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何世林战战兢兢地瘫坐在地上,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老太君看到何世林这般不成器模样,连连摇头,叹气一声,只觉得当初同意让悠儿嫁入何家,果真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即使到了今时今日这般境地,那何世林依然不能担起责任,他那个惊慌失措的模样,让老祖宗如何放心让李珺悠继续呆在这龙潭虎穴一般的何家?!
何老夫人见何世林惊慌至此,也能猜到贱籍文书在李太君之手,自己的软肋就被拿捏住了。
然而她还不死心,干脆破罐子破摔,“青楼女子又如何,难不成就不许青楼女子脱籍从良?老太君你也不想一下,要是把双方脸皮撕破,你家悠儿以后还怎样在何家立足?”
何老夫人却没想到,何世林和邹盈盈之事弄得满府皆知,沸沸扬扬的闲言碎语就像一盆冷水,终于把想好好跟何世林把日子过下去的李珺悠泼醒。
她不再执着于“从一而终”的感情,甚至不再像从前那般抗拒“和离”两字。
即使在这件事发生以后,她看着在床边忙前忙后,殷勤侍候的何世林,她竟发现自己的心逐渐冷了下来,冷得昔日夫妻相处的点滴温情也暖不了她。
即使在何世林坦然接纳了老祖宗安排的女子时,她的心境也从未像这刻冷过。
老祖宗也是私下通过府里的耳目问过了李珺悠的想法,最后才带着贱籍文书杀回何府的。
所以何老夫人的威胁,对李太君来说一点用处也没有。
相反,朝廷命官在正室嫡妻小月子期间,跟青楼女子搅合在一起,按照律例会被判以廷杖之责,还会被剥夺官职,发还故籍,今生不得再入朝为官。
何家不是仗着何世林当上了这七品的芝麻小官,就看不起李家出身商贾,肆意作践李家女儿吗?
李太君干脆捉住这一点,来一招釜底抽薪,让那何家再无底气在这里耀武扬威。
她看着何老夫人的那副嘴脸已然生厌,也无心眷恋战场,干脆把话挑明了。
“一封和离书,换我手上的贱籍文书,以后何李两家姻亲缘断,婚配嫁娶,各不相干。”
何世林对李珺悠仍有感情在,一听李太君要和离,马上扑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连叩了几个头。
“我不和离!悠儿也不会同意的!”
他低声下气的,此刻如同一只丧家之犬,低眉顺眼,百般奉承。
“我承认这次事情是我做得不好,盈盈我会想办法安置好的,过些时日一定会给悠儿和李家一个交代的……求老祖宗莫要再提和离之事了!”
他见老祖宗连看都不看他一眼,马上转而去求坐在一旁沉默已久的李珺悠,“悠儿,你倒是开口说句话啊!快劝劝老祖宗啊!”
李珺悠白着一张脸,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冷若冰霜地对他说,“既然你我情断于此,又何必苦苦纠缠?不如好聚好散,我也不拦你的路。和离之后,你爱娶谁纳谁,岂不自由?也再有人让你这般为难了。”
何世林显然没想到李珺悠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愣在了原地。
何老夫人见何世林这般不争气,竟低声下气去求一个妇人原谅,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我儿啊,人家是故意挖了一个坑,就等着你往里面跳啊,你就别再痴心妄想去求那妇人了。”
“就当我们何家庙子小,容不下悠儿这尊大佛,好好请走就是了,拿到拿贱籍文书要紧!不然你表妹又该何去何从!”
李珺悠没想到事已至此,婆母还执迷不悟,坚持要让邹盈盈入门,而她的夫君竟一点决断也没有,还在那里犹豫不决。
她看了一眼满头花白的老祖宗,一想到自己未免太不争气了,竟要让老祖宗为了她的事奔波筹谋,连自己的妹妹也要受那何家的憋屈气,便忍不住要流泪。
黄嬷嬷见她如此,马上安抚道说,“姑娘,小月子里哭不得的,再哭下去,以后眼睛就看不见了。为了这样的人,实在不值得,这里好歹有我们为你撑腰,你不用怕逃不出这豺狼窝的!”
看着何老夫人的那张嘴脸,沉默已久的李珺乔再也按捺不住了,很多话老祖宗不屑于争辩,但她却没想过让那些人好过。
于是她走到了何世林身边,径直对他说了一番话。
“何老夫人说我们挖坑给你,但这邹盈盈是你们家的人,我们也指使不了她爬上何大人的床。这些男欢女爱的事情,很难说谁强迫谁,而且酒醉尚有三分醒,怎可能发生强上弓之事?”
“你既然也被邹盈盈所蛊惑,不如大大方方承认了你对她有意,我也敬你是一条敢于承认的汉子,总比如今这般,故作神情要好得多。”
李珺乔的话形同诛心,何世林虽说屡次拒绝邹盈盈,但那一天,他却情不自禁地动情了,他明知不可为却忍不住为之,事后清醒过来才觉得后悔,只能借口推说酒醉。
他以为这样就能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反正邹盈盈本就出身青楼,也不知道多少男子在她身上躺过,何世林觉得这也算不上一件大事。
却没想到这事被宅子的下人撞破,一时间他和邹盈盈的风流韵事传遍了何家上下,邹盈盈也一副忠烈的样子,早晚要生要死地闹着要名分,这也让李珺悠的心掉落谷底。
如今还被李珺乔一下子戳破了他龌龊的心思,他只觉得自己这些年来枉读圣贤之书,竟如此抵挡不住一时的诱惑,坏了和李珺悠相守一生的承诺。
他心如死灰,并没有去回答李珺乔的质问,反而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近李珺悠的方向。
李珺乔马上警惕地拦住了他,大声喝道,“你还想干什么?还嫌伤我姐姐不够吗?!但凭你有些良心,你就该离她远远的!”
李珺乔的声嘶力竭的呼喊阻住了何世林的脚步,导致他无法前进。
他只得停住了脚步,隔着李珺乔这个大活人,对另一边的李珺悠问了句,“悠儿,你还记得我们说过要相守到老的承诺吗?要是你愿意,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们夫妇之间从此恩爱两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