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浅浅的笑。
美丽了你的发梢。
你总是这般转身。
对我留下了如此华丽的告别。
依靠着某些勉强拼凑起来的零碎记忆,一片一片,或是一块一块地在脑海中缓慢却依然富有节奏的堆积。
各式各样的形状,各式各样的颜色。
有时在诸如此类的怀疑,我来到这个空旷而又迷茫的世界上的目的,是不是为了遇见你。
市中心的清晨弥漫起来的薄雾,偶尔会有穿着NIKE运动T恤的年轻夫妻牵着名贵的金毛拉不拉多犬在逐渐暗下去的路灯下散步。
天空蒙蒙蓝,阳光的温暖在云层之间淡淡地若隐若现。
炎热的夏天。
清晨如此,黄昏如此,傍晚依然如此。
记忆里面永远都是蜡笔画一般的美好世界。
明朗、明媚、明亮。
关键词:成长、钢琴、英语比赛。
这是一颗用尽全身力量拒绝长大的心。
小小的窗户。
有时候会看不见外面的景象,光线总是会微弱地从心中传出来。粉红色的蕾丝窗帘,各式各样的洋装与布偶,漂亮美好的不同款式的鞋子,每个星期都会去美容院做头发。
就是这样的世界,像童话一般的纯净而又明亮。
在围绕着周身的彩色气泡中理所当然地生活着,就像是在一个被刻意被营造出来的玻璃城堡中,远离身后的一切肮脏与残酷,只是在众多的翅膀下生存在属于她的那份纯净得毫无一丝污垢的世界里面。
饲养在温室里的白色花朵一般的生活,从发梢到脚趾都是纯白的美好。
星芒似的耀眼,单纯到简直苍白。
栀薇所拥有的,就是这样的世界。
只有窗户,是小小的。
关于栀薇,在任何一个曾经认识她或是见过她或是听闻过她的人都会知道,她是一个耀眼的存在。
同时,却也纯白到让人感到她是那么的平凡。
她有着温暖美好的家庭。
她的父亲栀净成是德高望重的大学教授。
她的母亲李苏真是美丽温柔的资深编剧。
她自从幼儿园开始就在所谓的私立学校接受优秀的教育。
她从小在母亲的重望下进入钢琴培训班,并且钢琴十级。
她因为感冒在考场上迟到了一个半小时,最终却依然获得了全市英语比赛的一等奖。
她像公主一般地在众多的呵护与爱护中幸福天真地成长。
她不懂得什么叫做“欺骗”,她不懂什么叫做“谎言”,她不懂什么叫做“背叛”,更不懂得什么叫做“绝望”。
这些词汇在栀薇的字典里面,从来不曾出现过。
因为,对于栀薇来说,这个世界是充满美好的,没有一点一滴的痛苦与悲伤。
如此的存在,过分的被保护着。
是不是,也算得上是一种扭曲?
记得小的时候,栀薇曾经问起父母亲为什么再也见不到外婆的时候,总是会被委婉的告知着——
外婆她啊,去了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
——很遥远又是多遥远呢?
——非常非常的遥远,遥远到你再也看不到,遥远到你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那外婆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不会回来?
——因为外婆已经死了哦。
是的,就是这样的对话存在于栀薇的记忆里。
栀薇总是要在婉转的情况下转了好几个弯才终于知道了“外婆死了”,原来去了“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就是“死亡”。
并且,从幼儿园开始的时候,栀薇就被母亲时刻地督促叮嘱着:
——薇薇,不可以和幼儿园里的男生一起玩哦。
——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男生,而你呢,是女生啊。
男生,女生……那又有什么关系吗?
