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含柳与潇湘怪叟在山顶谈话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树林之中传来几声厮杀的喊声。两人微感一楞,马上了解一定有人受害,潇湘怪叟一看那个方向,知道那里有一座大觉禅寺,自己与那庙里的方丈慧灯长老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从交谈的当中,了解那是一位修养极佳,与世无争的得道高僧,心想:是那路强人,会与这位老人过不去。因此,立刻对秦含柳说道:“柳侄,那起火的地方,就是大觉禅寺,我们赶快去看看,究竟发生了甚么事情!那位方丈还曾经与我有过一面之缘呢,如果危险,我们就助他一臂好了!”
秦含柳应了一声好,顺手将白猿小雪,往怀里一抱,嘘的一声,身形像一道白色的闪电一般,朝那起火的方向,划空疾射而去,潇湘怪叟也更不怠慢,展开踏空履虚的绝技,急起直追,借着地面被压缩的空气浮力,像一只掠空而过的老鹰一般,紧跟着也往那个方向急驰而去。
秦含柳一马当先,身在半空,老远就看出那着火的地方,正是一座古刹,由于身在高处,没有东西阻挡,那一阵厮杀拼斗的声音,份外听得清楚,心里急着救人,身子还没有到达,嘴里早一声大喝,喊道:“你们赶快都我停住!”
此时,那寺院门前的广场,正有十几个穷凶极恶的彪形大汉,围着庙里的和尚,在那里打斗,秦含柳这一声大喝,宛如晴天霹雳,只震的在场诸人,耳鼓发颤,都不由自主地停了打斗,接着齐向两边纵开,一齐向当中注视,看来的是那一号人物。
大家就是这么转头一瞬之间,耳朵里只听到很细微的一丝嘘声,从半空里泻了下来,只穿白色丝裤,手里还抱着看来只有几个月大的小毛猴,一身皮毛,白得像雪一样,在火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那个小孩却正在笑吟吟地望着他们。
那群彪形大汉一看,心里那份火就大了,里面一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仿佛是众人中间的头领,只见他那张长着满脸短髭的脸上,布满了一层凶煞之气,瞪着一双满布红丝的铜铃大眼,恶狠狠向着场中那个小孩说道:“那里跑出来的小杂种,敢到这里来打岔,想是活得不耐烦了!看你长得怪惹人爱的,赶紧给老子走到一边,免得碍手碍脚,伤着你倒是怪可惜的。”
那个小孩还没有答话,讲话的这家伙,只感到眼睛一花,一道白线从小孩的怀里疾射出来,接着吧的一声,脸上辣辣辣地,挨了一记巴掌,只打得他两眼金星乱冒,可是场中那个小孩分明一动也没有动,挨了打还莫名其妙,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禁破口大骂起来:“那个狗杂种,躲在暗地算计老子?有种的就出来同我斗斗。”
那个小孩哈哈大笑地说道:“看你的样子怪凶的,给我的小雪打了还不知道,凶个甚么劲呀!我看,只要你们能够把我的小雪打败,我就放手不管,否则就得等我问清楚了,听候处置。”
这些大汉,不知讲的小雪是谁,平日横行已惯,岂能听得进这个小孩那种藐视已极的语气,同时自己还有任务,需要在师父没有赶到以前完成,还是由那个最先讲话的家伙发话,对着自己的伙伴说道:“兄弟们!这个小孩由我来打发,你们还是把那些不听话的秃驴们杀光,好接着办事。”
那些大汉轰雷似地应了一声是字,提起手里的兵器,就要冲了过去。小孩看了,只把小眼一瞪,喝道:“你们敢不听话,小雪,替我给他们每人挨两个嘴巴再说。”
话昔一落,只听得那小孩怀里,吱吱地叫了两声,一道白影,像电火似地一闪,就只听到场中像放爆竹一般,劈劈啪啪一连串的响声过后,每个大汉,就都不折不扣地在脸上挨了两巴掌,虽然不怎么太痛,但也火辣辣地很不好受,抢出去的步子,又马上缩了回来,楞楞地看着小孩,不知所措,等到回过味来,方才想起是小孩弄的手脚,登时一齐大怒,同声喝道:“小狗,你是讨死!”
