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兴安机场返回滨江的徐离受到了飞行部的一些简单的询问。不过,这次事件中机组的处置都是严格按照标准的,飞行部的人只是问了大约半个小时就没有再刁难徐离了。
就在徐离以为没什么问题后,接下来几天全都是品牌部和市场部的狂轰滥炸,甚至有让徐离去给他们航线推介会站台的提议,结果被徐离直接拒绝了。
他拿的是飞行员的岗位工资,执行航班是他的本职工作,至于什么站台,配合拍摄宣传片,那都是另外的活......要加钱。
不过,显然成兴航空的品牌部和市场部没有徐离这样的觉悟,也有可能这两个部门白嫖自家员工惯了,觉着徐离就应该无偿配合公司的工作,最后就在徐离这边碰了一鼻子灰。
在应付品牌部和市场部对自己白嫖的意图期间,徐离的航线检查倒是没有出问题了。倒是原先肚子里窝了不少气的王德胜最近一些时日开怀了不少。
虽说施展急救工作的是徐离,但是不管怎么说当班机长都是王德胜,不免也能沾到些喜气。就这两天,有不下十家媒体向王德胜发去了采访邀约,这对好大喜功的王德胜来说,只能说是春风得意,脸上那是突出一个红光满面。
如此意想不到的结局早就将对徐离的怨气给驱离了,航线检查的事情自然就好说了。
航线检查的小风波过去后,徐离又开始担心年末董事会的事儿了。之前,他找过秦霄,希望秦霄能在年末的董事会上就处置自己父亲股份的议案投出反对票,结果被秦霄给拒绝了。然而,就在前两天,徐离想着自己总算是救了个人,应该能在秦霄这边转变转变形象了,于是又去找了秦霄说道说道董事会投票的事情。
可是,跟徐离预想的不同的是,秦霄对投反对票的事情还是一点儿配合的意愿都没有,搞得徐离无奈又烦躁。
虽说可能有些武断,但是徐离真的觉得秦霄跟自己的父亲至少在脾气上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又臭又硬。
搞不定秦霄,徐离只能另想办法了。可是,眼看年末的董事会已然临近,难不成自己父亲的股份的事情又要耽搁一年?
......
和烦心事缠身的徐离一样,邢芳芳也在为女儿的医药费发愁。跟王敏行提出预支薪水无果后,邢芳芳每天除了干活,剩下的时间就是在琢磨着该怎么弄到钱。
然而,她一个初中文化的中年妇女,除了当保姆,根本就没有一技之长。也就是近些年来,保姆的薪水水涨船高,若是换成什么别的工作,她女儿医药费的问题还会更加急迫。
可是,总得找个解决的路子才行啊。此前她的积蓄已经用在了最近一次的化疗中,等两个月之后的第二次化疗呢?那该怎么办?
某天下午,王敏行夫妇出去办事,家中只留下了邢芳芳和王珏。由于已经晒过太阳了,邢芳芳还是将王珏安置在了屋子里的客厅,还开了电视,虽然她也知道王珏看不了电视,可至少这么大一间屋子有些动静才安心些。
王珏暂时不用管,邢芳芳就开始收拾屋子,无非就是拖拖地,擦擦家具之类的活儿。首先是客厅,然后是厨房,最后去了王敏行夫妇的卧室。
由于王敏行夫妇的卧室里看不到客厅的情况,按照王敏行的要求,邢芳芳必须保证王珏始终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
想着王珏也坐了很久轮椅了,于是邢芳芳决定将王珏挪到王敏行夫妇的卧室里躺一会儿,自己正好趁着这个时间把卧室收拾一下。
将王珏安置到床上躺好,邢芳芳就开始收拾卧室。工作都是些寻常活,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在擦拭床头柜的时候,邢芳芳突然注意到半开的抽屉角落里有一个金戒指。
这个钻戒几乎被抽屉里的杂物给完全掩盖住了,若是不细看,还真不好发现。单纯从这金戒指的摆放位置来看,估摸着王敏行夫妇都快遗忘这金戒指的存在了。
