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三个月后。

酷热难当的盛夏已经结束,Y城的人全都像当初盼春暖一样盼一场雨,散一散这个城市里积下的余温。

但也总有不喜欢下雨的人,比如祁遇白。

今天是个有些特别的日子,章弘一家、欧灿跟男朋友在祁遇白的邀请下来到他在郊区的别墅,参加这场名义为欢送夏天离开的聚会。来的人只有小辈,白韶容因为去国外探望老公无法到场,至于祁仲辉,他收到了祁遇白的邀约,不过最终还是没有来。

对了,他们父子俩的关系因为一纸遗嘱正式宣告缓和。

遗嘱是祁遇白还躺在重症监护病房时祁仲辉在律师的见证下起草的,并且已经公证。里面言明,如果父子俩都还在这世上好好活着,没有任何一方丧失民事行为能力,那么祁氏就仍由祁仲辉主理;如果祁遇白不幸无法从重伤中恢复,那么祁仲辉百年之后祁氏将变为慈善基金,由专业资产管理者负责打理;而如果祁仲辉走在了祁遇白前面,那么他在祁氏的位置将由祁遇白继承。

这封遗嘱的意思,当然就是祁仲辉还认这个儿子,只不过他活着一天祁氏就还由他自己打理,等他一命归西,一切再交由祁遇白处置。

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既然祁遇白不想回祁氏,那祁仲辉也不再逼他,只不过等到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他这个父亲顶着,儿子就该负起延续祁氏辉煌的责任。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封遗嘱在确立不久就被媒体传扬出去,成为了公开的秘密。在商海浮沉的人没有一个不明白的,祁遇白仍然是绝对且唯一的祁氏继承人,他不要也轮不到别人。因此即便那时奔云还半死不活,也没人敢再小觑他的实力,何况如今奔云已经缓过了这一口气,一切重新步入正轨。

林南和何珊因为工作的关系姗姗来迟,刚一进院,何珊就丝毫不认生地四周环顾了一番。

“我们来啦祁总!你这栋别墅好大啊,比我之前跟的那个影帝家还大。”

欧灿闻言在客厅笑了。

“表哥这栋别墅可不光是大,单就临湖、四面采光这两点就不是我等凡人能够得着的,还有这个,你过来看,这个弓形的鱼缸吧台。”

欧灿跟何珊两个直爽性格的人一见如故,不用别人引见,姑娘们径直就走到一边聊了起来。看完了鱼,两人你甩给我衣服链接,我介绍你做脸的技师,相处得很融洽。

林南换了鞋,往宽敞的客厅瞧了瞧,没见着祁遇白。拐到后院,只见章弘跟祁遇白肩并肩站在烤架后,从背影看就像是两个刚下谈判桌的人,不知道在聊什么。

“祁总,准备好了?”章弘低声问。

祁遇白右手插在裤兜中,左手随意地摆弄了一下烤架:“没什么好准备的。”

“你这是什么话?”章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提前半个多月就在跟我敲细节,特意把大家都叫来给你做个见证,这还叫没什么好准备的?”

章弘笑他口是心非,嘴比石头还硬。

“遇白——”

林南已经改了称呼。

他这句呼唤一出口,烤架旁的两人不约而同回了头。

章弘有几分取笑地看着自己的老板:“这里有我,你过去吧,放松点儿,别紧张。”

祁遇白淡淡撇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活计走到林南身边,先从头到脚欣赏了一番。

只要是有日程的日子,林南回到祁遇白的身边就别想那么快换回便装,因为祁遇白总会要求他多穿一会儿,到了晚上再换。

“好看吗?”林南颇不自在地拉了拉有些扎皮肤的衬衣领子。

时装跟真正的西服套装总是没法比的,跟祁大总裁穿的定制款当然更是不在一个档次。

谁知祁遇白浏览够了,居然十分诚恳地说了句:“很好看。”

好看还在其次,主要是适合今天的场合。他在心里为星影国际这所知情识趣的公司加了十分,下一部戏考虑继续投资。

“你怎么穿得这么正式?”林南被他的直白夸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决定转移一下话题。

祁遇白慢条斯理地解答:“衣服还没搬来新家,你忘了?”