说完,十几条大汉,不再找那些和尚晦气,一起举起手里的兵器,恶狠狠地向那小孩砍去。
那个小孩,对于这群大汉,好似根本没有看到,仍然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当地,旁边的那些和尚,眼看这小孩就要被人家砍成一团肉酱,不约而同的惊呼了一声,里面有几个武功比较强的,更是一拧身抢了过去,想替小孩挡上一把,可是刚一举步,奇迹出现,自己向外冲出的身体,像被一股很大的无形力量,迫得退了回来,同时耳朵里听到那个小孩的声音说道:“各位大师不用担心,静静地在一边看我的小雪去收拾他们好了。”
和尚们闻言一看,场中的小孩,不知甚么时候,已经同自己这些人站到一起,那群大汉,却在场中将兵器乱舞,仿佛同人在那里打斗一样,可是除了那些大汉本身以外,并没有看到其他的人影,只不过有一道匹练似地白影,在他们中间穿来穿去,绕个不停,只把大家看得目瞪口呆,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大家忽然听到林外一声厉啸,一团火红似的人影,从外面树林疾射而出,落到场边,现出一个身穿火红布袍,脸色惨白,骨瘦如柴,一脑头发,蓬松得像个鸡窝似的怪人出来,只见他刚一落到场边,就对着那群在场中乱打乱舞的大汉,喝了一声说道:“你们这是干甚么来的?放着正事儿不做,却自己在这里练起功夫来。”
敢情这个新来的怪物,也没有看清还有一道白影在那群大汉当中,钻来钻去,因此才这么叫了一声,那些大汉听到耳里,可真叫做有苦说不出来,原来当他们举起兵器,一齐向那小孩身上砍去的时候,眼看只离小孩的头顶,不到半寸,就只感到眼睛一花,小孩的影子就不见了。同时各人马上感到一丝凉气,从身后袭来,因此,马上回身自保,将兵器舞成一团,可是只要稍一疏懈,身上不是被人抓一把,就是被人捏一下,却苦于始终看不到敌人的影子,因此才造成这一种古怪的现象。红袍怪人的话虽然听到,手里还是一点不敢怠慢,等到红袍怪人刚看出一点门道,想把围困他们的那道白影抓住,替那群大汉解围的时候,大家耳朵又只听到一阵苍老的笑声,唰地一声,从一棵大树上面,跳下一个童颜鹤发,全身赤裸,腰缠一段白丝缎的老头儿来。
大家只见他一落地,就对早先那个小孩,打声招呼说道:“贤侄,小雪也把他们耍得够了,就叫它回去吧!”
那个小孩闻言把头一点,撮口一呼,那条围困十几个大汉的白影,就像流星似地投向小孩的怀里。大家这才看清,原来就是那头小猴子,此时还正在小孩怀里吱吱乱叫,好像在向主人表功似的,不但那些大汉与旁观的和尚,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就是那个红袍怪人,也一时楞在那里,作不得声此时,从树梢跳下的老头,转过头来,对他说道:“赤煞灵蛇,上次放你逃生,想不到你恶性不敢,又到这里害人,倒与我说说看,是甚么道理!这次,就不会再有那么便宜了。”
红袍怪人,刚看出那群大汉,像被一个轻功极高的人,在那里戏弄的时候,正想走了过去,仗着自己近几年来,从师父那里新学到的星盘掌,把那道白影抓住,为这群大汉解围。可是一看那老头跳了下来,心里不自主地一惊,就缓了一缓,才让小雪回到主人的身边,此时听到老头所说的话,两只眼睛,射出一股怨毒的光彩,盯紧那个老头,重重地哼了一声,恨声地说道:“哼!只道你这老怪物业已丧生在毒爪老前辈的手下,居然又让你逃出命来,我赤煞灵蛇七年以前,承你一掌之赐,此恩此德,永远记在心里,不敢忘怀,想不到毒爪老前辈没有把你打死,却留下你这条命来给老子报仇。”
说完一阵哈哈大笑,那声音就像鬼哭一样,难听已极,老头想不到在七年以后,经不起自己十招的人物,现在居然会有这份狂态,不禁也哈哈大笑起来,大声说道:“想不到七年以前,跪在地上满口求饶的赤煞灵蛇,今天竟然抖了起来,我潇湘怪叟倒要见识见识,你在这七年之中,究竟学到一些甚么绝顶的技业,居然敢这样放狂。”
红袍怪人怕他再说出当年那段难堪的事来,使得自己在这些弟子面前,不好下台,马上闷声不吭气的,一记“独劈华山”,运足气劲,朝着潇湘怪叟的胸前,推了出去,然后才开口说道:“老狗,接你爷爷这一招看看。”
这一种偷袭的方式,绝不是一般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所能做的出来的。原来这个赤煞灵蛇,是邛莱三凶老大的入室弟子,七年以前,在甘凉道上,抢劫一个珠宝商人,被潇湘怪叟遇到,十招之内,用混元掌将他击倒,因为并不知道他的恶迹,现场又未伤人,加上他跪地求饶,由于平时很少有人能够接他十招,感到他练这一身功夫不易,就告诫了一番,把他放走。那知他竟一点不知感恩,反而把潇湘怪叟恨之入骨,可是回到山中,向师父一说,听到师父的好友,毒爪阴魔也不是他的对手,迫得隐遁苗山,不再在中原现面,不觉心里凉了半截,直到四年以前,冥灵上人三十招内,将自己的师父师叔三人一起制住,最后却打成相识,一起加入阴风教,才又从心里生出希望,仗着一张嘴,极会逢迎,很得教主赏识,传了他不少绝技,又赏给他几颗百炼固阴丸,使得功力大增,比起自己的师父在没有加入阴风教以前,还要高明几分,所以现在才敢这样狂妄,但震于潇湘怪叟以往的威名,表面虽然放狂,心里可还不敢过份托大,这才不顾江湖规矩,暗运教主所传的阴砂掌力,进行偷袭。
潇湘怪叟想不到对方会这么不要脸,还真没有防备,正要运起先天罡气,护住身体的时候,忽然秦含柳往前一窜,挡在他的前面,对他说道:“伯伯!这些鼠辈,也值得你老人家动手,还是让小雪拿他试试招吧!”