其实想想也很正常,像王敏行这种收入的家庭,买些首饰都是相当正常的,而且王敏行夫妇可不是什么勤俭节约的人,花钱大手大脚惯了。邢芳芳在这里做了好几年的保姆,更是对王敏行夫妇的消费习惯了如指掌。而且,看这金戒指的样式着实普通了些,估摸着是哪次购物的时候心血来潮给买了,后来发现不怎么样,直接就束之高阁了。
换作以前,邢芳芳顶多是感叹感叹有钱人家当真是不一样,然后将戒指放回去。可是,现在的邢芳芳不一样了,在女儿医药费的压迫下,邢芳芳起了一些别的念头。
对于王敏行夫妇来说,估计都忘了抽屉里还有这么个金戒指,自己若是拿了,自己女儿第二次的化疗费用就有着落了,而且大概率王敏行夫妇也是不会发现的。
只能说有些念头只要出现了,那就跟瘟疫一样无法遏制。捏着金戒指的手指感受着金子传递到皮肤上的冰凉之感,邢芳芳脑中偷窃的想法逐渐开始占据她的大脑。
邢芳芳在这里勤勤恳恳,老老实实工作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做哪怕一丁点儿坏事,所以王敏行夫妇才敢放心地将家里交给邢芳芳。就算事后王敏行夫妇发现戒指找不到了,很大可能也不会怀疑到邢芳芳身上,而是觉得是自己乱放到某个角落了。
盘算了许久之后,邢芳芳越来越觉得自己偷拿戒指被发现的风险非常小,于是,那枚金戒指没有被放回抽屉里,而是被邢芳芳攥在了手心。
头一次做这种违法之事的邢芳芳只觉得心脏砰砰乱跳,连呼吸都不自觉地粗重起来了。她不断地说服自己就是为了女儿迫不得已,只干这一次。
持续的自我催眠甚至渐渐让这个平素老实的中年妇女开始真的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可是,突然之间,邢芳芳似有所感,脑袋缓缓地偏向了床那边。只是这一眼,直接吓得邢芳芳魂飞魄散。
原本平躺着的王珏不知何时竟然转过头来,一双乌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邢芳芳。目睹了邢芳芳全部犯罪过程的王珏没有愤怒,没有激动,而是就这么平静地看着,平静到邢芳芳的所作所为跟他没有半点儿关系。
然而,这样的冷漠却仿佛一只大手般,一下子扼住了邢芳芳的喉咙,让她喘不过来气了。
......
二十分钟后,得知自己儿子苏醒的王敏行夫妇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一到家就看见半躺在卧室里的王珏。
王敏行的老婆一看儿子竟然真的醒了,激动得差点儿当场晕过去,想要抱住自己的儿子,又害怕王珏身子虚弱不敢乱动。
或许长时间不运动了,即便是寻常时候,王敏行会将王珏带出来晒晒太阳,给他做按摩什么的,但还是架不住肌肉萎缩的情况,连带着王珏说话都费劲。
“妈,给我去找个信得过的理疗师。”王珏这人在苏醒后看到自己父母的第一眼不是互诉喜悦之情,反倒是极端理智地考虑起自己的身体恢复。
王敏行和他老婆都知道王珏的性子,倒也不觉得有些什么问题,他老婆听见儿子开口说话了,兴奋之情更甚,忙是说道:“我就认识一个不错的理疗师,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王珏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来:“去外面打吧。”
“哦?哦哦!”王敏行老婆倒是识相得很,忙是离开了卧室,出去打电话去了。
王敏行瞧见王珏虽然虚弱,但是意识清醒,说起话来条理清晰,大概率是没什么其他问题的。将目光转移到床边无比拘谨的邢芳芳身上:“珏儿什么时候醒的?”
