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梁家只剩下梁魏一个人了。第三天,连梁魏都不知道去哪了。
处理好老爷子的后事之后,江家又恢复了正常。在外工作学习的人又踏上了征程,高考完的江遇见在等分数下来。
她想起那天晚上没接电话的梁魏,拿出手机拨了号码,还是无人接听。她觉得有点不对劲,决定去梁魏家看看。
她骑着江老师的专属小电驴跑到梁魏家时,大门紧锁,里面空荡荡的,车不见了,连平时一直在家的那个老妈妈都不见了。
她打了蔡百川和李坤的电话,都说自从考完试后就没见到梁魏了。
她又给梁叔叔和魏阿姨打了电话,他们说昨天刚离开家,走的时候梁魏还在房间睡觉。
江遇见知道了,肯定是高考结束后梁叔叔魏阿姨向他摊牌了。他肯定谁都没选,准备一个人活。
她开始像发了疯一样地满城找,网吧、小旅馆、饭店和KTV她都找遍了,人家都说没有一个叫梁魏的人。
大中午的,六月间的太阳特别毒辣。小电驴已经没电了,江遇见蹲在路口想梁魏会去哪里呢。
谁知道竟然碰到了张启南,他早上去了新华书店,现在正准备回家吃饭。
“江遇见,好久不见。”他从车窗里伸出头,朝她打招呼。
自从上次月考后,他就没看见她了。刚才在新华书店的时候还在想会不会遇到她,没想到在这路上碰见了。
江遇见眯着眼睛看见了张启南,阳光刺眼,她已经汗流浃背了。
“大中午的你在这干什么啊?觉得自己不够黑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启南也会开玩笑了。
“我找梁魏,他不见了。”江遇见沉默了好一会才回答。
她不太想见到眼前这个人,可是遇到了也没办法,又不能学土行孙钻地底下去。
“梁魏?梁魏不是最喜欢跟着你的吗?你怎么还找他?”张启南想起梁魏英雄救美的场景,搞不懂现在的状况。
“考试结束后我就没见到他了,你见过吗?他家也在城东。”江遇见问道。
城东的河边是有钱人住的地方,梁魏住在那,张启南说不定也住在那。
“我怎么会看见他,我又不是他的保镖。”张启南哭笑不得。
“哦,那你走吧,我要去找梁魏了。”江遇见起身推着自己的小电驴要走。
“哎,等等,你一个女孩子知道去哪里找不?城南新开的酒吧一条街去过没?”张启南推开车门走下来,问道。
“酒吧?”江遇见摇摇头,梁魏应该不会去那种地方的,他是个好学生。
“就知道你不知道,上车吧,我带你去。”张启南说着钻进车里发动引擎。
江遇见看着这车感觉比梁魏的还值钱,看来他家确实有钱,说不定比梁魏家还有钱。她站在原地,扭扭捏捏的。
“还想不想去找了?你再犹豫天都要黑了。”张启南催她。
江遇见想了想还是找梁魏要紧,其他事情暂时管不了那么多了,便上车了。
她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张启南游刃有余的技术,松了口气。她刚开始以为他和梁魏一样,打肿脸充胖子,没想到他竟然是个老司机。
“说说你都去哪里找了?”张启南见她也不开口说话,一张小脸马上就要拧成麻花了。
“城里的网吧旅馆KTV我都去过了,没他。”毕竟人家现在是在帮自己,江遇见也不好不回答。
“你放心吧,我敢打赌肯定在酒吧一条街的某家酒吧里,说不定他现在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张启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喜欢和身边这位女同学说话,可能是因为梁魏喜欢她吧。当初他们一个班的时候,两个人就明里暗里地争个不停。
对于这个说法,江遇见不赞同,梁魏肯定不会去酒吧的,他因为梁叔叔喝酒而从不沾酒。
“哎,江遇见,你估分了吗?几百啊?”张启南的问题真多。
“没,还没来得及,不过我也不想估,考多少是多少吧。”江遇见说完叹了口气。
这些天因为爷爷去世没有心情,分数什么的早就抛在脑后了。可是她很清楚自己没有发挥好,肯定是考不上浙大的了。
“你估一下吧,我看看我们两个能不能上同一所大学。”张启南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和表情很容易让人以为他在开玩笑。
“这个不用估分就知道啊,你学习那么好肯定不是清华就是北大啊,而我大概就是一个211吧。”江遇见现在不想谈高考。
不过好在已经到了城南的酒吧一条街,江遇见站在街口往里面看,凄凄惨惨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招牌上的霓虹灯也不亮了,大白天的,显得格外破败。
“你可别小看这里,到了晚上这里要多热闹有多热闹。”张启南停好车后追了上来。
“哦哦。”江遇见点点头,这还是她第一次到这种地方。
他们按照顺序,从左到右,一家接一家地敲门。也不知是老板还是员工,开门以后都揉着惺忪睡眼骂骂咧咧的。等走进一看,一个人都没有。
“我跟你说过吧梁魏不可能在这里面的,这不,都没有。”虽然还没有找到梁魏,可不知道为什么江遇见竟然有一点开心。
