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家丁听罢秋菊之言,一刻也不敢耽搁,迅速找来了一个手艺纯熟的稳婆。
稳婆一看秦月容的情况,便知她情况实在不好,忙问秋菊等人为何不请大夫,现在找她过来又有什么用!
秋菊见稳婆迟迟不肯动手,只能把原委说予了她听,好说歹说以后,那稳婆才说一试。
但她也明确说了,孩子是势必无法保住了,能护住大人已经不错了。
秋菊见秦月容身下的血越流越多,早就急得六神无主。
她虽然忠心护主,但毕竟这个责任也不是她一个丫头能够担当得起,所以她迟迟下不了决定。
幸好这个时候,李珺乔终于从白云庵回来,一听到秦月容之事便马上赶到了月容居。M..
秋菊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连忙拉住李珺乔,希望她做个决定。
李珺乔二话不说就让稳婆保住大人即可,胎儿实在护不住了也绝不怪她。
稳婆见李珺乔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模样,生怕她也不是能够担责任的人,一脸为难。
秋菊见状连忙说,“那可是我们李府的掌家之人,她既然如此说了,你即管治就是!还在那里磨蹭什么!”
稳婆这才急忙吩咐手边的人去准备热水和手帕,只留了三个侍女在现场,其他无关人等,一应退出去。
稳婆见秋菊和李珺乔都是娇娇弱弱的模样,便好心提醒了她们一句。
“要是怕见血腥,便离远些,莫要到时候晕倒了,反倒要我腾出手来救你们!”
秋菊忧心秦月容的情况,说什么都不肯离开她家主子半步。
李珺乔虽说跟秦月容之间尚有嫌隙未解,但她自从见过长姐李珺乔落胎时所受的折磨,便大感震撼,那满床是血的景象,还时不时出现在她的梦境之中。
以至于后来落下血山崩之症,要不是李大夫恰好在身边,只怕也活不到回到江南来。
虽说天妒红颜,姐姐最后还是香消玉殒,但要是让李珺乔对秦月容袖手旁观,她也做不到这样的事情来。
于是她一边说了也要留下来,一边让人快马沿着出城的路,看看能不能把归家的李承恩给截住,让他速速来李府一趟。
稳婆见李珺乔和秋菊主意一下,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只见她马上吩咐下人拿来一床薄毯,把秦月容腹部到脚尖的部位统统遮挡下来,然后一头钻进了薄毯之内,查看秦月容宫口的情况。
好一会儿,才见她从毯子下钻出头来,额头都是细密的汗。
秋菊还等不到她说话,马上问道,“我家夫人如何?”
稳婆伸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神情倒是比刚来时轻松了些,“姑娘别担心,依我往日的经验,用不了一个时辰,死胎便会下来。”
“到时候服上一剂祛除宫内瘀血的方剂,把腹中余血悉数排掉,想必便没有大碍了。”
秋菊听了稳婆的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那实在太好了,那你先把方子写下来给我,我现在就让人去配药!”
稳婆连连摆手,“我只管接生助产,开药配药之事我也不会。要不是你家实在没有办法了。往日要是没有大夫在场,我断断不敢接这桩买卖的。”
秋菊一听,好不容易挥去的愁绪又卷土重来,一旁的李珺乔见状马上对稳婆说,“你只管做你的事,开药方之事我们只会想办法的。”
说罢,她安抚着六神无主的秋菊说,“我已经派人去寻李大夫,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一个时辰,他就能到。”
“只要李大夫一道,凭他的医术,大娘子必定会无事的。”
兴许是李珺乔眼中的坚毅和沉稳,让秋菊不安的心如同一叶轻舟有了停泊的港湾,她的情绪马上安稳了下来。
她看见稳婆在床边忙前忙后的,心想自己兴许能帮上一些忙,便过去协助稳婆去了。
李珺乔看着稳婆熟练地替秦月容轻柔地按压腹部,本来昏睡了过去的秦月容,得以慢慢地把紧皱的眉头松开。
秋菊则拿着一块手帕,替一头是汗的秦月容拭擦。
看着这一幕熟悉的情景,李珺乔不由得在心中祈愿,去寻李一白的下人能早些把爹爹带回来,往后不出状况还好,要是不幸出了什么状况,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向爹爹交代。
她蹑手蹑脚地离开了秦月容的床边,打开门随手招来了一个侍女,问及如今李归晴的情况。
在得知李归晴如今已经回到了长松居,并由黄嬷嬷陪着的时候,李珺乔心中有了数,便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正想着等秦月容这边的情况好了,也让李大夫去一趟长松居,给李归晴也开一副定惊茶。
虽说造成这样的局面主要都是因为她,但毕竟她心智不全,只怕她做了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何况她的身份特殊,李太君在生前也千叮万嘱让李归晴的三个哥哥嫂嫂好生看顾她,要是为了这件事责怪于她,想必也与情不合。
面对这样的情况,也只能把这个哑巴亏吞进肚子里去了。
真真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李珺乔还要担心只是今日之事,搁在这个心智不全的姑姑眼前,会不会惊吓到她了。
她正想着此时该如何善后,便听到里面传来稳婆欣喜的声音。
“死胎下来了!”
李珺乔二话不说便转身进去,只见稳婆用一块沾满血的薄竹片在拨弄放在白布上的一团血淋漓的肉块。
她可惜地叹了口气,“是个男胎。也是个没福气的主。”
李珺乔也不知道她口中所说的没福气,指的是这个未能降生于世上的男胎,还是指好不容易老蚌怀珠的秦月容。
但此刻她也无暇理及这些无关紧要的枝末小事,只问了稳婆一句,“那她胎衣下来了没有?”
稳婆指了指旁边盛着血水的木盆,里面赫然漂浮着一些类似于猪肠网一样的物质,“都下来了,在哪里呢。”
闻言李珺乔的心也放下了一半。
她看到秋菊在旁边一边恶心捂嘴,一边还在替秦月容整理污脏的被褥时,便走过去对她说,“你歇一会儿吧,我来。”
秋菊强忍着胃内翻腾,说道,“这些事那能让小姐去做,还是我来吧......”
她的话还没说完,那种恶心感又不受控制地涌上喉咙,她再也忍不住了,奔到不远处的墙边呕吐了起来。
一时间,本就密闭的房内交织着酸腐的呕吐物气味和鲜血的腥味,比起长途列车上的皮革气味更难让人忍受。
即使是李珺乔,也忍不住一阵阵的恶心。
但她还是强行把这种恶心感压了下去,就像当日那般用手轻轻按压着秦月容的腹部,好让她腹部的淤血能够尽快排出来。
此时,秦月容已经微微转醒,睁眼看见李珺乔正在按压她的腹部,她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起来,带着十二分的恐惧和惊慌,连说话都颠三倒四起来。
“快住手......你竟想杀我!是想我像你娘亲当年那般死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