赤煞灵蛇心里打着如意算盘,满以为这一掌出其不意,即使不能把潇湘怪叟当场击毙,起码也得负上重伤,没想掌风击出,突然前面好似堵着一面半圆形钢墙一样,只感到劲力一滑,掌风向两边一分,一点也使不上力,心里知道不好,马上收势,赶紧往后一退,却只听得那个小孩笑嘻嘻地说道:“别慌呀,你还值不得我动手,刚才小雪逗那一群草包,一点也不够劲,看样子你还有点门道,就同我的小雪试试招吧!如果能够打得过它,我一定替你向卞伯伯请求,再放你一次生路,如何!”
赤煞灵蛇想不到对方根本没追,不禁满脸羞红,再听到秦含柳这一番半带稚气的挖苦话,更是恼羞成怒,由于外表上看不出秦含柳练过甚么功夫,只当刚才破解自己掌风的是潇湘怪叟,因此,对于秦含柳根本不惧,反而神气活现地大声喝道:“小狗,看你乳臭未干,也想出来替老家伙顶缸,还不快点让开,难道真想找死不成。”
秦含柳先不理他,只对小雪低声嘱咐了几句,然后微笑着说道:“火蛇儿,先别神气,你斗得过斗不过我的小雪,还不一定呢?要让我伯伯动手,那你就活不成了!”
说完,把手里小白猿朝地下一放,小猴子学着人的模样,一摇一摆地,慢吞吞地向着赤煞灵蛇走去,因为个子比普通猴儿还小,站在地上,看来只要平常大一点的人,一手就可以全部把它捏住,可是别看它小,走过去离开赤煞灵蛇只有一丈远的时候,就站定来,偏着一只猴头,两只猴眼朝上睨视着赤煞灵蛇,好似非常不屑地伸出一只长臂,对他一阵乱招,好似在说:别站着在那儿不吭气呀!过来同我比划比划再讲吧!那滑稽的样子,惹得大家一阵哄堂大笑,不过那十几条大汉,却不敢笑出声来。赤煞灵蛇被大家笑得怒火冲天,一张没有血色的马脸,变得更加苍白,头上那一荐乱糟糟的头发,都一根根的倒竖起来,只见他嘴里大喝一声说道:“好个小王八蛋,气死老子了!”
说完,两手一伸,一掌拍向面前的小猴子,一掌却向着秦含柳的地方遥击。可是手刚一伸,那小猴儿已经不见了踪迹,只感到一道白影,避开自己的掌风,竟朝自己中盘腰腹上的要害撞来,吓得他心里一惊,只好赶快闪身一护,回招自救,把那拍出的掌力,硬收回来,反击那道白影。
饶他赤煞灵蛇闪躲得快,身上的要害虽然让他躲开,但身上的红袍,却嘶的一声,被那小猴子抓破,回掌自救,只不过啪啪两声,将面前的土地,击了两个小坑,连那道白影的尾巴也没有打上一点,这才大惊失色,知道对方没有一个是好惹的主儿。心里想道:老子没有防备,让你这鬼东西占了便宜,自己就不相信七年的苦练,连对方一只畜牲也打不过,只要把猴子打死,报仇虽然无望,全身而退,大概没有问题,因为侠义中人,说话向来算话的。
心里想着,手里可再也不敢怠慢,马上一手展开星盘掌,用海底星鱼吸盘的道理,去捕捉白影,使得它的速度降低,另一只手,却暗蓄阴砂掌劲,只等一把把那道白影抓住,就一掌把它毁掉。
小雪不明究竟,仍然像戏耍那群大汉一样,专门仗着天生的本能,用灵巧的身形,围着赤煞灵蛇乱转,再趁机去攻对方的要害,却不知道对方并不那么饭桶。因此,才绕着赤煞灵蛇转了两圈,就感到身上一紧,好像有一股巨大的吸力,拿着它往后拖一样,身形当时一慢。秦含柳在这半年以内,在它体上贯注的太虚元气,自然发生抗力,刚好此时赤煞灵蛇的另一只手,已经向它身上拍来,只听得拍的一声,阴砂掌踏踏实实地打到它的身上,但却出乎赤煞灵蛇的意外,打虽然打着了,不但没有把这小猴儿打伤,反而让他借着这股力量,挣脱了自己的星盘吸力,顺着掌风的方向,飞到圈外去了。
