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约而同的朝后面看过去,只见从斜掩着的门缝看过去,萧歌一脸疑惑的拿起手机,放到耳边,——喂?
白芷也顿时傻了,她下意识的举起手里的手机,贴到耳边,疑惑又不失惊讶的喂了一声。
随着一阵风,门开了,这个男孩修长的身影快速大跨几步迈出门槛,走了出来。
隔着几条晨曦投射在雕栏上斜斜垂下来的淡灰色的影子,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带着一道说不清的眼神穿过层层叠叠的空气,周围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异样起来。
白芷原本偏过头,对身旁同样是一脸疑惑的neil一只手指着手机,晃了晃,“你看,这——我确实没有——”
话音未落,却被身后的萧歌夺去了注意力,两人分别举着手机放在耳边,有些呆呆的对视着,除了“喂——”
好像接下来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似乎有千言万语,又似乎全部如鲠在喉。
光和光是怎么打招呼的,你知道吗?
在最黑处相见,然后共同升腾。
其实,爱情,永远是一场勇敢者的游戏。
和外在的精致的美貌、社会地位、高超的才华和学识,都有些相关,但又不完全相关。
它是由一方发起的,对着另外一方持续不断的、坚持不懈的叩响心门的游戏。如果说人们的心灵,是一颗颗紧闭着的蓓蕾,那么在阳光雨露的氤氲中,舒然的张开骨朵儿,接纳另一个人的灵魂——那绝对是一个冒险者的游戏。或许有很多的冒险者的乐园里,有很多的敢于乘风破浪的冒险家,有很多在商场叱咤风云的商界骄子,却未必敢于在情感领域哪怕做些蜻蜓点水的尝试。
因为你很难再有屏障隔绝来自另一个灵魂的强势“入侵”,这种“入侵”也许是良性的,也可能是恶性的。如果是良性的,那么双方都可能共同能得到升华;但是如果是恶性的,那么就是上社科新闻版面的,一个个的,或是血腥、或是离奇、或是香艳的传说。
而是到底会是良性还是恶性,却只是完全随机的一场赌局,而赌注却不可估量。
天边的太阳渐渐探出头来,气温也不知觉的一点点升高了,雕栏外的园子里,那些墨绿色的植物也渐渐的显露出了一点他们原本的颜色。
在满园的葱翠当中,他们隔着十来米远,静静地站着,各自手持着手机,两两相望。
他们之间,隔着的,那是几年轻舞飞扬的时光。
她不可否认,曾经深深的爱上了他所扮演的那个角色,那么勇敢的、敢于为天下所不容,冒天下之大不韪,但逆流而上替天行道的角色。
那是一种汹涌的、炙热的、奔腾的、激昂的情感。
这种光亮,曾经在澄澈干净的韩安瑞身上闪现过,但是后来迅速的消失不见并堕入暗夜了。
白芷不曾想这种光亮竟然在这个世间居然依然存在,还得到了广泛的肯定,哪怕仅仅是存在在一部文学影视作品里,但毕竟还是存在的不是吗?
就像是后来好几次,他有不甘又略带撒娇的问:你为什么喜欢“他”甚于我?那不是我演的吗?我们不是同一个人吗?
白芷不由得被倒逼着思考这个问题,啊?好像是哦,为什么啊?
