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衙门口近在眼前,迟澈突然停下了步子,锄禾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了下来,只见迟澈转身,面色十分严肃,锄禾觉得有些不好。

“你去荣蒸坊买两包翠蓉酥,然后去回家面馆打包一份云吞,最后去找刘小娘那要一份红椒碎,一早滴水未沾,着实有些饿了。”迟澈说罢还认真的道了一声谢,“辛苦你了。”

不看锄禾的表情,迟澈一脸正经地进了府衙。难怪宋昶喜欢捉弄他,原来是这种感觉。

锄禾愣在原地,公子莫不是说笑吧,这三处店面可是恰好分布在京中三个对角啊。这来回一趟,最后再来衙门,等于绕了个大圈子,这还不得累死他啊,锄禾想不明白,他什么时候得罪公子了吗?

锄禾自然不会知道,自己一大早没在,结果害得自家公子好等不说,还衣衫不整的见了人,实在有些憋闷。

看着自家公子十分认真的背影,无奈拍了拍脸颊,锄禾转身回府,这一大上午的好光景,全要给他奔波浪费了。

迟澈进了府衙,小九见他便跑了过来,“大人,您可算来了?”

“怎么了,刘大人呢?”扫了一眼前厅,不见刘大人的身影。

“这事儿闹到殿前了。”小九压低声音,“听说老王爷和丞相想压下解决,可谁知被礼部侍郎严永一道折子递到御前,大人这才被召进宫了。”

“吏部侍郎严永?”迟澈有些惊讶,是那个顽固不化的老头。

小九点了点头,他也很惊讶:“正是,这有人说谢家大少夫人和郡主昨日一同出门,之后便一直不见郡主回来,结果一早居然就死在扬花楼,恐怕是脱不了干系,这严大人就是要大理寺刑部严查,还自家女儿清白。”

“敏和郡主同他这儿媳一向不和,怎会恰好一同出门?这般明眼人一想,谢大少夫人定然是最大的嫌疑。”如此看来来,丞相府是想要私自处理谢大少夫人,严永一早便递了折子保自家女儿,这两边的反应速度都有些快的惊人。

“这严永递折子一是阻止了丞相府私下动小手段,更是表明自家女儿身正不怕影子斜,清清白白不怕查,倒是开局就站了个好风向。”只是闹到御前,未免太撕破脸面,是将来官场上的虚情假意都一并不要了。

小九这一早倒是没想明白严永为何要将自家女儿推到风口浪尖上:“闹成这样,可若真是谢大少夫人,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要么就是真的清清白白,要么就是有万全之策,根本不怕。”迟澈想了想,又道:“那几个在郡主房中抓住的男子呢?”

“全在后边牢房里,一大早忙得脚不沾地,到现在还没开始审问,也不知道这案子最后归不归大理寺管。”小九摸了摸头:“也不知是谁和丞相夫人有如此深仇大恨,如此狠毒,这个死法对女子而言,可谓屈辱至极。”

敏和郡主恐怕到死也没想过自己最终被人在最下九流的扬花楼给抬了出来,死得那般屈辱和不堪。迟澈问道:“敏和郡主的尸体现在在哪?你可看出有什么异常没有?”

“郢王府的府兵带走的尸体,我们的人别说碰,就是看都没能看上一眼。”小九想到一大早赶了过去,却只看到个被围的死死的扬花楼就有些郁闷:“当时瞧着那一个个的脸色,怕不是要沁出冰来,我也没胆敢上前。”

“等大人回来便可知是不是大理寺审理此案了。我想先去审问一遍那三人,看是否能有什么线索。”迟澈看着小九琢磨一会儿,又道,“小九,恐怕过不了多久,此事便会传开,你想办法最快找到昨日敏和郡主和谢家大少夫人外出走过的地方。”

