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村子里的男人们一大早就上山去把养着的海货全给搬下了山,先前住在山洞的时候已经吃了不少, 现在剩下的远没有刚收获那会儿多了。
因为村里也没有秤, 村长只能拿一个篓子, 装差不多的海货分给每一户人家, 当然这样总会缺斤少两的,但也没办法,条件有限。
分到最后,还剩下赵浅那一大篓子的生蚝,乡亲们都不是很想要,周哥儿想到赵浅喜欢,便舍了两斤虾蟹,把生蚝都换了回去。
赵浅起来的时候,见着周哥儿已经把海货都拿回来了, 昨晚喝了药,捂着睡了一晚上人好多了, 身体健壮病痛是要好的快些。
“赵哥, 你起来了。”周哥儿放下东西,见着人精神了很多,脸上止不住惊喜, 连忙过去想摸他的额头,看体温有没有降下去。
瞧着垫着脚去摸他的少年, 他笑了笑, 低下头让他摸:“已经没事儿了。”
“锅里还温着一碗药, 喝了才能好全。”
他跟着少年进去,当着他的面把药汤给喝了,周哥儿这才放心下来。
“海货我都拿回来了。”
赵浅看了一眼,这些生蚝还是掩人耳目留在山上的,空间里还有更多,没想到留的这么一点儿大家竟然都没有要,不过没要也好,他看了看其余的虾蟹,估计有十几二十斤的样子。
“家里什么都没有,把生蚝留下,其余的都拿去集市卖了,买些需要的东西回来。”
赵浅进屋去拿了个背篓,把海货装上,周哥儿问道:“现在就去吗?”
“嗯,咱们一起去。”
周哥儿很少有机会去集市,小时候爹娘带家里的孩子去集市轮不到他,后来家里什么事儿都要他操持着做,打了海货以后周王氏也不让他去卖,怕他偷偷藏了钱,到头来去集市的次数扒着一只手都能数清楚。
听赵浅说让他一起去,他收拾了一下便把海货背了起来:“走吧。”
“我来背,你那小身板儿走到集市就成了。”
周哥儿听这话就不高兴了。
“赵哥看不起我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哥儿辩驳道:“你还病着,这点东西我背得起。”
“那成吧,你就先背一段路。”
两人说话以后把门关上,匆匆便往集市去了,赵浅搜刮完全身也只有十几个铜板,现在村子刚刚建造成,什么设施都没有,更别提牛车了,两人只能走到远村才有牛车坐,一番下来,等到集市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熙熙攘攘的集市已经没有入冬那阵子热闹了,赵浅带着周哥儿正准备往平日里卖海产的地方去,忽然有人从后边叫到:“等等两位!”
赵浅瞧着眼前个子不高,但衣襟得体的胖男人,问道:“有事?”
“你们是不是卖海产的?”
“是啊。”
胖男人闻言,搓了搓手:“太好了,我瞧好一阵子都没有人来卖海产了,我们酒楼都缺货好久了,能瞧瞧你们的海产吗?”
赵浅连忙把背篓里的海产给他看,听这说话的语气,应该是酒楼里的人,若是能让他全部买去,倒是会省下不少叫卖的时间,回村里也不至于天黑。
“都是些虾蟹,如果你们要别的海鱼的话,今天暂时没有,不过以后打到可以直接给你们送来。”
胖男人捻起一只虾颠了颠:“看起来倒是挺肥的。这我也没有带秤出来,要不你们上酒楼去一趟,看看有多少?”
“成,劳您带路。”
胖男人擦了擦手,引着两人朝集市中的街道去。
也没几步路的距离就到了,酒楼不是很大,是个两层的小楼,胖男人领着两人从后门进去,直接到了厨房,里头的厨子忙的满头大汗,瞧着生意还不错。
“小六,来,把这些虾蟹称一下。”
一年轻小厨子应声拿了秤过来称了一下,把虾和螃蟹分开来称的,虾子有十三斤,螃蟹二十只。一般来说螃蟹是论只卖的,这一带的醉蟹很有名,不少人慕名而来,一般的酒楼都会有这道菜,这段日子村子没有来卖海产,已经断货好些时候了。
“这些海货我们都要了,虾算你二十五文一斤,螃蟹十文一只,怎么样?”
赵浅算了算,老板出的价格比市场价要高那么一两文,估计是因为断货久了的原因,看来是诚心想要买的,能一起卖了又不吃亏自然是很好,他便爽快的答应了。
老板也高兴,拿钱的时候给了他足足一两银子,这些海货加起来拢共九百五十文钱,老板多给了五十文。
“以后有海货直接送到酒楼里来,让我们先选,怎么样?”
赵浅笑了一声,果然会做生意:“成,一定先上酒楼来。”
出了酒楼,赵浅背着瞬间空了的背篓,轻松多了,周哥儿道:“今天运气可真好。”
“大难不死,以后运气也会好的。”他拍了拍周哥儿的头:“饿了没?”
