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时间不多了

“兰因絮果?”刘筱突然抬起头,嘴角边带着一丝轻轻的笑:“这是一轮又一轮的镰刀,侥幸躲过了这一个,又逃不过下一轮罢了。”

“如果能一路躲过,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白芷自嘲的笑了笑。

这时候,路边正好经过一个身材很健美的年轻女孩从她们身边走过过去,黑亮的中长发,像是缎子一样,在阳光下闪着光,衣服也是寻常的运动服,只不过怎么看着,就让人觉一股青春洋溢的味道。

倒是惊起一片目光。

远处一个白色的球从球场那边飞过来,眼看就要砸到她的头发了,只见她轻巧地一个躲闪腾挪,长臂一挥接住了,然后一扬手,白色的球就像是听话一样的沿着原路飞回去。

白芷放下手里的果茶,扶了扶眼睛前的墨镜,嘴角难得的牵起一丝笑容。

“很多年以来,我一直挺矛盾的,特别是意识形态领域,挺矛盾的。”白芷不由得想起了刚才那些不太愉快的对话。

那些驳杂的能量,让她更加矛盾了起来。她知道,如果真正掀起话头,必然又会引发韩安瑞那一派的源源不断的各种永无休止的“争辩”。她一想起来,就觉得头疼,唯一的应对就只能是,“有不同意见,以你为准,你一切都对。End

the

stroy.”

如今,白芷真正羡慕的,是那些凭借一些干净的正能量指引活下去的人。

自从...那之后,白芷坚定的有了一个觉知,就是在咱们生活的这个环境里,如果你想得到什么,努力是完全不够的,你一定是要毁掉一些自己珍惜的东西来换的,比如尊严,良心,正义感,明辨是非的观念,要一件一件拿出来扔掉,你才能变成一个社会人。

社会上的人们和舆论,也都是在病态地在妖魔化“现实”、“成熟”这些所谓的品质,好像不具备这样的特质,就不够格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的生存下去。

所谓的蒋思顿这些人,不正是这种理念的虔诚的拥簇者吗?而韩安瑞不过是听话的接过前辈的枪,变本加厉的身体力行的遵循并执行下去。

她摇了摇头,这些都不重要了,无所谓。即便最开始的第一印象,也无以改变这许多年来在这种意识形态上的争执,而且她以溃败逃避而强行终结和彻底断交的事实。

直到......直到后来,又遇到许多新认识的人,才让她第一次感知到:

哦,世界上原来是有一种干净的正能量的,你可以像那些从小看过的电影主角一样去生活,在面对正邪两立的选择时,义无反顾地选择光明,不必出卖自己的灵魂,不必不再暗夜里咬着牙啃噬着自己的良心,不必在灵性的微光一次次在你面前伸出手来的时候狠心的闭上眼扭过头去......

而在此之后,故事尽头还能拥有一个善终结局。

“你可以在浓黑一片的海里漂着,同时却也相信总会有一个彼岸在那里,再不济,会有一艘轮船,一方岛屿,一根绳索,让你沿着这根绳索上去,步步为营地得救。绳索的尽头,是幸福本身——而不是世人用来标榜幸福的,那些代理指标。”

杯子里的饮料已经喝了大半,她们的心情也终究平静下来,气氛也开始舒缓到并没有之前的剑拔弩张、咄咄逼人。

刘筱似乎意识到了自己之前的莽撞,语气开始软下来,眼睛红红的,语音也有点涩:

“其实,其实平心而论,回想起来,你这么些年也挺不容易的,我也有些好奇,你是怎么......在这样的环境中坚持下来的。”

白芷叹了口气,笑了笑,摇摇头。

几乎所有人都是活在重重束缚和牵绊之中的,并且在重重阻碍之中学会和社会和他人的相处,从而获得一种内外和外在的平衡。

“为什么,怎么感觉你见到所有的重大事件都一副,气定神闲毫无波澜的样子?”刘筱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问了出来。

“当我之前经历过之前的种种怪现状之后”白芷依旧宛然一笑,“之后的人生就没遇到过几个正常人。”

