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错人了?
笔杆绕纤长玉指转一圈,云清佳没搞懂他这话里话外的逻辑是什么,拇指摁在键盘,敲下一行字:
【什么拿得出手,拿不出手?】
还未发出去,又逐字逐字删除。
估计是真的发错了吧?
如果真有事找她,按理来说,应该还会再发消息来。
嗯,那她再等等好了。
这一等,便再没收到他的消息。
下午课程一结束,云清佳赶回宿舍,拖着小行李箱,前往机场,连夜搭乘航班,飞往鹏市。
零点过一刻钟,飞机落地,她拿了行李箱,出机场。
有人来接她。
一个齐肩黑发的娇小女生,穿着简单的白色卫衣和牛仔裤,见她来了,兴奋地踮脚冲她招手,“佳佳!这儿!”
云清佳一眼找到她,拉着行李箱过去,甜甜地唤:“安妮姐。”
“严老师让我过来接你。”说着,陈安妮接过她的行李箱,带她到路边。
一辆黑色奔驰在路边低调等候。
陈安妮开后备箱,云清佳与她合力将行李箱放进去,而后,两人分别到主驾和副驾就坐。
系好安全带,陈安妮发动车子,“累不累?后座有水和毯子,你要休息会儿么?”
经她一提,云清佳还真有点犯困,边打哈欠,边斜身去够毯子,捏着边角抖开,盖在身前,“那我就先眯会儿啦。”
陈安妮:“好。”
约莫四十分钟,车子拐进月半湾1号的地下停车场,停稳,解开安全带。
陈安妮轻拍云清佳肩膀,唤她醒来。
这一觉睡得沉,云清佳缓缓睁开惺忪睡眼,感觉四肢百骸都松散,不想动。
“到了?”她问,朝外望一眼。
停车场亮着几盏白兮兮的灯,夜深人静,烘托出阴森可怖的恐怖片氛围。
作为严灵的助理,陈安妮同她说些严灵的近况和行程安排。
云清佳听着,在醒神,不时哼唧应两声。
昏昏沉沉中,跑车声浪轰然炸响,仿佛攻击性十足的猎豹,龇牙咧嘴,蛮横地撕咬沉寂的夜晚,激得她不堪重负的太阳穴突突跳痛。
云清佳掀眸,不耐地朝声源瞥去。
超跑车灯打车前挡风玻璃划过,她瞳孔骤缩的瞬间,也是猝不及防与车内那人四目相对的瞬间。
深邃英气的五官,冷硬刚毅的轮廓,在拒人千里的冷感基础上,又藏着一股诱人深陷的痞浪感觉,无需言语动作渲染,不容忽视的强大气场便以摧枯拉朽之势直击人心。
她怔住。
现代感十足的黑色莱肯超跑一晃而过。
眨眼,声浪仿似还震在耳边,云清佳转眸,视线直追过去,直到那辆车拐弯,彻底消失在眼前。
“是我看错了么?”她喃喃自语,心跳有点快,说不清是慌,还是惊。
“什么?”陈安妮没听清。
“没什么。”
只是从京市到鹏市,相隔两千多公里的距离,她竟然在这里,撞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睡糊涂了吧?
李京柏怎么可能会在这儿?
云清佳自嘲地笑了下,觉得自己“痴线”(神经)。
她掀开毯子,下车,拎下行李箱,和陈安妮一道搭乘电梯上楼。
抵达26层,输入密码,开门进屋。
屋内灯光大亮,把一尘不染的茶几,和大理石地板照得光可鉴人。
装潢呈暖色调,地面铺陈大片蓬软的长毛地毯,整体风格温馨恬淡。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令人心悦神怡,精神放松。
可云清佳却不敢松懈,同陈安妮道声“再见”,她在玄关处洗净双手,对着镜子检查仪容仪表,抚平衣上褶皱,轻手轻脚地将行李箱往房间里推。
“佳佳?”有人唤她。
云清佳循声回头。
女人端着两杯牛奶,从厨房出来。
一袭墨绿吊带丝绸睡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袅娜身段。面庞精致白皙,不着粉黛亦是光彩照人。只是勾唇浅笑时,眼尾几道好似微风吹皱的波纹,暴露了她的年纪。
“妈妈。”云清佳乖巧唤她,声嗓甜软,糅着不自觉的依赖。
严灵不疾不徐地走至她跟前,上下打量她一圈,像在慢条斯理地欣赏一件精美无暇的艺术品,莞尔:
“一段时间不见,我的宝贝女儿又变漂亮了。”
“那是因为基因好呀。”
云清佳笑着,想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可一想到自己刚回来,风尘仆仆的,还没洗过澡,伸出的手不着痕迹地收回来。
严灵没留意到她细微的动作,含着笑意问:“这段时间,在学校怎样?”
“挺好的,照常学习,照常运动,照常参加校内活动。”
“没人欺负你吧?”
“没有。”云清佳回答。
“没有就好。”严灵颔首,“不论是有人欺负你,还是出了别的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妈妈,知道吗?”
