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了精舍,诸葛方倒在地上下巴脱落,双臂被制。
浑身不能动弹,只有眼还能动。他喝问道:“你就是诸葛方?”
诸葛方虽然哑穴没被制,可是他下巴脱落,还是不能说话,只瞪着一双细目望着门内黝黑英武年轻人。
黝黑英武年轻人浓眉陡扬,大眼中杀机暴射,道:“诸葛方,你可认得我。我姓胡,为开国元勋胡将军之后!”
“诸葛方,你还我爹的命来!”
提掌就要劈下!
背后伸来了一双手,托住了他的手腕:“阁下,手下留情,我还有用他之处!”
黝黑英武年轻人转身拜了下去:“严叔,侄儿不知道是您……”
严慕飞伸手把他扶了起来,道:“别行这大礼,你我今夜这是头一回。”
黝黑英武年轻人道:“可是侄儿常听娘提起您。她老人家说您跟爹是同僚战伙,也是爹生平知己,知命的好朋友!”
严慕飞道:“胡大嫂永远看得起我,大嫂她如今安在?”
黝黑英武年轻人道:“她老人家远在四川!”
严慕飞“哦!”地一声道:“大嫂原来……多少年没见了,只怕大嫂已经老了。”
黝黑英武年轻人道:“她老人家头发已经白了。”
严慕飞点头叹道:“我就说嘛,那一半于由无情……”摇摇头,住口不言。
黝黑英武年轻人道:“爹死得悲惨,她老人家却从没掉过一滴泪……”
严慕飞道:“大嫂女中丈夫,巾帼英杰,可是内心的悲痛与仇恨……”
黝黑英武年轻人道:“严叔,您为什么不让侄儿杀这贼!”
严慕飞抬头说道:“我留他还有大用。”
黝黑英武年轻人道:“您的意思是……”
严慕飞道:“我预备找齐他们之后,把他们带到南京凌烟阁、功臣楼故址之前,然后再在那儿手刃他们!”
黝黑英武年轻人道:“请您做主!”
严慕飞摇头说道:“胡大哥几位都有后,我不敢专擅,到时候我自由把他们交由几位亡友的后人去处置!”
黝黑英武年轻人道:“谢严叔!”
严慕飞道:“别客气,这也是我份内的事。”
目光一凝,含笑说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
黝黑英武年轻人道:“侄儿叫天仇。”
严慕飞道:“这名字是大嫂给你取的?”
胡天仇道:“是的,严叔。”
严慕飞轻叹说道:“天仇,父仇不共戴天,可见大嫂心里不忘大仇。”
话锋一转,接道:“你这身武学也是大嫂亲自传授的?”
胡天仇摇头说道:“不只娘一位,还有侄儿的舅舅。”
严慕飞“哦!”地一声道:“是子宽?”
胡天仇道:“是的,严叔!”
严慕飞道:“也是多年没见了,只怕也老多了。”
顿了顿接道:“你一身武学兼大嫂跟子宽之长,应该是……”
胡天仇赧然说道:“娘本说侄儿还没有学成,要侄儿再等三年。”
严慕飞点头说道:“大嫂说得对,其实对付他们四个又何止再等三年。”
胡天仇道:“严叔,这么说……”
严慕飞淡然一笑道:“天仇,可愿听我直说几句?”
胡天仇忙肃容说道:“严叔请赐教诲,侄儿洗耳恭听!”
严慕飞暗暗点头,道:“你所学不差,然而过于浮躁,不够沉稳,也缺乏经验与历练。
今后应在此二者上下功夫。”
胡天仇道:“谢谢严叔教诲,侄儿自当牢记心中。”
严慕飞道:“还有,欲速则不达,凡事不可操之过急,学艺之际分心乃是大忌,难有所成,回去后不妨把这个‘仇’字置诸脑后,一心一意,全神贯注试试看。”
胡天仇道:“是,严叔,侄儿敬遵您的吩咐。”
严慕飞微一摇头,道:“天仇,我要说明,严叔教你的,只是对你日后行走江湖有点帮助,对你报仇一事却难有所补。”
胡天仇呆了一呆,道:“严叔的意思是……”
严慕飞道:“世事变幻无常,他四人均是成名多年的一流人物,你这趟回去再痛下苦功三年,也许可以胜过他们,可是谁又敢说他们四人还能活到三年之后?”
