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语音通话,云清佳坐起身,抬手从前往后捋顺一头乱发,把耳机收起。
瞥见床边揉成团的几张纸巾,面颊一热,抽一张干净的纸巾包起来,攥在手里,掀被子下床。
隔着一扇玻璃门,阳台水声哗啦啦地响,室友殷绿也在这时候起床,现在在洗漱。
林悦宜已经准备完毕,正坐在桌前玩手机,就等云清佳一块走人。
陆媛是同专业另一个班的,今天早八,早早就出门上课去了。
云清佳把纸巾团丢阳台的垃圾桶里,而后折回来,从衣柜里取出一套洗净晾干的衣服,合上柜门,打算去浴室更换。
林悦宜问她要不要吃麦当劳,等会儿去教室的路上,可以顺便取餐。
云清佳应了声,走进浴室,关门,把衣服吊在挂钩上。
浴室和洗手间只一墙之隔,空间狭小,窗户用的磨砂玻璃,白晃晃的亮光打进来,把她一身细嫩皮肉照得奶白透亮。
中间那一段布料被洇成深色,还残留前一夜的湿凉滑腻。
云清佳将其卷进刚换下的睡衣里,懊恼地用湿巾将自己擦拭干净,换上干爽衣服。
“咔哒。”
她从浴室出来,把湿巾掷进垃圾桶,再把脏衣服丢进盆里,打算下课回宿舍了再清洗。
殷绿洗完脸,擦去面上水渍,拿过架子上的眼镜,挪一步把位置腾给她。
云清佳客气地对她道谢,挽起袖子,伸手去拧水龙头。
“你佛珠呢?”猝不及防的问话。
云清佳背影蓦地僵硬,垂眼看向左腕。
那里空荡荡的,只在动作时,能透过白皙清透的皮肤,窥出底下柔韧的筋骨。
这是第一次,她竟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忘了。
殷绿扶了下眼镜,接着问:“不见了吗?”
“落在床上了吧。”云清佳淡声回她,洗净手,拿了牙刷,挤上牙膏,准备刷牙。
“哦。”殷绿面无表情地折回宿舍。
听到她们的对话,林悦宜寻思片刻,抻脖,透过玻璃门,狐疑地望向阳台的云清佳。
“佳佳,你睡觉不是不摘佛珠的么?而且……”
她转头,扫一眼她床帘半开的床铺,“平时你睡觉,都不拉床帘的。”
像床帘这种用于遮蔽,打造私密空间的东西,她们宿舍虽说人手一个,可云清佳却不常使用。
顶多是浴室和洗手间都有人占着的时候,为图方便,她会躲在床帘里换衣服而已。
从睡过了头,到摘下佛珠,再到拉拢的床帘……
反常,实在是太反常了。
林悦宜发挥探究精神,起身摸到阳台边,比萨斜塔似的斜身倚靠门框,从上到下地打量她,“佳佳,你有点不对劲哦。”
“昨晚突然失眠了。”云清佳含糊道,“就想试试拉上床帘,能不能早点入睡。佛珠是睡觉时不小心弄掉的吧。”
她咕噜咕噜地漱口,两颊胀鼓鼓的。
一头柔亮乌发披散在肩背,发尾及腰。
身上是一条鹅黄色吊带长裙,外搭一件米色针织外套,配色温软柔和,又是那么窈窕婀娜的高挑身材,显得又乖又纯,纯良无害。
林悦宜看她看到走神。
云清佳洗漱完毕,转身见到她,嘴角翘起的一点弧度,带了一分无奈:“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了?”
“呃……”林悦宜讷讷,面对她一张极具欺骗性的漂亮面孔,再多猜疑,都化为虚无,“没什么。”
云清佳微微颔首,走回宿舍里,脱下拖鞋,要上床把前一晚摘掉的沉木手串找回来。
忽然想到李京柏那句“就当是我哄睡服务的报酬”,抿了抿唇,同林悦宜撒了今天的第二个谎:
“悦宜,我等会儿还要收拾书本什么的,可能没那么快,要不你先去教室吧。”
林悦宜看了眼手机,时间的确不早了,点头,“行,那我先过去,帮你拿了早餐,我们教室见。”
云清佳:“好。”
林悦宜捞起背包,开门出去。
云清佳在这时,从被子里,摸到了那串滚圆的佛珠,拿出来,一圈圈缠绕在腕上。
发微信问李京柏早餐想吃什么,得来他一句:【南苑酒家的虾饺和流沙包】
南苑酒家在鹏市,距京市相隔两千多公里。
摆明是逗着她玩儿。
无语地扯了下嘴角,云清佳熄灭手机,背着包,快步走向食堂。
他们学校食堂是出了名的好吃实惠服务好,饶是这么尴尬的时间点,也有几家店仍在售卖早餐。
此时临近上午第二节课结束。
课间不过短短十分钟,云清佳赶时间,随便买一个三明治,再配一盒牛奶,结了账,便匆匆赶往教学区。
秋日阳光明媚,自葱茏枝叶间细碎洒落,有风吹拂,捎来响亮回荡的下课铃声。
不远处几幢教学楼林立,砖红外墙凝着庄重,墙脚零星一点青苔的绿意,沉淀着浓郁的岁月沧桑感。
云清佳躲在教学楼后方。
在她另一侧,是一片正在养护培育的小树林,这里位置偏僻,人迹罕至。
庆幸这个时节,蚊虫有所收敛,她不至于被叮一身蚊子包。
云清佳约他到这边见面,时间赶,她催得紧,不安地来回踱着步。
已经有学生成群结队地从教学楼里出来了,说笑声乘风飘来,挺热闹。
