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2—男人之间的一场对话】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
“总士君？”对于这个在这时出现在自家器屋的身影,原本在开着机子捏土制陶的史彦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外——“一骑他已经出门去[乐园]那边上班了。”
“我知道。”以一身深色系便服站在真壁家的玄关上，总士推推眼镜，“这一次，我是专程来拜访司令你的。”
“专程来找我的？”史彦的意外更甚，简直是瞬间变成了一头雾水的状态。
总士低调地点点头，明显一副暂时不愿多说什么的样子。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史彦直觉地觉得,这个时候的总士貌似有些拘谨。
——莫非真的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心里闪过这个疑问，史彦暂时没有多问些什么，而是站起身，领人到里屋那边去——“先进屋里来坐坐吧,我去泡个茶。”
总士没有推辞，而是乖乖地摆好鞋子跟在史彦身后进屋，“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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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总士沏来了热茶，史彦顺势坐下来,拿出作为上司应有的架势问对方：“是派遣团的准备工作遇上什么阻滞吗？”
总士小小地一个摇头，顺便报告了一句：“派遣团的准备工作进行得很顺利。”
“哦哦……”随口应了话,史彦暗暗思考,总士此刻的来意。
接触到史彦若有所思的疑惑目光,没等史彦问下去，总士已经先一步直接加一句：“我这次冒昧前来,并不是因为公事。”
——因为不是公事，所以才选择私底下的这个时间，而不是直接在Alvis里头说吗？
心里得出了初步结论,同时瞄了眼坐姿难得有些僵硬的这名后辈，心态迅速切换为平常长辈的史彦耐心地探问：“那么，是……？”
谁知道史彦这平常的话音刚落，对面原本坐得端正的那个人，随即受惊般的双肩猛地一紧，同时把腰板挺得更是硬直。
这个激烈而又少见的反应让史彦更是感觉疑惑，毕竟眼前这名后辈，可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人，他自然也十分了解对方。
——自信、沉稳、理性、应变灵活又滴水不漏，可以说，各方面都非常出色，很多时候都优秀得让不少大人也自叹不如。
正就是因为清楚对方在工作状态中的这些特质，所以，在这个时候竟然见到对方紧张成这般模样，史彦难免会觉得一阵新鲜，自然是对对方接下来想要说的事情，更是好奇。
对于史彦的探问，总士没有立刻作答，而是像个普通青年那样为积累勇气而用力地吸了口气，等到把心情稍微平复了些许，不自觉地挺胸收腹后，他才用力地盯住对方，努力地，务求自己的声音不显出一丝颤抖。
他说：“真壁司令，我……对令郎产生了超越友谊的感情。”
谁知道，总士开口的第一句，立马就把史彦炸得当场瞪大了眼。
尽管是被史彦的这个第一反应吓了下，但总士还是狠下心来强迫自己继续前进——必须把这一趟来意一口气说完：“希望司令你能允许，我与令郎交往！”
直至总士的话音完全沉寂于这个小小的厅室当中，史彦依然是瞪着双眼，久久一阵沉默。
老半天过去，史彦似乎终于从震惊中堪堪回过神来，继而心情复杂地问：“总士君你这算是……向我递交恋爱申请吗？”
总士用力地一个点头，应得掷地有声：“是的！”
史彦神情古怪地投了这名青年一眼，“为什么不是和一骑一起跟我说这个问题？”
史彦的重点没错，因为在史彦看来，一骑和总士的羁绊早就深刻得，只有哲学中“二位一体”的概念才能完美诠释的层面。
也就是，哪怕是总士和一骑关系跌到冰点形同陌路的时期，史彦也是丝毫不怀疑，这两个小家伙迟早会走到一起——或者说，如果他们两个到现在还没互通心意，这才是真正让史彦惊讶的事情。
而此时此刻，比起自家儿子和眼前这名青年会走到一块这件事，史彦更加意外的是：真难得总士是自己一个人来递交这个申请……
正如清楚总士的性格一样，史彦也十分清楚自家儿子一骑的性格——简单来说，只要是总士的意愿，一骑就会努力去实现；只要是总士的去向，一骑也会努力去追随。
