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第二百一十四章
上千艘黑船出现在战场,彻底搅乱鲨骑士的阵营。
□□离弦,笔直穿过海底,拖曳一道道白线,直袭手握钢叉的目标。
五轮箭雨之后,海水浸染鲜红。
死去的鲨骑士漂浮而过,身体大多残缺不全。胸口和腹部被洞穿,双臂断裂,伤口泛白,血将流干。
经过最初的慌乱,螺角声和鼓声在海底响起。
血腥激怒了鲨骑士,他们怒视黑船,脸侧的鳃不断翕动。巨口张开,现出满嘴锋利的獠牙。
“进攻!”
“杀死他们!”
鲨骑士嗜杀残暴,战斗力异常强悍。除个别种族外,在海洋中难逢对手。可他们有一个致命弱点,脑子不够聪明,极容易受到情绪影响,在战场上做出错误判断。
眼看鲨骑士调转方向,围向突然出现的黑船,帕斯卡利顿觉不妙。他立即拔高声音,试图召唤鲨骑士。奈何对方我行我素,压根不听号令。
受到愤怒控制,他们忘记了鲛人之主的命令,无视帕斯卡利的吼声,撇开鲛人公主,将锋利的钢叉对准来袭的黑船。
“杀光他们,一个也不要放走!”
“为族人复仇!”
壮硕的首领发出怒吼,肩背肌肉隆隆鼓起,鱼尾有力摆动,嘴角不断拉长,满口利齿寒光慑人。
他高举起手臂,猛然投掷出钢叉。
白线穿过海底,伴随一声钝响,钢叉击中船体。遭到防护罩阻拦,钢叉无法再前进半寸,静止两秒落向海底。
一击不中,首领并不气馁。他轻松收回钢叉,仰头发出嘶吼。
声波震荡开来,数千名鲨骑士群起相应,手中钢叉接连掷出,如雨击向黑船。强大的冲击力撼动船队,防护罩出现裂纹。
发现攻击有效,鲨骑士发出狞笑,嘶吼声不断拔高,震荡水波,搅动海底。
黑船发生颠簸,开始左右摇晃。操控巨弩的半兽人雇佣兵站立不稳,接连摔倒。随着船身倾斜,一个接一个滑向船舷。
吱嘎一声,一艘黑船的桅杆出现裂痕。竟是一枚钢叉刺穿屏障,扎入桅杆顶端。
黑船遭到损伤,骷髅鱼人勃然大怒。
船长下达命令,水手们迅速放下船锚,固定船身。其后抓起锋利的骨刀和盾牌,集体离开甲板,冲向包围船队的鲨骑士。
“救命!”
骷髅鱼人离船,防护罩落下,海水瞬间涌入。
半兽人雇佣兵大惊失色,连忙捂住口鼻,拼命向骷髅巫师挥手,意图向对方求救。
骷髅巫师挥舞法杖,大量透明气泡浮起,包裹住半兽人雇佣兵,让他们能够呼吸,不在海水中溺毙。
气泡即是保护也是束缚。
透明的薄膜开始收紧,覆盖在体表,半兽人雇佣兵笨拙游动,姿势颇为滑稽。不小心还会翻身,肚皮朝上,拼命摆动四肢才能翻回来。
以凶悍闻名于世的半兽人,突然变成这副模样,常年结伴的骷髅巫师也感到辣眼睛。不想给自己添堵,法杖一挥将他们送到船后,眼不见心不烦。其后追上骷髅鱼人,同鲨骑士展开鏖战。
就数量而言,骷髅鱼人和鲨骑士势均力敌。比较力量,后者更胜一筹。
骷髅鱼人狡猾灵活,清楚己方劣势,避免捉对厮杀,而是三五个围攻一人。无法一击致命,就采取放血战术,扎一刀就走,几个回合将对手扎成筛子,流血也能流死他!
“卑鄙!”
鲨骑士怒不可遏,带着满身伤口发出咆哮。奈何失血过多体力不支,更难抓住骷髅鱼人,交锋过程中又添几道新伤。
“能杀了你就行!”
骷髅鱼人舔舐刀锋,不喜欢鲨鱼血的味道,当场吐了出来。
在和艾希莉亚契约之前,他们可不是规矩的商人,而是名扬四海的海盗。巅峰时期,集结的黑船超过万艘,甚至敢打劫鲛人的商船。
他们横行无忌,同海洋种族屡次交锋,熟知对方的种族习性。鲨骑士看似强悍,实则没有脑子,和愚鲁的黑暗巨人没有多大区别。
“去死吧!”
