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她作出任何反应,房门瞬间被紧合上。
他伸手护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整个人拉过身轻抵在门上,俯身压进,两人相距甚近,气息缠绕,十分暧昧。
深暗的眼眸中往日平静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眼底情绪暗涌,看她的眼神十分地炽热又深情,深情得甚至有些病态,眉眼带上了忧伤,语气有些落寞:“抱歉,我还是有点……不想你走。”
辜烟终于从他眼神中察觉到很不对劲,不同于往日的纯粹。
她被他方才的动作吓到了,倏然怔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下意识的逃避的抽出被他抓着的手腕。
不是她的错觉,那道幽沉的目光下隐藏着十分强烈的占有欲以及被压制住的渴望。
“裴续……”辜烟忧愁的轻皱起眉头,觉得面前的人十分陌生,怯生生的叫他的名字,想要他清醒一点。
裴续看到她抗拒的模样后双手怔怔地僵在半空中,心跌入了谷底般凉透了,知后觉的收回了双手。
那双深情炽热望着她的眸子闪过一丝无措,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情绪,拉开了距离,低落的垂下头沉声带着歉意道:“抱歉,我这般不堪,要沾污你了……”
“别讨厌我……”他此时的脸色比平常还要苍白,墨色眸中瞬间带上了浓浓的伤感,语气中有些慌乱,带着乞求。
裴续说着语气顿了一下,眸色一黯,想到了什么,抿平了唇角,自嘲哑声道:“已经被讨厌了吧……”
辜烟仍皱着眉头,见他这副反常的模样,心中越发的不安:“……什么讨不讨厌?你怎么了?在说什么胡话?”
裴续垂着眸沉默不语,他能够感受到自己有些不受控制,只觉得内心压抑的很,那些阴暗肮脏的想法此刻极想要发泄出来。
刚想说些什么,倏然感受到眼前一黑,伴随着极其强烈的晕眩感,只听见辜烟着急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再没了意识昏了过去。
辜烟一惊,护住了他的头,要是砸在地上,肯定要砸傻了。
对方紧闭着眼睛,嘴唇发白,浑身温度有些低。
辜烟将人在床上安置好,实在是想不出来,为什么他会变成现在这样。
是她的问题吗,她能感受到对方的状态越来越差,笑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明明应当除了咳疾身体日益痊愈才对,如今这副模样还日益严重了?
—
裴续这次昏睡了两天,明明没有受伤却好像跟那日受了重伤一样严重。
辜烟这两天担忧的没睡过好觉,状态也不好。
她白天和晚上除去学习芳疗的时间,都尽可能的陪在他旁边,除了还在昏迷中,裴续没有其他病症的迹象。
这症状来的蹊跷,辜烟实在是看不出什么,也不敢乱熬药给他喝,只得叫老中医上山来看看。
老中医行医经验丰富,这次却也什么都没看出来,只是尽力地把了脉搏,脉象还是稳定,开了些补气血的药便摇摇头离开了。
辜烟只得去膳房里熬药,小心翼翼地盯着火候,脑中想着裴续的事仍是一团乱麻。
她好不容易熬好了药,将药倒在碗里,端着药走到他房间,推开门时发现那道熟悉的身影已经坐直在床上了。
辜烟松了口气,想着终于醒了,可当她真正看清不远处的人后身子猛地一怔,脑子一片空白,瞳孔地震。
只见不远处的人低落的垂着头,墨丝从肩上滑落挡住了脸,看不出脸上的情绪。
长衣袖从手腕处滑下去露出一节冷白色的皮肤,修长骨感的右手正拿着一把小刀架在左手手腕处。
他垂下乌黑的长睫,直直的盯着那一小股鲜红的血液从他手腕不止的流下,渐渐染红了白净的长袖,眼神波澜不惊,没有一丝温度,不知道疼痛一般右手扔在发狠的往下割。
辜烟惊的药碗没握稳,从手中滑落摔裂在地上,慌乱的快步走过去。
“……裴续!”
对方仍然没有一丝反应,似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与外界隔离了一样。
“裴续!”
