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尝试和她对质,不要给她任何眼神,不要跟她见面。”朱小姐语重心长的传授经验:“连她之前的下属,就传说中的那个男生,现在都没有搭理过她了。”
“你可能可以不相信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但是你不要同时不相信我们所有人。”蒋思顿痛心疾首,“我培养她那么长时间,真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几年的接触不是假的,柳菲儿并没有完全相信他们。依然在委托律师查证微博ID的IP地址。只可惜,几个月后,证实这个IP地址是个虚拟地址,根本没有办法证明登陆地。
而朱炻韵和蒋思顿他们则私下商量,联络一些水军公司的人,俗称五毛党,这是一群网络灰产下的富士康工人,区别是会上网,能打字。他们开始在白芷经常关注的微博账户:大V、粉丝众多的服务号上进行灌水,与在朋友圈发布指桑骂槐的羞辱信息如出一辙,这个的好处是,可以随即删除,更是可以不留任何网络痕迹。
其实这么多事情叠加到一起,白芷已经百分之八九十能推断出是幕后黑手是谁了。怀着心痛不理解还有一些恨铁不成钢,她非常希望能够找韩安瑞谈一谈。
抛开感情、交情什么的不说,她实在是不愿意看到,曾经多么“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的男孩子,突然摇身一变,就成了暗网中的一介恶灵。
况且,她真的亟需开启自己的新的人生,她的事业几近于毁灭,人际也是草木皆兵,她想一定是有什么巨大的误会,造成这个男生自戕式的放纵和癫狂。
所以,当柳菲儿恳请白芷帮她在国内报警、起诉,协助处理律师交涉等一些列的事宜的时候,一开始义愤填膺、跃跃欲试的她,得知真凶有可能是谁的时候,有着片刻的迟疑和犹豫,心里尤为不落忍,心想他这会不会只是片刻的迷失,如果真的到了剑拔弩张的那一刻,这个有着锦绣前程的男孩子的人生,岂不是全毁了?
当然,后来的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犹豫她的迟疑,让朱小姐和蒋思顿更是有了说辞:“如果不是她,她怎么会不愿意帮你报警?这原本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你真的觉得她把你当朋友吗?这明明就是她自己写的,贼喊捉贼罢了。”
回想起往日的种种,柳菲儿不由得头一次为了失落的友情抱头痛哭。
同时,朱炻韵安排水军散布了非常多柳菲儿和韩安瑞有不正当关系的传言,在白芷经常关注的博主留言区,并伪装成韩安瑞的口吻,牵引白芷对柳菲儿产生心里上的罅隙。
所以白芷对柳菲儿的态度,逐步冷淡了下来。
当再一次被他们蛊惑之后,气急的柳菲儿打电话给白芷,发出了她这辈子以来最连珠带炮的咒骂,想起那个微博账户上接连不断的咒骂,气打不过一出来,她决心再不听对方的任何回答和解释,效仿微博上的那个账户的风格,像子弹连发一样的发送短信,大骂一通之后,就拉黑了对方的账号。
白芷当时其实正在工作,她是抽空跑出来到走廊里接听这个电话的,看到柳菲儿的反应,意料之外,但是感到并不陌生。因为就她对于蒋思顿朱小姐他们的心机手段、操作手法的了解,心智相对单纯的柳菲儿,并不见得有足够的智慧,能够判断分析事情真相。
但是韩安瑞不一样,不仅仅他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而且他也是藤校毕业生,情智双商都不在话下,她完全不相信这个人的心性无法再扭转回来。
她还是天真了,跟柳菲儿如出一辙,他们都强烈拒绝沟通,不在意事实真相,像是一堵巨大的玻璃墙,把她挡在了他们之间,她拼命的想要自救和澄清,上天入地的翻遍网络寻找韩安瑞的踪迹。
韩安瑞就像是一个逗猫的浪人,不时的丢一些信息——只有白芷和韩安瑞两人知道的秘密信息,让对方像一只猫一样,沿着毛线球一步一步在网络上向他靠近。
自此,原本以为他的魅力不足以吸引的他,获得了心灵上的极大满足。
他就像是个夜夜昂首向月的诗人,自信的吟诵着“我不试图摘月,我要月亮朝我而来”的诗句,但是,如果真的感动了月亮,月亮开始朝他旋转的时候,他就又会一阵烦闷和躁郁:
“月亮都朝我而来了,那她还算什么月亮?!”
“记得小时候看过一个童话,大意是讲,有个男孩要给喜欢的姑娘献花,但是姑娘要红色的杜鹃,可是花园里没有,只有白色的。
有只杜鹃鸟知道了,于是去问了智者,智者说需要杜鹃用胸口抵着花茎的刺唱一晚上的歌。当鸟儿的心血不断流在白色杜鹃花上,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在杜鹃花上的时候,当最后一滴血滴在杜鹃花上,杜鹃花就会变成了红色的了。
杜鹃照做了,第二天清晨,杜鹃鸟也终于体力不支掉到了地上。
男孩看到红杜鹃很开心,于是摘下红杜鹃送给女孩,不知道什么原因,女孩还是没有接受男孩。”
白芷搅拌着手里的咖啡,对着面前的双手交握,静静的听着她讲话的洛兰,幽幽的说,“那个时候我真的好像那只杜鹃鸟,忍着心口剧烈的刺痛,希望能够把那朵花染红,可是我发现似乎一切都是徒劳。”
“所以,你才会上穷碧落下黄泉,才会从网络的缝隙里寻找一切有关于他的消息?即便是水军和五毛党发的那些没有标点,和语法都不通的文字里去寻找他的痕迹试图与他进行沟通?”洛兰有点可怜她,又觉得有点好笑。
“没有办法,我们的所有的通讯方式,全部都在我的一气之下拉黑了,包括人人、LkedIn、QQ、Facebook,所有你想象得到的联络方式,全都没有了,我真的,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卑微过。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分手,这是一场信念与信念的对决和争锋,说句实话,如果他不是戏剧般的突然变脸,然后又在网络镜像世界当中变成恶灵一样的存在,我真的,也许在三个月之后就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
放下茶杯,她抬眼看向洛兰:“你有过在太空里的体验吗?就是在失重的太空里,由于没有地心引力,所以一切的水都会变成水球。我就像是那个被包裹在没有空气没有重力的水球里的人,拼劲了全力,也没有办法从打破这个水球,从这个水球里跑出来。就是这个感觉。”
“我能理解那种无助。嗯,那后来呢?后来你又是怎么做的呢?”洛兰的声音,似乎有一种镇定地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