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洋对擂赛的总决赛从二十六号一直比到来年元月三号，十支战队，一共八个比赛日。
考虑到上班族和学生党的时间安排，赛事时间十分人性化。周末和元旦假期从上午十点开始比赛，到晚上九点结束。
而工作日只有晚上七点到九点的一场比赛。
白软他们战队刚好被分配在周日这一天打完第一轮决赛，最终的三强角逐在元旦假期的三天。
所以他们甚至不用向学校请假，完全是利用假期在打比赛。
本来担心会耽误课程的白软在看到赛事安排之后，特别开心。
总决赛这天的上午八点半，东方红战队已经提前抵达体育馆，在偏门集合。
虽然官方没有公布任何参赛战队成员的相关信息，但是这些成员中，有一半都是自带热度的选手。比如大梨，他刚下车没多久，就被正在排队等待进场的观众们给发现了。
其中有很多是他的铁粉，就是为了看他才从各地专程赶来的。
他们高举画了个超大梨子的五彩应援牌，站在队伍里尖叫着他的名字。个个都激动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冲破围绳、撂倒安保人员，从队伍里跳出来一样。
白软离他那群无比兴奋的粉丝们站得挺远，依然感觉自己的耳膜要被他们的尖叫声给震破了。
太热情、太疯狂了。
大梨则淡定地朝粉丝们挥了挥手，整个人看起来酷酷的，一点也不像平时那么沙雕。
接着，他压低了帽檐，潇洒转身对他的东方红队友们悄悄说：“我是不是太受欢迎了？没有给你们造成困扰吧？”
白软：“……”
其实原上草的粉丝也是不少的，只是他平时既不搞直播也不运营微博。退役前就全心全意打比赛，退役后就安安心心地管理EG电子竞技俱乐部，人是真的低调，所以粉丝没有大梨多。
因为有这两个人在，他们从侧门被工作人员领进场一直到选手休息区，从始至终都是被关注的焦点。
不过白软不知道的是，有很多只是来陪男朋友看个比赛，实际上根本不认识什么大梨原上草的女孩，她们的目光可都一直盯在顾执风身上。
五个人落座在举办方给他们安排的位置上，白软环视一圈，发现周围的面孔都挺熟悉的。
因为原上草给他们整理出来的对手资料里，都有这些人的照片。包括在不远处一块休息区里坐着的江天扫，他正往自己这边看过来。
江天扫的目光很锐利，人看起来也很老成，和他十九岁的年纪不符。浓眉斜飞入鬓，眉眼距极窄，显得阴鸷又深沉。
他弓着背坐在那，手臂交叠搭在膝盖上，像一只匍匐着伺机而动的饿狼。
表面是很平静的，但眼中透露一股狠劲儿和欲望，藏也藏不住。
白软之前看过他的比赛视频，常规赛中他不惜越塔也要拿到五杀，最后在团灭敌方的同时被塔击杀。
本来只是EG二队替补的他，一战成名，成为了当之无愧的一队首发成员。
以前看这段精彩的视频时，白软不知道该说他是果断还是贪心。
现在她知道了。
饿狼江天扫起身，带着身后四匹狼朝他们走
过来。
眼见他们越走越近，白软有些紧张地偏头看顾执风，他正微扬下巴，盯着前方大屏幕上主持人的解说。
他完全没留意到江天扫这边。
她拉了下顾执风的衣袖，顾执风转头看她。片刻，目光从白软头顶略过。
江天扫几个已经站在了原上草跟前，他居高临下地俯视坐在那比自己矮一截的原上草，心情莫名地愉悦：“想不到第一场比赛就撞上了你们。”
原上草苦笑，学着他的句式讲话：“想不到我昔日并肩作战的队友都被你给挖了去。”
江天扫冷笑一声，嘲讽道：“说明他们不乐意跟你呗。”
不想跟着你浪费一个职业选手最重要的那几年，结果连本来胜券在握的冠军都能拱手让人。
明明胜利就在眼前，为了所谓的名誉，被你说抛弃就抛弃了。
江天扫怒视他，他身后的那四个EG老队员的表情也不太友善。
在利益面前，昔日的队友早就在EG以一分之差败给KM的那刻，彻底撕破脸皮。从此再见是敌人。
原上草没打算跟他计较，他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苦涩，语气却很坚定：“其实输赢并不是最重要的，真正的荣誉和这些无关。”
江天扫阴阳怪气地说：“希望你现在的队友也是你这样想的。”
明显地在挑拨离间。
大梨对于原上草的经历了解得比其他三个人都要多，只知道此时是一群小白眼狼来反咬他的草哥一口。于是，始终保持高冷形象的大梨终于看不下去，一把勾住原上草的脖子，光明正大地怼他们：“那就对不住了，小弟弟们，我们这次打算冠军和荣誉全都要。”
江天扫身后的一个眼镜男站出来：“可别把话说得太满，到时候来哭鼻子。”