小雪吃了一点小亏,却试出了太虚元气的功效,只见它落到场外,吱的叫了一声,后腿往地面一点,又像一条水箭似地,朝着赤煞灵蛇的头顶窜来,赤煞灵蛇再用最初的策略对付,小雪却再也不去上当,专门避开星盘掌的掌力范围,随着那只手掌的背面,去找赤煞灵蛇的空隙,迫得赤煞灵蛇只好与它比赛轻功,因此,斗场上面,霎时只见一红一白两道光影,宛延曲折地互相追逐,就像在那漆黑的晚上,小孩们舞的炭火流星一般,只看得大家眼花撩乱,根本分不出那里是猴那里是人来。
赤煞灵蛇在轻功方面,比起小雪要差得多,因此,空负一身歹毒的武功,却没有办法奈何这只猴子,并且时间一久,体力逐渐消耗,额上已经微微出汗,感到气喘心浮,身形就更加不如小雪,越发慢了下来,最后终于让小雪突破他的防御,长臂一伸,大家都听得场中一声惨嗥,一红一白两条身影,霍地往两旁一分,小雪手里,拿着一颗血淋淋的眼珠,向主人走来,赤煞灵蛇却碰的一声,坐到地上,用手掩着右眼,疼得全身发抖,一股鲜血,仍然从手缝里,汩汩地流了下来。令人看了非常不忍,秦含柳心慈,因此,就回过头来,对潇湘怪叟说道:“卡伯伯!想不到他会这样脓包,我们就饶他一条活命吧!”
潇湘怪叟知道这批家伙,劣性未除,放回去可能还要害人,可是又不想拂了秦含柳的意思,因此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让我把他们的武功废了,再放他们逃生。”
说完,用手对着那群大汉和赤煞灵蛇的身上遥遥一点,然后喝道:“以你屡次怙恶不悛的情形说来,这次本难让你们活命,既然柳侄求情,就让你们回去吧!今后如果能够安份守己做好人,那还能够享受天年。否则,你们的武功已经被我废除,只要妄动真气,就要引发肺痨,不治而亡,为好为歹,就全在你们自己了。赶快给我滚吧!”
赤煞灵蛇与那群大汉,被潇湘怪叟遥遥一指的时候,只感到腰眼一酸,打了一个冷噤,现在听到他这么一说,才知道自己本身的武功已废,试一运气,果然马上感到全身发麻,知道所言不虚,不禁面面相视,作声不得,除了几个恶性较差的贼子,马上跪在地上,叩谢对方不杀之恩外,赤煞灵蛇和几个恶性很深的大汉,却不领情,只是转过头来,恨恨地说道:“老子们被你废了,自然还会有人前来收拾你,记住,邛莱三凶的门下,绝不是好欺侮的。”
潇湘怪叟听了一点也不在意,只不屑地说了一声:“随便你去搬谁来好了,邛莱三凶恶名远播,原来你们竟是他的门下,就怪不得这样怙恶不悛了。老夫倒真后悔饶你们,还不快滚,难道真要等死不成!”
赤煞灵蛇诸人,真怕老头反悔,再也不敢逞强,由手下那些大汉,扶着他像漏网之鱼一样,急急忙忙地往山下跑去。
秦含柳虽然身怀绝技,因为没有经验,想不到可以将人的武功废除,因此,非常高兴的说道:“卡伯伯!这样处置,真是再好不过,即不伤人,又可以使得他们不能再去作恶,下次我对付那些坏人,就全用这个办法好了。”
潇湘怪叟却正色的对他说道:“柳侄,这还得要看来人,如果是一些阴险狡诈的家伙,一样可以使用鬼计害人,而且人被他害了,受害者还不知道,并不见得可以一概而论呢?据我看来,这一个赤煞灵蛇就是这一流的人物,以后你还得小心防着他一点才行呢!”
两伯侄才说这几句话,庙里的和尚,已经围了过来,俯伏在地,向这一老一少叩谢救命之恩,潇湘怪叟把手一扬,这群和尚,只感到一股大力,将自己的身体托着,拜不下去,不觉有点发楞,耳里却听得潇湘怪叟说道:“诸位不要多礼,救危锄强,本来是我们的份内事,何况老朽还曾在贵寺作过两次客,承蒙老方丈虔诚的招待过呢!”