骷髅鱼人再次挺起骨刀,三人一组袭向目标。利落砍断对手的胳膊,任其漂浮在海中,在痛苦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随着成员大量阵亡,鲨骑士由攻转守,逐渐落入下风。
骷髅巫师和死灵出现在战场,堪称雪上加霜。他们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抵定胜局,宣告鲨骑士覆灭的命运。
巫灵和暗影骑士没有加入战团。
他们越过鲨骑士,和朵拉一同前往废墟深处,准备同迦芙纳公主汇合,护卫她的安全。
怨灵游荡在废墟四周,身躯变得透明,仍忠实履行职责,抵挡帕斯卡利的亲卫,不使他们靠近。
巫灵抬起手,黑色长矛如雨落下,贯穿亲卫的身体,成功将他们定在海底。
“朵拉!”亲卫队长拔出肩膀的长矛,发现游过去的女官,试图抓住对方的鱼尾,将她当场撕碎。
未等他得手,突遇寒光闪过,长剑挥落,血色瞬间弥漫。
朵拉越去越远,甚至头也不回。
暗影骑士拦截王子亲卫,以魔力凝结的武器浮现黑光,以剑为刀,砍断了亲卫队长的脖子。
朵拉心急如焚,竭尽全力游向迦芙纳。
“公主殿下!”
听到朵拉的声音,迦芙纳并未回应。
此刻,她正手持三叉戟,同帕斯卡利隔空对峙,随时将展开一场厮杀。
在之前的战斗中,迦芙纳身受重伤,一直没能痊愈。同鲨骑士交锋时,不小心牵动伤口,使得旧伤复发。如今伤口崩裂,血沿着腰侧流淌,染红尾上的鳞片。
看出迦芙纳的虚弱,回想起她带给自己的耻辱,鲛人王子握紧三叉戟,表情狰狞,目光中尽是杀机。
“迦芙纳,这里是海洋,父亲会派遣更多力量,你的援军毫无用处。”帕斯卡利望见战况,看出鲨骑士的颓势,并不十分担心。他企图摧毁迦芙纳的信念,折磨她,令她丧失勇气,彻底陷入绝望。
可惜鲛人公主不会如他所愿。
“帕斯卡利,你不仅无耻,更加卑鄙!你只敢躲在父亲身后,只能依靠父亲的力量。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无法战胜我,你是个失败者,胆小鬼,不折不扣的懦夫!”
“住口!”
“生气了?你有什么资格生气?”迦芙纳公主发出冷笑。哪怕半身染血,样子异常狼狈,她仍目光湛亮,在气势上压对方一头,“你注定成为鲛人的耻辱,你会令祖先蒙羞!”
“住口,我让你住口!”
帕斯卡利未能打击迦芙纳,反因对方的话火冒三丈。他挺起三叉戟,利箭般冲了上去。
迦芙纳没有闪躲,强撑起力量正面对抗。
三叉戟相抵,嗡鸣声震耳欲聋。冲击波环形震荡,龙卷平地而起,直袭海面,掀起丈高的巨浪。
这一击,两人皆使出全力。
帕斯卡利闷哼一声,脸色有些难看。抹去嘴角的血,目光无比阴沉。他以为迦芙纳是强弩之末,没料想还有这种力量。
迦芙纳公主单手抓紧武器,另一只手按住腰侧,剧痛使她脸色苍白。伤口裂得更加厉害,她失血过多,咬紧牙关才没有倒下。
看到迦芙纳的样子,朵拉大惊失色,抓紧武器就要上前。
“不要过来!”迦芙纳厉声道,“这是我和帕斯卡利的战斗!”
朵拉受声音喝止,被迫停在原地。
眼看两人又将交锋,她很想违背命令,奈何有契约束缚,她甚至无法游近半米。
“迦芙纳,守规则是优点,但会要了你的命。”帕斯卡利全力一击,成功击伤迦芙纳,“你注定葬身此处,死在这片废墟里!”
迦芙纳没有回应,而是抓牢武器,调动全身力量,寻找时机进行还击。
帕斯卡利以为稳操胜券,并不着急杀死她,而是想尽情羞辱她,看到她狼狈求饶,摧毁她的自尊。
这将是她的机会!