本来在指挥现场秩序的工作人员看到这边有隐隐有剑拔弩张之势，连忙赶过来问他们发生什么事了。
结果双方都沉默不语，摆明了不想把这种私人恩怨闹大。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顾执风边从背包里翻找着什么，边气淡神闲地开口：“他们掉了十块钱，非说被我们捡到了，刚才一直在讨着要，我说我们实在没看见那十块钱，要是他们缺钱，我们愿意直接给他们，但是别这样来污蔑人吧？”
说着他还真的翻出个皮夹，从一摞粉色钞票中抽出一张蓝的，夹在两指间。
东方红众人：“……”
一顿胡说八道乍一听来居然还挺真实挺在理的。
白软忍不住在心里给他啪啪鼓掌，感叹人狠话不多的大佬难得话多一回，就怼得江天扫他们脸一阵紫一阵白的，一时竟没反应过来，真是厉害。
半晌，眼镜男指着顾执风，抖着身体气道：“你血口喷人，根本就不是那十块钱的事！”
接着白软就看见顾执风笑了，那种笑容她难以用词语准确描述。大概就是有种布好了陷阱等野兽跳进来，结果野兽真的掉进来了的感觉。
果然就见顾执风淡淡回复道：“我知道。”
“你们在意的不是这十块钱本身，而是担心这里有人品行不端，连拾金不昧都做不到。”
他说的很有内涵，让心虚的人没法不细想更深层的意思。尤其是在说“品行不端”四个字的时候，顾执风的视线在江天扫身上停留了片刻。
除了江天扫，霸主战队其他四个人都面露尴尬。
虽然他们跟了江天扫，但是并不代表认同他对粉丝做的那些混账事，只是对于原上草当初的抉择而愤愤不平罢了。所以几个人一时都哑口无言，无法反驳。
……
等一行人离去之后，原上草也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只知道队长刚才是为自己出头了，而且貌似还讲赢了他们？
以往被最亲近的朋友们误会惯了的原上草一时很感动，他回头冲顾执风说了声：“谢谢。”
顾执风的目光从愤而离去的霸主战队的背影上移开，面无表情道：“不用谢，我只是在记他上次乱说话的仇。”
然后他把目光落在白软身上。
东方红众人愣在原地想了想，江天扫乱说过什么话来着？
噢……坐在前排的三个人心照不宣地回过头去，决定不再当电灯泡。
坐在后排的白软被顾执风盯着，猛然想起江天扫的那句话来——
“对面的射手妹妹，你们刺客那么菜，不如你来跟我吧？”
白软：“……”
强。
白软无辜地冲他眨了下眼睛，她越来越发现顾执风的记忆力好得惊人，尤其是记仇的时候。
大佬都是这样吗？
他们刚才折腾了那一会，转眼已经快九点半了。
十点钟开始的第一局他们就要上场。
等会九点五十分的时候还，会有工作人员领他们去测网速，比赛时用的也是主办方提供的某款手机。
白软抬头看着大屏幕上的时间越来越接近十点，开始坐立不安。捱了一会儿，她忍不住了，遂偏过头悄悄跟顾执风确认：“我们第一局就要和霸主打吗？”
女孩伏在他耳边，像一只落水受惊的小猫。连语气和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看来上次输给他们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顾执风也学她一样压低了声音：“你怕了吗？”
声音很小，却清晰得足以让周围嘈杂的讲话声都变成背景。
女孩把出汗的手心在裤子上擦了擦，心虚地摇摇头：“我才不怕。”
顾执风失笑，不禁想逗她一下：“我们和霸主的比赛在下午，你要是怕的话现在还逃来得及。”
他话刚说完，白软就抓起背包站了起来。神色慌张地打量四周，好像在找什么，一副随时准备要逃跑的模样。
顾执风抬了下眉毛。
“我去下洗手间。”白软讪讪地放下背包，语落，神色匆匆地从过道大步走出去。
她一紧张就想上厕所，比如每次体育老师说要待会要八百米跑步测试的时候，白软就莫名开始觉得肚子疼。
她走到厕所门口的时候，抬头看了下男女厕所的指示牌。这时刚好看到一个外国人从厕所打着电话出来，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说的是英语，但口音不是很纯正，有些词被他略读了。
不过白软耳朵好，听了个大概内容。她瞬间猜到什么，却又不敢往下细想。
突然无意中窥见这么大的秘密，她在惊讶的同时还有些许慌张。
那个外国人看到她进厕所时的脚步明显放慢，心下警惕，直接挂了电话。