庙里和尚,闻言再一细看,果然是曾经在庙里求过两次宿的一位老客,只是面容显得比从前年轻多了,又没有穿着衣服,所以一时认不出来。
潇湘怪叟把话说完,再一打量,却没有看到老方丈在里面,因此马上问道:“慧灯长老何在?请诸位领我去见见好吗?”
那些和尚,这才发现还没有将人家请往庙里,因此,马上从里面走一位知客僧来,回答说道:“方丈正在卧病,请施主们随我进去休息休息吧!”
此时,庙里那几座起了火的房子,已经在秦含柳他们到达,挡住那群贼人的时候,由庙里的和尚,将它全部救熄。潇湘怪叟与秦含柳在那一群和尚蜂拥之下,一齐往方丈室走去。
刚到门口,里面忽然走出一个满脸刀疤的和尚,扑通一声,跪在潇湘怪叟的面前,放声大哭说道:“卞大爷,这十几年来,小的把你老人家找得好苦呀!”
潇湘怪叟出其不意,倒吓了一跳,赶紧将他拉起一看,那和尚的一张脸容,已经毁得分不清五官,根本认不出是谁来,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和尚似乎已经看出了潇湘怪叟的意思,被他拉起以后,马上补充说道:“卞大爷!我是柳家的鲍超呀!柳大侠一家死得好惨啊!大爷,您可得作主替他老人家报仇啊!”
潇湘怪叟听到他这么一说,再一分辨语音,方才恍然大悟,马上安慰他道:“鲍超,原来是你呀,一张脸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啦!柳家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只不过仇家是谁,我访寻了十几年,还没有打听出来,你晓得吗?现在你的小主人已经长大,快来见过,再慢慢说吧!”
说着,把秦含柳拉了过来,再对鲍超说道:“啰,这就是你的小主人!”
鲍超听了,马上就要跪下去磕头,秦含柳早在他同潇湘怪叟讲话的时候,就留神听清楚了,因此,此时已经两眼含泪,见他如此,马上阻止他往下跪,同时颤声地说道:“鲍叔叔,千万不要折杀小侄了,请你赶快把父母的仇人告诉我好吧!”
潇湘怪叟也在一旁帮秦含柳把鲍超拦住,并且说道:“鲍超,他年纪还小,快不要行甚么大礼,让我们见过方丈以后,再详细谈吧!”
鲍超见他两人都是如此说,同时,身子前面,就像堵住一面铜墙似的,就是想跪下去,也办不到,因此,也就作罢,不过却走过来,拉紧秦含柳的一双手,两只眼睛,饱含着泪水,紧紧地盯着秦含柳的面孔,喃喃自语地说道:“老天总算还长了眼睛,柳家的深仇,总算有人报了!”
此时,躺在榻上的老方丈,已经由人扶着坐了起来,见着这种情形,马上合掌说道:“善哉!善哉!祸福到头终有报,恩怨辗转何时了,智果,既然让你找到了少主,好在来日方长,就用不着急急一时,暂时先替老衲招待两位施主坐了下来再讲吧!”
说罢,又转向潇湘怪叟合十作礼说道:“年前相逢,即知老施主是一位世外奇人,今天果然替本寺挽回了一场浩劫,只是老僧适在此时抱恙,未能出外远迎,尚祈施主恕罪!”
潇湘怪叟此时尚是赤身露体,除了腰腹之间,缠着秦含柳的上衣之外,周身再无寸缕,感到非常不好意思,因此,也就不讲客气地向老方丈说道:“慧灯大师,请找两件衣服给老朽穿上再仔细谈好吧!”
鲍超听到,不等方丈吩咐,马上说了一声,让我去拿好了,立即就向外走去。庙里其他的和尚,因为刚才与群贼生死相搏,大家的心情,全集中在观斗上面,接着又忙着救火,引见方丈,全都没有注意这样小事,经潇湘怪叟这么一说,这才想起这一老一少都只穿着一点衣服,感到非常奇怪,不过因为人家是本寺的救命恩人,不好意思发问,全在脸上现出疑问的神色,潇湘怪叟那还看不出来,因此,就自动的把受毒爪阴魔暗算的前因后果,详详细细地说了出来,只把这些和尚听得把舌头伸了出来,好半晌还收不回去。老方丈见大家围在方丈室的门口和屋里,妨碍了客人的行动,因此说道:“大家不要围在这里,赶快回去,分头料理伤患,和整顿火场去吧!施主们替本寺累了半夜,也得休息一下了。”
那些和尚方才恋恋不舍地向两人投上感激的一瞥,转身离去,秦含柳也因听到老方丈的话,想起了庙里还有许多伤者,老方丈也正害着病,因此,马上自告奋勇地说道:“老禅师!在下祖传医术,懂得一点跌打损伤,让我一起去看看他们的伤势吧!”