胡天仇脸色一变,道:“那……那,严叔,您说该怎么办?”
严慕飞摇头说道:“武学一途,无法速成,也半点勉强不得,为今之计只有另走他途,只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胡天仇忙道:“严叔,侄儿当然愿意。”
严慕飞笑了笑道:“别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我是问你愿不愿听我的话?”
胡天仇道:“侄儿怎敢不听您的话?”
严慕飞道:“先别回答我,听了我的办法之后再说不迟。”
顿了顿,接道:“你回去之后不必多事停留,禀明令堂一声之后,就再到江湖各处去走走。”
胡天仇讶然说道:“严叔这是……”
严慕飞微微一笑道:“耐着性子听我说。”
胡天仇神色一庄,道:“是,严叔。”
严慕飞接着说道:“你到了江湖上之后,可以尽快地去找当年罹难功臣的后人,通知他们半年之后齐集南京。”
胡天仇忍不住说道:“严叔,您的意思是……”
严慕飞道:“届时我自会把他们四人带到南京去。”
胡天仇忙道:“您的意思是让侄儿等别管?”
严慕飞点头说道:“是的,擒他四人是我的事,手刃亲仇是你们的事。”
胡天仇犹豫地道:“严叔,您要侄儿等坐享其成?”
严慕飞道:“事实上没那么多时间让你们去习艺,然后再出来报仇。学求成而轻举妄动,那只有白白赔上性命。”
胡天仇没说话。
严慕飞道:“你要是不愿意这么做,尽可以说。”
胡天仇忙道:“侄儿不敢,只是,只是……”
严慕飞道:“到时候我把他四人交给你们,让你们去手刃亲仇,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胡天仇迟疑了一下,突然点头说道:“严叔,侄儿遵命就是,容侄儿叩谢严叔!”
身躯一矮,拜了下去。
严慕飞要拦,胡天仇却已然一拜而起,道:“严叔,侄儿这就拜别……”
严慕飞把剑递了过去,道:“代我问候令堂、今舅二位。”
胡天仇双手接过长剑,道:“谢严叔,侄儿拜别了。”
一躬身,腾起飞射而去。
严慕飞目送故人之后离去,然后转望墙头,道:“请下来两位帮个忙。”
墙头上五六个黑影中,如飞射落两个,那是两个中年花子,近前一躬身,齐道:“您请吩咐!”
严慕飞道:“请把诸葛方抬走,明天一早送往贵帮总舵,然后等我传话再把他送到南京去。”
那两名中年花子应了一声,走进精舍抬起了诸葛方,走回来向着严慕飞施了一礼,然后会同墙头上“穷家帮’群豪越墙而去。
人都走了,这偌大后院刹时就余下了严慕飞一人,他笑道:“涵英,该走的都走了,请下来吧!”
夜空中倩影闪动,飞射落地,绰立严慕飞身旁,正是卫涵英。
严慕飞含笑说道:“刚才怎么不下来见见大海的后人?”
卫涵英摇头说道:“你知道,不见还好,一见就难忍泪水,何苦?”
严慕飞笑道:“你也真是。”
卫涵英道:“大海有后了,我看得清楚,他活脱脱的大海当年。”
严慕飞一点头道:“不差,虎父无犬子,大海要是还在的话,眼见自己的儿子成长,而且跟自己年轻时一模一样……”眉锋一皱,道:“怎么说着说着你就……”
敢情卫涵英已经红了美目,她闻言赧然一笑道:“人嘛!谁能免,所以我不愿见他,女人家尤其心肠软,不像你们男人家铁石人儿硬心肠……”
严慕飞道:“谁说的?我就是出了名的柔肠。”
卫涵英笑了,旋即她敛去笑容道:“慕飞,接下去咱们……”
严慕飞道:“我正要请示,你我是先到宛平去呢?还是先去找这两个?”
卫涵英白了他一眼,娇媚无限,好不动人:“贫嘴……以我看咱们不如先找这两个,然后再到宛平去,反正有‘穷家帮’弟兄监视着他,他跑也跑不掉。”
严慕飞一点头道:“高见,有理。”
眉锋一皱,展开了手中地图,道:“只是你看,这两个一时怕不好找。”
卫涵英道:“让我看看。”伸手便要来接。
严慕飞忙往回一收,道:“别碰,上面浸着剧毒。”
卫涵英美目微横,又白了他一眼,道:“瞧你,吓我一跳,我知道。”
这一眼,包含了多少情意,严慕飞他感受良多地笑了,把地图住卫涵英面前一送,道:
“还是我拿着你看吧!”