虽然栀薇并不太懂母亲为什么会笑得那么暧昧,而且甚至还有些尴尬,所以,她永远也不会明白母亲究竟想要对她说些什么。
——男生,还有女生。
记得有一次,小学六年级的栀薇和父亲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节目。电视上突然出现了男女之间亲热的镜头,其实栀薇并没有太在意,而是母亲忽然就从沙发上拿起遥控器迅速地将电视关掉,并且有些生气地责备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父亲:
“你是怎么搞的啊,薇薇在这里,居然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乱七八糟的,原来,那些东西是乱七八糟的。
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栀薇感觉母亲的那句话像是细小的肉虫一下子钻进了自己的心脏,密密麻麻的一阵刺伤,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一样,于是她便红着脸低下了头,在沙发上如坐针毡一般。
——不想要长大。
突然觉得好可怕。有什么东西在狰狞地改变着。一寸一寸地侵蚀着某个地方,在这个世界。
栀薇在心里这么乞求着。
只是,不管你怎样的乞求,怎样的挣扎,怎样的哀鸣,这个世界是不会同情或者是怜悯你的。
于是,总会有一些事情发生永远的改变,模糊掉清晰的视线。
比如说初中一年级的时候,十四岁的栀薇生理期终于出现了。
她在洗手间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裙子上染上了一片触目惊心的鲜红,她惊恐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突然大叫一声然后蹲坐在了地面上,全身发抖。
她惊慌地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当母亲和父亲听到叫喊声一起赶过来,母亲看到栀薇被染红的裙子只是会意地笑了一下,然后便将父亲轰出了洗手间,“出去出去,女儿家的事情你进来做什么。”
然后,她走过来笑吟吟地冲栀薇说着,“——薇薇乖,怕什么嘛,这是好事啊!说明你长大啦。”
“长大?”
“呵呵,对,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女孩了哦!就快要变成‘女人’了!”
——不再是男生。
——不再是女生。
——而是男人。
——而是女人。
栀薇顿时感到眼睛莫名其妙的发酸。
自刚刚从母亲的子宫里张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栀薇就像是被周围所有人层层包裹着的“核”。
层层叠叠,叠叠层层,不让任何有害的物质入侵,脆弱得经不起一丝一抹的伤害。
房间里面,书桌上摆放着那张照片,里面是英俊年轻的男人和美丽温柔的母亲一起小心翼翼地怀抱着幼儿园时期的栀薇,三个人兀自温暖地笑着。
房间里拉上了窗帘,暗暗的没有光线,就连小小的窗户也被毫无缝隙地紧紧关闭。
就连小小的窗户。
栀薇抓着被子沉甸甸地侧卧在床上,听到房间的门被打开的声音,亮光微弱地闯进,于是急忙不安地闭上眼睛。
“睡了吗?”父亲在门口问。
栀薇没有回答,只是感到全身的神经在紧紧地绷住,随时都有可能断弦一般。
父亲只是笑了笑,在房间门口站了一会儿,说:“薇薇,盖好被子,别着凉了……没什么的,女孩子都是这么过来的,睡吧……”
——咔嚓。
房间再度恢复了原本的黑暗,睁开眼睛,手放在枕头旁边,她听着客厅里电视嘈杂的声音,听着父亲和母亲对话的声音,静静地,她想起了小的时候,自己还在幼儿园的时候。
大概是六一儿童节吧,班级里面的小朋友集体参加演出,表演舞蹈《一闪一闪亮晶晶》,老师在每一个小朋友的额头上都用口红点了一个红点,所有的孩子都穿着白色的衣服、白色的裤子、白色的舞鞋,并且头顶上戴着家长们制作的“星星”帽子。
当表演结束的时候,父亲兴奋地跑到舞台上抱起了小小的栀薇,母亲在舞台上举着相机不停地拍照。
白色的闪光在视线里游荡。
栀薇就那样被父亲抱在怀抱里快乐地笑着,无忧无虑地笑着。
——就是这样的记忆。
黑暗中,栀薇又想起小的时候,父亲每天晚上都会给自己讲故事,各式各样的故事,就算父亲已经讲得眼皮在打架,只要栀薇还是精神的不想入睡,父亲都会再继续为他的宝贝女儿讲下去。
讲着那些美好的童话,美好的故事,没有任何烦恼也没有任何悲伤的故事。
可是——
