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女子的身份,玉浅肆又想起了方才长街上种种。
那女子紧盯着玉浅肆的一举一动,自然不会放过她某种一闪而逝的狐疑,继而心中稍定,仰着下巴“咯咯”笑了起来。
媚声若丝锻,瞳眸似柔练。
瞳度打了个冷战,默默退后了一步。
他想来害怕与女子打交道,尤其是这种天生带着几分媚感的女子。
瞳度别开脸,却又有些想不通,偷偷去瞧眼前这个黑衣劲服的女子。
明明看起来不比自家司尹大人的年岁大许多,也长着一张圆润的娃娃脸,可不知为何,那双眼睛就像是在老酒里腌过一般,腻歪得慌。
“伯懿呢?”玉浅肆含笑,淡然问道。
女子又“咯咯咯”笑起来。
“任务既已完成,自然就离开了。”
“丢下你不管?”
黑衣女子轻扬眉尾,有些惊讶,出口的话却愈发张扬。
“我负责善后,也私心想瞧一瞧,这闻名天下的‘玉罗刹’究竟是何等姿色。”女子赤裸裸地目光又在玉浅肆面上打起了转儿:“如今看来,不过庸脂俗粉,也难怪会被我家轻扬迷得神魂颠倒。”
女子摩挲着手中那把黑鞘的素刀,见三人目光尽聚其上,这才慢悠悠道:“这把刀还是他去京城前,我送给他的。没想到,他保养得不错。”
玉浅肆攥紧了左拳,开诚布公:“你是风家人?”
这一句话,倒真是惊到了黑衣女子,随即又坦然道:“不错,在下风若谷。”
“看来,轻扬为了任务,倒真是付出了不少啊。”她不止一次曾听京里的探子说起过,轻扬与玉罗刹交好,与她形影不离。没想到,竟然连风家之事都已经坦白了吗?
想到此处,风若谷魅色染晕的眸里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厉色。
看来,这个玉罗刹还是有些本事。
可是,那又如何呢?
风若谷媚若无骨的手指轻抚手中的刀,神色媞婗,望向眼前的红衣女子嘴角缓缓消失的笑容。
女子一旦落入情网,哪怕是再厉害的人物,也得乖乖败下阵来。这玉罗刹双手凝握成拳,微微发抖,眼中也有掩不去的醋意,还在这里故作淡定。果然不过是个女娃娃,传闻也做不了真。
她还想一鼓作气,再抛一些饵料,再激一激玉罗刹,却没想到玉浅肆似是不想再听她说什么似的,直接打断了她。
“——所以说,他的任务就是潜伏宫中,获得信任。关键时刻引我出宫被囚于陷阱之内,再让你们的内应在宫中制造恐慌?”
听到这里,算浊与瞳度哪里还不明白,原来伯懿真同风家同流合污,当真卑鄙无耻。
玉浅肆周身散发着森然冷意。
原来,一切都是为了今日,能同风家里应外合劫走陛下。
玉浅肆摇了摇头,含笑自嘲。
不,起码有一件事是真的。
他是风家人。
风若谷看到轻而易举被自己击溃的女子,媚柔琅然的笑声在林间回荡,轻柔似歌一般。
“还是有些聪明劲在身上的。姐姐看在你涉世未深的份上,好意提醒妹妹一句。这世间的男人呵,皆是如此。”
说着,她慢慢踱了过来,靠近了犹在恍惚中的玉浅肆,贴在她耳边,似情语呢喃。
“虽不知他还想不想听,但看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你还有什么话要带给他的吗?”
柔媚的声音让玉浅肆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轻轻侧头,却猛地抽出腰间小匕,朝眼前黑衣女子的脖颈而去。
风若谷轻轻旋身,姿态翩跹,随风而舞一般。
玉浅肆扑了个空,再抬首望去,便见她似仙子一般轻轻落在了近旁的树梢上。
风若谷仍不愿放过玉浅肆的丝毫表情,她好似十分享受激怒别人,再悠悠然看着眼前人挣扎痛苦一般,细细品味着玉浅肆眸中的血色。
算浊与曈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骇了一跳。自家司尹大人向来处变不惊,今日真是气得狠了,竟有如此失态之举。
“时辰不早了,我再不回去,轻扬便该着急了。妹妹,别生气呀。”
话音刚落,足下借力,几个起落之间,消失在了林中。
算浊见状正要去追,却被玉浅肆抬手拦了下来。
“不用追了。”
“大人,莫要被这女子的言语乱了心智,即便——”
算浊正待安抚玉浅肆,一回头却看到自家司尹大人满面淡然,哪里还是方才气急败坏的模样。
“算浊,周围没人了吧?”
算浊愣愣地点了点头,又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大人,您这是”
玉浅肆轻轻按了按翳风穴,恬然松快地“哎呀”了一声:“好久没这么演过了,竟还有些生疏。”
看着眼前笑意明媚,丝毫没有半分阴霾的女子,瞳度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邪梦里。
玉浅肆见算浊与曈度有些不知所措,这才收了些笑容,微微正了神色。
“不必担心,我方才只是在同她做戏。”
这次出行,为避免圣人行踪被泄露,她特意挑选了一些提刑司的新人,没想到,倒是吓到他们了。
算浊这才惴惴不安地点了点头。回过神来,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方才,那个风家人说的那些腌臜之语,玉大人又表现得确实像个妒妇,可他们竟然丝毫没察觉哪里有问题。伯懿兄弟和玉大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算了,他晃了晃脑袋,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司尹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伯懿兄弟他又是怎么和风家扯上了关系?难道真的同那帮朝臣所言,他——”
不过是风家想要离间的手段罢了,恐怕是听了些风言风语才以为自己与伯懿有染。于是,想了这么个法子试探。
风家久居塞外,向来对自己并不是很了解,所以她也便将计就计,演出一副真心被错付的模样来迷惑他们。
如今看来,风家劫持圣人,伯懿若能打入其中,圣人应当无虞。
也不知,伯懿如今境况如何,竟连兵器都被人夺走了
玉浅肆摆了摆手,打断了算浊的爹生的疑问,也打断了自己胡思乱想。
“算浊,瞳度,你们可还记得自己为何抛下宗族姓氏,加入提刑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