说着,马上站起身来,又从怀里取出那瓶碧灵护心丹,倒出两粒,递给老方丈的手里,再又说道:“老禅师!这种丸药,可治百病,就请老禅师服了下去吧!”
老方丈不禁千恩万谢地对秦含柳说道:“小施主真是菩萨心肠,那么老僧只好生受你的了。”
说完,又将知客僧叫来,令他引着小侠去救治那些伤患。这才将秦含柳送给他的碧灵护心丹,吞了下去,果然这种天下灵药集炼而成的奇珍,不同凡响,刚一入口,马上就感到一股清香,直透重关,当和着口涎,进入腹内之后,马上感到一股热力,布达四肢,两条麻痹已近半年的寒腿,被那热力一迫,只感到酸辣辣地,极不好受,大约半盏茶久,经脉全通,酸痒尽失,试一用力,双腿已经霍然而愈,不禁大喜过望,向潇湘怪叟问道:“老施主,刚才那位小友,真是神人,你刚才说的,我本来还有点不大相信,现在,却不容我不相信了,老僧也颇为懂得一点医理,深知自己这一双腿,已经无治,怎么他这两粒小小药丸,竟会有这么大的效力?”
潇湘怪叟听到老方丈称赞他的世侄,真是从心坎里感到舒服,因此,又把秦含柳学艺觅亲的经过,一口气地说了出来。然后讲道:“慧灯大师,我这位世侄,不但医术已经通神,就是武功方面,也已经到了巅峰,今天如果不是他在,凭老夫一人,对于那批贼子,还无法收拾得那么干净呢!今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请大师也说给我听听好吗!”
此时,鲍超已经从外面将自己未出家前,所穿的几套俗家衣服,取了回来,正好赶上潇湘怪叟在讲述秦含柳的往事,一时与那老方丈两人,都听得目瞪口呆,在那里出神,反而把潇湘怪叟等着要换衣服的事给忘了,直到潇湘怪叟把话说完,反问老方丈的时候,方才哦了一声,把手里的衣服送了过去,说道:“卞大爷,这是小人三年以前的换洗衣服,因为庙里一时找不到俗家衣物,你老人家就将就着穿上一下吧!关于这群贼子骚扰庙里的事,师父正在卧病,并不怎么清楚,小人全部明白,待你老人家把衣服换好,再由小人向你禀告吧!”
潇湘怪叟一听很对,马上走进里间,将衣服换好,再走了出来,此时,秦含柳也在外面替众人把伤治好,走了进来,庙里的和尚,感激两人的恩典,无以为敬,只有准备一桌最丰盛的素席,请他们两人吃一顿,略表谢忱。
素席就开在老方丈室内,虽然没有龙肝凤爪,熊掌驼峰那一类的山珍海味,也都是一些极珍贵的菌类菜蔬,潇湘怪叟与秦含柳这半年来,在古墓里,除了吃一点烤熟的野味和山菓、干芋等充饥以外,还是第一次尝到这清淡爽口的食物,不禁吃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
席间大家边说边谈,由鲍超把一切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大家方才清楚,为甚么在这深山古刹,与世无争的地方,也会引来这批贼子的垂涎。
事情要从秦含柳的父亲说起,原来川湘大侠柳玉龙,自从在猿愁谷里,与垂死以前的美髯公白万同相遇,得到那块九龙玉佩以后,因为四处打听,仍然没有找到老英雄的后人,就决定自己先把这块玉佩的秘密渗透,找出那部隐藏的武林秘笈,练好以后,再传给老英雄的后人,又了解觊觎此佩的人,不知凡几?因此,遂决心找一个地方,隐居下来,以便进行工作。因为他走得非常隐秘,除了潇湘怪叟以外,可以说没有一个人能够知道他到甚么地方去了。
但是事情却坏在他替老英雄白万同所立的那一道墓碑上,把自己的姓名写上去了。因此,在第二天里,章台秀士等人带了绳索一类的爬山工具,落到猿愁谷里,去找寻白万同的尸体时,自然发现了那块墓碑,虽然这些人因为当时判断错误,又震于他的威名,没有找他,等到白氏遗孤搜寻不到,他又无缘无故的突然从江湖上失踪,再笨的人,也会想到那块九龙玉佩,为他所得。不过他走得非常隐秘,害得章台秀士等人搜索经年,还是没有一点头绪,也就只好作罢。可是这样一来,消息也就传到江湖上去了。白道上的人倒无所谓,那些黑道上的魔头,可就沉不住气了,全都纷纷出动,誓欲攫为已有。