可是为什么现在她长大了呢?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在父亲怀里撒娇的小女孩了,她已经渐渐变成“女人”了。
仿佛一切都在瞬间结束了一般,竟然会突然觉得自己好恶心。
栀薇在黑暗里,想到这里,蓦地就流出了眼泪。
一行一行,顺着脸颊的弧线流进了脖子里面,照亮了黑色的夜晚。
有些人天生就对身边的一切充满了幻想,就像是栀薇。
如果被固定思维,她一定会觉得寂寞,她一定会觉得害怕,她一定会觉得不安。
所以,她希望可以去信仰着世界上一切她所信仰的美好。
无论是友情,还爱情。
耳朵一动一动地听,眼睛一眨一眨地看,嘴巴一张一张地吻。
虔诚的追随着,所信仰的各式各样虔诚。
她想要做童话故事里,那一只等待被小王子驯服的狐狸。
于是,渐渐已经遗忘了自己已经长大的栀薇,在重新意识到理智的时刻,是在中考结束的时候看到了学校公布栏里面贴出的报考高中榜单。
公立学校。
这是第一次,栀薇自己主张进入了“非优秀私立学校”,就像是宣告自己在抗拒长大一样。
而让栀薇感到奇迹般的是,父母竟然都很干脆地答应了下来。
哦,谢天谢地。
一切都在缓慢而又迅速地进展。
就像是香水的前味与后味之间的维系。
缺一不可。
现在回想起来,那是距离开学前一天的事情。
其实是因为栀薇午睡过头了,父亲要去大学讲课,母亲又要到编辑部整理素材,于是栀薇只好一个人拿着通知书去新学校报名。
这还是栀薇第一次在没有父亲和母亲的陪伴下去陌生的学校。
她的心里顿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觉,比如说是自由,又比如说是微小的惧怕。
夏天真的很炎热,连风也充满了倦倦的味道。大概是通知书上写着“上午八点至十点半为新生报名时间”吧,所以整个教学楼的大厅里面空荡荡的,栀薇就连打扫楼梯的管理人员都没有看见。
这个陌生的地方,空荡荡的,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存在,竟让栀薇多多少少地有些退缩起来。不行,一定要勇敢起来。栀薇暗自为自己打气。
暮色四合,教学楼的走廊在敲过一天内的第十六个钟点后,被流云一块接一块地染成了大片的橙红。
一半明媚,一半暗淡。
栀薇紧握住手中的白色A4大小的通知单,咬了咬下唇,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在长长的似乎没有尽头的走廊里面。
“知——”
“知——”
敞开的玻璃窗户外面,有尖尖细细的蝉鸣。
风吹动树叶沙沙地响动,一声一声,一下一下。
沙沙地,沙沙地。回荡在空旷狭长的,被夕阳所笼罩的走廊中,脚下的道路犹如被施了魔法一般,静静地延伸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如果是世界的尽头。
栀薇望向窗外的天边,绚烂的霞光重叠着覆盖,最浅的一层颜色里面只有苍白。她望着那里遥远的地方,嘴角轻轻地牵扯出温暖美好的笑。
那,这个世界总是有着幸福灿烂的颜色,她不禁这样想到。
风清晰地吹动着敞开的玻璃窗,发出厚实而又鲜明的声音,夕阳的光在透明的玻璃上折射出刺眼的光点,栀薇禁不住抬起右手挡了下眼睛,于是风掠过,右手指尖相握的那张通知单被哗啦一下吹走。
栀薇顿时轻轻地惊呼一声。
在空旷的头顶上飘动飞舞起来,带着白色的荒凉于夕阳的光芒中蔓延,栀薇急迫地伸出手想要去把通知单取回来,她踮起了脚,仍旧追不上,最终,那张薄薄的通知单在风的流动中飘落到了走廊角落附近的下水道里面。
糟糕!
上帝作证:栀薇现在真的有大哭出来的冲动。
她快步地跑过去,不假思索地想要打开下水道的盖子把通知单拿上来,可是事实证明,以她的力气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下水道的盖子很紧很紧,栀薇只能从小小的空隙中看到她的通知单漂浮在浑浊的污水上面,几乎将要完全被浸湿。
——没有通知单的话,就无法证明自己考上高中,也就无法到这所学校读书。
栀薇的视线开始模糊,她觉得喉咙艰涩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感到好害怕好担心好着急,却完全想不到任何办法。
以前,每当她遇到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的时候,父亲和母亲一定会出现在她的身旁的。但其实,有些问题并不是依靠依赖就能找到答案的。夕阳模糊了眼前的轮廓,栀薇的表情被悲伤与无助揉碎在一起。
——她该怎么办才好?