长发垂落眼前,遮挡住迦芙纳的面容。瞳孔逐渐收缩,冰冷的双眼锁定目标。
任凭对方滔滔不绝,鲛人公主始终不发一言。她在耐心等候机会,准备发起致命一击。
“迦芙纳,你不是很强吗?为什么要躲?你才是胆小鬼,懦弱不堪,鲛人的耻辱!”帕斯卡利愈发得意,一击重似一击。
迦芙纳终于找到机会,拼着肩膀被刺穿,三叉戟猛然前递,尖端穿透帕斯卡利的胸膛,只差半寸就能取走他的性命。
变故突如其来,局势在瞬间扭转。
帕斯卡利低下头,看到流血的伤口,双眼瞪大,满是不敢置信。
迦芙纳不给他任何机会,聚集全身的力气,以武器为支点推动帕斯卡利,锋利的;三叉戟就要穿透他的心脏。
帕斯卡利惊慌失措,生命危在旦夕。
轰鸣声骤然响起,废墟四周腾起气柱,恐怖的力量笼罩而下,海水震荡扭曲,出现鲛人之主的幻影。
大手抓住迦芙纳的武器,轻松拔出帕斯卡利的胸膛。
“为什么?”迦芙纳被力量掀翻,三叉戟扎入地面,强撑着站起身,怒视鲛人之主的幻影,“您身为海洋之主,三番五次打破规则,无视鲛人传统,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不能理解,更无法置信。
曾经英明睿智的父亲为何会有如此作为。
只因偏心?
仅仅是因为他更喜爱帕斯卡利?
幻影停下脚步,俯视执拗的鲛人公主,发出一声叹息。
相隔广阔的海域,鲛人之主的声音清晰传来,带着从未有过的复杂情绪:“迦芙纳,你很优秀,但你不适合王位。你会给鲛人带来黑暗,这是大祭司的预言。”
“黑暗?”
“我不允许这件事发生。”鲛人之主的语气无比坚定,不容置疑,“哪怕背弃传统,违背法典,我也不会将权杖交给你。黑暗必须远离海洋!”
话音落下,巨大的幻影发生扭曲,强光笼罩,帕斯卡利和他的亲卫全部消失。
鲨骑士遭遇围剿,终于从愤怒中苏醒。发现族群死伤惨重,他们不再恋战,迅速在包围圈撕开一道缺口,全体逃之夭夭。
废墟中,朵拉游向鲛人公主,小心搀扶起她,检查她身上的伤口,心中充满担忧。想起树人管家交给她的药剂,立即翻找口袋,从中取出一只木瓶:“殿下,这是巫师药剂,很有效。”
迦芙纳没有出声,接过药瓶推开瓶塞,仰头一饮而尽。
苦涩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她却似失去味觉,没有任何表情。
茫然地环顾海底,凝视鲛人之主曾出现的地方,目光聚焦,情绪如海浪翻涌。
黑暗?
她将为海洋带来黑暗?
“只因一则预言,就否定了我的一切。”她闭上双眼,喃喃自语。身上的伤在好转,精神却异常疲惫。体力耗尽,不愿继续强撑,终于晕倒在女官怀里。
战斗告一段落,援军巡视战场,经过朵拉同意,将迦芙纳带上黑船。
巫灵抓来死灵,要求立即给云婓送信。
“鲛人之主的态度,海洋大祭司的预言,必须告知陛下!”
死灵不敢抗议,当场化为一团黑风,消失在众人眼前。
黑暗深渊旁,魔龙族群同云婓首次会面。
最年长的艾诺斯越众而出,站定在云婓面前。它见多识广,足智多谋,首先搬出数十箱金银珠宝,口称是送给云婓的小礼物。
“您拥有魔王权杖,龙岛臣服于您。我们希望能同您契约,守护在您身旁,为您作战,扫清您的敌人!”
听到这番话,云婓扫一眼玛斯,不意外对上一双泪眼,当即转过头,咳嗽一声:“我相信你们的诚意。不过我已经同玛斯契约,还有里昂和查夫。”
“陛下,我们知道许多矿脉。”艾诺斯并未死心,继续抛出条件,“年长的魔龙知晓四方大陆宝藏,还有古战场遗迹。玛斯三个太年轻,它们没有这种经验。”
云婓犹豫了。
并非他不够坚定,而是对方的条件太优渥。给得这么多,想拒绝委实有点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