云清佳撩了下耳边的碎发,低头,刚用手机给他发去一条消息,一记响指倏地炸在耳边。
她被吓一跳,肩膀耸动了下,回头。
那个坏心眼的混蛋,穿了一身黑,弓着背,低着颈,狭长眼眸荡漾着潋滟水光,近距离瞧她,“云清佳,你这胆儿也就黄豆粒大小。”
云清佳对上他眼睛,喉咙一阵紧。
知道他骨相好,皮相佳,且不提是在区区京大,便是放到靠脸吃饭、争奇斗艳的娱乐圈,他这张脸也绝对是女娲毕设级作品。
可这么一张帅得带有攻击性的脸,突然怼到眼前,那一瞬视觉冲击力太强,她有点愣。
“傻了?”李京柏调侃她,伸手去掐她脸颊,“偷偷摸摸约在这破地方见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地下组织在接头。”
指尖刚触到少女豆腐般白嫩的肌肤,她退一步避开,拉下他的手来,把三明治和牛奶塞进他宽厚温热的手心。
“我还有课,先走了。”
撂下话,云清佳紧了紧包带,往前两步,越过他离开。
视线穿过遮挡视野的墙角,刚落入几道人影,垂落身侧的手腕便倏地一紧,被他攫住。
云清佳下意识挣扎,他却一把将她抓回来,她重心不稳,踉跄两步,后背猛然撞上冷硬的墙壁。
他欺身上前。
鼻间是他清冽干净的气息,腕上是他紧抓不放的强硬力道。
一丝薄怒浮上心头,云清佳想骂他,下巴却被他长指紧扣,她蹙眉,他额头倾斜,一个突如其来的吻印在她脸颊。
很快,蜻蜓点水般。
“怦怦!”
心中小鹿撞了一下。
云清佳怔住。
风猛一阵地刮,枝叶摇晃碰撞出淅淅索索的声响。
她一张瓷白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诱人的红,澄澈眼眸闪过茫然无措的神色,木呆呆地看他轻抿薄唇,眼神玩味地睨着她,一头利落短发在风中曳动。
一秒钟的时间。
回过神后的第一反应,云清佳转头,张望不远处从教学楼里鱼贯而出的人潮,“你疯了!”
“怕什么?”李京柏逗她,指尖抵着她精致小巧的下巴颏,要她把脸转回来,要她看着他,“亲一下而已,又不是要跟你打野战。”
“要是被人看见怎么办?”云清佳拿开他的手,却被他反抓在手里,握得很紧,她指骨被捏得生疼。
“既然要做坏事,那就要敢于承担被发现的风险。”
李京柏眯眼瞧她,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寒芒,像一把利刃,斯文暧昧地,贴着她肌肤缓慢滑行。
“云清佳,当初招惹我,跟我约定当固炮的时候,你就该知道的。”
“那是在遵守约定的前提下。”云清佳也提醒他。
来这给他送早餐,算不算是打扰对方生活,算不算越界?
他们这段时间的交集有点太频繁了。
云清佳感觉有些躁闷。
李京柏松了手劲,大概是觉得跟她争执这种事情挺没劲,“那行,公平点,下次换你哄我睡觉,云清佳,我想听你的声儿。”
“你让我给你送早餐,我已经送来了。”
意思是,他们这样算两清了。
“嗯,所以我也会给你送早餐。”
“不要。”云清佳否决。
“真不行?”
他大手圈着她细腕,食指挑开圈圈绕绕的佛珠,钻进去。
略带薄茧的粗糙指腹,狎昵地贴合她肌肤,上上下下地摩挲,带着点安抚,讨好,以及某种特殊的暗示。
距离上课时间仅剩短短一分钟。
云清佳没工夫再陪他磨蹭,也担心两人在一起待久了,容易被发现,胡乱应一声,得了他的松绑,着急忙慌地上楼往教室赶。
气喘吁吁地,踩着上课铃进入三楼的教室。
林悦宜见她来,举手招了招,示意她。
云清佳迈腿走过去,在她身旁的空位坐下。
“你怎么这么慢才到?”林悦宜把早餐摆她桌上。
“有点事。”云清佳简略地回。
上课时间不便吃东西,她揭开热美式的盖子,往里倒一颗奶球和半袋糖,用搅拌棒搅两下,抿一口,试图压下李京柏方才带给她的悸动。
好不容易捱到一节课结束。
云清佳拆开鸡肉卷的包装纸,打算囫囵吃两口,垫垫饥肠辘辘的肚子——前一晚,李京柏手动挡消耗了不少体力,她又何尝不是?
然,一口还含在嘴里没咽下去,就听前排一女生,惊呼一声,激动非常地扯着另一女生的肩袖,高声嚷嚷:
“听说李京柏跟一女生到小树林幽会,两人还接吻了!就一节课前的事,群里已经传疯了,貌似表白墙还贴出了照片,现在所有人都在扒那女生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3-04-02 18:39:17~2023-04-03 18:47: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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