卫涵英把娇躯靠近了他些,凝目看了一阵,忽地皱眉说道:“我怎么觉得好眼熟……”
严慕飞目中异采一闪,忙道:“想想看,是什么地方?”
卫涵英道:“让我想想看,这儿有座山,这儿有条河,这儿……”
她皱着黛眉,喃喃自语,想了良久,忽地展眉笑道:“对了,是这儿,一定是这儿。”
严慕飞忙道:“是哪儿?你倒是说呀!”
卫涵英娇笑一声道:“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看来你这位当世称最的奇才,还不如我这个女儿家。”
严慕飞道:“这有什么稀罕,我本来就不如你嘛!”
卫涵英嗔道:“又贫嘴,这地方依山临河,龙盘虎踞。”
严慕飞霍然说道:“莫非就在南京?”
卫涵英笑道:“你终于明白了。”
严慕飞双眉微扬,道:“好东西,只道远在天边,原来近在眼前,委实是出人意料,委实是出人意料!只是,涵英,图中这‘x’字是表示所在,你看这地方又在哪里?”
卫涵英道:“那是你们男人家去的地方!”
严慕飞一怔,旋即摇头笑道:“你也真是……试想英雄迟暮日,温柔不住住何乡?敢情他们有一个躲在这儿!涵英,你猜猜看,这是哪一个?”
卫涵英瑶鼻微皱,轻哼一声道:“除了那‘脂粉郎君’萧丹红外,还有谁?”
严慕飞道:“英雄所见略同,可是那另一个……”
卫涵英截口说道:“你没看么?这虽是一张地图,其实上面画的却是两个地方,那个地方祟山峻岭,林木遍布,我就看不出是哪儿了。”
严慕飞沉吟了一下,道:“什么地方有这么多山,这么多树林……”
抬眼接道:“涵英,事到如今,咱们只有更改既定主意,先南京而宛平,最后再花点工夫找另一个,尊意如何?”
卫涵英道:“也行,反正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严慕飞笑道:“形影不离,行止成双,这就叫夫唱妇随。”
卫涵英红了娇靥,嗔道:“何时学得这么贫嘴?”
严慕飞摇头轻叹,道:“为这些事耽误了你我,只有把这空院当闺房,略作戏谑,无伤大雅,卿何忍相责?”
卫涵英眉锋一皱,道:“啊呀!你这是……”
严慕飞哈哈一笑道:“阁下,够了,也只能止于此了。事不宜迟,就此动身,阁下请随我来吧!”
探掌拉起卫涵英玉手,双双破空飞射而去。
比翼成双,委实是羡煞尘寰,妒煞天上。
他两个,取道河南、安徽,直奔南京。
口口口
这一天,他两个一路谈笑着并肩到了滁县。
严慕飞如临风玉树,卓立日影下,笑指滁县县城道:“涵英,你可知道,滁县虽小,却是个名城。”
卫涵英好胸蕴,当即点头说道:“当然知道,那是因为‘六一居士’治过滁。”
严慕飞笑道:“然也,古来名士与名山胜水结缘者颇多,如杜甫之与成都,李青莲之与采石,岑参之与嘉山,白乐天之与西湖、九江,苏轼之与徐州,杭州,惠州,韩愈之与潮州,作官之余都为后世留下很多风流韵事。六一居土欧阳修曾在江苏、安徽一带为官甚久,所以扬州有平山堂,滁州便有‘醉翁亭’与‘长乐亭’的琊-胜境,卿可愿乘兴一游么?”
卫涵英含笑说道:“我不是说过么?反正你走到哪儿,我就……”倏地闭上檀口,没再说下去。
严慕飞神采飞扬,朗笑说道:“何妨再说下去?”
卫涵英道:“让你占尽便宜么?”
严慕飞道:“此乃实情,怎说便宜?”
卫涵英实情两字入耳,娇靥一红,嗔道:“贫嘴该惩!”
扬掌就要打,忽然想起这是在大路上,大白天里往来,行人颇多,让人瞧了去,岂不要羞煞人?忙又垂下玉手。
谈笑中,他两个绕城而过。
严慕飞道:“滁县附近多山,特别是西南诸峰,林壑最美,六一居士治滁时,有山寺僧智仙修一亭,欧阳太守命名为‘醉翁亭’。太守与客专饮于此,饮少辄醉,而年事又高,故白号醉翁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他所写《醉翁亭记》,文词并茂,令人叹赏!”
