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2010,深秋

张启南回到学校后不久,秋天就迫不及待地来了。听说香山枫叶特别绚烂,这让他想起了北国的秋。他觉得郁达夫只有一点说对了,这里的秋来得特别悲凉。

返校前夕,张家开了个大会,几乎所有的亲戚都来了。开会的目的是什么呢,是为了讨论张家独孙强行换专业的事情。

当初填写大学志愿的时候,张家爷爷做决定说可以学工商管理之类的,毕业了回家里来接管生意。

张启南喜欢的是物理,他的理想是每日待在实验室中或者在大学里当个老师。他根本不想接管什么家族生意,商场上那些尔虞我诈的事情谁想去谁去好了。

这怎么能行呢,在张家长辈的眼里,这肯定是不行的。白手起家创立家族产业的爷爷是权威啊,谁也违背不了。

会议在张启南的家里举行,在座的除了爷爷奶奶外,其他的都是爷爷哥哥和弟弟家的叔叔阿姨辈分的,当然还有那些一直觊觎着张家产业的哥哥姐姐们。

张启南说他想换专业学物理去,刚开学没多久,现在换还来得及。学校物理学院的老师已经答应接收他了。

张家爷爷是个老顽固,喜欢标榜自由民主,开口问为什么?张启南回答因为喜欢。

张家爷爷说喜欢并不能当饭吃,张启南回答不喜欢的东西也不能。

下面的人听着他们爷孙俩的对话,大气都不敢出。

张家爷爷有心脏病,一时没缓过来,进医院去了。

张启南和他怄气,和家里人置气,当天晚上就收拾东西回学校了。

飞机起飞前,他给父亲打了通电话,说专业他是一定要换的。

父亲很无奈,但也没有办法,老爷子说了如果毕业了不回家接管生意,那就当没这个孙子了。

张启南沉默了片刻说,那你们就当没有吧。

回到学校他立刻申请了换专业的事情,张家立刻断了他的经济来源。张启南每天跟着老师在实验室里,靠着微薄的补助,生活虽然拮据,但是心情很轻松很快乐。

有一次,张玲玲趁着周末去学校找他,看见他坐在食堂里和其他同学一起,衣服都破了,吃的也是最便宜的饭菜。这些在以前是根本没办法想象的。

她哭了,表哥换专业的事情她听说过一点,但没想到张家竟然执拗到这种地步。

当天晚上,张玲玲就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很快,张启南妈妈也就知道了儿子的境况。天底下没有不疼孩子的妈妈,她跪在张家爷爷的床前哭着说:“启南是有错,可我就这一个孩子。要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

张家爷爷终究不是铁石心肠之人,过了这么久也心疼了,如今听到儿媳这样说心也软了不少。

张启南妈妈又说:“张家已经有这么多人从商了,在政界和学界一个都没有。您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也知道这其中的艰辛。若是以后启南进了政界或者学界,对张家也是一样有用的啊。”

张家爷爷想起了当年刚起步时的那些遭遇,最终点了头。

隔天,张启南爸妈飞到帝都去看儿子。校园真大啊,他们在宿舍里等到了晚上十二点多才见着儿子。问他干什么去了,说在实验室里手机没电了,忘了时间。

这之后,张启南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

爸妈走后,帝都下雪了,2010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张启南听说紫禁城的雪景特别漂亮,坐地铁转了好几趟才到。红墙黄瓦,皑皑白雪,果真是好看。

他拍了好几张照片,存在手机里,想等着江海也下雪的时候,发给江遇见比比,看看哪里更漂亮。

很多人在拍照,还有很多人在门口排队,他们对那里面充满好奇。

张启南转身钻进了地铁站,他拍了拍身上的雪花。他想那里要等那些小伙伴们来的时候再一起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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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时课程比较多,江遇见每天都在教室、食堂和宿舍这三个地方穿梭。她喜欢学习,闲暇时间都在图书馆。梁魏喜欢学生会,天天有活动。江遇见已经有两天没看见他了,不知道最近在忙些什么。可是还经常聊天发短信,每天晚上入睡前也都会打电话。

徐媛媛竟然和班长萧然在一起了,这不仅对1109宿舍来说是个爆炸性的新闻,对整个文学院来说也是如此。

萧然长得清秀,有一个成语用在他身上最合适,那就是玉树临风。他站在讲台上开会的样子,真的就好像是一幅水墨画。

自从确定恋爱关系后,徐媛媛整日里就和萧然腻在一起,连上课都是。大家都说他们感情真好,不过就是有点太大胆了。毕竟还只是大一,要以学业为重。可是徐媛媛不以为意,她家里本来就有钱,爸爸和哥哥也只是初中毕业而已,现在不还是挣了很多钱。

既然如此,大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这之后的第二天,上完专业课后,江遇见、范静和陶舒然一起去食堂吃饭,远远地就看见何照天站在食堂门口东张西望。

