总说的是‘秀色可餐’？”餐厅经理道。
“对对对！”商望“哈哈”笑了两声，“秀色可餐！”
莫云杉礼貌微笑：“谢谢夸奖。”再未多说什么。
看到这个人，她说不出的别扭，当年心里那个疙瘩其实并未解开，只是留在那里，时间太久，渐渐被遗忘罢了。
商望打量莫云杉片刻，鼻子动了动，“莫小姐身上的香水很好闻，看看我能不能闻出是哪一款？”
他靠近她，压低声音，“因为你的狗爹，殷狐狸债台高筑连A市都出不去，你倒是在国外逍遥得很！逍遥够回来了就立刻投入别人的怀抱，真是好样的！别以为天底下谁都会惯着你，她不说，我偏偏要替她慢慢膈应你，咱们走着瞧！”
莫云杉无法快速理解这样一番话。
债台高筑是什么意思，出不了A市又是什么意思？狐狸精有什么事没有告诉自己么？
明明是自己被这个男人害得分手，为什么反而像是理亏的那一方？
商望退开，嘴角弯出一个弧：“莫小姐身上这款香水应该是JQ的失足恋人，我猜得对不对？”
莫云杉对上商望那双意味深长的眸子，过去的记忆像是被撕出了一个缺口，缺口越来越大，无数碎片纷飞，怎么都拼不到一起。
商望没有等莫云杉给出答案，痞里痞气道：“我一个人来的，孤独寂寞，二位美女要不赏个光和我一起用餐？”
“商总想找人吃饭，一个电话这里就该排起长龙了，拿这种借口骗美女吃饭可不厚道啊！”庄宁笑着拍了一下商望的肩膀，“今天不行，咱们改天再约。”
“好吧好吧，”商望捂着被打的地方眯着笑道，“总算是赖到庄总主动约我吃饭了，这一下打挨得值！”
庄宁嗔了他一下，转向莫云杉，噙笑：“莫小姐，咱们走吧。”
莫云杉冲对方点了下头，把混乱的思绪团成一团，暂时收在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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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那两人背影消失，商望摸摸下巴，拨了通电话。
“殷总干什么呢？”
——“有事说事。”
商望：“晚饭不想一个人吃，殷总赏个面子？”
——“不饿，没其他事我挂了。”
商望出了口浊气，道：“我在林海居撞到你的影后前女友和庄总一起用餐……现在殷总饿没饿？”
——“你有时间多做点正事也不会天天被商伯父骂了。”
“我什么时候不做正事！我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不对，我不是狗，你才是狗！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真是多余给你打这通电话，要不是看你头上万丈绿光，我才不会……”
商望说了一通，电话里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皱了皱眉，把手机拿下来，电话已经断了。
刚刚那堆话是对空气说的？！
商望“嘶~”了一声，有火没处发，很想找人消消气。
“王经理，我在这儿这么半天，你怎么连口水都没给我倒呢！你就是这么服务客人的？！”
这不是还在走道里吗？
餐厅经理懵了一下，赶忙道：“我马上给您准备，要不请您先坐——”
“坐什么坐！晚上吃东西容易长膘，站着吃好消化！”
“是是是，商总说得对！”餐厅经理鞠了几个躬，“请商总移步临海阁。”
商望端起下巴，“嗯，带路吧。”
“您这边请。”餐厅经理走在前面，偷偷抹了把汗。
商望拍拍胸大肌，感觉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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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如离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开车，一个分神，险些闯了红灯。
耳机里的声音聒噪极了，什么绿光，分了手的前女友跟谁吃饭跟她有什么关系？
殷如离烦躁地挂断电话，专心开车。
开了一段，离下一个十字路口还有很长的距离，但直行道上堵了一长串车。
殷如离打了左转向灯，开进最左边的车道。
开着开着，就调了头。
与家的方向南辕北辙，是林海居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