经他一提醒,林南才觉得是自己糊涂了。这栋别墅是白韶音的父亲、祁遇白的外公留给他的,当初柏海被抵押,祁遇白突然想起还有这么一处地方。不过因为买来就没有住过人,装修打扫颇费了一番工夫,最近才在周嫂的主持下陆续开始添置家用电器和必要的家私家纺。想必祁遇白是直接从公司过来的,没有衣服可换。

林南喔喔两声:“那你一会儿要不要戴个围裙?免得衣服上蹭上油了。”

祁遇白理所当然地不会理他。

“少爷、林先生。”

周嫂端着一大盘串好了的时蔬跟牛羊肉笑容满面地从厨房那边走过来,“你们往边上站一站,我把这些拿到外面去。”

“我来吧周阿姨。”林南作势要接过去。

“那哪儿行!”周嫂动作敏捷地一躲,“哪能让你动手,你跟少爷快去坐着聊天,水果切了盘,茶也是沏好的。这些东西油,不能沾手!”

自从她开始隔三差五地见到林南,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家少爷的另一半,细心照料的同时越看越喜欢,从祁遇白那儿旁敲侧击知道了林南的身世后更是眼里心中全是疼爱。

“知道了。”林南也是一副听话的小辈模样,脸上带着微笑。

等周嫂走了,祁遇白立在小径的鸢尾边看着他。

“你怎么跟每个人都这么合得来。”

“有吗?”林南谦虚地抿嘴一笑,“还好吧……大概是我不像你那么有攻击性。”

祁遇白眉尾一轩:“我很有攻击性?”

“呃……”林南又不敢说实话了,“有一点点吧,不过还好,你出院以后明显好多了……”

正说着话,一个咯咯笑着的小男孩砰一下撞在了林南身后。

“哎呀——”小男孩像开玩笑一样用悦耳的童声叫道,“撞车了。”

林南回身一看,是章弘的孩子,手里拿着一架飞机模型不知从哪个“停飞坪”起飞来到了这里。他小脸好看得像一颗刚搓出来的小汤圆,又白又嫩,仰头看着眼前这位没见过的大哥哥,又看看门外的祁遇白叔叔,一双眼睛滴溜溜直转,一看就聪明极了。

“撞车了呀。”林南蹲下 身笑眼弯弯地平视着他,“要小心开哦。”

小男孩一身帅气牛仔打扮,手里紧紧捏着那架三十厘米的模型,好奇地盯着林南一言不发。

“你叫什么名字啊?”林南用右手食指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结果这个精灵小鬼头还是不说话,只不过往边上偏了一步,从林南肩旁探出头去,询问地看向祁遇白。

“祁叔叔,他就是你的老婆吗?”

“!”

林南惊悚地望着人小鬼大的小孩,又转过身去望着祁遇白,尴尬得差点背过气去。

“小羊,不能乱叫人。”祁遇白一脸淡定地朝他招了招手,“来叔叔这儿。”

“哦。”被点到名的小羊居然一秒变得听话,本来想从林南的身边走过,结果林南身体将门挡住大半,他不得不侧着身体一步迈过门槛,小皮靴抬得老高,留下林南独自一人蹲在地上风中凌乱。

“叔叔牵我。”他说话软糯糯的耐听极了。

祁遇白便手一垂,拉住了那只小手。一大一小手牵着手,同时若有所思地望着慢慢直起身的林南,表情十分值得玩味。

“叔叔。”小羊转头仰视比山还高的祁遇白,“我觉得就是他,我爸说过,老公跟老婆才能住在同一个房子里。”

祁遇白面不改色心不跳,“你爸胡说的。”

“是吗?”

现在的小孩儿可没那么好糊弄。他一脸不信地拿飞机头部比着林南:“那你是跟叔叔住在一起吗?”