等她们三个走过来,他立刻叫走了江遇见。

“怎么了?”江遇见没想到他还在喜欢着徐媛媛,也被徐媛媛拒绝过。听他说了才知道有这一回事,也是很惊讶。

“媛媛和你们班长在一起了?”何照天说话的时候,情绪很低落,看样子应该是刚知道。

江遇见点点头,以为他还要问什么呢,谁知道竟然叹了一口气然后就走了。

她目瞪口呆,正想问他什么情况,食堂一下子冲进来一大拨人,将他们远远地隔开了。等她跑过去的时候,何照天已经不见了。

陶舒然和范静已经打好了饭,正坐在椅子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等她。

“见见,何照天找你说什么?”刚落座,范静就开始八卦了。

“还能是什么,媛媛和萧然在一起的事情呗。”江遇见已经饿坏了,猛塞了几口菜回答。

“哎哎,你们听说没,何照天曾经追求过媛媛,就那次我们吃过饭的第二天。”范静知道的八卦还真多。

江遇见差一点把她当成了傅晴晴。不过,想到傅晴晴,她已经有些时间没消息了。

“第二天?!”她不敢相信,这么速度。

不过,对面的陶舒然竟然没有任何的动静。也对,不难理解,因为她平时就是这样,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

“媛媛告诉我的,你们不要再乱说了哈。”范静叮嘱。

江遇见点点头。想不通徐媛媛为什么只是单独告诉了范静,明明在宿舍里,她们俩的关系更好一些的。

“哎,见见,怎么这几天没看见梁魏啊?”范静又问了,还真是和傅晴晴有一拼。

“他说要忙学生会的事情,没时间。”听到这个名字,江遇见已经有些食之无味了。可是他的工作事业学习,她都要全力支持。

“哦哦。”范静点点头,不过陶舒然竟然抬眼看了看江遇见,欲言又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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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有很多梧桐树,大街小巷到处都是。秋天一到,随便走走都能遇到很多梧桐落叶。

大大的,金黄色的,棱角分明,飘飘洒洒,很是可爱。

学校的南操场附近有条小路,不知是当初的有意还是无意,那里竟然也有一些梧桐树。

江遇见在宿舍里就能看见它们,一片的金黄。有很多女同学在那里拍照,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看着感觉应该是关系很好的同学。

范静刚上完电脑课回来,见她趴在阳台的窗子那里,跑过去问干嘛呢。

江遇见指了指梧桐树的方向,阳光正好,落叶缤纷,秋天好美好美。

“哇,没想到学校还有这么漂亮的地方。见见,我们去拍照吧。”范静也是很惊喜。

她家在山里,秋景自然是漂亮的没话说的那种,可是没有梧桐树,不是眼前这般景色。

“好啊,等她们回来了一起去。”江遇见指了指另外两个室友的床铺。

“哎,今天你是不是去上VB课了啊,怎么样,难不难?”她又想起来计算机课的事情。

“唉,怎么会不难,我什么都没听懂,照这样下去估计期末肯定是要挂科了。”范静愁眉不展。

“唉,彼此彼此啊,我比你还严重。”江遇见也叹了口气。上星期的VB课,她还没弄清楚那些方程式就下课了。

“你担心什么,你家梁魏不就是计算机专业的吗。让他帮你讲解不就好了。”范静笑着说。

“也对哈,我都忘记了,等会吃饭的时候问问他。”江遇见说完继续看着窗外。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女生都不见了,只有一个男生拿着相机站在不远处比着焦距。江遇见还在想这个男生真是与众不同啊,那人却回过头来了。

这不是那天在宿舍楼下的草地上和她说话的那个男生吗!啊啊啊!自那次后,江遇见就没再见过那人。还以为以后都不会见了,没想到今天竟然这样瞥见了。

他捡了一片枫叶,从背包里掏出了一本书,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陶舒然和徐媛媛早上的课都要到十二点多才放学,十二点的时候,江遇见等不及了,拉着范静跑到宿舍楼下等。这样说不定在食堂门口就能碰见她们,节约很多吃饭时间。

她站在大门口,宿管阿姨正在引吭高歌,凤凰传奇的《最炫民族风》。这阿姨很奇怪,每到吃饭时间必唱歌。刚开始大家还都不习惯,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等到放学了,人潮奔涌食堂的时候,她们俩还没有回来。过了会,徐媛媛发了个短信说已经吃过了。

江遇见眼尖,在食堂门口看见了正走出来的徐媛媛和萧然。奇怪了,陶舒然怎么没和她一起。

没办法,只好自己去食堂了。虽说不要计较,可范静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两句:不一起吃饭就早说啊,害我们饿着肚子等这么久。

“见见,等梁魏啊,他应该马上就过来了。”两人正往前走呢,听见后面有人说话。

回头一看,竟然是何照天。他连书包都没有,左手捏着手机,左手弯处夹着一本书,看样子应该是刚放学回来。

江遇见这才想起来,他们计算机专业的今天上午全是课,吃早饭的时候梁魏还和她说过。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对张启南的设定,其实是想说每个人的生活都很不容易,各有心酸。像江遇见的身世,梁魏的家庭,蔡百川的爱情等等。每个人的生活都很不易,但是他们都在披襟斩棘地往前冲。

希望所有的小天使们都能直面人生的惨淡,勇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