张启南没放弃,继续一家一家地找。他好像在赌气,又好像想证明什么。江遇见不管,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一家又一家的酒吧。
走到最后一家门口时,张启南有些想放弃了。他踢着路边的小石头,嘴里不知道在骂什么。骂过瘾后,转身要走。
江遇见不愿意了,拉着他的衣服说:“已经找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最后一家了。”
张启南停了下来,站住,抬头看了一下头顶的招牌。月色,好名字。
江遇见忐忑不安地走了进去,刚想问服务员呢,扭头就看见了睡在沙发上的梁魏。
他只穿了一件T恤,蜷缩在沙发上,睡得死气沉沉。张启南说得对,他醉得不省人事。
“哎哎,你们认识这个人?”一个服务员从帘子后面走出来。
江遇见点点头。
“快快把他带走,别在这耽误我做生意,都已经睡了快一天一夜了。”
江遇见走过去,借着外面的亮光,看见了梁魏满脸的沧桑。胡子拉碴,以前没见过他的胡子,还以为他没长大呢。没想到一夜之间就成大人了。
“梁魏,梁魏,醒醒,回家了。”她蹲下来,看着他的脸,唤他起来。
梁魏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见了江遇见,再抬头看到了正俯视自己的张启南。
“你怎么来了?他怎么回事?”他的嗓子哑了,话也说不清楚。
“我来找你,路上碰到张启南的,他陪我来找你。”江遇见不知道他们之前的往事,一五一十地回答。
“不用,你们走吧,你不是想和他在一起的,那你们就在一起好了,不用考虑我。”梁魏冷笑着说。
“你说什么呢,快起来,回家去了。”江遇见生气了,喝醉了的人就知道胡言乱语。什么叫我喜欢他,我怎么会喜欢他!
“你不是喜欢他吗?不就是因为他放我鸽子,不要我的惊喜!”梁魏一把将她推开,勉强站了起来。
“梁魏,胡说八道什么!你到底回不回去,你不走我走了啊。”江遇见给了他一巴掌,想要将他打醒。
打完以后,她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可是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右手不受控制地就扬起来了。
“我自己可以回去······可以,不用·····不用你管。”梁魏摸了下被打的那边脸,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梁魏,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人。”张启南看不惯了,冲上去给了他一拳。
梁魏一个没站稳,摔倒了,头磕在旁边的椅子上角,破了,鲜红的血立刻流了出来。
江遇见想上去扶他,被拒绝了。
梁魏什么都没说,一瘸一拐地走了。他的车停在门口,上面落了一层灰。他走到车边站了片刻后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江遇见忍不住想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
“找到了,你该放心了吧,回去吧。”张启南站在她的身后问。
“谢谢你!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他。”江遇见没有回头,直接往前走。
“你疯了,上车,我送你去。”张启南一个跨步上前,将她拉了回来,塞进车里,追去了。
梁魏应该是回家了,大门敞开着,房屋门紧闭。
张启南停下车说:“你进去吧,我回了。”
江遇见点点头,说谢谢你!
然后下了车,还没过一秒钟,他已经绝尘而去了。她看着路上的尘土,若有所思。
门没锁,江遇见径直走了进去。梁魏瘫坐在床上,看见她进来,一脸深沉。
“洗洗睡吧,睡个好觉,明天起来又是新的一天。”江遇见知道他心情不好,直接走到洗手间给他准备热水。
这闷热的夏天,在外喝了一天一夜,身上肯定都臭了。
“不用你在这假惺惺。”梁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客厅里了,她假装没有听见,还问你说什么,刚才你说什么,水声太大,我没听清。
梁魏撑着身子站起来,走到洗手间门口。水雾缭绕,她穿着白色的T恤,内衣若隐若现。
他的喉咙一阵骚动。
“你走开,走开,我家不欢迎你。”他走过去抢过水龙头,将她推到门外。
江遇见站在门口,欲言又止,嘴唇咬得很紧。
“怎么,还不走,难不成你想欣赏美男沐浴图,还以为你多清纯呢,没想到你竟然这么重口味。”他说着作势就要脱裤子。
江遇见脸一红,自然反应伸出双手捂住眼睛,大叫一声跑到外面去了。
梁魏哼哼笑了两声,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江遇见在客厅里停留了一分多钟,然后毫不迟疑地起身走了。大门哐当一声,应该是关上了。她的动作迅速连贯,没有片刻迟钝,看来真的是下定决心了。
他躺在浴缸里,盯着天花板,任水流冲刷着身体,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