……

林南求助般地望向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某人,企盼他快些把章弘家这个聪明得过了头的小魔王带走。

“小羊,你为什么这么想知道这个?”祁遇白看着他。

“嗯……”小男孩想了想,“因为出发前我爸爸说,这里是你们共同的家,这个哥哥也是主人,你们是住在一起的,叫我不要叫他哥哥。可是他比叔叔你看起来年轻好多,叫叔叔好奇怪,我不知道怎么叫他,他刚才跟我说话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我爸爸说,不叫人很不礼貌,所以我不敢跟他说话。”

年轻……好多……?

祁遇白眉头微微皱起。

林南原本还涨红着脸,见到祁遇白一秒吃瘪的样子噗得一下笑出了声。

“可以叫哥哥的。”他走过去摸了摸小羊的头,“叫他叔叔,叫我哥哥。”

祁遇白淡淡一眼扫过来,还没来得及出口反对,小羊就又自顾自开始分析。

“不行,我得听我爸爸的话。如果哥哥真的是叔叔的老婆,那我要叫……要叫婶婶!”

“小羊你不能这么叫!”林南立刻睁大双眼反对,“叫哥哥就——”

“嗯。”祁遇白一把就弯腰抱起了小羊,“就叫婶婶吧。”

“你不要教坏小孩子……”林南欲哭无泪,几乎都快无法直视稳坐在祁遇白臂弯里的小羊。

“婶婶我不是小孩子。”小羊表情认真地反驳,“我爸爸说我是大孩子了。”

看来章弘平时真的很爱跟儿子聊天……

他又转头看着祁遇白,拿模型的手绕到后面挂着这位祁叔叔的脖子,左手玩着他的领带,“祁叔叔你说对吗?”

“对。”祁遇白极浅却极温暖地笑了一下,“小羊是大孩子了,已经可以一个人拼模型了。”

小羊听完满意地趴到他肩头,祁遇白就抱着他往章弘那儿走,想给他喂点东西吃。林南看着这副情景,心里满胀着又甜又酸的情绪,正柔情百结之时,忽然听到一句分贝不低的:“婶婶你也来吃啊!”

抬头一看,这回望着他的变成了三个人。章弘笑着朝他点了点头,又拿起一根烤蔬菜轻轻挥了挥。

“来、来了。”

林南只得硬着头皮当了这个婶婶。

——

晚餐在室外的花园里进行,周嫂驱虫工夫做得到位,驱蚊草又种得多,一群人待在外面反倒比在屋内舒适惬意得多。

别墅从一层到二层的窗台挂着四五条灯串,黄灯闪烁美如繁星。湖风微送,花光浮动,只是空气中飘着一点点淡淡的土腥气,不过被温馨的气氛所掩盖。

“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想起招待大家吃饭了?”欧灿边吃边问。

“我知道我知道!”何珊举手抢答,“因为祁总知道南哥刚签下来一部电影,帮他庆祝!”

“哇——”欧灿朝自己表哥挤眉弄眼,“你好体贴啊。”

是这样吗?

林南其实也在想,今天也不是什么年节,也不是谁的生日,为什么要挑在这一天把大家都聚到一起呢?真是因为自己签了第一部 电影?

他好奇地望向身边的人,只见祁遇白神色淡定地喝了口水,并不作解释。

吃过后半段,除了要开车的两位,大家都喝了一点酒。

章弘借口去厨房拿东西,中途把祁遇白也叫了过去。

拉开冰箱门,章弘拿了两罐气泡水出来,一罐递给倚在门边的祁遇白,一罐自己打开喝了一口。既有小孩又有女孩的场合总是很热闹的,对于他们俩来说算是有些不太适应。

静静待在厨房喝下半罐水后,章弘望了眼花园的方向,又看了眼手机。

“一会儿我踩点上楼降幕布,你记得拿戒指。”

“已经拿了。”祁遇白伸手碰了一下西裤右兜。

章弘眼皮控制不住地跳了跳,“那么贵的东西,你连盒都不要,直接放口袋里,不怕丢?”