“就二十多分钟前,醒了就跟你们打电话了。”邢芳芳说起话来身子都是哆嗦的,她生怕王珏将刚才自己想要偷东西的事情告诉王敏行。
严重些,她可能进局子的。就算抵死不认,保姆偷雇主家的东西,这事儿王敏行稍微一宣扬,她在保姆这一行也就干不下去了。
“嗯,不错。”王珏的苏醒让王敏行高兴异常,突然想起来此前邢芳芳说起的预支薪水的事情,便是开口道:“之前你不是说有急事要预支薪水吗?珏儿醒了,咱也讨个好彩头,下个月月初发薪水的时候,我会把下两个月的一起打给你。”
原本这等喜事落到邢芳芳身上,那是得偿所愿,肯定是值得高兴的。可现在,邢芳芳是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她已经在等着王珏将偷窃的事情告发了。
结果等了一会儿,王珏还是没有出声,反倒是有些不耐烦地缓缓说道:“现在的保姆都是这般脾气的吗?雇主提前预支薪水也一声谢谢都没有?”
害怕极了的邢芳芳跟等着最终审判似的,听见王珏终于出声了,条件反射似的就想要跟王珏求饶,结果话没有出口算是反应过来了。不可思议地望向王珏。
王敏行可没注意到这些小动作,心情极好的他哈哈大笑起来:“这些年你把珏儿照顾得不错,是你应得的。”
虽然搞不清楚为什么王珏没有揭发自己,但是这也不是邢芳芳能够决定的了,索性不去想了,开开心心地接受王敏行的馈赠。
“王先生,真是太谢谢你了。”想通了的邢芳芳忙是对王敏行表示感谢。
“无妨,无妨。”王敏行摆摆手,不是很在意:“珏儿才醒,身子还虚弱得很,以后还得要你悉心照顾呢。”
邢芳芳连忙点头:“这个我知道的。”
王敏行舍下了邢芳芳,走到床边,便是要坐下跟王珏说上几句话。可哪里知道数年不见自己父亲的王珏脸色相当冷漠,扶住额头,显出颇多不耐:“爸,我累了,你先出去吧,有什么事后面再说。”
王敏行脸上不由一僵,这房间好像是他的啊。而且,王珏好像完全不把自己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啊。
不过,别看王敏行是一家之主,可实际上在王珏进入植物人状态之前,王家的大事都是王珏拿主意的,就连王敏行在自家儿子面前都感觉气势不足。
虽说感觉有些丢脸,不过王敏行倒是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倒是很是识相地干笑着:“那我先出去了,珏儿你先休息。”
说着,王敏行瞧了眼床边的邢芳芳,轻喝道:“你也出来吧,珏儿要休息。”
然而,王珏却是打断了王敏行的话:“她先不出去,我有事要交代给她。”
“珏儿,你这......”王敏行实在想不通自己这个儿子能跟保姆有什么可交代的。不过,即便是心中起疑,却也没有问什么,竟是乖乖地独自离开了房间。
在这个家里,王敏行的地位当真是不怎么样。
等到王敏行离开,房间里就剩下了邢芳芳和王珏。对于这个阴翳冰冷的“大少爷”,邢芳芳有一种近乎本能的畏惧,比畏惧雇主王敏行更甚。
别看王珏年纪不大,但是邢芳芳光是跟他对视一眼就觉得自己心底的秘密一览无余地展现在了王珏眼前。
王珏稍稍挪动了下上身,眼角的余光落到旁边忐忑不安的邢芳芳身上,突然露出一丝淡笑:“如果我不把你偷东西的事情说出来,如何?”
闻言,邢芳芳大喜过望,以为王珏是要放过自己了,忙是感激道:“谢谢大少爷,谢谢大少爷。”
在现代社会,保姆哪里还会有喊少爷的?可现在邢芳芳感激得将自己放在了一个很低的位置上。
不过,让邢芳芳失望的是,王珏从来就不是什么宽宏大量之辈,他冷冷地说道:“那你写一份供罪书吧,把你偷窃的事情全写上去,然后交给我,这事儿就这么了了。”
邢芳芳万万没想到王珏竟然让她写这种东西,这玩意儿写了岂不是有一个大把柄落在王珏手上了?
仿佛是感觉到了邢芳芳的迟疑,王珏不屑一笑:“你觉得我是什么圣人不成?你毫无付出地就将偷窃的事情揭过了,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