小九点了点头,匆匆出了衙门。

迟澈想了想,朝关押犯人的牢房走去,他有感觉,这个案子怕还是要搬上台面。

牢房里三人被关在一起,一个个身材都十分消瘦,衣衫不整,身着十分单薄的里衣,这三月末的温度到底有些冷寒,三人抱胸裹紧衣裳。面容上全是疲惫,脸上还有些大大小小的伤痕,是被一早闯进扬花楼的人给狠狠打了一顿,一双双眼睛下面青黑一片,嘴唇有些干涩的开裂,心下有些惴惴不安,可眼里却还是有几分无畏。

听见有开门声传来,三人抬头看见一个面白如玉的年轻男子,不急不缓走了进来,牢头将一边的那唯一一把木椅搬到牢门前:“大人,小的在外面候着,有事您叫一声便是。”

“劳烦了。”笑着回应了牢头,见他退出还带上了牢门,迟澈轻轻坐在椅子上,带着几分思索的目光扫过三人。

“大人,您这是要关我们到几时,我们可什么都不知道啊。”一男子靠在牢房的墙壁边,身子都不挪动一下,神情故作轻松还带着几分市井的无赖。

“是啊大人,我们就兴致来了逛逛窑子,总不能犯了什么事吧。”

看着眼前这三人,没理会他们的话,迟澈平静的说:“你们可知这里是大理寺的牢房?”

有些不解他的意思,牢房在哪不都一样,他们这些年偷鸡摸狗也不知进过多少回了,都不过是小打小闹的关上几日罢了。

“大人这不是说笑嘛,哪里的牢房不都一个样,总不能大理寺的牢房这牢饭比较香吧。”说完三人还十分不合时宜的笑得大声。

等三人笑完,迟澈才认真道:“这里是刑狱,非大案,死案不入。”

扫了一眼三人疑惑的神色,迟澈再次解释道:“你们涉及了一桩杀人案,还是当朝丞相夫人,郢王府敏和郡主之死,你们已经是半个死人了。”

三人听罢呆愣了一秒,迟澈眼见他们神色大变,开始慌乱了起来。

“不可能!怎么可能?”一人吓得面色灰败,差点没瘫倒在地:“哪来的郡主?明明说是府上的姨娘犯了错,我这才……。”

那人惊觉失言,赶紧住嘴,可眼里是说不出的害怕。

另外两人看向那人,根本什么也顾不得,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三子,你不是说主人家教训一个没什么身份的小姨娘吗?怎么会是郡主!”

“我……我不知道,马车里那个人说的,我真的不知道……”

眼见着三人惊慌失措的模样,迟澈开口:“意思是说,人是你们带进扬花楼的?”

“不是……不是……我没有,郡主不关我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

迟澈起身,靠近牢门:“你们若不说出实情,便定是谋杀皇亲的大罪,是要诛九族的。”

已经连身子都站不直的三人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没想到自己竟然牵涉到谋害郡主的案子,早已经慌了神。

“大人饶命,大人。小人只是听冯三说扔个小妾进扬花楼能得五两银子,其他的小人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一男子爬到门边,大声叫嚷,转头狠狠一拳砸在冯三脸上,嘴里骂道:“王八蛋,拉老子下水,王八蛋你。”

另外一人也加入其中,三人打作一团,迟澈也不阻止,想必这样的事三人也不是第一次干,不知暗地里祸害了多少女子。

门外听到动静,牢头带着两个狱卒跑进来,看着眼前的场面赶忙上前打开牢门上的铁链,抽出鞭子狠狠摔在三人纠缠在一起的身子上,大声呵斥:“全给我住手!”

只觉身上抽痛,三人停下缠打,颓然的倒在地上,冯三坐直了身子,转而跪在地上,道:“大人,我说,小人知道的都说。”

迟澈坐回椅子上,示意狱卒锁上门先出去,才开口:“仔细回忆清楚,不得有半点遗漏。”

“前几日小人在南坪巷晃荡,一辆马车挡在了眼前,小人见马车十分朴素,但能坐马车的自然非富即贵,便也不敢得罪。车上是一女子,扔给我一个钱袋,只说后面一连七日,每日午时过后在原地等着,到时候有马车经过,要我将府上的妾室送进扬花楼,便得三十两银子。小人一时心动,便答应了。”

“女子?”