可是柳玉龙走得非常隐秘,天下这么大,真是无从找起,纷扰了几年,也就冷了下去,但其中毒爪阴魔和邛莱三凶都始终没有死心,仍在明查暗访,搜寻不已。最后这四个魔头更联成一气,终于在大家研究之下,想出了一点头绪,认为这批武林秘笈为秦始皇所埋,一定不会离他的帝都咸阳太远,柳玉龙既然得着九龙玉佩,也可能就在陕西境内。因此,遂集中全力,将门下弟子,完全召集起来,在陕西境内穷搜,这样一来,居然给他们猜个正着,不到半年功夫,就让他们发现了线索。
原来川湘大侠决定归隐的时候,也认为九龙佩所关的武林秘笈,一定就在咸阳附近,为了将来参透玉佩的奥秘以后,找起来方便起见,就在距威阳不远的终南山找到一个比较隐秘的地方,定居下来,现在经这四位魔头的穷搜,当然无法隐蔽。
就在秦含柳出世一年多的时候,让三凶的手下发现了他所隐居的地方,当时回去向这几位魔头一禀告,只喜得他们就像已经找到那部武林秘笈一样。不过,这几个魔头,在江湖上,都是很有名望的人物,倒还不肯干那偷鸡摸狗的勾当,当他们把人在柳家附近布置成包围圈以后,马上由毒爪阴魔向柳玉龙家里,来一个寄柬留刀,通知柳玉龙,要他在一个时辰之内,考虑清楚,自动将玉佩献了出来,否则,就要杀他全家。
川湘大侠在江湖上处事,素来以仁义为重,从来没有得罪人,用不着防备甚么仇人,想不到匹夫无罪,坏璧其罪,却因为这一块九龙玉佩,引来全家杀身之祸。
川湘大侠接到柬帖以后,虽然知道这批魔头,都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如果不答应他们的要求,全家绝不能逃得活命。可是自己身为侠义,岂能为他们的威势所胁,何况那九龙玉佩的武林秘笈,如果为这批魔头得到,将来就不可能有制服他们的人了,天下武林,更要遭受惨劫,因此抱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打算,准备人佩同毁,绝不让他们得手,可是一想到自己柳家数代单传,这样一来,祖宗的血脉就要斩断。不觉又犹豫起来,眨眨眼就去了半个时辰,心里还想不到应该怎么决定,倒是柳夫人英明果断,知道丈夫的心意,马上建议,用一个黑色包袱,将自己两人的儿子柳天琪,点上睡穴,连那玉佩一起捆在灵犬阿黑的腹下,让它把小孩送到好友潇湘怪叟那里,然后阖家与贼子一拼,向外突围,跑得一个就算一个。
川湘大侠听后,心里大喜,知道这头黑犬是潇湘怪叟找来的名山异种,比起普通人还要灵慧得多,在夜晚一身黑毛,更不会引起敌人的注意,用它将小孩带到好友那里,真是最妥当也没有,这样,自己就可以放心与敌人搏斗,不相信家里一个人也冲不出去。办法决定以后,匆匆忙忙,刚把小孩捆好在阿黑身上,毒爪阴魔已经在门外发话,柳玉龙夫妇话也不答,用嘴将灯一口吹熄,打开屋门,往外就闯。
外面的贼子,不虞有此,倒被他们砍倒了好几个,可是毒爪阴魔和邛莱三凶,功夫岂是泛泛可比,柳玉龙夫妇虽然在江湖上名气很大,可是比起这几个魔头来,还是要差一筹。何况,对方门人弟子,全部带来,志在必得,柳家主仆的本领再高,也无法突围出去。因此不到片刻工夫,全家十几口人,全部惨死在这批魔头的爪下。倒是阿黑,真没有引起贼人的注意,趁乱逃了出去,侥幸保全了柳家的一条根苗。
四个魔头把柳家全部杀死以后,翻箱倒柜,掘地挖墙,剥衣搜身,找了足足一夜,还是没有发现九龙玉佩的所在,一气之下,把所有的尸体,全部抛到房子里面,在四周把火一点,方才悻悻而去。
这里面鲍超虽然被砍得满身是伤,痛得晕死过去,却因为与他交战的只不过是那些魔头的徒孙,没有甚么内力,因此,伤得虽多,并没有损及内腑,同时伤的也并不是要害,实在说来并没有真死,当他被那些魔头抛进屋子的时候,恰好醒转,那批魔头把火一放,因为附近没有居民,根本没有细看,就转身走了,这样才让他捡回一条性命,从火里逃了出来,好在他身上带的伤药,没有被贼党搜去,吞食以后,稍为回复一点元气,恐怕贼党再行回头。因此,不敢多在附近停留,窜到深山里面,躲了起来,等到将伤养好,再回来准备收拾主人的骸骨,加以埋葬的时候,潇湘怪叟已经来过。中间只差几天时间,两人没有碰头,等到他追到潇湘怪叟居处的时候,潇湘怪叟已经遍走天下,去访寻好友的仇踪去了。他自知本事有限,无力替主人报仇,同时,所知道柳玉龙的好友,虽然不只潇湘怪叟一人,但除了潇湘怪叟以外,不是交情不够,就是本领与那魔头相差太远,因此,也就天涯海角,去追寻潇湘怪叟和小主人的下落。