周哥儿怕他乱花钱,连忙摇了摇头。
“这都中午了,走吧,咱们去吃碗面。”赵浅知道少年是想省着钱,毕竟这是所有的家当了,他也知道,现在这当儿得把钱攥着。
没等周哥儿犹豫,他便把人拉去了最近的摊子前坐下了:“老板,来两碗面。”
“好咧!”
周哥儿打量着四处,来集市的次数都有限,更别说在这里吃东西了,头一次难免有些新鲜。
“两位,面来了。”没多一会儿,面摊老板就把煮好的面条端过来了。
赵浅一边吃着面,一边看着周围,除了面摊子以外,周围还有些摆地卖菜或者支起个小棚子卖包子,他瞧着都是些小本经营,没有店面的小老百姓。
“赵哥,你在想什么?”周哥儿看他出神了好久都没有说话,不禁喊了一声。
“没事,面好吃吗?”
周哥儿点了点头,顿了顿又道:“待会儿买点面粉回去吧,我也会做面,以后你要是想吃,我可以做给你吃。”
“成。”
两人吃了面以后,一起去买了些家用,米三十文一升,赵浅买了五升,又应周哥儿买了两斤面粉,除却粮食,简简单单又去买了些油灯什么的必不可少的东西。
走着走着两人便到了菜市,赵浅进去卖了几斤蒜。
“买它干什么?”周哥儿很是惊讶,村子里的人炒菜都不用蒜的,十文钱左右一斤,谁舍得花那个钱,赵浅不仅买了蒜,还跟着又买了些花里胡哨的料,他很想阻止,但是想着家里毕竟是他在掌钱,肯定让他说了算,再说现在在外面,自己也不能说些让他没了面儿的话。
赵浅付了钱以后,拉着愁着一张脸的少年,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哄道:“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周哥儿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心想买了这么多料,做什么都该是好吃的了,日子现在过得拮据,用钱还是那么大手大脚。
“走吧,回去了。”
两人颠簸着马车回去,在路上瞧见了也是去集市卖海货的乡亲,草草打了声招呼,周哥儿暗叹,别人都是省着两个铜板走着来集市,他们两口子却来回坐马车。
赵浅却完全没有想着这些,他盘算着准备收拾家里那些生蚝了。
两人到家的时候天都已经是晚饭时辰了,春天天黑的还是挺早,周哥儿把买回来的东西拿去放好,两人在集市上吃了面,现在也不算饿,没忙着做晚饭。
赵浅到家便把家里的生蚝给捣腾了出来,他选了约莫十几个的样子,挨着刷洗干净。
“晚上要吃这个?”
“嗯,我做给你吃,去把烧点炭火。”
周哥儿听话的去灶房把火给点上了,木头容易烧出炭火,昨儿烧的还在灶里,燃上两截木头就不少了。
“少雨,跟我剥颗蒜吧!”
“知道了。”
洗好了生蚝,赵浅挨个儿给撬开,只留下那一半边有着白花花蚝肉的壳儿,装在盆子里摆成一排。
随后又去把周哥儿剥好的蒜剁成沫子,回来的路上在山脚下扯了几颗野山椒,一并给切碎咯,料准备好了,他拿出周哥儿宝贝着的半升油,少少的倒了些进锅里,把蒜沫丢进去翻炒,蒜沫遇油,香味儿瞬间扑鼻,随后再把分开的山椒给炒了两下。
周哥儿闻着,果然钱的味道香。
蒜连着油水差不多冷却后,再放入盐味精等调料,蒜蓉便好了,他用勺子把料挨个舀到处理好的生蚝里,最后铺上辣椒。
周哥儿托着脸望着他忙来忙去,自己也帮不上忙,瞧见人停下手:“好了吗?”
“别急。”趁着腌生蚝的功夫,他去灶下把灶里的炭火都给铲了出来,家里没有铁网,只能把生蚝直接放在炭火上烤了,效果都是一样,就是这么烤容易糊。
他在明亮的炭火上撒了点灰,勉强控制着火候,把生蚝放上去时,没一会儿的功夫壳子就热了,盛在壳子里的油水一会儿就沸腾了起来,香味儿也跟着散发出来,这味道可比单炒蒜的味道要丰富多了,而且也没有那么浓郁。
直接在炭火上烤,生蚝熟的速度快了很多,他把握着度,用筷子轻轻戳了戳肉,见轻松的从壳子上脱落时,觉得就差不多了。
这样做出来的生蚝最大限度的保证了它的新鲜,还增加了蚝的野味感。小小一块蚝肉,被香浓的蒜泥包裹着,一口下去,香嫩又有嚼劲,连着汤汁一起允入,简直回味无穷。
赵浅看着周哥儿鼓着腮帮子细细品尝的模样,忍不住笑意:“怎么样,好吃吗?”
“比集市上的面好吃多了。”
从小到大,还真不知道随处可见的生蚝能够这么做着吃,放进嘴里就停不下了。
赵浅自己也尝了一个,味道虽然不比以前他开的烧烤店里的好,但是自己手艺在,也差不到哪里去,主要还是因为条件问题。
“以后我们就把烤生蚝拿去集市上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