“回大人,是。声音十分年轻,只是并不曾出马车,未见到样貌。”

“昨日你是如何从那人手里接过郡主的?”

听到郡主二字,冯三身子抖了抖:“差不多未时,小人三人等在南坪巷一家宅院后面,果然有一辆马车,只是这次马车看上去贵气不少,马车上只抛出来一个麻袋和三十两银子,就立刻走了。”

说到此处,冯三看了另外二人一眼,才咬了咬牙开口:“我三人将麻袋驮回了巷子里面一间无人的宅子,打开就看见其中的女人,拆了他一身的首饰,便又……动了点歪心思,玷污了……玷污了郡主。”

闭了闭眼,将人交给这种地痞无赖,迟澈能想到会发生什么,那幕后之人必然也会想到这般后果,没有开口打断或是询问,只听冯三继续说。

“该是因为蒙汗药,郡主一直没醒,我三人便趁着天擦黑,给抬进扬花楼,卖给了扬花楼的金妈妈,安置在了桂香苑等着,扬花楼夜里生意一向好,我三人等地无聊,便又趁着没人……可郡主竟然醒了,我手下一重,将他抽晕了过去。这……谁知一早便被人闯了进来,给压到了这里。”

“如此,你竟然不知郡主是如何死的?”

“小人实在不知啊,明明当时他是晕了过去,小人可以肯定!”

迟澈皱起了眉头,看来还是要看看尸体,才能发现这死因为何。

出了牢房,迟澈心下微凉,敏和郡主之死,可能牵扯的人有哪些?回到案卷房,想着可疑之人,一笔一笔写在纸上。看着纸上的字迹,似乎少了点什么。

过了不久锄禾拎着一盒糕点赶到了衙门口,手里还拿着一封信。见到迟澈时,他正在卷宗室拿着笔写写画画。放下糕点,走到案前将信递给他:“公子,这是周公子给您的,”

周云贤?放下笔接过锄禾手中的信,打开后入目是一行行清秀的小楷,信中所言让迟澈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大哥被罚去承训营之后,周林姝竟然也跟着进去了,看她字里行间全是欢腾鼓舞的喜悦,不知晓的还以为他是去哪里游山玩水了。最后几行字写的一笔带过,可迟澈却觉得有一丝异样从心间划过,胡大将军竟然在承训营?

胡家不是无诏不得随意进京吗?如今身在承训营那便意味着是奉诏回京,那赵且珺之死不知是否已经传进他耳中?若是已经知晓怎会毫无动静。

“公子,我过来这一路上听说扬花楼的事传的沸沸扬扬,郡主这名声是彻底毁了。”锄禾没想到不过一两个时辰,这尸体的身份就被传扬开了。

“老王爷和谢丞相看来是压不住了。”迟澈将信折好塞回信封中,道:“这颜面既然保不住了,那恐怕就是一定要讨个是非公道了。”

锄禾一边拆糕点一边道:“这到处都在说郡主昨日和少夫人出门,结果昨晚就有人开始在城中搜查找人。谁不知道啊,这郡主极是看不上这个儿媳,处处针对折腾。这少夫人能下什么手段还真说不一定。”

“丞相和吏部侍郎,郡主和少夫人。”迟澈喃喃自语。

在堂前走了好几个来回,迟澈才开口:“锄禾,想办法从丞相府的后院打探点消息,就是郡主,少夫人,谢大少爷和那个贵妾之间的事,越详细越好。”

看着迟澈的表情,锄禾真想说一句公子,我这刚来屁股还没坐热呢。但事关任命的大事,抓上两块糕点便出了门。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脑子里划过,一时没能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