“么西么西,这位同学,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陌生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栀薇回过头,一个男生站到自己的面前,隔着半米左右的距离,正俯身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说话啊!想什么呢?找金子啊?”他皱了皱眉,小声嘟囔着。
夕阳下的男生完全是一张陌生的脸孔,染得发黄的头发在光斑中细细碎碎地跳跃,光滑白皙的手指搭在黑色的制服裤子的口袋里,狭长的双眼。高挺的鼻梁。精致的唇瓣上闪烁着一颗炫目的水晶唇钉。
栀薇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生,并且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两个同伴,同样是美好的精致面孔,栀薇的表情开始有些困惑,手指微微有些抓紧,心脏莫名其妙的加速,她的声音很小,小到自己都几乎听不到:
“——我的入学通知单……掉到下水道里了。”
然后他还是听到了。
“哦!”男生恍然大悟般地一拍手,“那又怎样?”
栀薇抓紧裙摆,委屈地抬起头凝视着男生,视线忽然就模糊起来回不到原先的平静:“……我打不开盖子,我拿不出来。”
“喂,我说你哭什么啊,喂……这有什么好哭的……”男生觉得有些麻烦似的冲着天空吐出了一口气,夕阳洒照在他白瓷般耀眼的皮肤上,然后是他从眼前晃过去的黑影,耳边便传来了“砰——砰——”的两声剧烈的响动。
栀薇慢慢地抬起头,看了看被砸坏并且已经被撇到一旁的下水道盖子,然后一张几乎湿掉一半的白色A4纸就那样呈现在了她的视界里。
“——那,给。”
栀薇望着眼前的男生,望着他递给自己的入学通知单,望着被污水浸脏的裤脚,望着他精致唇瓣上那颗跳动着刺眼光芒的唇钉。
“——不要再弄丢了。”
热热的液体,在栀薇的眼眶里越堆越多,像是一种久违的感动刺激了心脏里的某个角落。
“我……你,你的名字是……请问……”慌忙中,她竟然连“谢谢”都忘记说,只是语无伦次地支支吾吾着。
“不用,我今天心情好而已。”
好像是明白栀薇话里包含的意思,男生只是耸了耸肩膀,揉了揉他细碎的头发从栀薇的身边擦过,向他的同伴们快速地走过去。
夕阳从走廊的窗户中穿越进来。
隐隐约约的光斑中,男生同伴中的其中一人在临走时下意识般地转回头,修长消瘦的身形微微停顿了一下,黑色的头发在夕阳的光中柔软的流淌,他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仍在原地站立的栀薇,抿了抿嘴角。
直到男生的声音在前方大声地响起:
“桑然,走了!”
“……嗯,来了。”
也许每个人遇见对方的时候都会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我担心在人海茫茫的世界里,我却没有自信会一眼就认出你。
那么灰那么低那么沉的天空。
一切不再有声音。
一切不再有方向。
在这个世界上,就算你能够记得曾经发生的所有美好,也不会改变任何在枯萎着的事实与伤痕。
原来回忆,真的并不具有任何力量。
当他们消失在栀薇的视线里,头顶上的流云从窗前流淌而过,风的香气在夕阳中盛开,栀薇微微弯下身子,捡起了地面上被人遗落的一张学生卡。
照片的旁边写着的是三个死板的黑色字体——路川紫。
原来他的名字叫做路川紫……
栀薇的唇边不禁流露出染有红晕的微笑。
然而,在她的身后,黑暗,瞬间将世界吞没。
某些情愫,某些幻想,某些连本身都无法察觉到的事情。
因为一切已经开始在缓慢地改变着。
回到家中已经是很晚的时候了,夜色己深,栀薇坐在书桌旁,入学通知单躺在一旁,似乎已经风干。昏黄的台灯的光亮洒在右手中轻捏着的那张学生卡上。
学生卡上一张笑得很死板的一寸照片,光线似乎调整得不是很好,于是举到半空中,直到看出上面“路川紫”这三个单字,栀薇的嘴角突然就会情不自禁地向上扬起来,美好温暖的笑灿烂地浮现。
——路川紫。
其实这个名字挺怪的,也不是很好听哪。