卫涵英道:“愿得山水供生佛,修到梅花伴醉翁!又所谓浅红深白宜相间,先后仍须次第栽,我欲回时携酒去,莫教一日不开花。风流韵事,俯拾皆是,欧阳太守实为滁县添色不少。”
严慕飞笑道:“阁下,应该说名士胜地,相得益彰。”
醉翁亭离滁县县城没多远,在二人行云流水般脚程下未消片刻工夫,那格局古雅、茂林修竹,丛簧阴翳的醉翁亭已然在望。
亭前不远处,一庄石像栩栩如生,痴容可掏,上款四字:“一醉千秋”。卫涵英抬手前指,笑道:“夕阳在山,人影散乱,树林阴翳,鸟声上下,此即醉翁亭之胜境,慕飞,你看,咦?慕飞,快看,那是什么?”
严慕飞闻呼抬跟前望,只见醇翁亭后-琊山的山麓上,日影下,并肩站立着两个黑衣汉子,袖口上金光闪闪生辉。
严慕飞忙道:“涵英,这是‘金花门’十二狼中的两个,这两个怎会在此?”
卫涵英道:“‘金花门’既有门人在此,那位‘金花门’门主莫非也到了?”
严慕飞一点头道:“应该也在此,让我招呼他俩一声……”立即扬声说道:“二位别来无恙?”
那两个黑衣汉子闻声忙将目光投射过来,见是严慕飞,一怔,随即双双腾身而起,飞掠了过来。
严慕飞笑道:“不错,他们还认得我。”
两名黑衣汉子射落面前,一起躬下身去。
“见过严大侠!”
严慕飞忙答一礼道:“不敢,二位好!”
两名黑衣汉子道:“谢严大侠,您安好!”
抬眼望向卫涵英,道:“这位莫非就是卫姑娘?”
卫涵英含笑点头,道:“正是卫涵英,二位好!”
两名黑衣汉子忙又躬下身去,道:“见过卫姑娘。”
卫涵英浅浅答了一礼,道:“不敢,我久仰‘金花门’一龙,四凤、六虎,十二狼,人人英雄,个个豪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两名黑衣汉子赧笑说道:“卫姑娘夸奖了,二位怎会到了这儿?”
严慕飞接口说道:“我跟卫姑娘要往南京去,路过此处,久闻醉翁亭景色宜人,所以顺便来看看,也瞻仰瞻仰六一居士的遗迹,二位呢?”
那名黑汉子道:“门主往北去从这儿经过,也跟您二位一样想来看看,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您二位。”
卫涵英道:“门主呢?莫非在-琊山上?”
两名黑衣汉子道:“是的,门主在山上开化古刹旁,雪鸿洞前。我二人为防俗客打扰,特在山麓守护。”
卫涵英含笑望向严慕飞,道:“既然碰上了,你看要不要见见她去?”
严慕飞脸上一热,心头怦然,微微点了点头。
两名黑衣汉子道:“我二人先去禀知门主一声。”
卫涵英一抬手,忙道:“不必,让我二人吓吓她,也给她个意外惊喜!”
两名黑衣汉子笑了,微一躬身,道:“容我两个为二位带路。”
转身前行而去。
卫涵英横了严慕飞一跟,低低说道:“走吧!阁下,盼的就是这一刻,还犹豫怎地?”
严慕飞红着脸笑道:“涵英,你那四字美号应再加三个字‘冰心玉女醋娘子’。”
卫涵英黛眉一竖,使要发嗔,旋即她淡然说道:“我要是个醋娘子,当初不会点头,如今也不会让你上山去会她。你要喜欢,我以后就让你看看我的醋劲儿!”
严慕飞忙道:“好,算我说错。”
卫涵英横了他一眼,拧身先走了。
绕过了醉翁亭,到了-琊山麓,严慕飞唤住两名黑衣汉子道:“二位就留在这儿守护吧!