她不由得沉吟起来,虽然只是平行时空的虚拟人物,但是就像是一颗香甜的、催泪的止痛剂,轻轻地缓解着她曾经汩汩流血的伤口。
伤口汩汩流血的时候,其实真的算不上疼,只是像整个人被抽空了力气,生不出希冀来,怯生生的感知眼前的世界就呈现像色盲一样的黑白两色。
而喜欢一个虚拟的角色却有个好处,正是因为虚假所以安全,因为对方永远不会从另一个时空跳出来花样百出的伤害你。
他不会像韩安瑞那样,在不知出于怎样的发心,在给你营造了一个天堂般的梦境之后,在忽闪着天使的洁白羽翼和竖琴的悠扬流淌的云朵之间,突然跳出来,带着凶神恶煞的神情,猛然在背后捅刀,红着眼投敌、倒戈、出卖,不由分说地用那双莹白脚,大理石一样的僵硬的、毫无迟疑和怜惜的将你瞬息之间踹进地狱,还不忘套上绞索,挤压她颈间残存的空气。
这一切都是那么迅速、干脆,连让人发出一个疑惑的眼神、道出一句“为什——”的机会都不留,须臾之间你就被熊熊的地域的烈火包围。之后伴随你的人生的,就是充满了炙烈的剧痛和爆裂的血肉四溅的恐怖景象。
你甚至完全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思考这背后的原理和逻辑,更不用说去探寻逃离的路径和缓解疼痛的方法,因为容不得你思考,漫天铺地的风刀霜剑将你细细密密的包围,
你只得闭上眼睛,思绪停止、挣扎停止、呼吸停止、放弃呼救……
因为任何一个逃离的努力和尝试,都可能带来更猛烈的风暴,都一定会带来体力精力的消耗。
但哪怕是如此混乱的纷繁的状态下,她的内心最深处,唯有一丝残存的理智,吊着最后一丝仙气都在源源不断的絮絮叨叨的诉说: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你都要保存最后一丝体力,活下去,坚持下去。
留得青山在,哦,不,哪怕留存一丝残存的意识、神识,都一定要延续到被救援的那一刻。可能…也没有救援。但无论还有没有救援和获得翻身的那一天,但总是需要捱到能够平反和昭雪。
还记得《肖申克的救赎》吗?哪怕是用个勺子,也能一点一点的抠出一条通往自由和真理的通道来,但如果是自己放弃了,那就真的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现在还能比拼什么呢?只能比拼这口吊着的气能持续到能缓过来的那一刻啊。
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年,虽然还是一步一个脚印的将泥足深陷的自己拔离,但是看似日常精致的外表下,其实是一堆花架子,主要轻轻一触,立马就会瞬间变成一捧华丽的灰。
直到,直到那个看似平平无奇的知了鸣叫得都让人百无聊赖的夏天,她第一次看到了那部仙气飘飘的、美轮美奂的,足以唤醒她内心最深处还残存着的零零星星的,轻尘飞扬的希冀,对于美好的最后一丝幻想。
就像是最后一丝太阳的余晖在远山之间渐渐消弥的刹那,她终于使出最后一丝力气,犹疑的、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
她开始尝试一些之前从未尝试过的事情。
开始学着像其他的粉丝一样了解他,作为一个公众人物的好处就是他的信息俯拾即是,多的是有人把资料整理好了像大餐一样的端上来,——而不是像去了解隔壁院校的校草一样要去当个临时的侦察兵,做大量的信息整合的工作。
这时候却发现,原来这两个不是同一个人——性格和气质截然不同,虽然从理性上来讲他们共用一张脸。作为一个演员他当然是成功的,作为观众来讲,却有一种隐隐的抵触,因为私心里会觉得去了解和喜爱这个扮演者本人,却有一种移情别恋的道德不适感,虽然本人可能更加阳光温暖。
如果说角色像是一朵黑红的大丽花,滴着暗红色的诱惑和迷幻的音乐,那么他本人,却像是一颗樟脑球,在阳光穿过落地窗的午后,木质地板上反射着淡淡的光晕,身着比拥抱更温柔,比吻更轻的羊绒丝巾,打开不占空间的镶嵌式大型衣柜的门,那种棉麻、绸织的衣物间飘出的令人格外安心的樟脑丸和织物自有的清香味道,与房间里的熏香和毛地毯的毛茸茸的触感糅杂在一起,刚刚好的安放着她漂泊许久无处皈依的灵魂。
移情便移情吧,她花了好长时间说服自己克服和压抑着这种道德上的隐秘的自相矛盾。
他本人,相比止痛剂其实更像是创可贴,像是层层叠叠的纱布,裹着不太好闻药水味还有时让人痒痒的药膏,在围在经年不止的灵魂渗血处,让人放心得想要安睡。
此刻,她却并没有安睡的倦怠和舒心感。
因为白芷一怔,飘飞的思绪又回到了现实里,她看到对方眉头微微一簇,看了看手机,然后又按下了接听键。
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毕竟还是有千头万绪的其他人和事,她想,轻轻的踮了踮脚尖,微微转身,看了看neil,点了点头示意往外走。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最近白芷她的手机也太反常了一点。
难道不是吗?虽然是人工智能没错,但这是否也太“智能”了一点。
她抬起手机举到眼前,微信上的红点依旧爆炸般的增加,无数个群的信息跳出来,有些是不需要她回应的,但是有很多确实必须等着她来处理的。
比如张董和朱时,张董自然是想了解事情的实情,而朱时,必然是抓住一切机会的缝隙、上蹿下跳地编造谎言、罗织罪名让她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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