可是,就那样想着想着,她还是傻傻地笑出声来,直到听到母亲开门的声音,栀薇便急忙慌慌张张地将那张学生卡收到了第一层的抽屉里面。
“薇薇,还没睡吗?真抱歉,妈妈今天实在太忙了,要你一个人去新学校报到,一切都还顺利吗?”母亲走过来问。
“嗯……都好,妈,其实我一个人也没什么的。”栀薇笑着回应,她尽可能做到让母亲放心些。
一整天的工作下来,母亲美丽的面容上似乎有些疲惫的神色,她静静地摸了摸栀薇柔软的头发,说:“那就好,你也早点睡吧,明天是你升上高中的第一天,都这么大了,妈妈和爸爸就不去送你了,真好,我们的薇薇终于长大啦懂事啦……”
——长大。
——懂事。
栀薇勉强自己笑了一下,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那,其实现在回想着。
我们开始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预告了结局的走向。
清晨的薄雾在淡淡的阳光中弥漫。
空气很澄澈,很温馨。
穿上了高中的制服,白色的衬衫黑格子的裙子以及红色的领带。
光滑如水的镜面折射出圣洁如月光般的璀璨,白皙得恍若透明的肌肤,澄澈温暖的笑容挂在嘴角,好看的酒窝在唇线两旁静静绽放。栀薇站在客厅的大镜子前面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变化,母亲整理得整齐的制服裙摆轻飘飘地扬起,于是弯了弯漂亮的眼睛乖巧地笑了一下,两颗小小的虎牙在镜子中美好地呈现。
“我走了!——”
她拎着书包走出家门,街道上偶尔会断断续续地瞥到几个上班族或是同年龄人的剪影,匆匆忙忙的。
栀薇走到站牌旁,空荡荡的,没有公车到来的迹象。
以后……每天都要乘这路公车去新学校了。栀薇这么想着,轻轻地点了点头。
栀薇感到眼球附近有些细细腻腻的疼痛,又酸又涩,用眼过度。大概是昨天晚上因为那张学生卡的关系失眠太久了吧,于是靠在了站牌旁的柱子上打起了瞌睡,好像是真的假寐了一会儿,以至于连身子向前倾去都没有察觉。
“笛——”
终于在公车呼啸着向这边加速开来的时候,她的身子渐渐跨出了黄色警告线,直到自己的书包带被一旁的人拉扯过来。
“喂,小心。”
栀薇猛烈的倾斜之后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向某个人的方向靠近,抬头看到了站在身旁的女生。该怎么形容这张好看的脸,毫无表情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冷漠。
其实栀薇完全找不到任何词汇来形容她的长相,因为焦距过于接近,于是瞳孔里便满满的都是这个女生精致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抹气息。
——完美如璧。
“谢谢你。”
“嗯,不用,也没什么。”女生只是淡漠地回答,没有多余的表情。
栀薇偷偷抬眼瞟向她胸前的名签,上面是龙飞凤舞的三个字——苏半夏。
是一半夏日的意思吗?
栀薇轻轻微笑,然后把那个名字悄悄地记了下来,记在心里最深的那个位置。
半夏,苏半夏。
认真地想一下。
真的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天发生的事情。
就在十七岁的那年夏天。
我与你遇见了。
你遇见了谁。
会有怎样的对白。
谁遇见了你。
会有怎样的无奈。
我们什么时候遇见了彼此,我们彼此什么时候才能遇见应该遇见的那个人。
就像,我遇见你。
遇见了一场最美丽最繁华的意外。
——我想我会继续爱这个世界。
我总是在梦里记得你的声音,记得你的笑容,记得你的温度,记得你的气息。
也许,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子的。
每天都要遇见很多很多的人、街道、马路、超市、公车站。不停地遇见,不停地遇见,陌生或熟悉的脸,美好或黯淡的眼。
只是。
这个世界上的人有那么多,那么多。
在这不计其数的人海里,你要遇见的,到底是哪一个?
而你遇见的那一个,又究竟是不是你想要遇见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