让我两个自己上去好了。”
两名黑衣汉子应声躬身。
严慕飞则偕同卫涵英继续向上面去。
‘金花门’门主委实是位常人不容易见,更别想轻睹绝世风华与神仙姿容的人物,她是到这-琊山来玩儿的,却仍在这登山道上布下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禁卫。
严慕飞跟卫涵英一路而上,接连不断地碰上了“十二狼”跟“六虎”中的五个,到了“开化寺”前,更见着“雪衣八侍”垂手立于寺前,严慕飞以指压唇,示意他八个别出声,然后跟卫涵飞向寺旁行去。
转过墙角,雪鸿洞立现眼前,金玉琼一袭白衣,迎风绰立阴影下,衣袂飘动,云髻飞舞,美姿若仙。
门下的“一龙”跟“四凤”之三则隔一段距离站在她身后。
严慕飞看直了眼,也有着一阵激动。
金玉龙跟明珠三个看见严慕飞跟卫涵英突然来到,一怔便要惊喜呼叫,卫涵英忙摇玉手,示意他们别出声。
这四个一点即透,立即含笑不语。
这时,金玉琼向后抬手,道:“明珠,你过来!”
明珠应了一声,要过去,却被卫涵英一把拉住,她自己代明珠走了过去,她往金玉琼背后一站,一声没吭。
金玉琼又道:“明珠,把素笺跟笔墨取来。”
卫涵英窃笑说道:“-琊山上俯拾皆诗料,门主莫非要吟诗作词吗?”
金玉琼霍然转了过来,一怔,旋即喜呼:“姐姐,是你!”伸手抓住了卫涵英玉手。
卫涵英笑道:“看看还有谁?别尽顾着跟我招呼,冷落了别人!”
金玉琼抬眼望向严慕飞,娇靥一红,惊喜难言,道:“怎么你……你也来了?”
卫涵英道:“这一问简直不该有!”
严慕飞强笑说道:“我是永远跟着涵英走的。”
金玉琼收回目光,低低说道:“姐姐,形影不离,比翼成双,令人羡煞、妒煞!”
卫涵英笑道:“那么咱们换换,你跟他一起走,我来当门主。”
金玉琼桥靥酡红,轻笑说道:“姐姐敢是想夺我门主宝座?”
卫涵英道:“只怕你不爱江山爱英雄,宁愿让位!”
金玉琼更羞红了娇靥,道:“姐姐好厉害,一张嘴永不饶人。”
卫涵英道:“谁叫你一见面就惹我!”
金玉琼道:“姐姐有个宇内称最的伴侣,我敢么?”
卫涵英道:“又来了,你可是要我……”
金玉琼“嘘!”地一声忙道:“姐姐,别说了,他过来了!”
真的,严慕飞走了过来,他笑问道:“二位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
卫涵英道:“我跟妹妹的体己话,你别问,也别想知道!”
严慕飞摇头说道:“有人说女人家在一起永不会没话说,看来此言不虚。”
卫涵英道:“要这么说,那你就更别想听了!”
严慕飞呆了一呆,摇头苦笑,道:“早有这句话,杀了我我也不会这么说了。”
金玉琼笑了,皱着眉道:“姐姐,他何时学得这般贫嘴呀?”
卫涵英道:“你才只听了一句,有什么稀罕的,一路上我听的多了。”
金玉琼眨了眨美目,道:“是么?姐姐。”
卫涵英猛悟不打自招,娇靥一红,道:“别是不是了,如今我把他交给你,一边了却相思债去吧!”
这下该金玉琼脸红了。
严慕飞看看这位,再看看那位,一般地风华绝代,人比花娇,暗感艳福之余,不由笑了起来。
金玉琼眉锋一皱,道:“姐姐,瞧他多得意?”
严慕飞点头说道:“当然,昔日江东二乔艳绝天下,伯符得一,公瑾得一,今日二卿并称当世,我兼得成双。”
金玉琼叫道:“啊呀!姐姐,你听,他怎么敢……”
卫涵英道:“皮厚久矣,你也领教领教吧!”
一声‘皮厚’,听得金玉琼也笑了。笑声中,她转了话锋:“姐姐!你跟他怎么会到了这儿呢?”
卫涵英随将别后说了一遍。
听毕,金玉琼道:“这可真是巧啊!要不然怎会碰到一块儿……”
“可不是么?”卫涵英道:“上天怜你……”
金玉琼忙道:“姐姐,别忘了,咱们是一边儿的!”
严慕飞道:“可容我投靠投靠?”
金玉琼横了他一眼,道:“姐姐,你说那地图是……”
卫涵英转注严慕飞道:“拿出来让妹妹看看!”