辜烟十分费力的拉开他的那只右手,想要夺过他手中的刀,却发现力气抵不过他,根本拉不开。
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有性命之忧。
眼见被她双手拉开的那只右手不可控的又要往下割时,辜烟下意识的就把手伸过去。
对方动作过□□速僵硬,下一秒,白皙细腻的手背就被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流出来。
那人错愣住了,拿着小刀的手僵在半空中,长睫颤了颤,神色发生了罕见细微的变化。
“裴续……别这样……”辜烟坐在床边,没有多在意手背上的伤口,好看的柳叶眉轻蹙着,忧愁的直直望着他,低声道。
对方脸色很快恢复了平静,眼眸依旧失落空洞,手中的动作没有再继续。
辜烟见他停下来了,心中松了一口气,连忙翻出绷带和草药将他的手腕包扎好,然后又给自己处理了一下。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辜烟有些后怕,忽然想起算命先生那夜的劝告,有些后悔当初自己没有上心。
他说,裴续有血光之灾。
“……裴续,我们去屋外透透气如何?”辜烟看向他轻声问道。
那人仍旧垂着头没有一丝反应。
辜烟愣了几秒,看着他青丝如墨倾泻着,面色虽苍白了些,五官硬朗仍是极好看,轻声道:“到院子里去,我帮你梳头发。”
知道了他会没有动静,辜烟掀起被褥,拿着墨色外袍给他披上,轻轻抓住他冰凉修长的手,将他从床上拉下来,走到院子里。
院子里正是阳光明媚,却又不太刺眼,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辜烟将他按在凳子上,拿着木制梳子将他的长发梳直,
他的头发出乎意料的柔顺,乌黑的长发十分漂亮,衬着肤色十分白,盘起来也很顺手。
辜烟从自己房中拿出来一支松枝簪,帮他把长发固定好。
裴续那张脸本身生得极好,什么发饰都架得住,所以辜烟选簪子的时候才没有过多犹豫。
辜烟正认真的帮他盘着头发,一只花蝴蝶扑着翅膀飞过来,围在裴续身边翩翩转着。
“快点好起来吧。”
—
因为今日裴续行为太过反常,辜烟想着算命先生的话不敢晚上将裴续一个人留在屋中。
辜烟重新熬了一碗中药喂他喝下了,又给他手腕换了一次药,那伤口仍然看着触目惊心。
她不知道裴续因为什么想不开,却又觉得这是正常的,后知后觉以前那样爱笑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
一个富贵人家的少爷,因为战争而家破人亡从澧州一路食不饱腹来到阰城,还受到了山匪的攻击,怎么可能会不受挫?
时间还早,辜烟便在房间里又看了一会儿书,直到热水烧好了,才准备洗漱一下休息了。
辜烟拿着热毛巾给他擦拭着脸,擦过他的脖颈,然后擦着他的手,又想着他手心那般粗糙,先前没怎么上心,现在想起来倒是有些奇怪。
辜烟帮他擦完,便让他睡下了,点了安息香,直到整个房间都散发着一股淡淡清香,才熄灭了蜡烛。
虽然房间足够大可以打地铺,但是她注意不到裴续的动静便披着被褥在趴在床边睡下。
辜烟趴了许久,脑子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深夜里,床上原本躺着的人忽然醒来,揉了揉眉心,感受到了手腕处剧痛怔了许久,忽然缓缓坐起来。
屋内那人不知静坐着怔了多久才回过神来,扭过头慢慢俯下身靠近趴在床边熟睡的人。
辜烟枕在右手臂上闭眼熟睡着,右手背被白色绷带缠着格外显眼。
那人抬手心疼的小心翼翼轻轻的抚着那处的绷带,轻声愧疚道:“抱歉……”
辜烟睡意朦胧中只感受到侧脸被人动作轻柔细细的抚过,对方似是十分留恋不舍,手指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才移开。
对方手指移开的一瞬间,一滴冰凉的液体毫无征兆地掉在她脸上。
—
翌日。
辜烟没有睡好,早早醒了过来,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脑子里清醒一些想到的一件事就是去看看裴续怎么样了。
她将手搭在床边缓缓撑直,抬头往床上那边看去。
被褥不知何时已经被铺的整整齐齐,一个人影都没有。
床上空荡荡的,只留下了那支松枝簪和那个她先前送他的驱蚊香囊。
辜烟脑子瞬间清醒,因为腿这么跪了一夜,此时十分酸麻,她吃力撑着爬起来在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床单。
凉的。
现在还十分的早,天还没有完全亮,说明人昨夜便离开了。
无端的,她想起了裴续之前的那句话——
我这般不堪,要沾污你了。
裴续一个人就那么悄悄走了,什么都没有带走。
是怕让她讨厌,才什么都不带走的吗?
其实,他治好了咳疾早晚也会离开了,只是为何这一瞬间,她会觉得有些落空。
情绪不由的低落下来,心脏好像突然空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