听完他的话,祁遇白的右手伸进了裤兜,“还在。”

“……那就好。”

两人拿着易拉罐若无其事地从厨房往外走,还没走到室外就觉出了一点儿不对。外面一串脚步声前前后后,几个人有说有笑地一齐往他们这边走。

“怎么进来了?”祁遇白问。

林南算是主人身份,带着大家走在最前头,闻言朝他笑了起来,“外面下雨了,不大,不过咱们没准备遮雨的地方,我就先带大家回来了。”

“下雨了?”

章弘跟祁遇白对视一眼,眼神里应该都有没说出口的脏话。

“没关系。“周嫂倒还是笑呵呵的,“让客人们在屋里吃也是一样的,我去把餐桌弄好,甜品也现在拿出来吧。”

林南以为祁遇白因为突然的雨破坏了他招呼大家的心情,走到他身边轻轻牵了他的手,小声在他耳边说:“不要紧的,在哪里吃都很好。”

祁遇白看了眼他宽慰自己的神情,没再说什么。

原有的计划被通通打乱,一群人窝在餐厅虽然还是谈笑晏晏,但林南总觉得祁遇白跟章弘两人有点儿怪怪的,好像有什么没干成,神情格外憋得慌。

又过了一会儿,客人们纷纷离开,祁遇白跟林南打着一把伞站在院门口送他们。章弘是最后一个走的,临走前拍了拍祁遇白的肩,意外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之后带着儿子上了车。

热热闹闹的一个晚上就这么过去,周嫂在厨房收拾残局。朋友们的车越开越远,终于驶出了两人的视线。

林南今晚过得很愉快,这样一点点融入祁遇白生活圈子的感觉实在是很棒,就像是晚上吃到的那份香浓丝滑的甜品,都是生活中最质朴的美好。

“回去吧。”他说。

祁遇白却慢慢收回目光,看着他道:“要不要去湖边走走。”

“嗯?”林南脸上带着微笑,“现在吗?”

现在天上还下着绵绵细雨,虽然不冷,但地上总归有些湿漉漉的。林南跟祁遇白都还穿着西服,原以为在外面待的时间不长所以也只拿了一把伞,两人共用局促在所难免。

“现在在下雨哎。”林南说。

“我知道,要不要走走?不会太久。”

今天的祁遇白的确有些奇怪,以往他是绝不会有这样的浪漫情怀的,今晚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不过对林南来说,他想去哪儿自己总是愿意陪着的。

“好吧。”林南轻轻挎住了他的胳膊,眼角还带着一点点微醺醉意,“走得久一点也没关系。”

两人的身体紧紧依偎在一起,挽着手走一段,又并肩行一段。头顶撑着一把黑色的银骨伞,雨点擦过伞布的声音细密又轻缓,带着一种盈然而活泼的跳跃感,就像踮着脚尖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的芭蕾演员。

祁遇白右手举着伞,角度往林南那边倾斜了一些。伞柄握感良好,银质柄骨中间夹着一段纯黑托衬,林南从别墅里找出来给他时他便觉得熟悉。

“这把伞你一直带着?”

“嗯?”林南微微一怔,过了两秒才明白祁遇白指的什么。

“对。”他点了点头,“我当时想,如果有一天再见到你,我还能把它还给你,所以每次搬家我都带着。”

祁遇白沉默着没说话,林南觉得有些不自在,解释道,“我不是说我当时忘不掉你,只是我猜……我猜这把伞应该是很贵的,扔了可惜。”

伞上有双R标,林南不傻,他当然知道它价格不菲。可他留下它,仅仅只是因为这是祁遇白送给他的最后一件礼物。

这条湖边的小道曲曲折折,脚下的石板偶有一点松动,走上去会噔噔一响,下边积的雨水像鼓泡泡一样鼓出来。湖面泛着银光,雨丝落在上面随浮浪起跌,砸不出雨窝,只能引得湖水陷下一个小点,像极了小时候吃剩的糖纸,轻轻一揉还有细碎的声响。

对于雨水来说,它们从天上落到湖里,其实是回到了另一个家。对这把伞来说,它从林南的家里重新回到祁遇白的手中,辗转颠簸却仍算终得其所。

虽然车已不在,车的主人却还好端端在这儿。

祁遇白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慢慢带着林南走到了湖边,望着湖面驻足。

对岸是正在开发的商品房,或许一两年后这片区域的人就会多起来,不过至少现在这里是安宁而平静的。

“我爸送了我一辆车。”祁遇白说。

“是么?”