因此白软只听到一半，后面的内容也无从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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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那大屏幕了吗？过几天我们的照片都在上边。”大梨指了指舞台中央的两块巨型屏幕。
现在这块屏幕上只有“东方红”以及“飓风”的队标和队名。
五人在后台等了两分钟，主持人报到他们的队名。于是，东方红五人组默契地穿着一身黑衣服登场，照后来粉丝们的话说，那一刻他们简直是酷到不行。
本来只有白软和顾执风是穿着黑衣服的，不过后来张斯焰得知他们穿情侣装的真相后，觉得穿队服确实很重要，拉着其他两个人也去买了一身黑衣服。
当灯光打在白软脸上时，她觉得有点晃眼。虽然底下的观众席没有坐满，但是大家都兴致高昂。
主持人把话筒递给大梨的时候，他同样兴致高昂：“早知道下面这么多人看着，下次得烫个新发型再来。”
底下的观众被他逗得捧腹大笑，粉丝则狂热地挥动着应援牌。
东方红战队前面四人都依次介绍完自己后，顾执风把话筒递给白软。
主持人似乎有些惊讶，眼睛笑得眯成两条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POTA的比赛有小仙女参加呢。”
白软飞速脸红了一下，第一次面对台下这么多人的注视，而且前面几台大机器正180度对着自己直播，她的腿都有点发颤儿。
好在裤腿很宽松，没人能看出来。她深吸一口气后，流畅地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主持人在听完她的自我介绍后更惊奇了：“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大家注意到了吗？东方红战队有三个在读学生。”
语落，舞台下边的欢呼声更加高，不过不是为了年龄。而是因为他们发现，这支战队的平均颜值水平真的是太高了！
直接出道吧！
这时的大屏幕上，镜头缓缓略过五人的脸。
略过顾执风的时候，台下一个女观众已经情难自已：“顾崽崽，妈妈爱你！”
顾执风：“……”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
接着，他们走到舞台一边的电竞椅落座。
原上草拍了拍顾执风的肩膀，笑道：“看样子你的初亮相比我这个老人更受欢迎。”
顾执风漫不经心地笑了下，戴上了主办方给他们准备的头戴式耳机。
白软看着顾执风，舞台的灯光照在他脸上，驱散了他平时懒洋洋的气质，让他看起来更加精神了。
丰神俊朗的少年坐在那，就连搭在屏幕上的手指都格外好看。
白软承认，刚才台下那个女粉丝激动喊着“顾崽崽”的时候，她吃醋了。
顾执风就这么被她盯了好一会，终于偏头冲她挑了下眉：“有这么好看吗？”
白软不想告诉他，免得他太自信。于是抿着嘴假装没听见，看向屏幕去了。
主持人介绍他们第一局的对手飓风战队的成员时，白软只是静静地观察他们。
她发现飓风战队的教练就是自己在厕所门口匆匆一瞥的外国男人。
她清楚地记得，这个叫本杰明的男人打电话的时候说到了关于“积分”的事。好像是跟电话对面的人做着关于比赛积分的交易，具体交易内容不清楚，也不知道对面的金主是谁。
但是联想到这次对擂赛的赛制，白软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对擂赛虽然是根据三局两胜制决出名次，但是除了最终前十的排名之外，还有个积分榜。
在进入十强后，十支队伍的积分榜全部清零。每一个积分对应着游戏里的一个人头，也就是说战绩越好的队伍，相对来说积分也会越高。
积分榜的排名没有实质用处，却是一种荣誉。
白软把麦给关掉，叫住正在试用主办方提供手机的顾执风，把自己的猜想简明扼要地告诉了他。
没想到顾执风居然一点也不惊讶，就像是早就知道会有人利用赛制一样。他只是笑着对白软说：“你还挺聪明嘛。”
白软的眉头纠成一团，仿佛在用表情告诉他“我在说正事呢”。
顾执风特别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放松，连声音也是悠悠地安慰她：“有我在就不要担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