因此，实在难怪史彦会提出这个疑问。
毫不意外地听到这个问题，总士有些不好意思地撇开目光，乖乖地给出解释：“实际上……这一次，只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一骑还不知道的。”
“什么？！”史彦倍感震惊，顿时又一次目瞪口呆。
“我不希望一骑受到任何反对的压力。”用力地蹙起眉头，总士把自己坚决的目光直直地投向坐在茶几对面的这位长辈，“我希望，能在排除所有有可能的阻力后，再去跟一骑坦白这份感情。”
总士并不是在开玩笑。
虽然他有很大的把握相信，龙宫岛的大人们是不会阻挠自己和一骑在一起。然而，那也只是“很大把握”而已——只要事情的成功率不是达到完全的百分百，无论如何，总士都不会放松警惕轻易松懈。
为了让事情的成功率尽可能地提高，总士会努力想尽办法。
在总士的心中，一骑只需要做好一骑自己就可以了，其余的事情——质疑也好、阻力也罢，总士都会努力搞定的。
再说，作为在战场上已经打滚多年、最后甚至连体质也变成异族的战士，不论是总士也好，还是一骑也罢，其实都已经不怎么在乎世俗的眼光了。
饶是如此，最起码，总士还是希望能得到有血缘的亲属的祝福——之前他已经向Mir询问过，织姬也向自己表达了鼓励和祝福，所以Mir那边就已经不存在问题了。
现在就剩下一骑这一边的。
因此，总士才会特意挑一骑还在[乐园]上班期间，自个儿过来器屋找史彦。
大概是因为已经有第一次的冲击作为预演，所以这一次，史彦倒是很快就回过神来。
迅速收拾好表情，史彦正直地迎上对面的那道目光，好像是在谨慎地打量对方，严谨地审视对方是否在跟自己开着玩笑。
感觉到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就算是紧张得不自觉用双手揪紧裤子的布料，总士始终硬着头皮努力地坚持着，没有移开代表自己决心的目光。
似乎已经把总士的表现完全看到眼底，史彦终于收回了目光，却又在忽然间没头没脑般的说了一句：“我失去总士的心情，就跟爸爸你失去妈妈时的心情，是一样的。”
冷不丁听到这话，总士神情微动，不过很快又稳回到先前那个不动声色的状态。
像是没有察觉到对面的动静，一脸平静的史彦继续说：“这是一骑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就是在北极决战之前，总士君你被Festum带走之后。”
对于史彦说的话，总士当然知道。
——在世界因为[金融街]的作用而重置之前，史彦同样跟他说过这些事情。唯一跟当时不同的是，当时，一骑就在自己的身边，只不过，身为普通人的史彦没办法看到当时是[资产]状态的一骑而已。
当然，这并不是眼下的重点。
眼下的重点是……
——为什么司令会在这个时候，提起那个时候的事情？
脑内飞快地调用所有线路进行状况的分析，总士提着心等待对方的下文，努力地稳住自己的表现，不敢放松哪怕半分。
另一方面，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史彦看起来整个人颇为感慨——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平静地说：“既然一骑那小子早就已经说过这样的话，那么我这个当父亲的，还有什么能够、或者需要置喙的余地？”
听明白了对方这是允许的意思，总士顿时激动得喜不自胜，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连忙恭敬地忍不住大声说道：“谢谢您，真壁司令！”
史彦把双臂交抱在胸膛前，一个挑眉之后，他故意板起脸严肃地问：“都这个时候了，在私底下，总士你还叫我司令？”
尽管内心十分欣喜长辈已经接纳了自己，但表面上，总士是低下头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然后同样板着脸抬头，镇定而又客观地解释：“……一骑答应不答应，到现在也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喂喂、你这也未免太认真了吧？
心里颇为无奈地这样想着，同时深切地觉得这个后辈确实在某些方面不器用得简直神奇，史彦忍不住笑了笑，也不打算勉强对方。
这时候的他只是抓起自己的那杯茶，悠闲地喝了一口，之后是不紧不慢地申明自己的立场：“好吧，我也挺期待，总士君你能有跟一骑一样叫我爸爸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