严慕飞道:“敢不遵命!”探怀取出那张地图,道:“小心,上面浸有剧毒。”
金玉琼含笑说道:“我还怕毒么?”
伸手接了过去,看了一阵之后,她抬眼说道:“姐姐,这是两个不同的地方吗?”
卫涵英道:“是的,一个我看清了是南京秦淮河旁,另一个我就看不出是什么地方了!”
金玉琼道:“让我再看看!”
她随又把目光投向地图,片刻之后,她皱眉说道:“姐姐,难怪你看不出,这一半画的不是在中原……”
卫涵英呆了一呆道:“怎么?不是中原?那是……”
金玉琼道:“这瞒不了我,画的是苗疆。”
卫涵英道:“妹妹怎么知道画的是苗疆?”
金玉琼微微一笑道:“还有人能比我熟悉苗疆山川形势的么?姐姐请看!”
把地图凑近卫涵英,用手指着山间道:“这条山脉是‘哀牢’,‘哀牢’边上这条是‘无量山’,往上去这一泓水是‘洱海’,边上这山是‘点苍’,再往上是‘雪山’,‘雪岭’,‘怒山’跟‘高黎贡山’……”
卫涵英霍然说道:“不错,经妹妹这一指点,我也明白了,怪不得有这么多山,那么边一片片的树林是……”
金玉琼道:“姐姐,苗疆到处都是古森林。”
卫涵英道:“瞧,我有多糊涂,那边个x记号所指处是……”
金玉琼道:“看地方,应该是‘哀牢’。”
卫涵英诧声叫道:“‘哀牢’?怎会在‘哀牢’?他躲在这么遥远的苗疆”
严慕飞截口说道:“谁说那叫躲,那该叫回家。”
卫涵英呆了一呆道:“怎么早没想到,孟华本是出身苗疆,听说跟后汉时的孟获颇有渊源。”
金玉琼道:“姐姐,这么说来,我也明白了。怪不得他们能那么容易找到我,原来他们在苗疆也有人。”
严慕飞道:“看来是不会错了!”
卫涵英眉锋微皱,道:“那么咱们得跑一趟苗疆。”
严慕飞口齿启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金玉琼却迟疑着道:“姐姐,我倒有个主意在此!”
卫涵英道:“妹妹有什么主意?”
金玉琼道:“反正我在中原也没有什么大事,不如由我带着人回苗疆去对付他,姐姐跟他则对付中原这两个。”
卫涵英猛一点头,道:“对,只是……妹妹要回苗疆去,我跟他……”瞥了严慕飞一眼,没说话。
严慕飞神色有点异样,但他也没说话。
金玉琼猛然想起那苦不堪言的相思之苦,也沉默了,然而,旋即她一整脸色又道:“姐姐的意思我懂,可是大事为重,再说来日方长,好在我缉获这姓孟的之后还要回中原来的,咱们便可相会。”
严慕飞突然说道:“玉琼,以我看,你不必再回到中原来了。”
金玉琼一怔,尚未说话。
卫涵英已然急急问道:“怎么?你这话……”
严慕飞淡然一笑道:“我刚决定的,玉琼擒得孟华之后,可交附近‘穷家帮’分舵送来南京,咱们诸事了后,不妨携着小黑跟大妞到苗疆去长住,我已经厌烦了中原武林。”
金玉琼笑了,好甜,好美,还带三分娇羞。
卫涵英也笑了,她抚掌说道:“好啊!咱们筑庐世外桃源,远离这恩怨纷争的武林。”
金玉琼道:“就这么说定了,姐姐可快来,别让我久等。”
卫涵英笑道:“只要我一个人去么?”
金玉琼娇靥一红,道:“他……他不是永远跟着姐姐走么?”
卫涵英笑道:“好会说话的一张小嘴儿……”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接下来三人就在这-琊山上把握这难得的相聚,谋半日之欢。
恼人的是红日衔山,暮色微垂。
暮色里,三人默然相对良久,方始互道珍重而别,卫涵英眼圈儿红了,金玉琼更洒了珠泪。
严慕飞,他站在那儿呆呆地,一直望着金玉琼带着门下远去不见,这才一叹,说道: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卫涵英低低说了声:“走吧!妹妹说得好,会短离长固令人难堪,然而想想以后那无数长远的日子,心里也就好点儿……”
于是,两个人并肩下了-琊山,一路默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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