云清佳模样乖软地点头。
严灵露出满意的笑容,抬下巴指了指她房间,“你先去把行李箱放好,洗完澡后,喝杯牛奶再睡。”
“好。”她转身,吊着一口仙气,推行李箱进房间,直到再感受不到严灵的目光了,才背靠墙壁,长长地呼出来。
严灵是个在意细节,追求完美无瑕的人,这一点不仅表现在表演拍摄上,更是贯彻了她生活的方方面面。
最直观,最为人所知的,就是她有洁癖和强迫症。
房子是雇人每天打扫的,即便她本人外出拍戏接通告,长时间不在家里也一样。
灯光下,云清佳的房间一览无遗——
窗明几净,井井有条。杂物被分门别类摆放进抽屉里,绝不留多余的东西妨碍观瞻。床铺也是整整齐齐,无一丝褶皱。
板正,冰冷,不太像一个家,而是一个短暂的住所。
事实上,对于在京市、沪市、鹏市多地拥有房产的严灵而言,的确都是短暂住所。
不仅这些房子没有家的感觉,云清佳和严灵相处的时间和机会也并不多。
严灵太忙绿,为了拍戏赶通告,天南地北到处飞。
再加上为人父母,严灵这一家喻户晓的老牌明星,并不想云清佳的生活受到波及,所以哪怕有机会见面,也总要躲避狗仔的镜头。
云清佳知道,饶是她带了行李过来,打定主意在这边消磨掉一整个国庆小长假,但能和严灵共处的时间,其实少之又少。
是以,洗完澡,喝完严灵搁进蒸锅里保温的牛奶后,云清佳抱着枕头,踱步到严灵房间门口,做一个深呼吸,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轻声问:
“妈妈,你睡了吗?”
她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到严灵问她怎么了,她才说:“很久没见,今晚想跟妈妈一起睡。”
随后等了几秒,没听到声响,云清佳惴惴不安,开始打起退堂鼓。
在她现有的记忆里,她和严灵睡在一起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是和她睡在一起,会让她感觉到很安逸。
这种由亲生母亲带来的安全感,是任何人都给不了她的。
“咔哒!”门从里面打开。
一抬眼,云清佳和严灵打了个照面。
严灵俨然刚从床上爬起来,肩带往下滑,她捞起,腾出一只手摸摸云清佳的头,“怎么今天这么黏妈妈?”
云清佳抱紧了枕头,黏糊糊地撒娇:“因为想妈妈了。”
严灵笑开,伸手揽着她肩膀,将人带进房间,合上门。
云清佳看一眼床被,认出严灵常睡的是哪一侧,她掀开另一边的被子,放下枕头,爬上床。
严灵也脱鞋上床,翻身侧躺,将被子压在胳膊下,看她的宝贝女儿双手揪着被角,仰躺在床上,一头黑亮秀发散开,侧脸轮廓清隽秀致。
她们母女是肉眼可见地长得像。
每次见她,严灵都像是见到年轻版的自己。
可是,云清佳有一点和她不太像——她的眉眼比她要浓烈一些,带点英气,显得坚韧,比较像她父亲。
严灵爱怜地抚摸她脸颊,“在外面真没人欺负你?”
“没有。”云清佳回她,一翻身,胳膊环上她细腰,要抱着她睡,“我不会再让人欺负我了。”
严灵轻抚她后脑,轻轻“嗯”一声,哄她:“那就睡觉吧,晚安。”
“晚安,妈妈。”
云清佳睡得很好,翌日醒来时,另半张床已空,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撇进来,光束将房间一劈两半。
她难得赖了会儿床,起身洗漱,走出房间,看到阿姨在打扫卫生,听到她问她要不要现在吃早餐,她去端出来。
吃完早餐,已经是上午十点。
云清佳到客厅看电视,边分心按亮手机屏幕。
一夜过去,收到不少消息。
除了话剧社里的人在打趣吹水,乔向明不知何时拉了一个群,群里都是近段时间玩在一起的人。
放假期间,他们这群爱玩的人,自然不可能白白浪费光阴,从昨晚开始,一个两个接连在群里晒照片和位置。
倪姿和封晋、乔向明去的是欧洲;
林悦宜和她的暧昧对象,在旋转餐厅享受烛光晚餐;
吴姝好飞日本,说要shopping,泡温泉;
陆媛和男友逛奢侈品店,晒出两人的限量款情侣球鞋。
再往下翻,乔向明在群里问:【@L @清+ 你们呢?去哪儿了?】
云清佳回:【在家】
悦1:【还在京市?】
林悦宜的记忆,停留在上次云清佳说她家在京市三环上。
清+:【鹏市】
林悦宜诧异:【你究竟几个家?】
清+:【房子又不是家,家人在哪儿,家就在哪儿】
乔向明浮夸地甩出一排“大拇指”,在群里艾特李京柏:【哥,你人呢?昨儿下午开始就没声儿】
以云清佳对李京柏不多的了解,像他那种离经叛道、桀骜不驯的人,在他没主动提及自己的行踪前,应该是不太喜欢被人追问的。
然,这次,他竟出乎意料地甩出了一张照片。
各色精致茶点摆了满桌,光泽诱人,隔着手机屏幕都勾得人食指大动。
云清佳眯眼,一眼认出装盛茶点的蒸笼上,那个淡红色的图标。
前几天他给她发来的消息,和此刻重叠——
L:【想到南苑酒家吃早茶,所以来了】
所以,云清佳终于可以确定,半夜在地下停车场,那辆飞驰而过的车,那个坐在主驾上的人,并非是她晃神产生错觉。
那确是李京柏无疑。
L:【@清+ 同在鹏市,要不出来聚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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