“嗯,跟从前那辆劳斯莱斯一模一样。”

林南听了很高兴,微笑道,“伯父果然还是很心疼你的。”

“他大概觉得我出车祸他也有责任。”

祁遇白两眼望着湖面,“其实我没有这么觉得,意外就是意外,不应该归咎到某一个人身上,也不需要追责。”

林南转身面向他,看见他的眼神中有着复杂的情绪,知道他又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下一秒就握住了他的左手,轻轻道,“你说得对,意外就是意外,人不应该被一次意外毁掉今后的人生。”

祁遇白笑了一下,“这个道理我明白得虽然迟,好在最后还是明白了。”

两人视线暖暖交融,彼此有种心意相通的舒畅。有那么几分钟谁也没有说话,就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听雨声、看雨落。

过了半晌,祁遇白说:“其实今天我也邀请了我爸,不过他没有来。”

这是林南没想到的。他以为今天这个场合是他们这一辈人的聚会,不会有长辈什么事,没想到祁遇白已经邀请过了。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失落,刚刚还闪着星光的眸子暗下去几分。

“如果我不在,伯父是不是就会来。”

祁仲辉不肯出现,当然是因为自己的存在,否则他是不会放过这个跟儿子修补关系的好机会的。

祁遇白却好像并不在意他来不来。

“我邀请他是希望他参与我的生活,可你是我生活的一部分,如果你不在,今天的聚会也就没有开始的必要。”

这个人总是有办法让林南觉得很安心,只要是他认定了的事,似乎谁也撼动不了。

不等林南开口,祁遇白就将雨伞换到左手,右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了什么东西,再摊开时手掌中央已经多了两枚泛着微光的戒指。

林南瞬间呆立原地。

“林南,我想跟你订立一个契约。”

祁遇白忽然觉得有些紧张,他停下来缓了几秒,随后才重新开口。

“以后我们做彼此的另一半,不做寻欢作乐的伴。你愿不愿意?”

林南的脑袋当了机,“你、你是认真的吗?”

头顶的雨声渐渐减弱,似乎是为了让他们能更清楚地听见彼此之间这番重要的对话。

如果事情发生在以前,林南这样问他,祁遇白应当会觉得不高兴。不过今天是个例外,因为祁遇白早已在心里设想过林南的各种反应,刚才这样是他想到的其中一种。

他嗯了一声:“其实我对你一直很认真。”

他想等林南主动拿一对正式的戒指来换,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只好自己主动。

祁遇白人生中少有的主动几乎全部献给了林南。主动去见他,主动挽回,主动求婚,如今还剩下最后一项主动。

“不仅很认真,我还很爱你。”

他望着林南,就这么把这句想了很久的台词说了出来。其实没有那么难,只要身边没有那么多观众,祁遇白说得很自然。

视线在咫尺之间交汇,彼此眼中都是爱意激荡。

“你呢?”他看着已经说不出话来的林南,“你怎么想的,愿意收下它吗?”

林南这才反应过来,用力地点了几下头,清澈的视线扫过祁遇白的每一寸轮廓后,又重新点了几下,“我愿意,我当然愿意。”

静夜天幕,清水湖畔,银骨伞下,两人为彼此戴上了这枚套牢后半生的戒指,没有任何人见证欢呼,郑重与真心却不减分毫。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祁遇白望着林南的眼睛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用温暖的手掌托住他的后颈,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他们的人生或许坎坷,感情或许波折,但幸好遇见了彼此。家人不需要很多,苦难时相随,欢喜时相伴,有一人足矣。人生如秋风掠过,短短几十载,他们决定再也不要浪费一分一秒,不管是醒着还是梦里,身边的位置只留给彼此。

风停雨歇半浮生,旧梦新魂一双人。

他们的故事就讲到这里,以后的日子将留给岁月书写。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