“哦”,白芷摘下墨镜,露出一张平静的脸,“我说的正常人,是有朴素正义价值观的普通人。”

白芷的脑海里浮现出几个新近出现的面孔,也是为数不多,寥寥无几的几个让人观之可亲,觉得人间值得来一趟的。

比之,她后来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不喜的人,但相比起来,都好像在不算什么了。她的人生经历过像滑滑梯那样的,或直道或弯道,或快速或慢速,各种形式的下滑,所以她知道,除了自己别人都是靠不住的。

“这也是我如此淡定的来源。大概可以说,是暗黑版的‘曾经沧海难为水’吧,你见过了最黑的最炼狱一般的东西,一切其他的东西看起来都是亮的。一个好的伴侣,不仅仅是选择了你的生活方式,他更是你孩子的基因,是你人生谷底托底的那个人,这样去想,就不会在非常小的细节上耗费精力。”

白芷发现一说起来,往事就喜欢哗啦啦的从眼前闪过。其实,人生的河流来说,那些小水花,不太重要,你人生的河流,要流向哪里,是流向干涸的土地,还是要汇入大江大海,努力的人生操盘手的角色来整体的管理自己的人生,总是被眼前的烟雾弹迷住的双眼,什么样的格局,就有什么样的人生。

是命运是经历,让她变成了一个睁着眼赶路的人,所以时刻保持警醒是本能。她早已不在因为别人闲扯几句就炸毛,不敏感,不纠结,她用钝感和超强的适应力,保护自己不会被别人不经意的话伤害到。

她不再像北方的一些食物和天气,是硬气的,辛辣的,要用粗粝质地去对抗狂风和烈阳;而是更像是修成了真正的南方的气质,是甜腻的,是柔软的,但你永远不知道它里面包裹着一种怎样的坚韧,而就用那种甜腻和风雨周旋,要等一切雨过天晴后,你才知道,她内里的那些东西,从来就没有被任何人拿捏过,她从此接纳并珍惜自己的内核,不仅外界,连她自己也轻易不去触碰它,所以她活得也更轻盈一些。

享受好可以享受的一切,然后随时积攒能量,为自己创造一种新的命运。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筱似乎也平静下来,被她感染到了,她仰脖喝完了水杯里的果汁,良久,才踟蹰的说道,“你说的那个方法,我倒是觉得以可以一试。”

白芷有些惊讶的转过头去,看了看她,“其实你不必......这只是给你的一个选择,如果不是非常坚定情愿,那么不选,也是可以的。”

“不过,”白芷回过头,重新带上墨镜,“时间可能也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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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得了刘筱的首肯,白芷第一时间就赶回去和威廉商量了相关情况,并与实验室的那个眼镜男线上开了几轮线上会议探讨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最后,一个没有什么特别的早晨,他们一同来到了一个医院附近的一处商务酒店的房间,一打开门,白芷就有点被满屋子眼花缭乱的显示屏和各种设备吓了一大跳。

“这些,”她环顾四周,“你们准备了多久?”

“你一定想不到,才一周的时间,”在白芷惊讶的眼神当中,眼镜男有点得意,“毕竟我有一精良的团队。“

说着,他打开了一道侧门,四五个围坐在桌边的的白大褂转过头来,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过头去一头埋进了不断闪烁的屏幕当中。

“这些是目前来讲,最最优秀的研究员了,他们正在做碳基转硅基测试,一旦隔阂被打破,马上就可以进入下一个阶段。而且”他搓了搓手,“好像这个人的基础还不错,似乎已经被接入过脑机接口了?”

“是!”白芷转过头来,神情严肃,“但是我们这次完全不同。而且,我们要赶在他们之前。”

正在眼镜男准备问“他们”是谁的时候,白芷举起一个U盘,打断了他的话头:“这是他平日里的讲话录音,包括工作状态和日常状态都有,样本还是比较齐全的,先做语音分析吧。”

当对方接下U盘之后,她转过头来到外间一排屏幕前,轻易的绕过了密码,进入了系统,“时间不多了,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