可是,十几年来,他与潇湘怪叟,总是阴错阳差,只差一点碰不到头,最后才让他想到:潇湘怪叟既然葬了主人的骸骨,相信每年总要前来祭奠一次,与其天涯海角地去乱找,何不守在附近,也许还容易碰到得多呢!再加上自己受伤以后,那一付尊容,已经变得不成人形,随便走到那里,都惹人讨厌,因此,想定以后,就在大觉寺出家,当起和尚来了,取了个法名,叫做智果。不过,每隔几天,他总要到柳玉龙的墓上,去探视一回,希望能够碰到潇湘怪叟和小主人,把大侠的仇人告诉他们。然后一起去找这几个魔头的晦气。
没有想到,潇湘怪叟尚未见面,他的行动,却引起了投到阴风教的三凶门下弟子的注意。原来终南山下,阴风教营盘分堂的堂主,就是曾经参加过洗劫柳玉龙家的赤煞灵蛇。三凶与阴魔,那一次洗胡,虽然杀了柳玉龙的全家,可是并没有得到九龙玉佩,赤煞灵蛇到此设坛,发现柳玉龙的骸骨,居然有人替他修了坟墓,因此想到九龙玉佩也许还可以找到,也就在这个时候,派了人守在附近,看看有没有人前来祭奠,好把那块九龙玉佩,追寻出来,献给教主,以讨得他的欢心,这样一来,鲍超的行动,自然落到他们的眼里,那还能不引起他的注意。
正好阴风教此时,因为半年以前,在碧鸡山受挫于银铃女侠,故当教主的玄牝神功,没有练好以前,暂时不敢在江湖上,明目张胆的为非作歹,就是教坛势力的发展,也专选择那荒林僻野,不为人所注意的地方,去建立基地。由于侦察鲍超落脚的地方,发觉大觉禅寺,正合他们的需要,因此,心里大喜,认为可以一举两得,马上派了十几个自己的亲信弟子,前来侵占大觉禅寺,捕捉鲍超,拷问九龙玉佩的下落。
鲍超在柳家多年,武功随时得到柳玉龙的指点,已经有了很不错的根底,他的行动,虽被赤煞灵蛇的手下发现,赤煞灵蛇的手下跟踪,也同样让他发现了。因此,在这两个人离开的时候,他反转过来跟上了他的踪,结果,赤煞灵蛇要侵占大觉禅寺的计划,全让他听个清楚,当时心里一惊,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赶紧回到庙里,把情形向庙里的监寺禀告,幸好大觉禅寺的和尚,也都练了一点武功,而且里面还有几个少林来的挂塔和尚,大家商议的结果,决定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准备与来人一拼。
赤煞灵蛇并不知道庙里已经有准备,所以只派了十几个手下进行暗袭,在午夜以后,到达大觉禅寺,刚跳上庙墙,就被人家用暗器打了下来,接着庙门大开,一群和尚把他们拦住,使得偷袭的计划不能成功。
不过这批贼子,平日目空一切,并不因为庙里有备,就悄然退去,反而更气势汹汹地要对方把鲍超交出来,一起降顺阴风教,听从他们的指挥,否则就要杀个鸡犬不留。庙里的和尚自然不肯答应,双方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因为庙里人多,这批贼子的武功,并不怎么太强,所以马上在庙门前面的广场,展开了一场混战,一时难分上下,里面一个贼子,身上带了火器,眉头一皱,毒计上心,几颗火弹,对准庙里的房子射去,登时引起一场大火,这样一来,庙里的和尚一阵心慌,就乱了手脚,让贼党取得优势。可是也因此将潇湘怪叟和秦含柳引来,使得功亏一篑,否则,让赤煞灵蛇先行赶到,庙里的和尚,恐怕一个也活不成。
鲍超因为武功较高,同时又是对方搜捕的对象,所以监寺就分配他在方丈室里保护害病的老方丈,没有和大家一起出去,当时潇湘怪叟等人功成进内,到达方丈室的门口时,方才发现来人就是自己苦寻不遇的主人好友,心里一喜,也不等两人进屋,就跪下来哭诉。秦含柳十几年来的身世之谜,至此才算完全明白。
鲍超刚把这一段往事说完,但见秦含柳两眼往上一翻,咚地一声,就晕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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